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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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月明之夜。
尤卡坦半島背靠太平洋,三面臨海。澎湃的海水猶如猛虎怒獅一波又一波撼在懸崖峭壁下的礁石上,撞得肢離破碎粉身碎骨。怒濤變巨浪,巨浪變浪花,浪花變水花,水花變水霧,如此一個悲壯瑰麗的過程,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重循環,永無休止。
島上是一座荒廢的古城,這個城市的主人拋撤了這座偉大的城市,遠走他鄉,顯然他們離開的時間並不長,古城雖老,但處處完好,房舍廟宇街道小巷,清晰可辨。十來座大小不一的太陽金字塔遍佈古城,壯觀宏偉,彷彿一隊訓練有素的衛兵,靜靜佇立在夜風之中,默默守護著這個被遺棄的古城。
哪吒坐在最高一座太陽金字塔之顛,面對著一路石階,目光一直往下。火尖槍擱在身旁,彼此靜靜地守候,天地間出現了前所未有的寂靜,連風聲都沒了,枯死的樹木偶爾會掉下兩片完全失去活力地葉子,細微無聲。
哪吒的目光有些呆滯,定眼望著遠處海面倒映著的一輪明月,大海此時居然也是顯得如此平靜優雅,庸容大度,彷彿一個智者在見證現在預兆未來。
一百多年的光陰呼嘯而過,一百多年的仇恨根植於心,那些人那些事彷彿一幅長長的畫卷在腦中迅速展開,飛快掠過,大快,太模糊,辨不清誰是誰,記不得誰是誰,似乎每個人臉上都沾滿鮮血,似乎每個人都在慘叫,獰笑,每件事都清晰可辨,但每個人都混沌不清。
以前很清楚自己在等待什麼,期盼什麼,可是當某天你期盼的那樣東西突然出現在面前,卻有些手足無措了,也是從那一刻開始,突然不清楚自己該等待什麼,期盼什麼了。
起風了,樹葉沙沙作響。下雨似的紛紛雨下,一群蝙蝠被驚起,遠處傳來一聲狼嚎,淒愴悲涼,與天上的明月遙相呼應。
哪吒眼皮跳了一下,猛抬頭,一根巨如樹桿的鐵棒從天而降,如泰山壓頂,光那氣勢就讓人無法喘息。哪吒甚至來不及拿自己的火尖槍就一個箭步往前撲出,面前是一路石階往下。鐵棒轟在哪吒坐的地方,發出轟隆巨響,整座太陽金字塔都震了一下,鐵棒所打的地方猛然陷了下去,無數磚石被震得飛起,像箭似的射起半空再砸下來,鋪天蓋地。
哪吒展開輕功沿石階狂奔而下,塔頂的磚石如水般傾瀉而下,緊跟其後,只要他稍稍慢半步,馬上被滾滾磚石淹沒。最末哪吒被逼急了,一咬牙,騰地飛起老高,雙腳之下即時出現一對風火輪,兩團烈焰急劇轉動,在夜色中格外搶眼。
悟空收起金箍棒,宛若一片鴻毛輕輕落在塔頂上,哪吒飛起,落在悟空對面,圓月之下,兩人在頂峰遙相對峙,默然無語。
哪吒漠然地看著悟空,悟空很平靜,平靜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哪吒目光往下,盯著悟空腳邊的火尖槍,悟空鐵棒往下一支,手腕稍動,火尖槍被挑起,飛向哪吒,哪吒接住,想說話,悟空已經飛撲過來,快得看不見人,只能看到一路殘留的影子。哪吒一驚,腳尖點地,飛速倒退。
悟空手中金箍棒往前一送,鐵棒一下子伸長,直頂哪吒腹部,哪吒火尖槍一橫,雙手握緊,擋在前面,鐵棒剛好頂在火尖槍槍身上,火星迸射。雖然擋住,但悟空去勢不止,金箍棒繼續往前推進,哪吒腳尖著地,試圖借磨擦之力停下來,可金箍棒前動的動力如排山倒海,驚世駭俗,哪吒的腳像裝了滑輪似的往後飛快滑退,在堅硬的地面上劃出兩道痕跡。
悟空冷不頂收回去勢,鐵棒後撤,哪吒身體還由於慣性向後滑好幾丈才停下來,並一連倒退數步,都還沒緩過氣,悟空又到了面前,把金箍棒舞得呼呼生風,哪吒只看到滿天都是風車一般的棍花,根本看不清悟空在哪,一下子居然傻了。悟空突然停止舞棒,舉棒對著哪吒就打,哪吒剛從眼花繚亂中回過神來,不及多想就舉槍格擋,可金箍棒並不打他,而打在他身邊的地面上,磚石「卡」的一聲碎裂,沙石飛揚,哪吒下意識地閉眼,就在這一剎那,腹部捱了悟空一腳,整個人失去控制向後翻滾,一直到塔頂邊緣才剎住去勢,險些從塔上摔了下去。
「瘋了你!你這瘋子!瘋子!!!」哪吒咆哮著從地上坐起,可是還沒站起來,悟空的金箍棒已輕輕地壓在他右肩上了。
哪吒篷頭圬臉,咬牙切齒瞪著悟空,悟空目光前所未有的凌厲,緊緊逼視著哪吒,緩緩道「我殺你,只要三招。」
太陽金字塔上空的跟頭雲上。沙僧惶惶道「我還是第一次看到猴子發飆!」
小白龍道「他要的是發聲奪人。」
塔頂。
哪吒突然放聲狂笑,笑聲之大,震耳欲聾,他的臉也因為狂笑而扭曲變形,悟空木無表情,等哪吒笑完,才道「繼續啊,笑吧。」
哪吒道「你不是有很多問題嗎?你不是要答案嗎?我告訴你!全部都告訴你!」
這下倒出科悟空意料,以懷疑的態度看著哪吒,哪吒吐出口中的灰塵,說「我要告訴你的,你不問我也會告訴你。我不想告訴你,你殺了我也休想聽到我說半個字。」
悟空收回金箍棒,後退數步,向天上的跟頭雲招招手,跟頭雲飛下,小白龍和沙僧跳了下來。
沙僧拉著悟空,說「猴子,趁他病要他命,上去把他綁了,夜長夢多啊。」
悟空笑笑,說「好啊,你上。」
「我……還是你上。不要心慈手軟。電視電影裡都常演,好人把壞蛋打趴下,不及時下殺手,反而囉哩囉嗦,結果不是被反派殺了就是被他逃掉。可別讓這麼俗套的情節在你身上上演啊!」
「……」
哪吒殺過一次小白龍,小白龍盯著哪吒,眼中閃動著兩團火,手按劍柄,「襲」嗡嗡作響,悟空拍拍小白龍的肩膀,說「沉住氣。」
哪吒站起,抖掉頭髮和衣服上的塵土,吸了口氣,又坐下,背靠著一塊大石頭,說「首先我得告訴你們,你們現在身處於何地。這個島叫尤卡坦半島,而這座古城曾經是瑪雅人的都城,叫『智瓊』,意思是『泉水旁邊的城市』……」
*
暗黑之地。
一開始下雨,神仙們著實慌了一陣,但是雷公雨師跑出來大言不慚地說,根據他們的降雨經驗,可向大家保證這場雨下不過一個時辰,沒有帳篷的神仙鬆了口氣,安慰自己說淋雨洗洗身子也挺不錯,然而一個時辰後那雨非但不止,反而更加綿綿不絕,大有下足一天一夜之勢,神仙們又慌了。
幾萬軍隊有兩萬駐紮在山下,繞山圍了一圈,這防線看上去好像鐵桶,結結實帝密不透風。兵部尚書下山視察,看到兵士們在雨中屹立如松,毫不動搖,個個那麼英武,不禁連連點頭嘖嘖稱讚,轉了一圈,兵部尚書就滿意地上山了。他一走,幾萬軍隊的氣勢一下子洩了,該打牌的打牌該聊天的聊天該打架的打架,熱火朝天。
像名人喜歡到處留名一樣,玉帝喜歡到處賜名,常常給沒名字的東西起名,給有名字的東西改名,亂搞一通還美其名曰「御賜」。
為了給自己現在身處的這座山取名,玉帝請來了所有的大腕神仙。太金金星說,不如叫亞鵬山吧,玉帝擺手,說了四個字俗不可耐。通天教主說,不如叫曉慶山吧。玉帝反問,這山有那麼老嗎?太上老君說,還是叫丞琳山吧,玉帝火了,說朕呆過的山能那麼無知嗎?你問這座山抗日戰爭打了幾年它會答十一年嗎?幾十個人連個名字也取不好,還學人家做什麼神仙?回家養豬吧!眾仙一時噤若寒蟬,灶君顫聲說,不如叫「趙本山」吧……
山腳一處哨崗裡,幾把高呼驚叫的聲音在冰涼的雨天顯得格外火熱。
「大!大!大……」
「我開!哈哈,小!莊家通殺!」
「連連三局都開小,敢情是央視拍金庸劇——上癮了?你他娘的是不是出老千啊?!」
「日你媽!我他媽的又不是周潤發周星馳,有那本事老子早去拉斯維加斯混了,還他娘的跟著一批流氓神仙做牛做馬?下回讓你他媽的做莊行吧!」
「……」
一塊向外凸出的岩石之下,三個小兵聚在一起玩骰子。
小兵甲捂著肚子說「不行了,肚子痛!」
莊家一手揪住小兵甲衣領,「日你媽,剛輸兩局就開溜,贏的時候怎麼不見你說肚子痛?!」
小兵甲臉都扭曲了,弓著身子痛苦地說「真肚子痛,騙你是你兒子。信不過我是吧?三角眼,給你五兩銀子,幫我下注,你買什麼我買什麼,一會我回來!」
叫「三角眼」的小兵乙接過銀子,問「輸了怎麼辦?」
「輸了就算了!」小兵甲瞪了一眼莊家,「贏死他媽的!」
莊家不屑地揮手,「誰怕誰?快滾吧,別他媽的把屎拉在半路上。」
「再說拉你臉上,」小兵甲捂著肚子,急急躥進了旁邊的林子裡。
小兵乙朝林子裡喊「跑遠點,你他媽的拉屎比陳水扁名聲還臭!」
林子裡沒應答聲,小兵乙嘿嘿一笑,遞給莊家五兩銀子中的二兩,道「一人一半。」
莊家接過銀子附以嘿嘿一笑,「日你媽,真陰,虧掃把頭那麼信你。」
「操,都什麼時代了!這年頭還敢信人?不是廁所裡點燈——找(死)屎嗎!」
「喂,不對啊,不是一人一半嗎?怎麼你三兩我二兩?」
「操,給你二兩你他媽的已經佔盡便宜了。」
「日你媽!誰佔盡便宜啊?憑什麼你三兩?」
「哈,難道你三我二啊?大白天的你Y就別學芙蓉姐姐當明星——做白日夢了!」
「呵——一會老子要是告訴掃把頭,你他媽的一兩銀子也別想拿了。」
「威脅我是吧?頂多一拍兩散。操,誰怕誰?不說的話你還有一點鼻屎,說了你他媽的鼻毛也沒!」
「……」
兩人為了誰三兩誰二兩的問題吵了一柱香時間,最後臉紅耳赤幾乎打起來,忽然,旁邊的林子的幾棵樹動了一下,那些枯死的葉子摻著雨水沙沙往下掉,兩人頓時住口,小兵乙往林子裡叫「喂,掃把頭,這麼快就解決了?」
林子裡沒人應。
小兵乙又叫「你他媽的啞巴了?不會是便秘拉不出在用手摳吧?」
林子裡還是沒人應。
莊家輕聲道「丫的會不會聽到咱倆講話了?」
小兵乙嚥了口唾沫,「不至於吧。」
莊家朝林子裡喊「掃把頭,日你媽,你五兩銀子輸光了。」
林子裡依然靜悄悄。
莊家道「你進林裡看看什麼情況?」
「操,憑什麼是我?」
「憑什麼?那憑什麼你三兩我二兩?」
小兵乙咬牙,自認晦氣,把帽子戴上,冒著雨縮著脖子鑽進那林子裡,可他這一走就跟小兵甲一般成了人間蒸發,莊家在外頭等了近半個時辰也沒見人出來,往裡喊也沒人應答。
「我日你媽!敢情是拿了三兩銀子就開溜了?!」莊家把帽子扶正,往林子裡走過去。忽然,林裡的樹木又動了一下,黃葉雨下,莊家一下止步,突然覺得涼嗖嗖的,不禁縮了縮脖子,自言自語「他媽的你們跟我玩捉迷藏,耍我是吧?老子不上這當!」
莊家轉身要走開,驀地,心口劇痛,痛得讓他忘了慘叫,緩緩低頭,一隻黑色爪子從背後洞穿了他的身體,從胸口穿了出來。這時,又一隻黑色的爪子從暗黑的林裡伸出,一下鉗住他的大腿,猛地扯進了林子裡,在那一剎那,他猛地喊了出聲「有妖怪!!!」
*
尤卡坦半島,智瓊城,太陽金字塔頂。
「這個時代要終結了,」哪吒掃視月光下的蒼茫大地,「新的時代即將來臨。」
「說夢話啊!」沙僧道。
哪吒冷冷地看了沙僧一眼,「你們能逃過今天,不代表能逃過明天,即使僥倖逃過明天,那後天呢?生命轉輪吸取足夠的元氣就會爆炸,到時不止是人,縱使一粒塵埃一個分子也會化為烏有。」
小白龍瞪大眼,看著悟空,「他想毀滅整個世界!」
悟空道「當這世界什麼都沒有了,你呢?」
哪吒忽然一笑,「跟你們一樣。」
「那你圖些什麼?」
「捨得捨得,不捨怎麼得啊?」
「捨得捨得,捨了整個世界,你得到什麼?」
「當然是另一個世界。現在這個骯髒齷齪的世界化為烏有,另一個嶄新的時代便會來臨。」
「……」
「不明白吧?聽說過淨土嗎?傳說的淨土是個人人平等沒有生老病死的極樂世界,人人趨之若騖……」
小白龍冷笑著打斷「那只是一種信仰……」
吒一口截斷小白龍的話,「不僅僅是一種信仰。只要你相信,淨土地就存在。」
沙僧大聲道「那我不相信呢?」
「你不信它還是存在。」哪吒森然一笑,「並且即將來臨,可惜沒人能看到了。」
「我不信。」
「很快你就信了。」
「我就是不信。」沙僧較起勁來。
「……」
悟空歎了口氣,「原來這才是你的最終目的。」
哪吒得意一笑,「由始至終你都沒想到,誰也沒想到。」
「賭注太大,誰敢去想。我以為你僅僅是復仇,可是你是在——滅世啊!」
「在我重生的那一刻,我是想過復仇,我想殺光所有迫害過我的人,可是後來我又想,縱然我殺了東海龍王,殺了我父親,甚至將整個天庭夷為平地,又有什麼用?世界上每時每刻還是會有災難和悲劇發生,還是會有人不斷冤死枉死,還是會有無數不幸者步我的後塵。人性中的自私、貪婪、狂妄、虛偽、陰險毒辣,像驅使奴隸一樣驅使人類勾心鬥角爾虞我詐,有人殺人越貨,有人**擄掠,政治家們耍弄權術,玩著老一套的利益遊戲,戰爭好比瘟疫般蔓延,戰場上的人像蚊子螞蟻,一堆堆毫無價值地死去,最後是該死的苟活,該活的慘死。看到最末,這個世界就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既是如此,還不如索性毀了!」
悟空道「你一個人看這世界不爽就要毀滅全人類,對其他人而言,公平嗎?」
「公平?!」哪吒突然提高聲音,青筋暴凸,「當年那些狗屁神仙看我不爽就殺我,何曾問過我願不願意?難道這就公平嗎?」
悟空無語,四下裡一下子死寂,風聲嘯過耳邊,呼呼作響。
「我堅信我夢想中的那個時代會來臨,會帶來希望。」哪吒喃喃道,「那時天地重新陷入洪荒,千萬年後,更先進的人類會誕生,到時出現的就是我們傳說中的極樂世界——淨土。那時不會再有災難不會再有悲劇,沒有生老病死爾虞我詐,人們互敬互愛和平共處……」
「那不是共產主義嗎?那麼好的想像力,寫科幻小說去吧。」沙僧道,「你這麼說,那我們當小偷的還能混?!拼了我這條命我也要為小偷界的將來爭取一縷曙光,阻止你的陰謀!」
「這不叫陰謀。」哪吒盯著沙僧,「而是一幅空前宏偉的藍圖,是我的夢想。我足足花了一百年準備,勢不可阻!人擋殺人,佛擋誅佛!」
悟空問「你憑什麼相信你毀了這個世界後,會有另一個嶄新的世界出現?」
「因為……」哪吒頓了頓才道,「我不是第一個滅世的。」
沙僧幾乎是驚叫道「之前還有過像你這樣的傻B?!我以為你的神經病是空前絕後曠古絕今的了!」
悟空略微猜到了一些,問「瑪雅人?」
哪吒眼中掠過一絲詫異,「你怎麼知道?」
「整件事由始至終都扯著瑪雅人的關係,稍微有腦子的人都能想到。更何況滅世是一件浩大的工程,不是某個人想做就做到的,沒有前人打下的基礎,以你一人之力,不可能把這世界搞得天翻地覆。」
「你可知道,這世界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有生命的?」哪吒問。
悟空笑笑,剛想說「我歷史不過關」,卻聽到小白龍說「六億多年前。」
「竟然知道。」哪吒瞟了小白龍一眼,「忘了你們龍族是陰陽界的怪物,「與世界同生,歷史悠久啊!」
小白龍眼神一緊「你說什麼?」
「不就是一個妖怪身份嘛,有什麼可隱瞞的。」哪吒抬眼瞪著小白龍,「龍族沒一個好東西,我見一個,殺一個。」
小白龍腰間的「襲」驟然作響,嗡嗡之聲在這空曠的塔頂迴旋,詭異無比,悟空一驚,伸手想按住小白龍,可抓了個空,白影從眼前晃過,接著月光在劍身上反射的光刺入悟空眼裡,悟空下意識地閉上眼,待他睜開眼時,小白龍的「襲」已經架在哪吒頸上了。
沙僧在一邊嚇呆了。
「好快的劍!」哪吒斜視著長劍,「當天沒和你好好打一場,真可惜啊。」
悟空按著小白龍的肩,「師弟。」
小白龍目光如炬,眉毛擰成「川」字,收劍回鞘,同樣的迅速無比,只是一瞬間,哪吒的幾縷長髮被切斷,散花似的往地上掉。
哪吒始終不動一下,垂眼看了看掉地上的頭髮,若無其事。
悟空說「明刀明槍,你未必贏我師弟。不要節外生枝,不然我也不保你。說下去。」
哪吒眉毛一擰,表示不屑一顧,然後說「自六億多年前出現生命以來,世界一共出現了五次生物大滅絕。第一次是4.4億年前的奧陶紀末期,第二次是3.5億年前的泥盆紀末期,第三次是2.5億年前的二疊紀末期,第四次出現在.95億年前的三疊紀末期,最近一次是500萬年前的白堊紀,恐龍便是因為這次生物大滅絕而絕種的。」
悟空沉吟道「都是瑪雅人做的?」
「瑪雅人五度滅世,五度創世。每毀滅一個舊時代,新時代衍生的生物都比上個時代進步,第五次滅世前,世界的統治者是恐龍族,滅世後,比恐龍更加智慧的人類出現,可是最後還是叫人大失所望,人類把整個世界弄得污煙瘴氣混亂不堪,是時候進行第六次滅世了。人類滅絕之後,便會出現更加智慧更加文明的生物接管這個世界。那時便會出現我們傳說中的極樂世界、世外桃源——淨土!」
沙僧縮了縮脖子,「操,怎麼感覺涼嗖嗖的。」
哪吒冷笑,道「其實在這之前瑪雅人已嘗試過進行第六次生物大滅絕,但是低估了人類的反抗力量,結果功敗垂成。」
「你是說……」悟空猛然抬頭,「一萬年前的神魔之戰?」
「沒錯。每次滅世之前都得積聚大量的元氣,而當人間的元氣耗損嚴重時,必會打破空間與空間之間的平衡,甚至造成時空錯亂,那時被困死在陰陽界的妖魔鬼怪會不惜一切代價往外界逃,不過即使它們來到人間也肆虐不了多久,待生命之輪積聚了足夠的元氣便會爆炸,毀滅整個世界,到時逃到人間的妖魔鬼怪會隨之化為烏有。一萬年前瑪雅人嘗試滅世,讓天開了個窟窿,以收集天地元氣,不料居然讓女媧煉了五彩石補天,瑪雅人最終功虧一簣。不過沒事,他們把機會留了下來,今天就讓我哪吒來繼承他們沒有完成的大業,事實上我已經做到了!所以我跟你們說過,我將是救世主!」
說到量末,哪吒像在演講,拳頭緊握,神情激昂,陳詞慷慨,沙僧看得眼睛都直了,心想你他媽的在競選總統啊?
「姑且相信你說的。」悟空道,「可瑪雅人在一百多年前突然放棄一切文明,隱入山林,銷聲匿跡,這怎麼解釋?」
哪吒一愣,「你知道這事?」
「天下的事並非你一個人全知道的。」
「這件事訖今為止還是個謎。我翻閱了所有相關的書籍,都找不到其中原由。」
「那我告訴你吧。」悟空說,「他們放棄了所有文明,等同於怎麼樣,你可曾想過。」
哪吒冷笑,「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想告訴我,瑪雅人放棄了所有文明其實就是放棄了滅世。」
「對。也許在他們五度滅世之後,發現當今世界是最理想最令人滿意的。所以他們不再考慮再度滅世了。」
「笑話,一萬年前他們差點就第六次滅世了。」
「世界在不斷進步,一萬年前處於蒙昧混沌的人能和現在的人相提並論嗎?」
「現在的世界怎麼了?很好嗎?現在的世界是傳說中的極樂世界嗎?」
「也許不是你的極樂世界,但會是很多人的理想年代。」
「滾你的蛋!我告訴你這是個什麼樣的世界!骯髒!黑暗!混亂!低俗!不值一文!你認為很理想?當你上天庭求援卻無人理會時,你怎麼想?當你大難臨頭,你幫過的那麼多人有幾個會鋌身而出為你兩肋插刀?有嗎?沒有!這時你還會感謝蒼天感謝主嗎?!」
「……」悟空靜靜想了片刻,歎了口氣,說「我們誰也無法說服誰。」
「自然。」哪吒眉毛一挑,「因為我說的是真理,誰也駁不倒。」
「真理?」小白龍冷笑,「你不如問一下這世界上幾十億人,有幾個希望看到世界末日?」
「世人皆醉我獨醒。他們已經陷身其中無法自拔了,我來替天行道。瑪雅人當初做不到的事,今天我幫他們完成了。大勢已定,回不了頭了。」
「喂,我問你一句行吧。」沙僧走近哪吒,「你說瑪雅人曾經五次滅世,為什麼每一次滅世他們都沒事?他們是怎麼躲過去的?」
「書裡記載,瑪雅人每次滅世前都會乘著一種在天上飛的巨船離去,千萬年後再回來,至於去了哪裡,無人知道。」
「哈,這麼說我們還是有救的。」沙僧對悟空眨了眨眼,「咱們找到那飛船,有多遠逃多遠。」
「那其他人呢?」悟空問。
「其他人都已經死了。還管那麼多,總不成拼了命去救一堆死屍吧,那就不是飛船而是殯儀館的專車了。」
「這倒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哪吒冷笑,「逃吧,施展你們的渾身解數逃命去吧,有多遠逃多遠。」
小白龍哼了一聲,說「如果我們找到飛船,你會跟著嗎?」
「我為什麼走?我要親眼見證自己的傑作,從開始考慮滅世的那一刻起,我便沒想過自己能活下去了。」哪吒抬頭看著小白龍,「還記得我問過你什麼嗎——天為什麼下雨?天下雨是因為要清洗這骯髒的世界,我來清洗。」
「先別想著逃命。」悟空笑笑,「一定有辦法的。」
「沒辦法。」哪吒搖頭,「我說了,大勢已定,在劫難逃,回不了頭了。」
「現在的陽光好比死神手中的鐮刀,到處收割生命,所過之處,無一倖免,你怎麼做到的?」
「不是我做的,是生命之輪。如你所說,生命之輪就像一台極其恐怖的生命收割機,一旦失控便會瘋狂地吸取日月精華天地元氣,積聚滿了之後,生命之輪能爆發出強大的力量,摧毀世界上的一切,然後釋放出先前吸取的元氣,重新締造新的世界。瑪雅人五次滅世都如法炮製,屢試不爽。」
悟空道「生命之輪只有一個吧,瑪雅人平時怎麼控制它?」
哪吒指著城裡大小不一的太陽金字塔,道「靠它們。這些寵偉的建築不是瑪雅人沒事建著玩的,而是非常偉大的藝術。每座金字塔的長寬高以及向陽背陰都相當考究,聽說過金字塔能吧,每一座金字塔都能產生一種特殊的能量,而這麼多金字塔的分不同方位座落,塔與塔之間的能量交織在一起會產生更特殊的金字塔能,瑪雅人就是利用這種特殊的能量壓制生命之輪的,一旦要滅世,只要摧毀任何一座金字塔,生命之輪便會自動開啟。」
多麼驚人的智慧啊!悟空從心底發出慨歎,小白龍和沙僧也以另一種目光重新審視眼下這座死寂的古城,十幾座金字塔彷彿巨人,昂然聳立於如水般的月光之下,閃動著智慧的光華。這麼多金字塔當中,有一座最為特殊的,那是一座崩掉了一半的金字塔,已經殘缺不全了。
「你幹的好事吧?」悟空指著那座殘缺的金字塔,問哪吒。
哪吒看了看,平靜地說「所以生命之輪啟動了。」
「生命之輪一直在太陽之上?」
「應該說生命之輪是太陽的屬性之一。生命之輪寄生在太陽上面太久了。已經與太陽融為一體。」哪吒不無諷刺地笑笑,「你們一定很感慨吧,當年后羿射日,偏偏沒射下這最後一個,或者說偏偏留下這個載有生命之輪的太陽,你說這是一種巧合呢,還是冥冥中的注定?」
悟空一時也茫然了,沉吟道「是啊,這是一種巧合呢,還是冥冥中的注定?」
沙僧充滿幻想地說「有第一后羿也能有第二個后羿,再找人把現在的太陽毀了不就萬事大吉了?!」
哪吒嗤這以鼻,「你以為就你腦子好使?要那麼做的話,后羿當年也不至於把第十支箭射偏了。沒了太陽,世界會陷入極度冰寒之中,沒有春夏秋冬,沒有花草樹木,沒有任何生命。比現在你看到的更可怕!」
「難道真沒挽回的餘地了?」悟空看著哪吒。
「沒辦法。」哪吒沒看悟空,「即使有辦法,你想想,我能告訴你嗎?」
悟空逼視著哪吒「到底有沒有辦法?」
哪吒坦然地與悟空對視,淡淡地、緩緩地說「你殺了我我也沒辦法。我說過,從沒想過要回頭。」
「一定有辦法的。」小白龍說出這話後才覺得底氣不足。
哪吒一笑,「有辦法的話你們慢慢想吧。我祝福你們!」
悟空歎息道「辦法是有的,只是我們解不開你的心結。」
「心結?我有什麼心結?」
「你的恨。」
「那你錯了。」哪吒搖頭,「我已經沒有恨了。即便對任何人。」
「是你錯了,你不但有恨,而且極深,你心裡在否認,但你的所作所為卻不如你所說。如果沒有恨,你會屠盡東海岸邊的那條村莊?如果沒有恨,你會殺入天庭?如果沒有恨,你會殺那麼多人而絲毫不動惻忍之心?你的恨隨著歲月的留逝而不斷膨脹,由一開始對你父親以及對天庭的恨擴展到對整個世界的深惡痛絕。你應該明白,當初傷害你的僅僅是部分人,而不是全人類,可你現在卻對全世界進行報復。你說你要尋找傳說中的淨土,你說滅世是為了創世,可是你有沒有仔細權衡過,雖然滅世也是創世,但在兩者之間,哪個才是你的重心?是滅世。所謂的創世,只是你為自己開脫的借口。」
哪吒抬眼盯著悟空,「你在和我講道理嗎?」
悟空笑笑,「不是,什麼是道理?你有你的道理我有我的理由,其實道理是最不容易說服人的工具。誰也說不清誰才是真理。」
哪吒抿嘴無語,好一會才說「不管怎麼樣,事已成定局,縱有回天之力也無法回頭了。都認了吧,新時代即將來臨,我們應該微笑。」
「真沒辦法?」
哪吒無奈一笑,「我說了,即使打死我,也是沒辦法的。」
「那我就打死你!」悟空猛然起腳,哪吒毫無防備,被踹得橫飛出去,離開金字塔頂,掉了下去。
沙僧以異樣的目光打量悟空,「真狠,還是不要得罪你好。」
「死不了人的。」小白龍往金字塔邊瞟了一眼,「你看。」
哪吒腳踏風火輪,徐徐飛起,死死盯著悟空,悟空木無表情,把面前的火尖槍踢向哪吒,哪吒一手抄住,忽然一笑,道「世界末日之前可以和你這樣的對手好好打一場,知足了。」
悟空掣出金箍棒,冷笑道「你嫌捱打不夠啊?」
哪吒眼睛發亮,頭髮和衣服無風自動,「別大意了,今天讓你看看我一直隱藏的實力!」
*
暗黑之地,尚在為起名而爭論不休的山上。
一聽說有妖怪,整座山頭都亂了,神仙忘了自己是神仙,刨坑挖洞往地下鑽,士兵忘了自己是士兵,丟槍棄械提著褲子往山上飛奔。山下的樹林竄出無數似鼠非鼠似虎非虎的野獸,成百上千,一個個極盡猙獰之態,咆哮著狂奔上山瞬間便像一把匕首插入混亂的人流當中,見人便咬,山上山下驚叫連天。
其時玉帝還在山頂大帳裡為了給這座山賜名而賜不了名而大動肝火,說這個沒新意罵那個太老土,驟聽山下有妖怪攻上山,玉帝借火發火,揚言要親自出馬去鎮住那混亂的場面,結果出了大帳看到山下的獸群時,馬上定住不動了。
通天教主豎起大拇指稱讚道「泰山崩於前,陛下依然氣定神閒不為所動,膽識之過人,教人望塵莫及!」
「及你老母!」玉帝回頭,一臉鐵青,「我他媽的腳軟,走不動了。還看什麼看?過來扶我進去啊!」
「……」
好不容易坐穩了,玉帝又彈起來指著帳裡的幾十人大罵,「還看什麼看?!平時不都口惹懸河誇誇其談好像打美國都不成問題嗎?怎麼現在全成了木頭豎著不動啦!滾出去,分東南西北四路給我狠狠地打!把妖怪壓下去了,重賞!要什麼朕給你什麼……」
「陛下,臣要天界漠河下游那塊地皮。」
「准!」
「陛下,臣要求一套房子。」
「准!」
「臣要麒麟玉一塊。」
「准!」
「臣要……」
「準準准……全准了!」
「臣要王母娘娘……」
啪!玉帝拍案而起,「這話誰說的!啊?誰啊?!夠種的站出來!」
「……」
「還不承認!到底是誰?你他媽的摸摸自己下面看看沒有有卵,是不是男子漢?!」
「陛下……是,是我……」
「你……你呀你——說話要算話啊!不許食言!」
「……」
重賞之下必有傻B。文臣武將傾巢出動,有兵權的領兵出擊,沒兵權的帶著家丁侍衛衝殺。山上的士氣像氣球猛然脹了起來,喊殺聲震天。
二郎神私人有三百近衛軍。個個如狼似虎,吃喝嫖賭。揚戩領著三百號人抄了傢伙奔到山的南面。此時山下正有一千多怪獸狂奔上來,見人就咬,山腰以下已伏屍數百,沒死的全以衝刺的速度往山上飛奔。由這些人逃跑的速度可窺見人的求生欲是多麼的強,好些人跑得簡直飛了起來。
二郎神一舉手,身後三百近衛軍馬上引弓待發。
「趴下!」二郎神朝山下高呼。正往山上逃的兵士們要麼急紅了眼要麼嚇破了膽,誰聽得進人話?二郎神也不顧那麼多,一揮手「放!」
一排利箭橫空而出,雨點般往山下傾灑下去,登時有好幾十怪獸斃命,但同時有上百個往上衝的兵士們陪葬了。
「自己人也殺?!!」有部分人被山上的弓箭嚇傻了,稍微停了一下,幾百怪獸已從身後殺了上來,登時慘叫連天,血濺數里。
揚戩再度揮手,第二波箭雨貼著地面掃了下去,又有幾十怪獸倒地,奇怪這些箭射敵人偏差奇大,射自己人卻命中率極高。雖然這次有不少人學乖了趴到地上,但還有是有上百人成了耙子。
第十波箭雨過後,往上衝的怪獸折損過半,儘管往上逃的兵士幾近全軍覆滅。二郎神頗有成就感,剛想下令衝鋒,不料有一支雜牌軍從旁邊斜插出來,吶喊著往山下衝殺,瞬間便與衝上來的獸群交上了手。
那支雜牌軍正是吳剛率領的家丁門將,楊戩大為窩火,暗罵吳剛老狐狸。揮手領著三百近衛軍衝鋒「孩兒們,這功勞是你們的!別讓人搶了!殺啊!」三百兵士棄弓箭換刀槍劍戟,在哮天犬的帶領下,鬼哭狼嚎往下衝,看上去比山下的怪獸更加怪獸。
吳剛和二郎神二人率眾合千餘人,對付剩餘的一百多怪獸自然輕而易舉,十對一的戰鬥即使每個人放個屁也能活活把怪獸熏死。事實上二郎神率領的近衛兵尚未殺進戰團,怪獸已被吳剛軍團殺得七零八落死傷大半,看到二郎神到,吳剛笑笑,上前說「二郎真君,真及時啊,剛好趕上收拾殘局,香港警匪片看多了吧!」
二郎神哼了一聲,說「少得意。有一大半怪獸是死於我軍箭陣。」
「是啊,好強的箭陣啊!」吳剛冷笑,「殺敵三千自傷一萬,光殺自己人。」
「臨陣退縮者,殺無赦!有何不妥?倒是吳將軍下次衝鋒要小心點,箭可沒長眼,不要貪功不成反送命!」
「……」
上千怪獸盡被殺絕,眾兵士們四下翻查怪獸屍體,若是發現還沒死透的,兩軍便蜂擁而上,你要插你的令旗我要蓋我的公章以證明是吳家或者楊家的功勞,幾百號人爭得臉紅耳熱差點沒打起來。
由於怪獸長得似虎非虎似鼠非鼠,所以大家圍繞怪獸的稱謂問題展開了激烈的爭論,有人說是鼠有人說是虎,到底是鼠是虎誰也說不清楚。二郎神三百近衛軍分成兩派打起賭來,幾百號人合起來的賭資龐大,可是鼠派和虎派誰也說服不了誰,於是找二郎神。
鼠派的代表說「一定是鼠,哪有這麼像鼠的虎?」
虎派的代表說「一定是虎,哪有這麼像虎的鼠?」
揚戩很認真地思考片刻,道「不是鼠,但,也不是虎,應該是鼠虎。」
兩家代表傻了,問「那到底誰贏?」
「誰都錯,所以兩家都輸。莊家通殺。錢全搬我大帳裡去。」
「……」
山頭其他三面的戰況也很樂觀,好幾千怪獸不出一個時辰全部被擺平,而且是斬盡殺絕,之後,所以神仙將領聚到玉帝山頂大帳裡,論功行賞。
大伙興高采烈神采飛揚,周公撥開人叢步履蹣跚地走到玉帝跟前,問「陛下,這一仗,我們是不是贏得太容易了?」
所有人一下了定住,大帳裡鴉雀無聲,上千隻眼睛齊唰唰盯著周公。玉帝原本打算舉杯暢飲,此時也像遭遇颱風襲擊,由陽光燦爛變得烏雲密佈,翻著白眼看著周公,說「你認為贏得容易。那你的生意是,讓那些怪獸衝上山把我們一個個全吞到肚子裡然後消化變成糞便拉出來才算順理成章了?」
「臣不敢。但據微臣推算,我們所處之地確是死門,臣以為即使贏了一仗也不可以驕傲得意疏於防備,目前我們軍心不穩,糧草不繼……」
「滾!」玉帝發力把酒杯扔到地上,「你他媽的老糊塗了!什麼生門死門?你要真懂占卜算命,還用到天庭混吃等死?你算個屁啊,神棍!現在人家都用星座和電腦算命了,你還守著你的九宮八卦!老頭,你落後了!你懂什麼叫潮流什麼叫科學嗎?回家養豬吧!他娘的!」
周公氣得鬍子都翹了,指著玉帝激動地說「你……你可以侮辱我,但不可……」
「不可侮辱你的九宮八卦是吧?多老套的台詞啊!你他媽的再不滾,朕不止要侮辱你還要叫人**你……」
大帳裡爆發出陣陣哄笑,掌聲雷動,周公吹鬍子瞪眼睛在說些什麼,已沒人聽得見了。
驀地,大帳裡搖晃起來,愈發激烈,大有拔地而起遠走高飛的意思,緊閉著的門簾猛地被掀開,一陣強風夾雜著雜草碎石捲了進來,幾百人被這突然其來的變故嚇著了,頓時大亂,爭先恐後往外逃,可外面刮進來的風太強勁了,有幾人衝到門口就有幾人被捲飛回來,有些人又緊張又怕,想拔掉打在地上的釘掀開帳篷出去,可那些大釘不等人拔就自動離地飛起,接著整個大帳像風箏似的往又高又遠的地方飛走了……
玉帝和幾百文臣武將霎時曝露在外面,此時整個山頭已是狂風亂舞飛沙走石,剛穩定下來的人幾萬人又失控地亂了起來,滿山頭狂奔亂跑,烏雲籠罩的天空居然開了個窟窿,狂風從窟窿中源源不絕地捲出,伴隨著血色的光芒。
「終於來了。」周公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