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門口是個寧靜的、地處丘陵的小村落。多年以來,這裡的生活安靜而祥和。這裡的領主大人雖然並不算仁慈,但也不是個貪得無厭之輩,所以,村子裡的人總算是能靠著野菜樹皮養活自己。
這裡沒什麼訪客,見識過市面的人多半也就是山外回來的給城裡人挑過東西的農夫。每年,領主大人都會挑些身體還行的去給城裡人挑東西,多半是官方的任務,錢是領主大人得了,農夫們往往能夠得到一小袋麵粉。對於山裡人,一小袋麵粉夠他們孱弱的孩子改善幾個月的生活了。
「咚、咚、咚!」
急促的拍門聲將艾琳和爺爺從睡夢中驚醒。這麼晚了,在這偏遠的山村,通常不會有人登門造訪。
「咳……咳……,艾琳,去看看是誰。」
爺爺的身體不好,白天還要做農活,這大冬天的還要被打擾休息。艾琳舉著油燈,對門外的來客有些氣惱。
「誰呀!」
女孩趴在門縫上詢問對方。可是門外的人不說話,只是拍。艾琳有些害怕起來。她緊了緊衣領。聽外面回來的人說,最近帝國很不太平,南甸那邊在打仗。莫不是遇到了叛軍?又不像,要是叛軍,估計早把房子燒了吧!那就是逃兵……
艾琳不敢開門,爺爺披著棉襖從房間出來。拍門聲此時小了,最後歸於安靜。
「爺爺……」
老頭子遞給孫女一根扁擔,打開門,卻發現門口啥也沒有。只是在門上有一片鮮紅的手印。老頭皺了皺眉,把門插好,又用櫃子頂上。
「睡吧睡吧,想必是個逃兵。」
艾琳點點頭。儘管怕的要死,她還是吹了油燈躺在床上。北風呼呼的吹,讓她整個晚上都睡不踏實……
早晨,陽光拉開了新一天的序幕,也給了農家女艾琳足夠的膽量。她一邊抱怨著自己神經緊張,弄得一大早昏昏沉沉;一邊為自己和爺爺準備早餐。水缸空了,她得去院子裡打水。提著水桶的艾琳拉開房門,一個黑色的影子倒了進來,砸得地面一聲悶響。
「啊——!」
艾琳尖叫起來,水桶掉在地上,人像兔子一樣跳到爺爺的房間裡。
「爺爺,爺爺快起來!有個人……」
把受傷的壯漢安置妥當,已經是過了早餐時間。艾琳這才想起來洗了一半的野菜。爺爺細心的把門口的血跡和門上的巴掌印全都擦掉,藏起了那柄爺孫倆合力才抬的動的巨劍,去地裡幹活前還囑咐艾琳不要對任何人說關於這個「逃兵」的事。
農家女艾琳有著淳樸的善良,雖然膽小,但相處久了也不覺得躺在床上的男人可怕了。他有著一張剛毅堅強的臉,肌肉結實,古銅的皮膚有種男人特有的魅力。渾身的傷口透過包紮的白布現出朵朵殷紅,如同盛開的牡丹。艾琳從來沒有在面黃肌瘦的村裡男人那裡體驗到這種級別的美感。一邊做野菜粥一邊向這邊看的艾琳,沒有發現自己的小臉已經爬上了紅雲。
約克蘇回到南甸,立刻就接到情報,夏爾不知死活的領軍從藍湖城出發,已經打到了新鄉,不出十天就能打到南甸城下。失去了「影子」和所有試驗品的教宗先生再也裝不出氣定神閒的樣子,說實話,他已經在心裡和嘴裡詛咒了那個發動禁咒的法師半個月了。可詛咒無濟於事,他不是咒術師,就算是,以目前詛咒之神被封印的現實來看,想咒死禁咒法師也是不可能的。
發洩歸發洩,這仗也得打。此時約克蘇才真正開始懷念起雷頓來。那個呆瓜滿腦子想的都是馬爾諾復興,可論起領兵打仗的能力,恐怕這一團散沙的叛軍還真得仰仗他才行。
一面派人迅速尋找雷頓,一面積極準備迎戰夏爾。約克蘇決定此次親自操刀。
聽到夏爾打到新鄉的消息,杜林並不著急。反而是魯伯特著急了。他對於消滅鄰居的叛軍極端熱衷,熱衷到本來不是他的事情他搶著做。杜林只是讓達萊爾帶冰原軍開到灰堡,並沒有讓魯伯特行動。可這位公爵似乎覺得有刀橫在脖子上睡不安穩,主動點了2萬軍馬,尾隨達萊爾就來了。
冰原雄兵豈是魯伯特這種「商人」練出的「保鏢」可以比擬的?!
達萊爾抵達灰堡以後,在杜林的安排下把整個戰場梳理乾淨,又簡單的搭建好灰堡的防禦工事,魯伯特的士兵才一身疲憊的從新北方向趕來。迎接他們的是一個面目全非的灰堡,沒有了從前灰堡的影子,但肯定看不出這裡曾經使用過火系禁咒。
魯伯特對杜林的統軍能力讚不絕口,杜林只是冷臉以對。習慣了他的臭個性的魯伯特只是自顧自的講話,他知道杜林實際還是在聽的。因為當他提到特雷澤要離開皇宮北上巡視飛龍堡要塞的時候,他明顯感覺到身邊的「冰棍」僵了一下。
把纏人的魯伯特打發走,杜林立刻叫來塔克。
「陛下要北上的消息,知道嗎?」
「剛剛聽說。那些新北的兵帶來的消息。」
「具體什麼情況?」
「據說獸人今年缺糧嚴重,獅子王萊恩似乎又不安分了。」
「該死……什麼事情都擠在一起了……」
「要派人去探仔細嗎?」
「不用。告訴達萊爾,不管魯伯特做什麼,咱們安心的在灰堡墾荒種地。」
多事的安平元年終於過去,特雷澤陛下迎來他即位後的第一次春節。為表示他對天下蒼生的關愛,他宣佈大赦天下。有例外的,比如安格魯斯和雷頓,仍然在被通緝之列。至於那個約克蘇,已經不是通緝能夠解決的問題了。光明教廷聯合紫羅蘭帝國、聖龍帝國、萬象同盟正式發表了「告神之子民書」,將約克蘇及其支持者直接劃上了「格殺」符號。
據說,教皇梅奧德已經開始暗地運作,準備組織「聖十字軍」討伐邪教頭目約克蘇了。(借用下基督教的十字。比較酷。)
愛麗絲的通緝被撤了下來,另一方面,帝國傭兵工會「關於對玫瑰傭兵團在灰堡保衛戰中的英勇表現和傑出貢獻作出表彰的決定及獎勵辦法」通過軍方渠道發送到了新北守備軍司令部。不要嫌文件名長,這算短的,長的就不舉例了,總之,為紫羅蘭帝國官方打工的那些文職,多半是腦子裡有蛔蟲的那種……
被大赦之後,愛麗絲和同伴們的賺錢手段馬上豐富起來。現在,他們可以公然拋頭露面了,可以去傭兵工會的告示板上去接任務了,可以在街上嘻嘻哈哈的大聲說笑了,可以全力支持赫拉小姐重新再開一家「寶月」號了。
可是,這一切都彌補不了大家對失去蒂娜的傷痛。
「正因為蒂娜為我們犧牲,我們才要更好的活下去!」愛麗絲舉起酒杯,打破了除夕晚宴上的低落氣氛,「為了蒂娜,為了我們的明天,也為了傭兵團的明天,來,大家乾杯!」
屋內,朋友們將悲痛化為酒量,屋外,無數明亮的聖光彈在半空炸開,照亮了整個城市。或許就是從此刻起,愛麗絲才真正拋棄了都鐸家遺少的包袱,完全融入了傭兵團的生活中。
關於灰堡30多個士兵倖存的消息最終傳到了新北,也就傳到了溫德的耳朵裡。非常不幸的,在那串不長的名單中,他看到了菜刀營的托姆赫然在列。
再過幾天,這些幸運的孩子就要到新北接受皇家特使的封賞,到那時,可憐的貝拉就會知道托姆還活著的消息,他的報復計劃就會化為泡影。所以,溫德決定提前展開行動。考慮到托姆很可能被封官,為了自己將來在軍隊的日子著想,溫德極端痛苦的決定不親自參加這次行動。他將這項美差交給了新北的地痞,而他只負責將貝拉引到作案地點。
對於溫德提供的托姆的消息貝拉深信不疑,或者說她寧可信其有。溫德只是告訴她,托姆可能活著,可能在新北郊外的一處農場裡。那是個有些陰霾的初春的下午,很冷。貝拉從新北城孤零零的出來,直奔溫德所指的農場。在那一刻,等著看熱鬧的溫德也稍稍有了點同情,事實上,如果此時他叫停,恐怕事態不會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可是,他的卑鄙戰勝了他的惻隱之心。
幾分鐘後,全新北的居民都看到了城南升騰起來的金色光柱,如同神祈降臨一般,將陰霾的天空生生撕開了一道亮藍的口子,從地平線的東方,延續到地平線的西方。接著,大地開始顫抖,狂風夾雜著神聖的氣息席捲而來。
露西掙扎著從床上站起來,凱瑞趕快攙住她。女騎士透過搖晃的窗戶怔怔的看著城南的光柱,嘴裡吐出一串古老優雅的音節——
「天使……」
天空出現了無數銀白的飛翔的身影,真的是天使。他們聚集在光柱周圍,雪白的羽翼在狂風中抖落漫天銀光。從神魔大戰開始,已經有2萬7千年沒有見過天使的蹤跡了,而如今,他們出現在了新北的上方。
地痞們木然的望著懸浮在光柱中心的貝拉,他們已經無法重新理順處於當機狀態的思緒。此時的貝拉,身後長出六片由金色光芒構成的羽翼,原本藍色的眼睛此時流動著金色的波光。她如同耀眼的新星,給整個大地帶來生命和光明的氣息。一隻閃耀著銀光的天使從他們身邊掠過,這些可憐的小子便像洩氣的皮囊一樣軟了下去,死了,臉上的表情都是安詳而寧靜的。
再後來的事,就是無數聖騎士擠滿了新北。就連還行動不便的露西,也堅持讓凱瑞攙扶著,到貝拉居住的那間教堂去朝拜。光明教廷發出昭文,認為此次神跡顯現,是光明神重新眷顧子民的結果,並利用這件事極大的振奮了前線抗擊約克蘇的將士的士氣。同時,由教皇梅奧德親自下令,派遣1千名教廷騎士護送貝拉前往太陽城。
事實上,貝拉被教廷召喚離開新北的那一天,正是托姆從前線回到新北授勳的那一天。
車隊從教堂出來,沿著城中心的大道緩緩前行。塔克帶領著前線回來的士兵,肅穆的立正在道路兩旁。透過車窗的縫隙,貝拉看到了一身傷痕、只剩獨臂的托姆,她淚流滿面。而男子此時,卻絲毫不知道,那個最近被傳得沸沸揚揚的「聖女貝拉」,就是那個曾經害自己差點砍頭,又替自己求情的女人。
教廷騎士飄展的大旗獵獵飛揚,沉重的馬蹄聲越行越遠。
與黑暗魔法的出現一樣,「天降聖女」成為太陽城的爆炸性新聞。但貝拉不是這兩天出生的,她是個被灰堡的祭司收養的孤兒,曾經在南甸和灰堡生活了18年。所以,梅因並不認為教廷那個蹩腳的解釋能夠說的通。
哈吉爾現在和卡拉出雙入對,所謂戀愛中的人最大,梅因現在出門,不僅僅要請示保鏢哈吉爾,還要等哈吉爾請示過卡拉之後,才能一起行動。出於這個原因,梅因對哈吉爾的鄙視自然是有一點的,不過作為老大,梅因還是很寬大的賜予哈吉爾自由戀愛的權力。
約會依然是烏魯迪發起的。這小子熱衷此道。他那個俗氣的女朋友尼婭依然站在他身邊,這兩人的關係看上去是釘牢了。至於凱特,又在和哈吉爾總結打架經驗。林奇友好的沖梅因點點頭,還是他看起來比較合梅因的胃口。
「最近我家附近開了家有趣的小店。」太平湖的遊船上,林奇對梅因小聲說,「我想,你一定感興趣。」
「什麼樣的?」
「恩……不大,稀奇古怪的。賣的東西有一些是大陸上從來不曾見過的,還有一些,似乎是很古老的。」
「你對收藏感興趣?」
「不。」林奇赧然笑道,「你可以去見見那家店的主人,是對有意思的夫妻。」
「嗯。」梅因點了點頭。
幾天後,梅因找到了這家店。他來這裡,多半是看在林奇的面子上,並沒有抱太大希望。但是,剛一進店門,他立刻被小店迥然不同的風格吸引了。
牆上掛的畫風格飄逸,每一筆都像是用墨水不經意的灑上去的,整體看又是那麼的栩栩如生。擺設物品都進行了小小的改造,有矮腳方桌,有帶輪邊的搖椅,有一人高的細頸花瓶。在房間的另一邊,擺的是一些小物件,有帶刻度的「銅擺」,有雕刻成各種動物的「水晶」,有風一吹就叮叮響的「銅鈴鐺」。
老闆娘似乎並不關心上門的客人,直到梅因走到她跟前,她依然伏在案上畫她的圖紙。
「請問,這些都是您設計的嗎?」
女人聞聲抬起頭來,馬上一臉的熱情笑容,讓梅因頗有點不適應前後的反差。
「哎呀,這位客人真有眼光,我們這裡的東西都是大陸上獨一無二的!您一看就是個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把我們這裡的東西買回去放在家裡那麼一擺,保證讓您的朋友們對您是讚不絕口啊!」
梅因笑了笑,女人的眼睛藍得不自然,好像是加持過魔法。他隨手指著那個銅擺。
「那個是做什麼用的?」
「這個啊,是用來計時的擺鐘!現在就是皇帝家裡,計時的都還是沙漏。那東西不准,只能大概知道是什麼時間。我這個鐘就不一樣啦。您看,這上面的刻度,把一天分24小時,一小時分60分,一分又分為60秒。您看這精確度吧,呵呵,一天走下來,保準不偏差10秒。要是有了跑兒,您拿貨來退!」
梅因暗暗心驚。他翻來覆去的看,也沒看出這東西的門道。就算是當今最厲害的煉金術士做出來的計時工具,也不過精確到十二分之一小時而已。
「你這個賣多少錢?」
「嘿嘿,不貴不貴,1000金幣而已。」
梅因皺了皺眉。才1000金?煉金術士的工具能賣到20萬金。這也是為什麼皇家用沙漏而不用計時工具的原因。
「那個……您嫌貴啊?」老闆娘像男人一樣搔了搔頭髮,「這樣吧,看在您是本店今天第一位客戶的面子上,我給您九折優惠,900金成交,怎麼樣?」
此時,不僅僅是梅因,一邊把玩一支銅管的哈吉爾也側過頭來。
「500金幣。」梅因決定測測底線。
「啊?!太少了吧!這位客人,這可都是銅做的,您掂掂份量,您看看做工,您在聽聽這聲音,多好的鍾啊!這樣吧,一口價,850金,不少了。」
「那這個呢?」哈吉爾揚了揚手裡的銅管。
「那個啊,如果您誠心要,100金就可以了。」
梅因狐疑,他看了眼哈吉爾。
「頭兒,這可是好東西。您看,不用魔法都可以看好遠了……」
梅因湊到銅管的一端向另一端的哈吉爾看去,只看到一片白花花的肉。哈吉爾尷尬的給他調了個方向,結果他就看到聖西蒙大神殿的尖頂,如同近在咫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