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紫荊 風塵無夢 第二十節 打胎
    兩百五十六塊三毛,紫荊放下手中的鈔票,一頭倒在小床上。怎麼辦?房東隔三差五的上來要錢,再不給就被轟出去,可是怎麼給?四百塊啊!當衣賣席也湊不上。就算湊上了以後吃什麼?真的要去跟那乞丐混了不成?紫荊愁得在床上翻來覆去。她不是沒去找工作,能去的她都去了,不能去的也都拼運氣去了,可是她的運氣到底不怎麼樣。現在她已再沒多少勇去挨罵了。她不是怕別人對她的嘲諷和侮辱了,習慣了也就麻木了。畢竟臉面不能吃飽肚子,不能墊房租。她是怕一次又一次的希望落空。

    紫荊煩燥的爬了起來,胸心悶悶的,沒多久胃裡又開始抽搐,接著又是一陣悶得發慌的乾嘔,這次嘔得更特厲害,直把胃裡的酸水都嘔出來了。紫荊大汗淋漓的爬在床上劇烈喘息,想爬起來倒杯開水,可是混身疲軟得要死一樣,連根手指頭也不想動。

    這些天怎麼總是這樣子?而且好像越來越糟了。心念電轉間,忽然她像觸電般彈了起來,莫不是……

    雖然不久前的那些傷害她已不敢回首,但那都是真實的發生在自己身上的。都是不改變的事實。紫荊想到這裡面色更蒼白了。隨即她又想到那個事兒,對了,那個事兒還沒來,紫荊還是沒有記住那個事的習慣,她連忙翻開床頭的檯曆算了算,暈,那事兒的日期早過了。雖然不久前她還是個無憂無慮的快樂男孩,但這點生理常識她是懂的。

    又是一陣心慌氣悶,紫荊揉著胸口煩燥的坐回床上。「懷孕」這兩個字兒在她心頭上不斷的放大,不寒而粟啊,紫荊她不敢相信,這怎麼可能?根本就是自己瞎想,怕是吃壞肚子也說不定。可是轉念間她又慘淡了下來,都被那個了,那事兒也沒來,再加上身體上的不適,一連串的巧合就不是巧合。紫荊又站了起來,她甩甩頭髮對自己說不想了。明天說什麼也得去醫院瞧瞧,如果是別的病有錢治就治,沒錢就聽天由命算了,如果真的是那事兒,就得馬上拿掉,死拖著更糟.

    不管現實多麼慘淡多麼無情,紫荊她總是勇敢的直面困難,這是她的性格,也是讓她經歷了這般磨難後還能站起來的依憑。

    天色慾明未明時,紫荊爬起來收拾了一下就出去了,她的確睡不著,乾脆早點出去還能省兩塊錢車錢。

    紫荊步行到醫院時正常班的醫生還沒開班,在婦產科和女內科兩者的選擇上她還是掙扎了一下,最後還是女內科算了,婦產科的名字太嚇人了,特別對紫荊來說。

    不知怎的,今天醫院格外的清淡,不一會就排到紫荊了。

    「先做個尿液檢查吧。」醫生臉無表情的說。

    幸好這個檢查不貴,三十多塊錢,雖然有點不捨,但她還是交錢了。三十分鐘後當紫荊一臉焦急的把檢查結果送到醫生跟前時,她就像一個準備接受判決的犯人似的,是好是歹就憑一句話了。

    「懷孕了。孕期四周半。」

    紫荊雖然也作了最壞的打算,但當聽到醫生確切的宣判出來時,她還是感覺到腦袋一陣惡暈。

    「打掉。馬上把它打掉。」紫荊握緊拳頭,神經兮兮的大聲說。

    這下子可把醫生給嚇著了,「小姐,先別激動……」

    「不,馬上打掉。」紫荊搖搖頭,臉色更顯蒼白。

    醫生點點頭立即又搖搖頭說「小姐,我看今天就算了,過兩天再打吧。」

    紫荊根本就沒去理會醫生的意思,她還是那句話「不,馬上打掉。」樣子依舊神經兮兮。

    醫生無奈,也沒再說什麼,把醫方寫好了遞過紫荊。

    紫荊一手抓住頭也不回的跑了出去。現在她的心裡什麼也沒想,什麼也不敢想,就只有一個念頭,打掉!

    直到她從計價房出來時,她才從打掉這兩個字兒中清醒過來。她不得不清醒,因為計價單上白紙黑字的寫著一個讓她差點大哭起來的數字—759.00。

    錢,去哪找錢?她捏著手中的單子悠悠晃晃的走出醫院大門。血是不能賣了,剛才那個血管科的醫生看了她一眼就把她轟走了。

    還是去找工作,心意一定,紫荊馬上往商業街方向跑去。在那裡通大街都招人,大不了從頭到尾再走一遍。可是,就算找到了工作,那工資最快也得一個月後才發啊,先不說現在的處境根本就挨不了一個月。就算挨了過去,那肚子也挺出來了。紫荊急得眼淚水也撲了出來,錢、錢……

    王剛!這是她唯一能想起的一個人。但隨即搖搖頭。現在自己那樣子,還有臉面去面對他嗎,紫荊她不怕全世界人鄙視,她都認了。但王剛不行,這是她心底裡為自己保留的最後的人格和尊嚴。

    看著人潮湧動的人行道,紫荊伸出了雙手,偷嗎?還是搶?陽光漫灑在她那如玉般的小手上,這雙手又能去偷什麼搶什麼?一個念頭一閃而過,紫荊混身一顫。她隨即伸手往自己的臉上狠摑了一巴掌。賣身墮胎?楊紫荊啊楊紫荊,你真他/媽的賤!紫荊禁不住又重重的摑了自己一巴掌。混到這個田地,真他/媽的搞笑。想到這紫荊想笑,但不爭氣的淚水一滴一滴的往下掉。

    凌亂的腳步被公廁角落邊個那個乞丐打住了,紫荊悠悠晃晃的走了過去,坐在上次那個水泥台階上默默的坐著。

    「姑娘,中秋節快樂。」

    「是嘛。」紫荊抬頭發現家家商店的大門上都掛上了大紅燈籠,道路上更比以往熱鬧了,到處洋溢著喜氣洋洋的節日氣分。果然今天真的是中秋節了。紫荊呆呆的看著頭頂那微晃在風中的大紅燈籠,她拚命的控制住自己的思想,她不想痛。她在強迫自己專心致致的研究眼前的燈籠到底是紙還是布做的?裡面的燈泡是多少瓦?這麼大的燈籠重不重?

    「我懷孕了。」紫荊還是緊緊的盯住大燈籠。

    乞丐沒有道喜,他小心亦亦問道「孩子他爸呢?」

    紫荊笑了,笑得好淒涼「太多人了,他們的樣子我都沒看清。再說……算了。」紫荊搖搖頭,目光又投到大燈籠上。

    老頭沉沉的歎了口氣,他又能說什麼呢。

    大燈籠的燈泡熄滅了,一名店員找出梯子爬上去換上了新的燈泡,大紅燈籠又亮了。

    紫荊默默的看完這一切後從小包裡掏出兩百一十陸塊三毛錢放到乞丐的跟前笑了笑「走了。」

    「姑娘等等……」乞丐顫巍巍的扶住牆壁單腳站了起來,從懷裡摸出了一疊細細碎碎的鈔票塞到紫荊手中「沒多少,一千二百多吧,姑娘先拿去對付一下。」

    紫荊沒能說得出話了,眼淚又大滴大滴的往下掉。她想推卻,但老頭的手是那麼的溫暖堅實。

    乞丐笑了笑「相信老頭,天底下沒有過不去的坎兒。」

    紫荊噙住淚水重重的點點頭。

    ********

    「跟我來,先做個凝血檢查。」護士再三確問後有點不滿的接過紫荊遞上的單子,心裡還不禁罵道,「大中秋的下來,打什麼胎啊,真是個瘋女人。」

    待一兩個小檢查完成後,紫荊換了衣服被帶到手術室裡。普通的鉗刮宮流產手術是不能施麻醉的,紫荊仰躺在手術床上,雙腳被分開固定在特製的手術床兩側。

    躺在手術床上的那一刻,紫荊已沒有半點恐慌了,同時隱隱竄出了一絲報復般的快感,現在她要把他們的後代握殺。她知道自己的念頭很可怕,但她控制不住內心的仇恨。她現在為自己的過錯負出代價,但那些混蛋呢……

    紫荊只覺一個冰涼的東西進入身體稍稍的撩弄了幾下,接著便傳來錐心刺骨的痛。汗水倒流入眼角中,讓她眼前一片迷濛,雙拳緊緊的握著,嘴唇已咬出血來了,短短的數分鐘竟讓她仿似經歷了一個世紀般的沉長。當那東西退去她身體後,紫荊重重的吐了口氣,又活過來了。紫荊對著無影燈笑了笑,雖然笑容依舊苦澀,但那畢竟是笑。

    十分鐘前,當手術醫生看到紫荊小肚子上刺著的那個鮮紅色的「雞「字時,她心裡很是鄙視的暗罵了一聲「臭婊子。」

    但這臭婊子竟能夠一聲不哼的把手術硬挺了下來,就憑這份鋼一般的意志不得不讓手術醫生對眼前的臭婊子重新評價。

    「好了,姑娘先別亂動,休息透了才下地走動。」最後醫生還是選擇了不太習慣的和藹的態度對紫荊叮囑說「術後會有出血現象,正常的,不用怕,如果有不適的回來複查。」

    在護士的扶持下,紫荊被帶到外間休息躺下。牆上的掛鐘已書指在下午三點的位置上了。休息靜悄悄的,從進入房間開始她就默默的睜著眼睛看著走道外的天空怔怔出神。

    「一個月內不要行房事,別用涼水冼澡,消炎藥記緊吃完……」

    「嗯,謝謝。」紫荊漫應了一聲。復又凝住了身體,目光更覺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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