約定花嫁 上 第十四章
    這個一句,那個一句,這對兄妹完全無視於他的存在——齊孟石非常不喜歡眼前這種情況,好像他是多餘的。

    「你喜歡喝一杯嗎?」他不能放任他們繼續漠視下去。

    「喝一杯……當然喜歡。」姚以傑強迫自己直視齊孟石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這個傢伙看起來明明沒什麼殺傷力,可是,為什麼就是讓他覺得很有壓迫感?

    「我有幾個年紀相當的朋友,每個月最後一個週末都會聚在一起品酒,歡迎你加入我們的行列。」

    「這恐怕有點困難,我的週末一定留給女朋友,你大概沒見識過女人凶悍的狠勁,難怪會有『潑婦』這個名詞,千萬不可以得罪女人,她們絕對會讓你死得很難看。」姚以傑故作不經意的瞥了姚以樂一眼,這也是在暗示她,不要再那麼軟弱了,應該有點骨氣,齊孟石這個男人根本是欠修理!

    「我沒見過『潑婦』,至少我認識的女性當中沒有這類型的人物。」

    這個討厭的傢伙,他是不是在暗示他們之間的差距?「我給你最誠懇的忠告,千萬不要低估女人,每個女人體內都有『潑婦』基因,她們只是沒有在你面前表現出來,並不表示她們沒有。」

    「你同意嗎?」齊孟石斜睨了身邊的人兒一眼。

    「呃……我很確定自己沒有興趣當潑婦。」

    「大舅子的眼睛應該睜亮一點,女人百百種,不要淨挑『潑婦』。」

    這個傢伙真的讓人很想賞他一拳……姚以傑努力穩住臉上的笑容。「現在的人都很虛偽,『潑婦』不會寫在臉上。」

    「我不是要大舅子的眼睛睜亮一點嗎?看人不要只看表面。」

    「不好意思,我這個人心思正直,沒辦法猜透人家藏在表面底下的本質。」

    「只要用心觀察,一個人的言行舉止就可以顯露出藏在底下的本質。」

    「是嗎?那你認為我是什麼樣的人?」

    「任性、不喜歡負責任。」

    任性、不喜歡負責任?這個傢伙真是令人咬牙切齒,是不是想激怒他?

    「對不起,我去一下洗手間。」姚以樂突然站起身,眼前的氣氛越來越糟糕,哥哥那張臉好像塞了一肚子屎,還是趕緊遠離戰場,坐在洗手間的沙發上小睡一下都比待在這裡好過。

    兩個男人同時轉頭瞪她,不過她不在意,她沒興趣參與兩個男人之間的戰爭。

    當她從位子繞出來,姚以傑突然伸手拉住她,她嚇了一跳,齊孟石似乎也很驚訝,看到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兩眼銳利的微微一瞇。

    「哥哥要提醒你,小心別掉進馬桶裡面。」這個沒良心的丫頭,他多疼愛她,她竟然將他丟給這個討厭的傢伙。

    她聞言狠狠的一瞪。「哥哥放心,馬桶太小了,我塞不進去。」

    「這很難說,世上的事無奇不有。」

    「知道了,我保證不會讓馬桶將我吞進去。」她甩開他的手,往前邁開腳步,可是下一刻,一名艷麗的女子像凶神惡煞走到她面前,尖銳的質問她。

    「你是姚以傑的妹妹姚以樂嗎?」

    「我是姚以樂。」

    突然,那位女子舉起右手,往她的臉上左右各賞了一巴掌,瞬間,整間餐廳陷入一片寂靜,接著女子又抓住她的頭髮,用力的拉扯,同時揚起高亢的聲音劈哩啪啦像機關鎗射了出來。

    「你這個臭丫頭,竟敢逼迫姚以傑跟我分手,你算什麼東西,居然妄想操控他的一輩子。你死定了,等我嫁進姚家,看我怎麼修理你!」女子激動的再一次舉起手,可是這一次還來不及落下,就被齊孟石抓住了,而此時姚以傑也衝了過來。

    「你這個女人瘋了嗎?竟敢當著我的面打姚以樂,你才死定了!」

    這會兒女子更是激動了,她試著掙脫齊孟石的箝制,可是齊孟石的手彷彿手拷一樣,教她動彈不得。「放開我啦……姚以樂,今天我一定要撕爛你這張裝可愛的臉,教你以後別想出來見人了!」

    「如果你膽敢繼續傷我老婆一根寒毛,我會讓你今天晚上在警察局過夜。」齊孟石的聲音很輕,卻有一種教人不寒而慄的威嚴,女子冷靜下來,終於將他話中的關鍵詞聽進耳朵。

    「姚以樂結婚了?」

    「姚以傑沒告訴你嗎?」他冷冷的瞥了那位大舅子一眼。

    「我們都分手了,我幹麼告訴她?」姚以傑理直氣壯的為自己申訴,慶幸自己早早甩了這個潑婦,女人真是可怕,前一刻還嬌滴滴的在他懷裡撒嬌,比蜂蜜還甜死人,下一刻竟然對著他張牙舞爪,比蟒蛇還嚇人。

    「姚以傑,你耍我!」

    「我不是耍你,我們真的分手了,再也沒有關係了,還有,你好歹也是個千金小姐,像只瘋狗一樣在這裡亂吼亂叫,不覺得難為情嗎?」

    「這位小姐,如果驚動警察鬧上新聞,你肯定比姚以傑吃虧,除非你一點都不在意未來的社交生活。」齊孟石連忙提醒道,免得這位「潑婦」在姚以傑的刺激下完全失去控制,做出更瘋狂的舉動。

    女子終於意識到自己引來的目光,而這些目光全都是在嘲笑她,狠狠的瞪了姚以樂一眼,匆匆離開餐廳。

    「真是個瘋女人!」姚以傑心疼的伸手摸姚以樂的臉。「你這個笨丫頭,怎麼不會閃開?不是教過你,要隨時提高警覺,危險總是發生在人沒有設防的時候!」

    見狀,齊孟石不悅的伸手將姚以樂拉到自己身後。「我會自己照顧老婆,至於大舅子,管好自己就可以了,相信這種荒謬可笑的事就不會再發生了。」

    「我……」雖然很想大聲反擊,可是鬧劇因他而起,卻也是事實,姚以傑只能硬生生的將嘴裡的話嚥回心裡。

    「相信我們都沒有胃口了,我們先走了。」齊孟石拿起桌上的賬單,同時帶著姚以樂結帳離開。

    「痛……好痛……」姚以樂很想忍住臉上帶來的痛楚,可是齊孟石一點也不懂得憐香惜玉,用毛巾包著冰敷袋幫她消腫的手勁好大,她忍不住就叫出聲了。

    他生氣的將手上的冰敷袋和毛巾丟在茶几上,起身走到通往露台的落地窗,呼吸外頭吹進來的夜風,讓自己高漲的怒氣稍稍降下。

    實在不知道自己在生什麼氣,只是一想到那個瘋女人對她做的事,而姚以傑對她那副心疼的樣子,他就覺得渾身上下有氣。「這種事是不是常常發生?」

    嚇了一跳,她將原本盤坐在沙發上的雙腳放在地上,坐得很端正,小心翼翼的道:「為什麼你會這麼問?」

    「你沒有被那個女人嚇到,而且對她的舉動反應平淡。」當然,她有可能是反應不過來,可是她的表情看起來很平和,好像面對這樣的事已經習以為常,不難猜想這是怎麼一回事。

    略微一頓,她謹慎的道:「這種事發生過兩三次,我不是說過,我哥那個人比較多情,沒辦法為一個女人安定下來,只是對方一提到結婚,他就會想逃,而我很適合當他的擋箭牌。這些跟他分手的女人當中,總會有人個性比較剛烈,當然會控制不住跑來找我算帳。」

    他冷冷一笑。「姚以傑果然是個不負責任的男人。」

    「不是這樣,哥哥多少是因為不放心我,怕有了老婆,就沒有心思照顧妹妹,因此不想太早結婚。其實,只要有女人願意耐心等他,一定會打動他的心,讓他願意收心安定下來。」

    「你已經結婚了,繼續拿你當擋箭牌,不覺得可恥嗎?」

    「即使我結婚了,我還是他妹妹。」

    「你的縱容是在害他,難怪他樂於當個沒有責任感的男人。」這是他們兄妹之間的事,他們可以容忍這種事,他幹麼如此氣憤?是啊,他從來沒有興趣管別人的閒事,即使這個女人是他的妻子……不知為何,他就是無法壓抑心裡的憤怒,總覺得姚以傑的心思並非如此單純,甚至懷疑姚以傑對姚以樂有男女之情。

    張開嘴巴又閉上,好吧,她必須承認縱容往往會害了一個人,哥哥沒有她這個擋箭牌,說不定對感情的態度就不會這麼隨便了。

    「不要忘了,你現在是我的老婆,看到自己的老婆挨人家的巴掌,感覺真的很不舒服。你將我的想法轉告姚以傑,這種事若再發生一次,我只好直接找岳父岳母管教他們的兒子。」

    「這太誇張了!」她激動的跳起來。

    「你可曾想過,若外人知道你們沒有血緣關係,會如何看待此事?」

    這會兒她還真是無言以對,哥哥拿「妹妹」當擋箭牌OK,可是這個「妹妹」換成「女人」,那就不OK了。

    「姚以傑很清楚你們不是親兄妹,他不該做出這種會教人懷疑的舉動。」

    「沒有人會懷疑。」除了姚家的親人,或是關係親近的朋友,很少人知道他們沒有血緣關係,這是爸爸媽媽保護她的方式,不希望別人因為好奇她的過去,假借關心之名進行窺探,對她造成傷害。

    「沒有人會懷疑,那我又怎麼會想到這一層呢?」

    「那是因為你想太多了。」

    「我最沒有興趣的就是胡思亂想。」

    「可是,我就不會想那麼多。」見過哥哥的朋友,確實都會說哥哥很疼愛她、很保護她,不過,從來沒有人會聯想到這個層面。

    「總之,我不希望我的老婆莫名其妙挨人家的巴掌,明白了嗎?」

    她不再爭論的點點頭,心裡無來由的升起一股感傷,若是因為心疼她,捨不得她挨人家的巴掌,她會開心的順從他的意思,可是她知道,這純粹是出於「丈夫」的責任感,老婆挨打,當丈夫的總不能一點反應都沒有。

    其實,她應該滿意了,至少他很清楚的知道他是她的丈夫,這總比將她視為陌生人更好吧。

    他走過來,再一次拿起茶几上的冰敷袋,見冰敷袋已經不冰了,他隨即轉身往外走。「你在這兒等一下,我去樓下換新的冰敷袋。」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小平安畫畫,小平安畫的是漫畫,人物的表情生動靈活,就像外面出版成書的漫畫,只是缺乏故事性。小平安的畫拉拉雜雜,一會兒畫這個,一會兒畫那個,看得出來是隨性而畫。

    「小平安畫得真棒,小平安是不是學過畫畫?」

    小平安搖了搖頭,微微抬起下巴,兩眼閃過一抹驕傲的光芒。

    「自從我學會拿筆之後,我就喜歡畫漫畫。我喜歡漫畫人物生動的表情,畫久了,畫漫畫就變成我抒發心情的管道。」

    「原來畫漫畫是你抒發心情的管道。」

    「媽媽說抒發心情的方式有很多種,有的人會一直說個不停,有的人會唱歌,媽媽喜歡寫日記。每天晚上媽媽都會坐在書桌前面寫日記,我就待在旁邊畫漫畫。」她歪著頭瞅著他。「石頭哥哥呢?」

    「我也喜歡寫日記抒發自己的心情。」

    「開心的時候,石頭哥哥是不是也會在日記上畫上一個笑臉?」

    「笑臉……小平安的媽媽都會畫上每天的心情嗎?」

    「對啊,開心的時候,媽媽就會畫這樣的笑臉,不開心的時候,媽媽就會畫這樣的苦臉。」她用筆在繪畫本上分別畫下一個笑臉和一個苦臉。「每個月,我都會陪媽媽數一數,看看笑臉比較多,還是苦臉比較多。」

    「小平安的媽媽是笑臉比較多,還是苦臉比較多?」

    「大部分都是笑臉,因為媽媽說我們要用笑臉面對這個世界,這個世界才會變得更美麗,所以媽媽說再難過也不能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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