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感到縮緊的肺部再也無法承受她的緊張和擔憂時…….
「楚王告捷了!」士兵們歡呼著向前推進,死寂的氣氛變得熱騰起來。
而月兒被軍隊押送進了婉城,濃濃的血腥味撲鼻而來,城門口赫然掛著昨晚所見屠殺城民的父親副將的頭顱。
心慢慢下沉,今天會不會又是另一場殺戮。
一個士兵推了推望著那顆頭顱慘白著臉的她,「楚王要你去侍候。」
美絕的小臉上,露出淒然一笑,心在流血,他終究是要用她來娛樂手下將士。
木然地跟隨在士兵身後,進了一所大院。
一聽到他的爽朗聲音,月兒便如刺蝟一般豎起尖刺保護自己,雙手緊握,不禁冷汗涔涔。
楚菡回頭看到她一副緊張的模樣,不由得一笑,那笑中竟透著幾分苦澀,又再轉過頭去與將士們一同飲酒。
他已除下了銀甲,但殺場上的英武卻無法從她腦海中抹去,此時的他在她看來又與以往的冷冽不同。
月兒靜靜地看著他,原來他與他的將士們一起,是如此愛笑。
被人從後面一推。向前撲倒。在倒地前。被他一把提起。「來。陪我喝酒。」說著他便拿起酒罈。率先喝了一大口。酒水從他地嘴角流下。沾濕了衣襟。不在意地用衣袖拭去酒漬。將酒罈遞給她。
「我不會喝。」月兒緊抿著嘴。牙縫裡擠出幾個字。將臉撇向一邊。
她態度地惡劣本在他意料之中。只是微揚了揚一邊地眉梢。
周圍地將士哄笑起來。「看來我們地楚王在戰場上百戰百勝。沒有斬不下地敵頭顱。當得戰神。卻搞不定自己地一個丫鬟。哈哈哈。」完全與他說笑無忌。如不是親眼所見。誰又會想到。被他們取笑地人是指揮千軍萬馬百戰沙場地楚王。
楚菡稍愣片刻。哈哈大笑。「你們這些傢伙。」就著酒罈又喝了一大口。睨視著月兒。「真不會喝?」
月兒咬緊了唇瓣。閉口不言。
他見她不回答,搖頭歎道:「我這剛打了個勝仗,正在興頭上,你不陪我喝酒,勝利的喜悅便少了幾分,且不是遺憾……今天就由我來當你的啟蒙夫子,如何?」
話音剛落,長臂一伸,極快地將她捲入懷中,頭一仰灌了一大口烈酒在口中,一低頭,對著還沒反應過來的她的小嘴猛然壓下……
月兒在驚慌中被灌入烈酒,辛辣無比,腹中一股熱氣像是有生命一般,向她撲來,竟讓她感受到他們戰捷的萬千豪情。
周圍又是一陣哄笑,「楚王,你這就不對了,我們喝的是寡酒,你卻是美人加美酒。」一邊的士兵們也跟著笑了起來。
楚菡呵呵一笑,「喝酒,喝酒!要抱,回家抱老婆去。」
「你……」月兒橫眉怒視,雙手使勁推拒,卻被他強壯的手臂牢牢鎖在寬大的懷中,動彈不了絲毫。
「我,我什麼?」楚菡笑呤呤地凝視她,單手拭去她唇邊酒滴,深眸時閃過痛楚,「這烈酒感覺如何?人在傷心的時候,沒有這陳年烈酒怎麼成?」
說完,默默鬆開手,又和將士們飲酒。看是豪爽,卻透著淒然落漠。
月兒脫離了他的掌控,卻沉默了,她知道他在為死去的城民難過,忍著酒氣回瞪著他,於他的無禮卻並不著惱。
再堅強的男子,也會有一塊不可觸摸的柔軟地帶,一經觸撞,便會攪起剪不斷,理還亂的柔腸,有時也需要一杯暢飲解愁腸。
而她就是他的愁腸,他曾豪情壯志,不會為任何女人動情,可是她卻讓他失落了心。
原以為藉著國仇家恨可以抵去對她的兒女情長,可是試過方知,對她已用情至深。
就在她冰凍的心在慢慢融化的時候,一個粗壯的將士走進來,手上提了一個血淋淋的包裹,將那包裹往木桌上一頓,接過楚菡遞過的酒罈喝了一大口,才罵罵咧咧地說:「***,這廝化妝成百姓,我追到城南,差點沒認出他來,好在這傢伙走路不長眼睛,摔了一跤被我注意到,才認了出來。」
楚菡微笑,淡然道,「辛苦了,掛起來。」
那將士將桌上的包裹,抖落在地,卻是一顆剛剛砍下的人頭,鮮血尚未凝固,「來人,去,掛起來,***。」
月兒的臉變得慘白,驚得後退一步,在捂上臉的一瞬間,又再快將手放開,直定定地望著那顆人頭,出一聲慘叫,「不…….」
那顆死不閉目的人頭,卻是她的親二叔宣城武。
她一步步後退,到了後來,推開人群,向大院外狂奔。
楚菡深眸一寒,隱去臉上笑意,一拍桌案,身體輕飄飄地躍過她的頭頂,立在她身前。
她收勢不住,一頭撞進他懷中。
他手臂一緊,將她抱在懷中。
「放我下來,你這該死的,放我下來!」她亂踢亂打,頭腦中一片混亂。
「別忘了,你是為了宣國城民留在我身邊的丫鬟。」他冷哼一聲,手臂卻抱得更緊。
他身上的醇厚氣味,加上她心中的恐懼和憤怒,令她幾乎窒息,但想到宣國的城民,放下了亂敲亂打的手。心裡的憤恨卻讓她內心無法平息。
楚菡踢開一扇雕花木門,單掌掃落窗邊桌上的筆硯紙卷。
將神情呆滯的月兒放到桌上,輕巧地躍上書桌單腿曲膝坐下,背靠窗欞,結結實實地將她鎖在懷中,「月兒,這就是戰爭。戰場上的人,沒有誰的雙手不是粘滿鮮血。」
月兒紅著眼圈,揪緊他的衣衫,「不,你們不能這麼殘忍,他是我的親叔叔。」
「他是你的親叔叔,可是被他屠城殺掉的那些百姓呢?他們沒有兒女父母嗎?」楚菡厲聲反問。
她震住了,過了好一會兒,兩行淚從大眼睛裡滑落,「我現在只是一個丫鬟,你為何偏要我來看到這些?我只想平平靜靜地過日子,不行嗎?為什麼你不能離我遠一點?」
他過了好一會兒,長歎了口氣,「若放你遠離,誰憐我心!」
她突然感受到他心靈深處的孤單無奈,就如她此時心裡的無奈一般。為此深深地震撼,誰憐我心?揪緊他衣襟的小手慢慢鬆開,換成輕輕的捶打,捶打著他的胸脯,「你為什麼要這麼殘忍!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他只是將下巴放在她頭頂上,任她打著。
過了許久,哭累了的她慢慢軟靠在他肩膀上,而他固定在她纖腰上的手臂卻絲毫沒有放鬆。
一陣風吹過,空中吹起零落的花瓣,飄進了窗欞,花瓣散落了他們一身,有一片輕輕飄落在她咬得艷紅的唇上。
他靜靜地凝視著,此刻的她就如這片花瓣般嬌嫩,脆弱,軟化了他鐵石的心腸,俯下去,輕柔地自她唇上銜起那片花瓣。
輕嚼含在口中的花瓣,苦澀的花汁,就如同他們現在的心。
目光又凝落在她美如花瓣的唇上,飽滿而柔軟,因為哭泣而輕顫著,無助而誘惑。他無可救藥的為她沉淪了,輕歎口氣,又再緩緩吻落下去。
他口中淡淡的酒香和苦澀的花汁侵蝕著她的大腦,原本恨極的兩個人,此時卻用對方的情悸來填補著自己內心的孤寂。
她漸漸沉醉在他溫柔而又霸道的觸感上,慢慢迷失!彷彿只有這樣才能驅趕內心的無助和恐懼。也只有這樣才能讓心中的恨意稍稍減退。
連日來的疲乏加上精神上受到的巨大刺激,起起伏伏,竟令她昏厥在他的唇邊。
他憐惜地將她放到房中的沉木大床上,拉過薄被側臥在她身邊,仍將她擁緊。將頭埋在她秀之中,慢慢合上眼,到底帶她來這兒,看到如此多的殺戮,是對還是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