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三殺手 正文 第十六章 小巫吃大巫
    任何足以消滅雷萬英的本錢,曲君武都絕不會放過,所以,他必須對待雷季霖客氣一點,將來還有用得著他的地方。

    曲君武正在等待著雷季霖的解釋。

    雷季霖笑了笑,道:「石七公子沒有輕舉妄動,只因為除了丁兆雄之外,路雲飛也在金骰子賭坊裡。」

    一聽到「路雲飛」三十字,居然令曲君武這樣的人物也為之倏然動容。

    「路雲飛?」曲君武剛剛寬朗了些的瞼色,又立刻沉了下去:「就是那個什麼『金牌殺手』路雲飛?」

    雷季霖點點頭:「正是他。」

    曲君武沉吟著,忽然走到石蓋雄的面前,歎了口氣說:「你做得很對,你雖然未必害怕,但有『金牌殺手』在場,的確不宜冒險。」

    石蓋雄卻把頭垂下來道:「我錯了,殺了丁兆雄才對。」

    曲君武頻頻搖頭,大聲道:「你別故意來頂撞,我說你對就對,誰敢說你臨陣退縮,貪生怕死,老子就把他的舌頭割下來!」

    曲君武既已說出了這種話,石蓋雄當然也不會再說什麼。

    雷季霖忽然輕聲對曲君武道:「今天天堂鎮裡,不獨是金骰子賭坊走了霉運,甚至雷萬英手下梅婆子那裡也出了大麻煩。」

    曲君武吃驚地問:「有人去搗亂胭脂院?」  雷季霖笑道:「現在胭脂院裡的每扇牆壁,都是血淋淋的。」

    曲君武皺眉道:「說清楚一點,我聽不懂究竟是怎麼回事?」

    雷季霖道:「今天黃昏,胭脂院裡忽然來了一個後生小伙子,一踏進胭脂院的大門,就說要找秦起英。」

    「哦!後來呢?」

    「後來啊!梅婆子一聽那個後生小伙子要找秦起英,馬上就說他不在,還叫他快滾出去!」

    曲君武冷冷一笑道:「這種烏龜婆娘對於進門不找女人,卻來找男人的賓客,當然絕對不會歡迎的。」

    「但那個後生小伙子不肯走!」

    「他要怎麼樣?」

    「他堅持要進胭脂院裡的每個房間,把秦起英搜出來。」

    曲君武突然轉過臉問勾千魂道:「今天是不是九月十五?」

    勾千魂搖頭道:「今天是九月十一。」

    曲君武「唔」了一聲,對雷季霖道:「秦起英只在每月的初一十五兩日才會到胭脂院,今天他一定不在那裡。」

    雷季霖一聽,不由怔怔地望著曲君武,他想不到曲君武連秦起英幾時要幹那種事,竟然都清清楚楚。

    雷季霖接下去,又繼續說道:「他這種做法,分明是來找岔子的了,梅婆子當然不會放過他了。」

    「梅婆子以前是崑崙派的高手,直到她當了老娼開了妓院之後,才被崑崙派掌門驅逐出去。」

    「梅婆子擅用暗器,她身上最少也有二三十種不同類型的飛鏢、毒針、還有九毒砂之類的東西……」

    「不錯。」

    「可是她的暗器剛要出手,便被那小子一劍刺死。」

    「啊!」

    「這小子的手法真是沒話講,乾淨俐落。」

    「胭脂院是雷萬英的地方,這小伙子敢在這裡撒野,還將梅婆子殺死,倒的確是個了不起的人物。」

    「他不但殺了梅婆子,而且連燕如英也傷在他劍下。」

    曲君武的眼睛忽然瞪大了兩倍,「什麼?燕如英竟然在胭脂院裡,而且還被那後生小於所傷?他究竟是誰?」

    雷季霖道:「這人姓羅,名飛。」

    曲君武沉吟道:「羅……飛……」

    雷季霖又道:「據說他和雷萬英有一段血海深仇。」

    曲君武撫掌踱著步,突然對雷季霖說道:「我要見一見這個羅飛,最好兩天之內能夠帶他進來見我。」

    雷季霖怔了怔。

    曲君武立刻又補充了一句,道:「小心保護這個人,他是我的朋友,別讓雷萬英派人把他暗殺了!」

    雷季霖終於明白了曲君武的用意。

    因為凡是和雷萬英作對的人,就是曲君武的朋友:曲君武對待朋友一向是不錯的,這一點倒是誰也不能否認的。

    口口  口口  口口

    九月十二日。

    天堂鎮表面上看來,雖然和平時沒有什麼分別,但鎮南北這兩個地方的氣氛,實際上已開始進入緊張階段。

    因為胭脂院在城南。

    金骰子賭坊卻在城北。

    現在,天堂鎮就像是一個戰場,雖然戰爭還未全面性的爆發。但大戰前夕的血喔氣味已完全籠罩了整座天堂鎮。

    在介乎鎮南與鎮北的中間,有——條不大寬的石板路。

    這裡有間小酒館,名字叫做小小酒館,小小酒館雖然地方不大,但酒菜卻精美得令路雲飛和丁兆雄都有點詫異。

    路雲飛平常就很少喝酒,所以他現在也喝得不多。

    但丁兆雄卻剛好相反,喝了一盅又一盅,竟然將兩壇五斤裝的「千日醉」,全都裝進了肚子去。

    路雲飛有點奇怪,忍不住問道:「老二你已經好幾個月沒有喝酒了?怎麼忽然間變得像爛酒鬼般拚命喝起采了?」

    丁兆雄苦笑道:「其實以前我根本覺得酒比尿水還難喝,直到十九歲那年,我還未曾喝過一杯像樣的酒。」

    忽然間,小小酒館門外,站著個黑衣青年。

    他臉上的神色冷冰冰的,說話時的聲音更加冰冷如雪,他插口道:「我知道你今天為什麼拚命喝酒?」

    這句話,當然是對丁兆雄說的。

    寒星劍丁兆雄眼角也沒掃他一下,又將一盞酒喝個精光。

    黑衣青年冷笑一聲,又道:「因為今天你需要喝酒來壯膽,你的心裡已經開始感到害怕了。」

    丁兆雄忍不住道:「你是誰?」

    「羅飛。」

    羅飛?以前在江湖上從未聽過這個名字,但從昨天黃昏開始,「羅飛」這個名字,已逐漸在江湖傳開了。

    因為昨天黃昏裡,羅飛擊敗了五英山莊的老四燕如英。

    而且,胭脂院的梅婆子也死在他的劍下。

    羅飛更在胭脂院裡,殺死了十幾個妓女。

    無論是誰,能在一天之內做出這三件事,他的名字一定會十分響亮。

    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今天,誰也不敢再小看羅飛,雖然在昨天以前,他還是個藉藉無名的小於。

    路雲飛喝酒比丁兆雄少得多,他的頭腦也較丁兆雄清醒得多,他問羅飛道:「你是來喝酒的?還是找我或丁兆雄的?」

    羅飛道:「我從不喝酒。」

    丁兆雄笑了起來,打量了羅飛一眼道:「小孩子當然不該喝酒,你今天大概十七八歲左右吧?」

    羅飛聲音冰冷如前,道:「十年前大概是的。」

    路雲飛道:「你來這裡找我和丁兆雄有事麼?」

    「當然有事。」

    「請說!」

    「我來給你們一個期限!」

    「一個期限?」

    「一點不錯。」

    「我不懂你的意思。」

    羅飛冷冷地道:「我給你們半天的期限,限你們在黃昏之前,離開這裡最少五百里之外去。」

    丁兆雄差點沒把嘴裡的酒噴出來。

    路雲飛卻仍然保持著微笑,似乎一點也不生氣,只淡淡的說道:「五百里,未免太遠了吧?」

    羅飛冷笑道:「你若肯離開這裡,三百里也大概已經差不多了。」

    路雲飛轉頭向丁兆雄道:「他要我們挾起尾巴滾到幾百里外,你肯不肯?」

    丁兆雄道:「你呢?肯嗎?」

    路雲飛忽然捧起一壇原封未動的干日醉,拍開泥封狂喝了幾口,然後大笑道:「這兒的酒既香且多,我怎麼捨得離開這兒?就算三五百里之外有幾百箱珠寶堆放著,我也不願意離開此地。」

    羅飛緩步走進了小小酒館,輕咳了兩聲,冷冷地道:「既然如此,你們將永遠不會離開小小酒館。」

    路雲飛道:「難道你打算在這酒館裡挖個坑,將我們埋在底下?」

    羅飛道,「你說的不錯。」

    路雲飛突然亮劍出鞘。

    「這是我的劍,殺人之劍。」他把劍揚了一揚。

    羅飛看了一眼,讚道,「好劍!」

    路雲飛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目光鋒銳猶更在劍鋒之上,道:「羅朋友,你開的玩笑,應該適可而止了。」

    「路朋友,我從不和正在喝酒的人開玩笑。」

    「你一定要試試我的劍?」

    「別人怕你『金牌殺手』,但我例外。」

    「好!」

    路雲飛忽然大笑起來。

    羅飛卻在他大笑聲中,拔劍向他刺去。

    好一招直搗黃龍,直刺向路雲飛的眉心,路雲飛立刻將手中的一壇千日醉向羅飛的劍鋒上迎去。

    一聲巨響,酒罈被羅飛的劍鋒震裂,裂片和酒,灑滿了一地。

    但路雲飛的衣衫,卻仍完整潔淨,連一滴酒也未沾到,因為酒罈被震爆的時候,他已如一隻飛鳥般從窗口掠了出去。

    羅飛大喝一聲,挺劍直追,緊逼路雲飛。

    在眨眼之間,羅飛又再刺出了十一劍,這十一劍刺出之後,丁兆雄的臉色不由變了變,酒也醒了大半。

    丁兆雄原以為,自己可以收拾得了羅飛的。

    等到羅飛施展出真才實學之後,丁兆雄這才發現,這個毫不起眼的黑衣青年的武功造詣猶在自己之上。

    如果這十一劍是向丁兆雄刺發的話,他縱不立即落敗,也必處於下風。

    他雖喝了不少酒,但他並未醉,而且比許多沒有喝酒的人還更清醒。他甚至替路雲飛擔心起來……

    路雲飛會過不少用劍的好手。

    劍,一直是在武林中最普通的兵刃,但真正懂得怎麼用劍的人,似乎卻少得有如鳳毛麟角。

    但羅飛太懂得用劍了!

    他的心神,他的勇氣,他的所有一切,甚至思想和生命,都已完全交付在他手中一的一柄劍上了。

    只有真正能夠人劍合一的人,才算是個懂得怎麼用劍的高手。

    在出劍的時候,劍就是人,人也是劍,人與劍是沒有界限之分的。

    這正是「劍在人在,劍毀人亡」的時刻。這種時刻,也就是人與劍完全發揮到最大潛力的時候。

    這種人劍合一的劍法,也是天下間最可怕的劍法,天下間懂得如此用劍,能夠如此用劍的人,絕不會多。

    能夠抗拒這種劍法的人,也就更少於。

    幸好路雲飛就是其中一個,他使的是斷流劍法。

    羅飛連刺十一劍,劍勢也連變十一次。

    每一劍的去勢,都從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方位刺去,每一著的變化,都是妙到毫顛,如非親眼在旁目睹,你根本(此處缺二頁)

    道:「兩位果然英雄出少年,雷某佩服!佩服!」

    羅飛道:「你就是雷季霖?」

    「正是。」

    「聽說你想殺雷萬英?」

    「不錯。」

    「為什麼?」

    「雷萬英專橫霸道,逼壓同姓宗親兄弟,作威作福,就算我要殺他,也不是一件很不對的事。」

    「胡說!」

    「難道你認為雷萬英不該殺?」

    「雷萬英當然該殺,但是除了我之外,誰都不許殺他,誰若比我先走一步殺了雷萬英,我就殺誰!」

    雷季霖不由一怔,沉吟了一會道:「如果比你先殺雷萬英的人,是公子堡堡主的話,你也要殺曲堡主?」

    「曲君武算什麼東西?他若敢殺雷萬英,早就殺了。」

    「好狂妄的少年。」

    羅飛冷冷地道:「你回去告訴曲君武,雷萬英絕對活不過今年臘月,但你也最好告訴他,別去碰雷萬英。」

    雷季霖一怔,正要說話。

    只見羅飛眼中流露出一種怨毒無比的光芒,冰冷地道:「因為我要親手將他的肉一塊一塊地割下。」

    雷季霖一凜,他忽然發覺,眼前這個黑衣青年,果然是一個值得令人感到害怕的復仇者。

    現在他唯一感到慶幸的,就是自己不是雷萬英。

    如果雷萬英知道世上有一個羅飛這樣的人,對他恨之入骨,欲食其肉,喝其血才甘心的復仇者的話,他一定會連睡覺都心驚肉跳。

    可是,雷季霖並不知道羅飛為什麼這樣痛恨雷萬英?

    羅飛和雷萬英之間,究竟有什麼深仇大恨?

    雷季霖找羅飛,是要請他回去公子堡見曲君武,結果,羅飛並沒有讓這位雷大老闆失望,羅飛答應了。

    小小酒館門外不遠處,早就有一輛華麗的馬車在恭候著他,雷季霖恭謹禮貌地請羅飛上了馬車。

    羅飛道:「你為什麼不上來?」

    雷季霖露出一個神態暖味的笑容,低聲說道:「如果雷某也上車,未免太沒趣了,我還是騎馬隨後好一點。」

    「你這是什麼意思?」

    「上了車就知道了!」

    羅飛不再追問下去,掀開車廂扇門,車廂裡竟然有個很騷媚,很美麗動人的姑娘在裡面。

    這種姑娘,任何男人見了都會心動,神魂飄蕩的。

    羅飛明白了,為什麼雷季霖有舒服的馬車不坐,寧願騎馬隨在後面的原因了。

    車廂雖然不大,但已堆放著三件最誘人的東西,這裡不但有個美麗嫵媚,風情萬種的姑娘,同時還有一箱珠寶,和幾罈美酒。

    這一箱珠寶的價值,已足夠買十幢房子,千畝良田,做為富甲一方的大富翁。

    還有那幾罈美酒,其中有一壇已經拍開泥封,酒香四溢,小小酒館的千日醉若和這種酒一比,簡直比醋還不如。

    可惜羅飛並不喜歡喝酒。

    他不但不喜歡喝酒,連珠寶也毫無興趣。

    還有那個女人呢?

    羅飛會對她怎麼樣?

    口口  口口  口口

    小小酒館裡,路雲飛目送著羅飛踏上了那輛等著他的華麗馬車,在雷季霖和五公子等人簇擁著離去。

    路雲飛忽然轉向丁兆雄道:「我實在有點擔心!」

    丁兆雄抬頭看了他一眼,道:「你在為雷萬英擔心,恐怕他真的會被羅飛殺死?」

    丁兆雄歎了口氣,道:「雷萬英是老江湖了,你看他像個笨人嗎?」

    「他當然不笨。」

    「所以無論任何人替雷萬英擔心,都是多餘的,比起擔心自己會忽然發大財更加多餘。」

    「難道你擔心的人是羅飛?」

    「不錯。」

    「你覺得這個年輕劍手有什麼地方不對?」

    「他本來沒有什麼地方不妥,他劍法高強,人也聰明,而且懂得佈局。」

    「你看出他在布什麼局?」

    路雲飛沉吟了一聲道:「如果你和雷萬英有血海深仇,你會不會在殺他之前到處宣揚,說你要殺他?」

    「不會,我絕不會打草驚蛇。」

    「但羅飛現在卻剛好和你的想法完全相反,難道你不覺得其中有什麼蹊蹺?」

    丁兆雄的眼睛一亮,他突然一拍桌子,道:「他的目標,並不是雷萬英,他甚至與雷萬英毫無仇怨。」

    路雲飛點點頭,道:「不錯,這完全只不過是他布的一個局,目的就是希望混進公子堡去。」

    「因為曲君武曾表示過,任何與雷萬英為敵的人,就是公子堡的朋友,所以羅飛就到處找雷萬英的人作對,騙取曲君武對他產生好感。」

    「你說的一點不錯。」

    「但他這種做法,究竟目的何在?」

    路雲飛皺皺眉道:「他的目的何在,是另一回事,問題是他這種手法,能否騙得過曲君武的眼睛?」

    「以你看,曲君武會不會看穿他的把戲?」

    路雲飛忽然長長的歎了口氣,道:「我也希望不會,只可惜曲君武實在是一個很精明的老人。」

    「所以,羅飛現在已變成了一隻羊。」

    「他正在送羊入虎口。」

    口口  口口  口口

    在公子堡的大廳裡,曲君武笑容可掬,和藹可親地招待羅飛。

    曲君武心情好的時候,和一般普通人並無什麼分別,有時候看來,甚至比許多心地善良的老人家還要和藹可親。

    如果路雲飛也能夠看見曲君武這張笑瞼的話,他一定不會把這麼一位慈祥的人形容為一隻吃人的老虎。

    老虎就算會有笑容,也絕對不會笑得這麼令人感到親切罷!

    曲君武將公子堡裡每一位身任要職的重要人物,都介結給羅飛認識,簡直就把他當作是遠遊歸來的兒子一樣看待。

    羅飛原來冷冰冰的一張臉孔,在曲君武的慇勤招待之下,居然變得溫和友善了許多,他甚至和曲君武有說有笑,無話不談。

    曲君武忽然道:「雷老闆剛才告訴我說,你把車廂裡的那個女人像粽子般的梆著,究竟有沒有這回事?」

    羅飛道:「有。」

    「你嫌這個女人不好?」

    「她很好。」

    「那你是……」

    「她有個我討厭的毛病。」

    「什麼毛病?」

    「她喜歡對男人毛手毛腳。」

    曲君武瞪著他,突然大笑道:「從來只有男人向女人毛手毛腳,這女人居然倒轉來向男人毛手毛腳,這毛病果然嚴重得很。」

    笑聲一斂,突然轉向六公子黃信雄,厲聲喝道:「去把那婆娘的兩隻手砍下來,省得以後再丟人現眼。」

    六公子黃信雄面色立即一陣青白,那在車廂裡想引誘羅飛的風騷女人,原來就是他的老相好。

    羅飛只不過隨便講兩句,曲君武竟然要他去找自己心上人的雙手砍掉。

    如果別人用樹枝劃破了她的皮膚,他都會去找那個人拚命。

    而現在,曲君武卻下令要他去砍掉她的雙手,他縱然心裡萬分不願,也不敢不遵從曲君武的命令去做。

    黃信雄應聲出廳而去。

    片刻工夫,羅飛突然聽到不遠處,傳來一個女人的大叫慘號聲,接著黃信雄回來了,手裡捧著一隻銀盤。

    銀盤之上,放著兩隻血淋淋的玉手。

    羅飛看見這兩隻玉手,還微微的顫動。

    曲君武和雷萬英向來都是令出如山,絕對不容許門下任何人,不聽自己的命令,違抗他們命令的人,後果均不堪想像。

    但曲君武的命令卻遠較雷萬英的命令殘酷,而且有時根本無可理喻。

    這對曲君武而言,他當然覺得很痛快。

    但對別人來說,就會覺得很痛苦。

    雷萬英非到必要時,決不肯讓門下任何一個人覺得痛苦。

    曲君武卻剛好相反,他認為公子堡裡的每一個人,都應該隨時隨地準備為他犧牲,為他放棄一切。

    為他犧牲性命,是一件值得光榮,值得驕傲的事,至於別人心裡的想法,是否也和他一樣,他就不管了。

    一個本來藉藉無名的羅飛,忽然間就變成了公子堡裡最受曲君武尊敬的貴客,能夠得到曲君武尊敬,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曲君武沒有問羅飛,究竟問他和雷萬英之間有什麼深仇大恨,處處要和他作對。

    曲君武只是向羅飛作出保證:只要你能殺雷萬英,我絕不會比你更先出手。雷萬英一定要死,不過誰殺他對我來說,並不是一件重要的事,羅老弟你肯出手效勞,我自然更加求之不得。

    「你放心的在這兒好好的休息幾天,雷萬英就算是有三雙翅膀,也飛不到什麼地方去的……」

    於是,羅飛在公子堡裡,耽了下來。

    他在等待一個報仇的好機會。

    口口  口口  口口

    天空飄著濛濛細雨,但仍然出太陽。

    距離十月初七還有十天。

    路雲飛和丁兆雄,並沒有在五英山莊裡,他們倆個仍在天堂鎮上,而且是在胭脂院中住著。

    雖然胭脂院在不久之前,發生過一宗大血案,但現在已逐漸被人忘懷。

    紙醉金迷,美人如玉的銷金窟,本就是最容易使人忘記一切的地方,但路雲飛和丁兆雄並沒有忘記那件事。

    雷萬英更不會忘。

    據說他現在已派人到公子堡,要求曲君武把羅飛交出來?因為羅飛是殺人兇手,這一點誰也不能否認的。

    除了梅婆子之外,還有十三名妓女無辜死在他的劍下。

    路雲飛對羅飛最反感的,也正是這一點。

    梅婆子這種人,殺了並沒有什麼不對。但是,那十三個手無寸鐵的弱質女流,本來就已經很可憐,如果是路雲飛,他絕不會忍心施下這種毒手。

    路雲飛發覺羅飛和曲君武似乎都是同一類型的人,他們都同樣精明能幹,而且同樣凶狠殘暴。

    只有這一類型的人,才能幹出驚天動地的大事。

    可惜他們所幹的大事,往往對人類會造成極大的損害,他們絕不是英雄,而是梟雄。

    英雄與梟雄,都只有胸懷大志,而且具備雄才偉略的人,才能夠做得到。

    英雄殺的是壞人,挽救一切好人,但梟雄卻不分好人壞人,只要任何人妨礙他的野心發展,就會惹來殺身之禍。

    路雲飛他算不算是一個英雄人物?

    無論他是不是英雄,他總不是個梟雄,因為梟雄永遠只會為自己設想,絕不會理會別人的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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