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五六萬人。」
座下人倒吸口冷氣,這城中駐軍加起來也就一萬餘人,而楚王來只帶了幾千人馬,這敵我人數差距巨大,此城難保,如不乘大軍壓到城下前消滅先鋒,只怕更難阻擋,又再請戰。
楚菡眼裡雖寒光四射,卻全無退縮之色,「等。」
掃視席間,眾人面色擔憂,只有一個將衛眼角處有一閃而逝的笑意。
片刻間,又有人快馬飛報,「稟楚王,敵軍主力距城下只有四十公里。」
「再等。」楚菡仍面靜如水,眼裡卻升起濃濃殺氣。
在裡間張羅茶水的月兒都能感到他身邊凝聚的肅然殺氣,心裡砰然亂跳。眾女眷,更是爍爍打冷戰抖,唯獨有一個垂眉低眼,睫毛抖動,嘴角處卻掩不住的露出一抹喜色。
「稟楚王,敵軍主力已壓到城下。」
一道閃電當空劃過,屋中徒然透亮。
楚菡濃眉微揚,按劍而起,一拍桌案,「城牆弓弩侍候。」回視身邊參將,「放信號,大軍沖其尾冀。仍是弓弩侍候。」
「是。」參將領命而去。
在座之人個個驚喜。沒料到楚王早布下陣式。只等敵人入甕。那名將衛卻慌了神。
楚菡看在眼裡。暗暗冷笑。「眾將軍聽令。即刻出戰。」
「是。」眾人起身整裝外走。
楚菡上前一步。將手搭在將衛肩膀。冷然一笑。「你留下。」
那人頓時腳軟。強作慎定。「楚王還有何吩咐?」
「綁起來。」在這大敵當前。楚菡且會與他多說。
左右擁上士兵。不由分說,將那將衛綁了個結實。
那將衛大聲吵鬧,不時地向簾中使著眼色,楚菡冷冷一笑,「拖下去斬。」
「備馬。出戰。」隨著他挺拔的身影在門口消失,月兒的心赫然抽緊。
剛才嘴角帶笑地婦人,這時捂著肚子,「哎呀,哎呀!」的叫痛。
「你沒事嗎?」月兒微撇嘴角,看你裝到何時。
「我肚子痛得厲害。要…….出恭。」
「我陪你去。」月兒上前扶住她。
「不勞煩姑娘了,我自己去便成。」婦人忙極力推辭。
「這外面兵荒馬亂地,你一個人去。有什麼閃失,我沒法向浴血奮戰的將軍們交待。」月兒執意要陪她同往。
婦人無奈。只得與她一同前往。
剛到僻靜之處,借蹲身之際。抱起一塊石頭就要往月兒頭頂砸落。
脖邊一痛,。卻見月兒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手中握著一把帶著利刃地玉釵正對著她的頸項,劍尖已刺入她的肌膚,疼痛不已,她只要手上再用力,便能刺穿她的咽喉。這石頭哪裡還敢砸下。丟下石頭陪著笑,「姑娘這是何意。」
月兒冷笑一聲。「走。」押著她走向迎面而來的參將。
參將見月兒已制服奸細,暗暗佩服這個有膽有謀地弱女
回到女眷內室,一邊安撫著眾女眷,一邊焦急的等待,不知他現在何處,是否平安。
門外,號角聲,擊鼓聲,廝殺聲,慘叫聲,兵刃相擊聲,撞擊著月兒的心,最可怕並不是前線殺敵,血刃相見,而是這份焦急的等待。
一聲巨響,喝聲四起,驚震九天。
月兒忙奔到門口拉住一個正在搬運物資的士兵,「前面情況怎麼樣了?楚王在哪兒?」
「敵軍潰散,楚王帶著將士們開了城門衝殺出去了。」說完丟下月兒匆匆跑走了。
月兒手心滲出汗水,在大屋前來回快步走動。
一支溫暖細柔的手握住她地手,駐守此城參將的夫人對她一笑,「相信自己的男人,他們會平安地。」
月兒心裡一暖,回以她微笑。
「我的夫君在駐守此城之前,也長年跟隨楚王,楚王有勇有謀,一定會凱旋地,相信他吧。」
月兒粉臉燙,「夫人為何說楚王是我男人。」
「我們都是過來人,明眼人,一看便知,你的心事全寫在了你地眼裡。」參將夫人拉著她的手走進大屋。
月兒看著參將夫人地鎮定,暗暗羞慚,這才是一個將軍夫人該有的氣勢。
「告捷了!楚王回城了!」一聲歡呼打破了月兒內心的焦慮。
抽出被參將夫人握著的手,提起裙袂,朝著城門大步飛奔,恨不得能長出翅膀,原來她對他用情已深至此。
衣帶裙擺飄拂,抖亂了髻,長飄洩飛舞,明明看似很近的道路,卻怎麼也跑不到。
遠遠看到繡著楚字的黑色織金蟠龍帥旗,在晨光中隨風招展。
旗下,汗血寶馬上的威儀赫的身影正帶著他的將士們凱然步入城門。雖然鎧甲上滿是沒干去的鮮血,但晨光下的笑容應證著他的勝利。
眾城民熱烈歡呼,拋散著鮮花,月兒卻癡癡傻傻的愣住了,剛才像瘋了一樣飛奔過去,到了近前,卻又止住了腳步,慢慢後縮。
他自進城起便看見了滿面春風,飛奔而來的她,這時見到她漸漸退縮時,斂去臉上的笑容,將視線停駐在她跑得艷紅臉上,策馬踏前,停在她面前,微伏低身,伸出手。
「你辛苦了。」他目光灼熱,滿是期盼,語氣低沉真摯。「來,手給我。」
四周的宣鬧聲瞬間停止,所有人的目光全落在了二人身
月兒緊張得握緊了小拳頭。定定地看著那支攤開的大手,就如海底地巨石一般沉穩。沒有一絲顫抖。
她知道,如果這時候。她交出了自己手,將意味著向他交出自己的終身,自己地意願,也就要為他拋開自己的仇恨。
遲疑著從他的大手望向他深不見底的眼,眼裡的自信和期盼一點點擠壓著她內心地牴觸。
所有人的心都懸掛在了她遲遲不肯伸出的小手上。空氣中充滿緊張的氣氛。
時間一點點過去,他臉上沒有一點不耐,只是靜靜的等待。
她內心的牴觸終於被徹底擊潰,顫抖著慢慢放向那支大
他等到她地小手完全覆上他的手心,才赫然收緊,嘴角綻出只有她才看向見的微笑。眼裡是無以倫比地欣慰。只有他自己知道,衝鋒殺敵,刀尖舔血。他沒怕過,但等候她的時候。他怕了。
四周瞬間爆出熱烈地狂呼,歡笑。傾盆的鮮花撒向他們。
他將她拉向馬背,坐在他身前。與他共乘一騎,走向城牆高處。
「這都是我們要守護地家園。」他自豪而堅定。
月兒放眼望去,百姓們奔走歡慶,保住家園後的歡悅聲如潮水般連綿不絕於耳,三軍將士更是勃然高張,歡聲如雷,聲震九天。這是她從來沒有見過地,思緒飄遠,現在的宣國百姓是否也能這樣?
這次的犒勞將士和軍民聯歡,月兒爽爽快快地為眾將士斟酒,甚至帶著些敬佩,他們為自己的百姓奉獻著自己的鮮血和生命。
但她終是女子,在合適的時候,退出了營房,將這份喜悅留給他們屬性男性的空間。站在一棵梨樹下,望月輕歎。
「想家?」溫文而雅的聲音從身後飄進她耳中。
月兒扶著梨樹的手慢慢僵住,垂落下來,回身,對來人微一拂禮,便從他身邊錯開。
「月兒……」
她輕掙了掙被牢牢抓住的手臂,「孤君公子,請自重。」
孤君將手握得更緊,「你對我誤會了。」
她微微一笑,這不重要了,「孤君公子沒什麼可以讓我誤會的。」
「那個香草不是我……」他聲音有些急促,忙壓低了聲音。
月兒輕咬了咬唇瓣,「都過去了。」雖然香草陷害她,但終歸是一條人命,還有那一百餘枉死的將士一直壓在她心中,讓她喘不過氣來。
孤君停駐在她的臉上的視線終於垂落看向地面,「你服刑的頭一晚,我想帶你逃走,到了關押你的賬外…….看到楚菡進去了,我等到天亮才見他出來。」
那晚……月兒蒼白的小臉,泛起潮紅,睨見他嘴角的泛起的淒然落漠的笑,心軟了下來,「都過去了。」聲音不再像剛才那般冷硬。
「沒有過去,也永遠不會過去。」他近呼低吼,「你不必這樣委曲自己,生活在楚菡的陰影中。他對你不會有情,只是想利用你來挾制宣
月兒沉默了,她與楚菡是有著解不開的心結,但他對她的情,她可以感覺得到。但這些埋在心裡便夠了,因為她同樣對他有著深深的愛戀,這每一份愛戀,都讓她愧對亡去的父親。她同樣感覺得到他對她的愛,又何曾不是在刀口上舔血。
掙脫他的手臂,急步回走,她不想再揭開這道正在癒合的傷疤。
「你知道他有多恨你父親
她猛然止步,回身。這是她一直以來的迷惑,不知為何他對她會有這麼多的恨。
「那年楚國城破,你父親擄住了他和他的母親,以此威脅他父親放下了手中長劍。當年的楚王以為可以用自己作為交換,保得妻兒的性命。」
「後來呢?」這些全是她所不曾聽人提起過的。
「哪知,宣王對楚王妃早已愛慕已久,要她改嫁於他。楚王妃答應了,條件是留下楚菡性命。宣王答應了,但要挑斷楚菡手腿筋脈。」
月兒聽到這兒,打了個寒戰,她不相信說的是她慈愛的父親,想調頭便走,但終沒邁出步子。(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6章節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