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不多時,一行人已到了一座衙門的大門前,只見門頂有一橫匾,上面雞飛狗走地寫了三個字大理寺。
金戈鐵馬跟守門的衙差說了兩句,然後一揮手,領人押著唐僧一行人進了大理寺。衙門此時已亮起了燈,但公堂裡的衙役都**了,只剩那大理寺老爺黑青天和師爺公孫澤在台上一邊閒談一邊整理公文。兩人見金戈鐵馬等人進了來,只是隨口問了句「回來了!」然後繼續收拾東西。
在豬八戒等人眼裡,那大老爺全身除了黑之外並無特點,至於那師爺——風中柳?太像了!公孫澤太像風中柳了!大家情不自禁看看公孫澤又看看風中柳,看看風中柳又看看公孫澤,風中柳尷尬地低著頭,說「他是我哥。」
公孫澤在台上只顧收拾公文,看也不看台下一眼,冷冷地說「我跟你沒關係,別胡說八道!」
風中柳歎了口氣,不說話。
鐵馬金戈上前道「黑大人,我們帶回一批人犯,勞煩大人開堂審訊。」
黑青天黑著臉道「下班了,明天再來。」
鐵馬金戈道「還有一柱香時間呢?」
黑青天突然一摔手中的公文,尖聲叫道「你懂個屁!還有一柱香時間是收拾文件的時間!要是下班才收拾,那我至少要晚半個時辰才能回去,那時我可是加了半個時辰班啊,誰給我加薪?你嗎?」
「……」
黑青天重新將剛才摔亂的東西整理好,說「明天再來吧,今天真的不行了。」
「這裡有幾個可能是外國來的,需要弄清楚他們的身份……」
「外國來的又如何?就算我老子來我也要他坐一晚牢!你,把他們全押到號牢那邊,那可是貴賓牢啊,無論是誰都對得起他們了。」
金戈鐵馬下來對唐僧說「師父,委屈一下了。」
唐僧說「不委屈,大老爺要忙就忙吧。坐一晚牢無所謂。但我想問一問,你們這坐牢有沒有吃的?」
「有,當然有。」
牛魔王喜出望外的跳出來,道「真有,多少錢?」
「坐牢吃的是公家飯,不用錢!」
牛魔王罵道「他娘的,早知道我就來坐牢不去當強盜了!」
於是唐僧等人被幾個衙役帶了下去。
開始豬八戒以為號貴賓牢有多了不起,後來才知道它只比普通牢房多出一隻馬桶而已。
牛魔王、風中柳及其部下被關到十五、十六號牢裡,由於每號牢房都是獨立的一間石屋,所以豬八戒等人與他們相隔十幾間空空的貴賓牢,大家無法取得聯繫,可謂咫尺天涯。
吃飯時獄卒送來飯菜,那些飯菜好得像在給執行死刑的人吃的最後一餐,全是山珍海味,那肉林林種種多得豬八戒都叫不上名字,連飯都是蛋炒菜。
唐僧十分不忍地看著那些飯菜,合掌道「阿彌陀佛,當人開開心心吃一餐的時候,大自然要有多少生命無聲無息地灰飛煙滅啊!」
豬八戒說「傻X,有得吃還說那麼多!」
唐僧說「八戒,不許吃。出家人不吃葷,難道你忘了?我們換素食!」
「……隨你便!」
唐僧叫來獄卒,說「這位大哥,我們想把飯菜換了……」
不料那獄卒的脾氣比屎還臭,大聲道「操,你大爺沒空!有你吃還推三推四,換什麼換啊,這是坐牢,不是飯店!」邊罵邊走了。
「……」唐僧歎了口氣。
忻欣說「算了師父,你就將就點吃了吧。」
豬八戒老實不客氣,抓起一隻雞腿張口就要咬,唐僧馬上道「八戒!你知道那是什麼嗎?」
「知道,填飽肚子的東西。」
「那是生命!跟你我一樣,是生命!生命應該得到尊重。」
「我只知道我不吃這些生命的話,我自己會沒命。」
唐僧憤然道「一隻殘忍的豬。」
豬八戒說「不殘忍自己就會死,那我寧願殘忍一點。我不是神仙,沒他們那種包容一切的胸懷。其實神仙也不是個東西,你知道他們為什麼能包容一切嗎?因為他們不需要得到一切,他們什麼都有了。他們會飛,走路不用馬,所以不會對馬殘忍;他們不用吃東西,所以不必對一切被吃的生命殘忍。假如他們是凡人,不會飛不吃香火,那他們也會跟我們一樣,殘忍地對待所有東西。所有人脫光了衣服都是最原始的樣子,誰也沒比誰進化得多!」
唐僧看著盤裡的肉,說「我聽到了它們的慘叫。」
豬八戒說「我聞到了讓人流口水的香味。請原諒我木然,誰叫我是凡人呢。在人的世界裡,有些東西生來就是被人吃的。像我的同胞,豬……」頓了頓,又說「這叫命!沒得選擇!」
「……」
豬八戒端詳著手中的雞腿,說「它們可能很願意被人吃的……」
唐僧說「你不是它們,怎麼知道它們願意?」
「對呀,你也不是它們,怎麼知道它們不願意?」
「很簡單,你想你們豬願意被人殺來吃嗎?」
「我不是豬。如果我是豬,與其被關在豬圈裡一輩子,那還是把我宰了吧。」
忻欣在旁邊聽得都不耐煩了,說「你倆有完沒完,不就是吃一頓飯嘛,犯得著說那麼多廢話嗎?要不乾脆什麼都不吃了,像我們精靈一樣,吃樹葉!」
唐僧盤膝坐下,閉上眼,說「他要吃就吃,總之今晚我拒絕吃這裡任何一樣東西。」
豬八戒一邊狂嚼各種肉食一邊念「酒肉穿腸過,佛在心中坐。心中有佛就行了。來,佛祖,老豬敬你一隻雞屁股!」
由於精靈的先天性視力缺陷,忻欣以前一直以為世界上最可怕的莫過於起霧,但今天看了豬八戒吃東西的樣子才醒悟原來自己犯了個嚴重錯誤。
其實豬八戒吃東西不能稱為「吃」,稱之為「塞」和「吞」就差不多了。三幾下便把自己並唐僧的兩份飯菜吃得盤底朝天,吃完了還一個勁地叫餓。彷彿剛才吃進兩份飯的不是他而是唐僧或忻欣似的。
唐僧見豬八戒連豬肉都吃得津津有味,禁不住歎息道「連你同類的都吃,真沒人性!」
豬八戒說「我本來就不是人,要人性幹什麼?如果我是人,那麼吃豬肉又怎麼算吃同類呢?你們人還吃人呢,那才叫沒人性!」
酒不足飯未飽後,豬八戒問忻欣「精靈,有事問你。」
「說。」
「剛才進城時你到底看到什麼?」
忻欣登時打了個冷顫,欲言又止。
豬八戒急道「說呀!」
「我看到——城的上空有一大團暗紅色的霧氣,在那霧氣裡閃著綠光。可能是種徵兆。暗代表災難,紅代表血腥,綠代表死亡。」
「……」
「這城一定是要發生什麼災難了,難怪那麼多人要逃走。」忻欣說,「可我不明白的是,這裡的統治階層為什麼不逃?反而把其他逃跑的人都抓了回來。他們難道就不怕嗎?或者是有什麼應對的辦法?」
「多少有點吧。要不然早棄城逃跑了。但是人們對他們似乎很不信任,可見那即將發生的災難摧毀性是多麼強大,還沒到就已經先摧毀了人的意志。統治者跟平民不同,平民到哪都是平民,但統治者到了別處就不再是統治者了。所以哪怕是有一點點希望,他們都不會放棄自己的信念……到底要發生什麼事?我越來越想見識見識一下了!」
「呼……呼……」在這麼嚴肅的問題面前老和尚居然睡著了,而且睡得那麼陶醉,流了一地口水。
豬八戒看著忻欣,道「你幫我看著他。」
「為什麼?你要上哪?」
「我想出去打探一下情況。」
忻欣忙說「我也去。」
「不行,你必須留在這,兩個人走的話,行動極不方便,還有,我不放心老和尚一個人留在這裡。」
「……那算了。你能出去嗎?不如我用魔法送你走吧。或者你留在這,我出去。」
豬八戒笑笑,「別小看我了。」說完便施展土遁術離開了監獄,在土裡一直走了將近一里路才上來,但剛剛冒出頭就被暴打一頓,然後聽到一個女的在失聲尖叫「來人啊,色豬啊!色豬啊!」
第二次剛探出頭又看到兩塊雪白的圓圓的東西,自知又進了茅廁,再遁。最後終於在一條大街上浮上土面。
此時已將近夤夜,街上別說人影,連鬼影也沒見幾個,街邊的魔法燈雖然都還亮著,但大街兩旁的樓宇十室九黑,人們好像都睡了。只有靜下來細聽,才隱約聽到一些私語聲。
豬八戒歎了口氣,現在就已經人人自危了,要是災難真的發生,那將會是怎麼一個景況?
豬八戒順著那條街一直走下去,希望找到一間服務性行業打聽一下情況,結果服務性行業沒找到,只找到一間服務的「性行業」。不過因為現在整個城市都籠罩在若有若無的恐慌之中,平日來尋花問柳的都躲在屋裡養花種柳不敢出門。因此那妓院的生意奇差,所有妓女都在無精打采地悶坐,時不時用扇子趕一下飛上來的蚊子。豬八戒心想,都說色膽包天,可如今連有包天膽的人都不敢出門了,可見這城面臨的災難比天還大。
走著走著,豬八戒到了一個廣場裡。廣場不大,中間是一處高台,高台上架有一個特大號的閘子,顯然這是用來鍘人用的。而這廣場無疑就是刑場了。按老和尚的說法是,不知這裡有多少生命在瞬息間灰飛煙滅。如果讓他來到這,勢必又要哆嗦得讓那些死去的人都活過來他才會罷休。
驀地,東南方的天空飛來一隻巨影,定眼一看,像是下午見到的那只龍鵬。龍鵬背後駝著一個閃閃發光的小點,料想是那個叫天心月的女國師。豬八戒急忙閃到一個屋簷下,屏住呼吸,只見那龍鵬飛過刑場上空,一直朝著西北方向飛去。
傍晚豬八戒進城時請教過風中柳關於城內城外的一些大致地形,得知城的西北方是一大片荒蕪的亂葬崗,人獸罕至,天心月往那邊去幹什麼?
跟蹤!豬八戒一有這念頭馬上付諸行動,然而飛身跳起半空才猛然發覺用不了飛行術,於是整個人以9.8米/秒的加速度筆直墜落,「隆」的一下陷進地裡半尺。極痛之下想叫又不敢叫出聲(怕被人發現),只能憋了一臉青色從地上爬起。
這時才記起當初答應護送老和尚上西天時,觀音菩薩曾說過,自己以後會因為變成凡人而失去許多神術,但具體是哪些又沒說出來,那時豬八戒覺得神仙很無聊,現在開始覺得神仙是極端無聊。媽的要我老豬護送老和尚,可又禁了我諸多神術,那算是哪個意思呀?飛行術沒了,但輕功還有。算了,神仙做不成,當一回武林高手也不賴。眼看那龍鵬起飛越遠,都快飛出城了。豬八戒急忙飛身躍起一間客棧房頂,施展輕功踏著一間間屋的屋頂向西北方追去。然而輕功再強也強不過飛行術,要不所有的武林高手都是神仙了。所以還沒追到城牆邊時,那龍鵬已經出城好遠了,並且好像降了下去,漸漸在豬八戒視線內消失。
因為亂葬崗的關係,城的西北面是沒人把守,只在亂葬崗的另一頭設有幾座堡壘,聊當邊防設施。其實這已是足夠的了,因為亂葬崗本身就是一大片沼澤地,裡面明明暗暗的泥潭成百上千,是道天然的禦敵屏障。沒人會傻X到領大軍從那裡攻城。
豬八戒邊走邊琢磨,那女人三更半夜到亂葬崗去幹什麼?難不成堂堂國師會住在那種地方?如果這是真的話,那麼豬八戒除了覺得她很變態之外什麼都沒得說。他飛身上了城牆,然後看到了那片亂葬崗。那果然是一大片沼澤地,空曠得一馬平川,但是遍地屍骸白骨橫七豎八地散落著,月亮映照下,泛起一片慘白色。看上去非常可怖。
一股熏人欲嘔的氣息從那裡散發開來,像瘟疫般四處傳播,豬八戒聞到那陣氣時,馬上聯想到兩個字——死亡。
然後又想起老和尚今晚說的話「大自然要有多少生命無聲無息地灰飛煙滅啊!」
灰飛煙滅?!這詞用得多好。生命像灰塵或煙火,死亡像風,輕風過處,灰塵頃刻間跌落,煙風瞬息間熄滅,然後所有一切又像從來沒發生過,事實上也是從沒發生過。生命的存在本來就是一場夢,驟然驚醒時雖然記得它存在,卻忘了它的內容。
忽然,豬八戒看到一個巨坑。這所以說是「忽然」是因為他剛才看時那裡什麼都沒有,但一轉眼就多了一個這麼大的坑,彷彿那是突然間從地底裡升起來的。估計那巨坑有一定深度,因此豬八戒縱使身在城牆頂也看不到坑底的情況。
天心月和那只龍鵬應該在坑裡吧。豬八戒從城牆上降到亂葬崗下面,腳尖點地,以頂好的輕功朝那坑裡飛去。來到距坑三四丈的地方時,已經聽得到龍鵬的喘息聲和天心月的說話聲。只聽見天心月說「你們在這個時候在這種地方以這種方式死去,是種福氣,別怨了!」然後聽到龍鵬的嗷嗷怪叫聲。
豬八戒輕步向那坑靠近,來到坑邊緣時聽到一陣陣嚼東西的「卡卡」聲。豬八戒情不自禁地把頭往前一探,然後看到一幕畢生難忘的慘景……
首先看到的是那龍鵬的嘴,七個頭的七個嘴血淋淋的,有幾個嘴巴此時還叨著沒吞下去的人的半截身體!坑的一角縮著十幾個平民打扮的人,所有人都在瞪著一雙極度驚恐的眼睛看著那龍鵬,但沒一個掙扎的,連嘴巴也不動一下。顯然全都被施了什麼法術。
那女國師天心月交叉雙手站在龍鵬身邊,饒有興趣地看著自己的寵物進食,看她那樣子好像也恨不得撲上去吃上一份。
豬八戒身上的血像熱鍋上的油,嗶哩啪嘩沸騰作一團,但不一會兒又冷卻了下來,彷彿那血全結成了冰,渾身冰冷透骨。豬八戒說不上是什麼感覺,憤怒?恐懼?震驚?迷惑?……
剛才嫦娥和玉兔兩個月亮重疊,接著被一大片雲遮住,現在那雲飄散,月光斜射下來。把坑邊豬八戒的影子投映到了坑裡。豬八戒心裡叫了聲「糟」,正欲退後,但天心月已經發現坑上有人,喝問「誰!」身形箭似的射起。
亂葬崗裡四處空曠,毫無藏身之地,而自己的身份又不宜暴露,豬八戒唯有轉身撒腿就跑。
「想逃?這是亂葬崗,進到這裡都會變成死人!」天心月同樣施展輕功點地飛奔,緊追不捨。
鏡頭從高空看下去,兩條人影像兩支箭,在一大塊平地上拖著模糊的身影一前一後的飛射。大家的速度不相上下,所以那距離一直沒拉開過。天心月越追越感驚訝,這人輕功跟自己不相上下,看來來頭不小啊,食城什麼時候來了這麼一個異人?這樣自己更不能讓他活著了。
天心月從頭上取下一支髮簪,一抖,那髮簪立刻變成一根魔法水晶棒。接著舉起水晶棒向著跑在前面的豬八戒一指。豬八戒跑著跑著突然感到背後殺氣襲來,也不及回頭看是什麼,拚命提氣加速,一下拉遠了與天心月的距離,回頭再看,只見一個魔法光球在自己身後爆炸,濺起漫天泥土。
「險啊。」豬八戒正在慶幸,背後又接二連三地響起「轟隆隆」的爆炸聲,豬八戒雖然沒被被打中,但卻被那激射起來的淤泥濺了一身,變了徹底的泥豬。
前面就是城牆了,豬八戒縱身飛起,越過城牆,心想媽的你不敢追了吧。可就在這時,天心月也飛過了城牆,這時她真正是「飛」,因為她站在那根魔法棒上,那魔法棒彷彿裝了噴射器似的,雖然載人,但依然飛得奇快。快得讓豬八戒覺得它像超音速導彈!
媽的這女人怎麼像影子一樣,甩也甩不掉!豬八戒猛然想起土遁,一陣得意,心想你在空中飛我在地裡走,看你怎麼追我。於是一縮身,進了地裡。但是在地下走不到十米,豬八戒立刻感到那泥土突然變得像鋼鐵一樣硬,硬向前衝,結果額頭磕出了一個大泡。
豬八戒很清楚,一定是天心月施用魔法把泥土都凍住了,看來她不逼到自己出去是不會罷休的了。豬八戒並不怕天心月,因為論打他豬爺爺還從沒怕過誰,想當初在天界時,二郎神一不小心穿錯了豬八戒的底褲,豬八戒立即把他揍得滿地找牙,現在又豈會怕一個女巫?問題只出在唐僧身上,要是自己露出真面目跟天心月鬧翻了,那天心月在食城位高權重,一定會為了殺人滅口而不擇手段致自己師徒於死地,那時自己縱然逃得脫,但也無臉做豬了!
可現在不出去又不行!怎麼辦?豬八戒沒想到自己那麼帥那麼聰明絕頂,居然也會有不知該怎麼做的一天!
忽然,豬八戒靈機一動,如果變身的話,那麼出去就不怕被認出了。只是不知變身術有沒有像飛行術那樣被禁用了。唸咒一試,發現沒被禁用,大喜。立即變成一個道士。但不敢貿然上去,摸摸耳朵和鼻子,果然不出所料,豬鼻子沒變去。
豬八戒被打下凡間之後,變身術也變得殘缺不全,變身之後總不能除去身上的某些顯著特徵。這是玉帝老兒的旨意,料想他是怕自己變得帥把所有女的都泡了。沒辦法,只好再變,這下終於把豬鼻豬耳都變走了,但是那肚子……沒關係,一個中年發福的道士很正常。
豬八戒猛地從地底裡飛起。天心月正在外面候著呢,見豬八戒上來,馬上舉起水晶棒照著豬八戒掃過去。
豬八戒人在半空,立即舉起釘耙……釘耙?我的釘耙?!豬八戒這才記起自已沒帶武器在身,那釘耙早在下午被捉時交給金戈鐵馬的人了。這時水晶捧已掃至,豬八戒人在半空無處躲避,唯有來招圍魏求趙,食指戳出一道指勁,直刺向天心月小腹。
天心月如果不撤棒閃避,縱使能打中豬八戒,自己也要捱一指。這是兩敗俱傷的打法。天心月無奈,唯有放棄攻擊,飛身後退,閃過了豬八戒的指勁。豬八戒安然著地,道「你這國師也當得特別啊!把人當飼料餵給畜牲吃!」
天心月咬著銀牙道「你是哪來的道士,我以前沒見過你。」
「我是什麼人不重要……」
「死人的確不重要!」天心月一揮水晶棒,一道閃電從棒尖處激出,如同一道銀蛇似的朝豬八戒襲去。
豬八戒抽身閃避,但緊接著第二道閃電又擊到,豬八戒唯有再避,可幾乎在同時,第三道閃電又朝他擊來……靠,豬八戒惱得幾乎噴火,但一時又想不出應對之策。魔法這玩意他一竅不通,仙術和魔法是對立的兩種法術,天界嚴禁所有神仙學習或研究魔法,甚至連「魔法」這兩個字也不許說。上次太白金星打麻將時說了句「怎麼個摸法」,但咬音不準,把「摸法」說得跟「魔法」一樣,當場被玉皇罰洗廁所兩個星期。
天心月又一道閃電擊至,豬八戒閃過後突然靈機一動,心想魔法是靠遠程攻擊的,我跟她打近身肉搏戰看她能接得了我幾招?!
第道閃電擊至,豬八戒大喝一聲,左掌猛地轟出一道強悍的氣勁,氣勁像下山猛虎般瓦解了地閃電,餘勢未止,繼續轟向天心月。天心月忙縱身閃避!
豬爺爺等的就是這個!豬八戒立即搶身上去,雙拳像下雨似的轟向天心月。天心月一被豬八戒逼近,魔法就施展不開了,登時亂了陣腳,眨眼間就吃了兩拳,身如敗草般飛出去,摔到地上時,渾身的金銀珠寶灑得一地都是。
「沒空跟你玩!」豬八戒正要離去,陡聞一聲巨鳥嘶鳴,那只龍鵬已經趕到,並且在空中以居高臨下之勢朝豬八戒俯衝下來,頗有泰山壓頂之勢。
「媽的以大欺小,不像話!」這時豬八戒身處於刑場中間,背後就是那專鍘人的巨鍘架,他故意等那龍鵬即將要撞上自己了才飛身閃開,龍鵬一下收不住去勢,整個兒跟那巨鍘架撼個正中,巨側架被撞得斷裂,壓下來時又正好壓中那龍鵬的背,惱得它七個頭狂叫不止。
豬八戒道「長那麼大個沒腦子有什麼用?我看你是吃多了人腦才變傻的!」飛身上了一間屋的屋頂,正要離去。天心月卻再次纏了上來,水晶棒朝那屋頂一指,無數瓦片像長了翅膀似的紛紛飛起,從不同的角度向豬八戒襲去。豬八戒揮動拳腳,三幾下便把那些瓦片轟得殘片亂飛。
這時那屋裡有人罵上來,道「媽的你們要打到地上打,甭在我屋頂上掀我瓦片!」
他老婆在他旁邊勸他,道「算了,在屋頂打鬥夠經典嘛!都是些看武俠小說看瘋了的人。要不就是香港來的導演在拍動作片呢!」
「臭道士,接招!」天心月凌空飛起,舉起水晶棒照著豬八戒頭頂打下。
「接就接,我還用手接呢!」豬八戒看準那水晶棒的著落點,一招擒拿手,立即將那水晶棒鎖住,發力一扯,叫聲「給我脫手!」
然而,沒動靜。豬八戒發覺自己竟然使不出力氣,不止這樣,現在渾身都僵硬了,動彈不得。「糟,忘了那棒能傳遞魔法的!」
天心月嘿嘿一笑,從豬八戒手中抽回水晶棒,向地上的龍鵬打了個手勢,然後飛身下了屋頂。只剩豬八戒一個人傻傻愣在那。那龍鵬暴吼一聲飛起空中,抱著人肉炸彈的心態瘋狂俯衝下來,目標——豬八戒!
豬八戒仰天長歎「天啊,沒想到俺老豬今天會死在一個禽獸身下,難道長得帥也是罪……」
豬八戒閉上了眼睛。
可是等了許久都不見動靜,四周彷彿也較剛才靜了許多。
豬八戒睜開眼,第一眼看到是竟然是忻欣。驚訝道「你……」再看看四周,發現所有景物都換了個樣,現在自已正身處於一座陌生房子的屋頂上。
忻欣說「還不謝謝我,剛才你差點沒命了你知不知道!」
豬八戒問「那個女人和那只龍鵬呢?」
「我看你還是變回原樣吧,這樣難看死了。剛才要不是你那大肚子我還差點認不出你呢!」
豬八戒變回原形,又問「那個女人和那只龍鵬呢?」
「他們呀!」忻欣一指西南邊,「呶——」
豬八戒順著她的手指看去,只見西南方約一里外的地方此時正亂成一片。原來剛才那龍鵬撲自己撲了個空,順勢撞進了那間屋裡,把整座大房子給撞得隆然坍塌,木片亂飛,塵土飛揚。
那屋主哭喪著臉說「老婆,他們不是拍動作片,原來是拍特技片啊!」
天心月見豬八戒憑空消失,吃驚得張大嘴巴說不出話。過了好久才衝口而出「瞬間移動!」
刑場一里外的屋頂上。
豬八戒問「你怎麼做到的?」
忻欣昂頭道「瞬間移動。」
「什麼玩意?」
「高級魔法!我知道你又會說我是寄屍妖什麼的。」
「……」
「喂,豬,我忠告你一句,不懂魔法的話千萬不要碰任何能施用魔法的東西。就是不會解毒的話千萬別去捉蛇。」
「……我們回去吧。」豬八戒說。
「喂,我救了你你連謝謝也不說一聲嗎?」
「……謝了」
「要我提醒你你才說,沒誠意!」
「……」豬八戒搖了搖頭,辨清了方位,往監獄那邊走了。
回到監獄時唐僧仍然睡得像個豬,口裡不停地念著夢話,「人是人他媽生的,妖是妖他媽生的……」
忻欣問豬八戒,「你怎麼惹上那女人的?」
「……」豬八戒一時還真不知該從何說起。
忻欣發揮驚人的想像力,道「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偷看了人家洗澡,是不是?」
「不是,」豬八戒說,「我看到……」
「看到她不穿衣服。」
「你想知道就別打岔!」豬八戒大聲道。
「……」
之後豬八戒將今晚的所見所聞詳細告訴了忻欣。忻欣聽了激動到罵了三個「靠」字的粗口。憤然道「你們人類難道就是那樣子的?」
豬八戒也羞與天心月為伍,忙說「別說『你們』呀,我是豬,可不是人。」
忻欣望著窗外的兩個月亮,說「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世界呀!」
豬八戒沒說話,自知沒能力詮釋「世界」這東西。事實上,誰能呢?
豬八戒說「那些被當成飼料的人,我想一定是捉回來的逃民。局勢這麼亂,死多少人也不會有人懷疑的。」
忻欣說「喂,你說這城裡的人是不是因為那龍鵬吃人而要逃的呢?」
「不可能。城裡的人根本不知道這事。要不金戈鐵馬也不會對那天心月那麼恭敬了。天心月養龍鵬吃人是一回事,城裡將要發生的災難又是一回事。兩件事不能同一而論。」
「我覺得這兩件事有聯繫!」忻欣依然自信滿滿。
「哦,為什麼這麼說?」
「直覺!」
「直覺?」
「就是直覺!直覺一向是女士的強項你不知道嗎?」
「……」
沉默了一陣,豬八戒說「明天出示公文,見見他們這裡的國王!一定要除去天心月。」
忻欣問「你不怕惹禍上身啊!」
豬八戒側身躺到地上,閉上眼睛,說「不這麼做的話,整座城都會毀的!」
「你還挺有正義感啊!」
「呼呼……」豬八戒竟睡熟了。
忻欣突然覺得這頭豬很可愛,但三秒鐘後又為自己有這種想法而感到噁心。
第二天。唐僧很早就起了床,是餓醒的。那肚子到了半夜就一直響呀響,像鬧鐘似的,後來連豬八戒都給吵醒了。
唐僧歎了口氣,豬八戒也歎了口氣。唐僧問「你歎什麼氣?」
豬八戒說「你咎由自取!」
「我不後悔。」
「那你就餓吧。」
「八戒啊……」
「什麼事?」
「今天我們就把公文給倒換了,明早啟程上西天吧。」
「不行。我還有事辦。」
「什麼事?」
「跟你說了也沒用。總之你給我多幾天時間。」
「好好好,你是辦大事的人,我什麼都不是。」
過了一陣,獄卒送來早點。依然全是肉食。唐僧歎了口氣,閉目念《心經》。一邊念那肚子一邊打雷。於是豬八戒又吃了兩份。
忻欣則飛出外面吃樹葉,對此唐僧歎羨不已,纏著忻欣要學吃樹葉。結果只吃了一片楊桃葉便把前兩天吃的東西全吐了出來——更餓。早點時間一過,眾犯人陸續被提審。唐僧等人是貴賓囚犯,有優先被審權,第一批受審。他們是被一個獄卒帶上堂的。一路上唐僧問了那獄卒許多話。
唐僧問「哥們,你們這裡的領導是誰啊?」
那獄卒問「領導是什麼?」
「就是國王啊?」
「國王是什麼?」
「就是你們的老大啊?」
「老大是什麼?」
豬八戒忍不住插話進來,說「就是只會吃不會做,有事沒事愛開會,然後說一大堆話,但沒一句話是真話的人。」
獄卒恍然大悟,道「哦,你說我們領主啊?!」
「領主?原來你們這麼叫的!」唐僧說。
獄卒說「我們領主好一段時間沒露面囉,聽說是病了。」
「哦?」豬八戒問,「那現在你們城裡誰說得算?」
「國師啊!她是領主最信得過的人嘛。」
「哦!」豬八戒應了一聲就沉默起來。過一陣再問:「你們國師代理這城的這段時間有沒有出過什麼新的政令?」
「有,交稅多了。你們沒看見嗎,現在的工匠都特別忙。這幾個月運回城的寶石比以前多了很多,有些還是大家從來沒見過的新型寶石,比如七彩寶石……」
豬八戒怕他越扯越遠,忙說「為什麼交那麼多稅?」
「因為……」那獄卒突然想到了什麼,笑笑,「不能說的,說了可要殺頭啊,對不起!」
「沒關係。一樣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