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劍集 第九十七章、疑雲魅影
    方玨迫不及待地道:「用什麼方法來證明?」「玉琶妖姬」冷沉地道:「設法查出死者的身份。」方玨道:「如何查法?」「玉琶妖姬」道:「丐幫耳目最靈,只要等到天明之後,必然會有人發現屍體,事情便會傳開來,我認識新野的分舵主『癩頭丐』,不難打聽出來。」方玨點點頭,道:「嗯!這不失是個好辦法!」頓了頓,突地道:「不對!」「玉琶妖姬』』道:「什麼不對?」方玨道:「先前我們在廟裡搜查時,曾聽到—聲陰笑,聽聲音,分明是發自男人之口,這又作何解?」「玉琶妖姬」舒口氣,道:「也許此中另有內情,只有—步一步來,先查出死者的身份,然再據以推斷,循線深入調查,定可水落石出。」方玨現在是心煩意亂,失去了平時的機智,而且三年的隔絕江湖生活,多多少少在心理上有了一層隔膜,也可以說是生疏,劍眉一緊,道:「我們現在就走麼?」「玉琶妖姬」壓低了嗓子道:「我們離遠些監視,也許會有所發現。」方玨點點頭,兩人再次佯作離開,然後又圈回,換了一個方位監視,前車之鑒,方玨可不敢與她過分接近,保持了適當距離,「玉琶妖姬」當然明白,彼此心照不宣,不用說,氣氛是多少有些尷尬的。方玨心裡在想:「此地事情告一段落,便離開她,不然與妻子的誤會將愈來愈深。不久前那—幕如成事實,後果實在不堪設想。」

    「玉琶妖姬」的心思可就複雜了,她為自己的行為感到可笑又愚蠢,去死心愛—個有婦之夫.但她斬不斷這根情絲,正如她所說,沒真心愛過—個男人,而因了她名頭的關係,也沒男人真心愛過她,方玨是她第一個真正情人,也可能是最後一個。她懂得春蠶作繭的道理,但她無法擺脫。各懷心事,彼此都沒開口。子夜已過,現場毫無動靜。守株待兔是相當使人難耐的,方玨心想:「如果殺人者真是妻子李憶鳳,她已經負氣而離占,等下去將毫無意義。如果兇手另有其人,殺人自有其目的,必然隱伏不出,以待變化,對方所殺的兩個都是少女,如果……」想到這裡,向「玉琶妖姬」開口道:「香娥,你願意冒這個險麼?」「玉琶妖姬」驚詫地道:「冒什麼險?」

    「你到現場附近兜上一圈,看能不能引對方現身。」

    「暖!這是個好辦法,可以。」

    「但你要小心,對方的身手可相當驚人。」

    「我會的!」說著,站起妖軀,倒縱,離開原位置,然後繞了個半弧,從另一個方位現身出去。方玨凝神而待。

    「玉琶妖姬」現身在黯淡的天燈下,故意去審神兩具屍體。驀地,—條黑影幽靈般出現在「玉琶妖姬」身後不遠的地方,人在光暈邊緣,遠看不甚真切,方玨頓時緊張起來,迅快地掩了過去。人影進入光暈範圍,赫然是個村婦打扮的中年女人,方玨隱身在三丈之外的樹影中,一看之下,大為駭異,想不到殺人者會是個中年女人,這麼說,不是妻子李憶鳳下的手了。她就是「討債人」?

    現身的人身手極高,「玉琶妖姬」竟然沒發覺。方玨正待現身出去,那中年婦人卻開了口,聲音冷得使人發抖:「起來答話!」「玉琶妖姬」大吃—驚,由於目的是引對方現身,心理上早有準備,是以驚而不恐,她本蹲著故意察看死者,聞聲之下。直起嬌軀,斜裡飄開數尺,然後面對中年婦人,盡量裝得冷漠平靜地道:「你是誰?」中年婦人冷哼一聲道:「柳香娥,原來是你,你為什麼殺人?」「玉琶妖姬」芳心暗震,對方一口叫出她的名字,而她對這女人卻—無所知,當下鎮定了—下心神,道:「殺人,你看見我殺人?」中年婦人上下一打量「玉琶妖姬」道:「你這一改變了裝束,妖氣是沒有了,你否認殺人?」

    「當然!」

    「那你在此地做什麼?」

    「碰上了,好奇!」

    「你以為我會相信?」

    「玉琶妖姬」脆笑了一聲,道:「反咬—口,是嗎?少來這一套,告訴你,我就是在等候殺人者現身,你中計了!」

    「我,中計了?哈哈哈哈!」

    「人命關天,這沒什麼可笑的!討債人,你討的是什麼債?」

    「柳香娥,少來,你在現場,便是兇手,你曾經當過神劍幫的護法,對不對?你是現場招供,還是我帶你走?」

    雙方互指為兇手,「玉琶妖姬」困惑了,一時不知說什麼好。方玨現身,掠人現場。中年婦人目芒一閃,驚聲道:「白儒!」方玨面寒如冰,沉聲道:「芳駕什麼來路?」中年婦人向後退了一步,道:「你別管我是誰,只說你們為何殺人?」方玨啼笑皆非,怒哼了—聲道:「你以為反咬—口便可以掩飾麼?沒這麼便當,現在先交代來路。」

    「如果我不想交代呢?」

    「那可由不得你。」

    「你也否認殺人?」

    「在下正在找殺人兇手。」

    「是真的?」

    「不假!」

    中年婦人深深望了地上的女屍幾眼,喃喃地道:「誰是討債人?」方玨心頭疑雲大盛,她不是兇手,可信麼?三更半夜,她被「玉琶妖姬」引了出來,反而指別人是兇手,她反而成了追兇人,這事情委實太離奇了,不管如何,得先證明她與死者的身份,心念之中,沉聲道:「芳駕什麼來路?」

    「我不會告訴你!」

    「那在下把你當兇手看待。」

    「怎樣?」

    「殺人者死!」死字尾音拖得很長,令人不寒而慄。中年婦人臉色一變,道:「白儒,坦白告訴你,我是緝兇的,被害的是我手下,不止這兩個,先後已有五人之多,既然你倆否認是兇手,那就河井不相犯。」方玨滿腹謎團亟須打破,脫口道:「不成!」中年婦人再退一步,慄聲道:「不成,你準備怎麼樣?」方玨寒聲道:「芳駕非交代來路不可。」中年婦人亢聲道:「你懂不懂江湖規矩?既然說明了彼此並無過節兒,為什麼要強人所難?」方玨橫定了心道:「事實尚未能證明你不是兇手,也無法認定你所說的話是真是假,所以你非把來路交代明白不可。」驀在此刻,「玉琶妖姬」突地驚聲道:「有人進廟!」方玨心頭一震,道:「什麼樣的人?」「玉琶妖姬」道:「看不真切,是從側方越屋而入的,像是穿著長袍……」方玨敏感地想到了披髮頭陀和白髮老人,事實切身利害和愛兒的下落,起始這便是關鍵人物,不遑多想,彈身便朝廟裡掠去。「玉琶妖姬」也跟著彈身。

    方玨進入廟院,只見大殿裡的佛前燈熄了,裡外漆黑一片,不知是油枯燈盡,還是被人吹熄的,他手按劍柄,直逼殿門,大聲道:「何方朋友,請現身說話!」微風颯然。起自身後,方玨機警地回身,回身之際,霸劍已掣在手中,一看。為之啞然,來的是「玉琶妖姬」。「玉琶妖姬」急聲道:「如何?」方玨憤然道:「不見人影。」突地,通向後面的角門現出了燈光。方玨一拉「玉琶妖姬」閃在一邊,—個十三四歲的小和尚,提著燈籠從角門走了出來,口裡嘟噥道:「真要命,師父去了這麼久還不回來……」燈光移近,照見了方玨和「玉琶妖姬」,小和尚狂叫一聲:「鬼!」燈籠掉地熄滅,人也癱了下去。方玨走上前,開口道:「你是誰?」小和尚軟癱在地上直打哆嗦,半句話也說不出來。「玉琶妖姬」輕輕走到他身邊,和聲道:「我們是人,不是鬼,起來說話!」小和尚哪裡還起得了身,半晌才語不成聲地道:「請……請……饒命!」方玨道:「說實話,不殺你,廟裡還有什麼人?」

    「只……只小僧一個!」

    「胡說,剛才進來的是誰?」

    「沒……沒有啊!」

    「你有師父麼?」

    「有的!」

    「人呢?」

    「一個月前……出門化緣去了!」

    「你師父是個頭陀?」

    「頭陀?不……不是,是個老和尚,叫……叫悟禪!」

    「前半夜你到哪裡去了?」

    「小僧……小僧沒有到哪裡去,在……睡覺。」

    「怎麼不見人?」

    「小僧……怕鬼,不敢睡僧捨,是……睡在藏經的櫃子裡,饒命!」說著,竟然嗚嗚地哭了起來。方玨倒拿這小和尚沒了辦法,看樣子,他真的嚇壞了,不是裝假,可是分明有人人廟,外面還有兩名少女被殺,想了想,道:「有一個披髮頭陀和一個白髮老人,半月前來過?」小和尚連連搖頭,止住了哭聲道:「沒有……沒見過!」

    「真的沒有?」

    「我……要是打誑語……佛祖不容!」

    「你剛才準備做什麼?」

    「師父……交代,要小僧每天雞叫三遍之後,就……焚香點燈。」方玨愣住了。「玉琶妖姬」喘了口大氣,道:「怪事!」方玨冷冷地道:「小和尚,你可知道廟門外死了兩個人?」小和尚全身一顫,驚叫道:「死人,媽呀!」身軀伏了下去,連連叩頭道:「南無阿彌陀佛,觀世音菩薩……佛祖保佑!」「玉琶妖姬」若有所悟地道:「莫非這是個調虎離山之計?」方玨心中一動,道:「快出去看看!」兩人又急逾星火地奔到廟外,一看,兩具女屍仍在,中年婦人卻失了蹤。「玉琶妖姬」慄聲道:「果然不錯,那婦人是兇手一路的。」方玨咬咬牙,道:「真真假假,我迷糊了,到底……」「玉琶妖姬」道:「事實很明顯,照那婦人說,死者是她的手下,那她應該予以處置,不會棄屍不顧而去。」

    方玨頓足道:「是呀!竟然被她溜走了……真是……香娥,你認為那小和尚……」

    「他嚇壞了!」

    「不會是裝的麼?」

    「我看不是裝的,小小年紀,不會那麼沉得住氣,看眼神就知道。」

    「這麼說,前後發生的事,與廟裡和尚無涉,是江湖借用這地方?」

    「我看是的!」

    「會有這麼巧,她也……」

    「誰?你是指尊夫人……」

    「是的!」

    「這我就不知道了!」

    慘號破空傳來,死寂的空氣中,分外顯得淒厲。方玨激顫地狂叫道:「又殺人了!」「玉琶妖姬」慄聲道:「聽聲音是在前邊大路上,我們去看看。」

    兩人又惶急地奔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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