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難不愛 上 第六章
    一直到車子停了下來,她還是維持著表面的乖巧,安分地任他牽著,隨他要帶她到天涯海角,一路刷卡而行。

    呃,這麼嚴密到底是什麼地方?她的心突然狂跳起來,於宋忻不會是要把她……賣掉吧?

    這個無稽的想法很快就被她自己否定掉,不是因為他或者她,而是,就算只看她的父母,他應該也不會把她怎樣。至少這麼多年,於宋忻當著其他人的面,在表面上對她一直是溫柔可親的,那是不是也表示著他其實還顧慮著她的父母,投鼠忌器?呸呸呸,她幹嘛把自己比做老鼠?

    胡思亂想著,一直到看見眼前那一大片排列得整整齊齊的器皿,還有那一台台看起來就昂貴無比的精密儀器,以及那些穿著白袍,戴著口罩和手套忙碌的人們,她直接傻眼。

    傻眼不只是她,還有那些發現他們進來而停下手裡動作的人們,一時間,原本忙碌的空間,瞬間安靜下來,只聽到機器的輕微運轉聲。

    大家的眼睛,同時盯在了於宋忻和於佳辰相握的手掌上。

    有人說,牽手時的親暱,甚過接吻,因為每一根的手指,都與心臟相連。

    於佳辰說,簡直胡說八道!至少此時於宋忻牽著她的手時,在眾目睽睽之下,她唯一的想法,就是……逃。

    一室的沉默中,明明白白地告訴她,其實這些人比她更驚訝。

    半晌,終於有大膽的人開口打破了這詭異而尷尬的沉默:「教授,這位小姐是……」

    「我叫Joyce,是他的妹妹。」生怕某人說出讓她無措而丟臉的話來,於佳辰大膽地搶著回答。她的英語說得非常流利,可是說完後卻連抬頭看於宋忻一眼的勇氣都沒有,她的大膽也只能到這裡。

    「原來是妹妹。」眾人一副失望的神情,還以為有什麼火辣的八卦可以探詢。

    「忻。」一道帶著濃濃倫敦腔的嬌柔女性嗓音響起來,徐徐走近的身子很有技巧地插進來,想要隔開那雙交握的手掌,「我們昨晚算出一組新的資料,你現在要看嗎?」

    妙曼的身子即便穿著毫無美感可言的白袍,卻依舊誘惑力十足,尤其是那一頭火紅的頭髮,像燃燒的火焰一樣,美得簡直不可思議。

    可於宋忻並不受影響,只是扣住於佳辰的手,彷彿對她剛剛的驚慌毫無所覺,指了指一旁的坐椅,淡淡地開口:「你坐那裡。」

    「喔。」她無精打采地應道,真是的,於佳辰,你應該反抗的,為什麼在所有人面前都不會畏縮,不會膽怯,偏偏在面對他時要多膽小就有多膽小?

    她就是個徹頭徹尾的「俗辣」,對他的話不敢有絲毫異議。

    乖巧地坐在那張椅子上,看見某人上樓換了白袍下來,立刻被眾人圍住,一堆的資料都遞了上去,看來忙得很。

    真是的,既然這麼忙,為什麼要帶她來這裡,她對他的世界不瞭解,也不想瞭解,這些閃亮的器皿,她只認得最簡單的幾樣,別的看來都是「霧煞煞」,完全不懂。

    她趴在桌上,眼眸不自覺地又溜到於宋忻的身上。

    於宋忻這樣的男子,穿起白袍的樣子,怎麼會……那麼好看?

    站在一群高大的外國男子中,他那種淡淡的儒雅氣息分外顯眼,這就是東方男子與西方男子最大的區別,西方人粗獷而外揚,可東方男子卻是含蓄而內斂的,譬如於宋忻。

    清冷的眉眼,微抿的薄唇,挺拔的身姿,每一分、每一寸都是完美無缺,讓於佳辰腦海裡,只浮現最俗卻又最為貼切的詞,玉樹臨風。

    這樣的男子無論在哪裡,無論做什麼,都是注目的焦點,女子愛慕的對象,瞧瞧那個紅髮美女,愛戀的眼神,言談間的傾慕,簡直是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

    她愣愣地望著那個美女似乎是不經意般搭在於宋忻臂上的手,愣了足足半晌,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居然無聊地注意那種事,立刻收回視線,側過臉蛋,百無聊賴地四處看。

    「你真的是教授的妹妹嗎?」一個年輕的嗓音在一旁響起。

    於佳辰轉頭看見一張微笑的臉,褐色的眼眸裡有著善意的好奇,遲疑了下,還是禮貌地點了點頭。

    「哇,好好喔。」男人在她身旁的椅子上坐下來,一邊取下手套,一邊說道:「你好,我叫Jack。」

    於佳辰朝他有禮地笑了笑。

    Jack身子微微地向她那邊靠了靠,「有教授這麼厲害的人做哥哥,你一定很幸福。」

    幸福嗎?於佳辰眼裡閃過一絲苦澀,在所有人眼裡,她能有於宋忻這個哥哥,都是一件無比幸運的事情,可這樣的幸福,她可以選擇不要嗎?

    男人似乎沒有注意到她的沉默,再靠近一點殷切地問道:「教授私底下跟現在一樣嗎?是不是更親切?他……」

    吧啦吧啦一堆的問題拋了出來,於佳辰完全來不及回答,她知道於宋忻能力很強,可她不知道原來他身邊的人對他的崇拜是這麼狂熱,看看這實驗室裡的人,完全把他當神人一樣看待,就連這個男人口吻裡都是滿滿的尊敬和赤裸裸的羨慕。

    羨慕她是他的妹妹?可以的話,她情願跟他換。

    很明顯這個男人是個健談的,在不用她回答的情況下,他就可以滔滔不絕地繼續往下說,其中全是對於宋忻的崇拜和敬仰,歌功頌道,似乎是憋了一肚子讚美的話,今天總算找到了傾訴的出口,完全不需要對方搭腔,自己在那裡就可以說得很快樂。

    那些化學上的專業成就,還有國際上的大獎,以及發表在SCI上引起轟動的權威論文,於佳辰完全聽不懂,可就算是不懂,她也聽得出了神。

    這就是他的世界嗎?原來竟離她那麼遠,這樣的於宋忻,是不在她身邊的於宋忻,是所有人眼裡無所不能的於宋忻。

    「Jack,我昨天讓你做的資料,做出來了嗎?我現在想看。」清清淡淡的男性嗓音打斷了一片的熱烈傾訴。

    Jack年輕的臉龐在看到於宋忻時漲得通紅,無措地站起身羞愧地低下頭,「我……還沒有。」教授不是說三天後要的嗎?他以為……

    「抱歉,因為昨晚我的進度提前,所以需要你的那組資料。」於宋忻溫和的聲音悅耳好聽。

    「您算出那組數據了?」Jack立刻用崇拜的熱血眼光望著自己的偶像,「我立刻去做!」果然不愧是於教授,居然可以把預期一個禮拜後才能得到的資料提前做好,太厲害了!

    「會不會太勉強?」於宋忻無比體貼地問。

    「不會不會,我保證明天九點前把資料做好。」今天就算不吃不睡也要拚了。

    「那謝謝你了。」於宋忻淡淡的微笑,讓Jack開心地恨不得能跳起來,他飛快地奔走,好像接下來不眠不休的日子是對他最大的獎勵般。

    於宋忻很俐落地打發掉旁人,定定地望著於佳辰,沉默。

    「我……我沒有跟他說話,是他……」他這麼平靜,於佳辰立刻覺得不對勁起來,想到他那些變態的要求,還有幾年前的往事,她臉色蒼白地急急澄清:「我沒有主動,而且我們說的都是……」

    「佳辰。」

    「嗯?」

    「去我的休息室等我。」一把閃亮的鑰匙遞到她的眼前,「左轉上樓。」

    「喔。」心驚膽顫地接過鑰匙,她沒有任何異議地乖乖聽話。

    於宋忻望著她纖細的背影,漆黑的眼裡閃過一絲複雜的光,卻又再度平靜無波。

    於宋忻的休息室,就跟他的家一樣,簡潔而乾淨。

    一整面牆的書櫃裡,排滿了她連名字都看不懂的原文書,光滑的桃木書桌在暖暖的燈光下泛著溫柔的光,一組沙發擺在角落,巨大的闊葉植物在窗台下綠意盎然。

    再推開打通的房門就是一個五坪左右的臥房,鋪著柚木地板,暖氣開得很足,踩進去讓人的身子都跟著溫暖起來。

    柔軟的大床鋪著深藍色的床單,平整地連一絲一毫的褶皺都沒有。

    「潔癖。」於佳辰細聲嘀咕,然後惡作劇的心理一起,大步奔著,跳上那張完美乾淨的床上,將平坦的床單、被子統統揉亂,擁著泛著太陽暖香的被子在床上滾來滾去,鼻翼間都是於宋忻淡淡的氣息。

    這裡是他的私人空間,到處都有他的影子,想到剛剛在樓下他那種怪異的沉默,她悄悄飛揚的心立刻往下沉去,他是在不開心,對吧?

    身子抖了抖,他的不高興,代價通常都是她付不起的。

    可是沒關係,只有四天,不,還有三天,她就要離開英國,那麼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他們都不會再見面,想著這一點,她突然覺得接下來要面對他的這幾天,也沒有那麼難熬了。

    她躺在床上胡思亂想著,眼皮卻慢慢沉重起來,昨天晚上本來就沒有睡多久,身子骨還透著酸軟,現在這裡這麼安靜,空氣裡都是她熟悉的味道,慢慢地,她放鬆下來,沉入夢鄉……

    睡得正香甜時,不知道被什麼驚醒了。

    她猛地張開眼睛,室內一片黑暗,沒有開燈,她的心突然跳得飛快,明明她進來的時候燈是打開的,現在……她的眼眸飛快地在黑暗裡梭巡,連呼吸都不敢。

    「醒了?」淡淡的男性嗓音穿過黑暗的迷霧,如同冰冷空氣般直透人心。

    於佳辰的身子倏地一僵,一動都不敢動。

    即便是一絲光亮都沒有,她卻敏感地感覺到那種壓迫的感覺越來越濃,然後,她對上一雙晶亮的眼眸,心跳彷彿靜止,呼吸霎時停頓。

    「我還在想,你可以睡多久?」

    聲音明明那麼溫柔,說的也是最最日常的瑣事,可她的身子卻開始一陣冷一陣熱,來了,她之前思忖半天的代價,已經來了。

    「不說話,嗯?」看不見表情,可於宋忻的語氣裡面有讓她害怕的溫柔。

    「我……」她的嗓音有著剛剛睡醒的沙啞:「我沒有主動跟他說話。」

    「原來你還記得。」聽來似乎是安慰的,「那你說,我該怎麼做,嗯?」

    「不是我主動的……」她只能喃喃地反覆說著這句話,拚著若有似無的希望。

    「啪嗒」一聲脆響,是皮帶鬆開的聲音,她被那聲音嚇得一個激靈,脾氣不知道為什麼就衝了上來,「於宋忻,我說過了……」

    「你叫我什麼?」極度輕柔的聲音,在黑暗裡聽來讓人從心底深處升起恐懼來。

    她害怕了……

    「於……」

    她的衣服在她聲音剛落時,被一雙有力的大掌撕扯開來,用一種瘋狂的,無所顧忌的力道,清脆的鈕扣迸裂聲在這目不能視的黑暗中尤其清晰。

    「不要!」她拚命地掙扎起來,用力地推於宋忻的手,身子扭動著想要擺脫他。

    可於佳辰哪裡會是於宋忻的對手,從來都不是,被他按在床上,一下一下,以一種刻意羞辱的動作還有方式,剝得光裸如初生的嬰孩。

    「住手!不要!」她咬牙切齒,狠狠地咒罵,推打。

    她其實並不算是好脾氣的人,只是這麼多年在他的面前被壓抑住了,可是偶爾,非常偶爾,被他逼到極限,也會像今天這樣,發了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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