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泰陵地下傳來掘地的聲音,原來這下面竟然被人挖出了一個隧道。
隧道中有幾個男子,看裝扮,倒像是山野中的居民。其中一個布衣著裝的男子停下手中工具,對身旁正拿著圖紙觀摩的壯漢道:「二當家,這可是皇后娘娘的陵墓,你確定通向裡面的機關隧道隱蔽可靠嗎?」
被喚作「二當家」的壯漢直起身道:「我趙虎可是天下第一機關手,我們住的地下村落打通了無數的隧道,通往天下各個官宦或富豪家中竊取財物,都是我策劃指揮的,你看有哪個被人發現過?在我的機關隧道裡,只有進得來,卻從未有人出的去。凡是誤入我挖掘佈置的機關隧道的人,除非由我趙虎帶領,不然就等於進了陰曹地府,唯有坐以待斃,任我們宰割。」
布衣男子憨厚笑道:「小弟不是懷疑二當家的能力,咱們在兩位當家的帶領下,在地下挖掘出一個村落,並且可以通向全國各地,衣食無憂,又天高皇帝遠,我們簡直就是世外桃源,人間仙境。只是,這次盜竊的主身份比較特殊,小弟們頭一次,難免會心慌。」
趙虎做了個深呼吸,顯然他也是第一次盜皇后的墓,但他還是要發揮帶頭大哥的作用,給眾小弟打氣,也算給自己壯壯膽,道:「怕什麼,我的隧道不會被人發現的,就算被人發現了,進來的人也休想再出去。就算是皇帝老子進來了,也只能做階下囚,死在這裡面也無人得知去向。記得曾經多少貴族官宦誤入了我的機關,結果最後都死在裡面,從此失蹤,就好像在人間蒸發了一樣。大哥的毒術,加上我的機關,天下所向披靡,皇帝老子來了也不怕。」
說著,他又摸摸下巴,做沉思狀,「不過這次的主確實大了點,孝敬憲皇后可是皇上最寵愛的人啊,所以……」他眼中的一絲憂慮被貪婪掩蓋下來,「她的陵墓裡一定珠寶成山,我們要發大財了。」
最後這句話,更帶動了所有人挖掘的激情,用力揮動著手中工具,逐步前行。
很快,只剩下最後一塊磚石了,而與此同時,入口的機關也已佈置完畢。「砰」,入口上方的磚石被打開,裡面的人紛紛爬出去。
墓室裡陰冷潮濕的氣息撲鼻而來,其中一個人忍不住打了個噴嚏。聲音響亮,餘音在整間空蕩的墓室中迴盪不絕。
然而就是這動靜,讓正躺在石棺中的晴川渾身一個激靈,瞪大眼睛。天啊,剛想到會不會有人來救自己,沒想到就真的來人了,老天開眼了!晴川心中這般激動著,連忙起身從上方的縫隙裡往外張望。
原來不是胤禛,晴川的心失落了一下,垂頭喪氣。又繼續抬頭望去,這些人並不是太監,但是看樣子也不像宮裡的人,難道……他們是盜墓的嗎?
想到這裡,晴川完全洩了氣,心想沒等來相救的人,反而等來了盜墓人,不過……這也好,起碼有人進來了,可以幫自己脫離石棺。
於是,她一邊敲打著石棺壁,一邊喊道:「救命,救命!」
因為聲音是從厚實的石棺裡發出的,所以在外面聽起來就有些飄渺輕微了。眾盜墓人正驚喜於眼前的金銀珠寶,此時隱約聽聞一陣陣呼聲,便側起耳朵傾聽,循聲找去,發覺是從石棺裡傳出的,登時眾人臉色大變,也顧不得身前的寶貝了,連連後退,驚呼著:「啊!鬼,有鬼!」
「鬼什麼鬼,你們才是鬼呢,一群貪財鬼。快點放我出去,我根本沒死。」晴川的聲音繼續從裡面傳出來。
眾人已經瑟瑟發抖,都想撒腿逃走,可是好不容易打通了這條隧道,而且這麼多珠寶擺在眼前,兩條腿就不聽使喚了,不捨得就這麼撤退。況且身邊還有這麼多夥伴,人多力量大,可以壯膽。
晴川見他們一個個都面色鐵青的愣在那裡,毫不言語,也沒有動作,便接著道:「喂,你們有沒有常識啊,我要是鬼的話還用得著你們幫忙嗎,我自己就能衝破石棺飛出來了。你們就別愣著了,快點來幫幫我啊,要不我真要憋死了。」
眾人面面相覷,還是沒人敢往前踏出一步。終於,趙虎指了幾個人,道:「你們過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幾個壯漢雖然心驚膽戰,但還是聽從了二當家的命令,怯怯的走上前。這幾名壯漢咬住牙,蓄勢待發,齊聲喝著:「一二三,起!」石棺蓋終於「轟隆」一聲被推到了一旁。
晴川猛然站起身子,因為長時間沒有起來,身子一時站不穩有些晃悠。
幾名壯漢大叫一聲,都抱頭跑回夥伴的身邊,一邊跑一邊喊:「有鬼啊!」
又見晴川大喘著氣,自語道:「憋死了,終於可以起來了。」
在那幾名壯漢的驚呼下,同時眼見晴川的突然起身,讓所有人都嚇了一跳,想要轉身撒腿撤回,不料被趙虎喝住:「慢著!你們不要跑,鬼又怎麼會喘氣?這分明就是一個活人。」
聽了二當家這話,他們才稍稍穩定下來,回頭觀察,心裡總算放鬆了許多。
晴川站在那裡,面對所有人一起投射過來的那由驚嚇慢慢轉變為不軌的目光,只覺得彆扭和不安,便將手放在臉龐擺了擺,乾笑道:「大家好,大家再見,我先走一步,你們慢慢聊。」隨即,一邊從石棺中往外爬著,一邊道:「這裡的東西,你們隨意,隨意啊。」
然而她剛走出兩步,不料卻被趙虎攔住。趙虎擋在前面,用猥瑣的目光打量著她,道:「你就是皇后?長得不錯嘛,怪不得皇上寵愛你,天下誰人不知道孝敬憲皇后的美譽。」
晴川眼見他這副模樣,心裡幾分害怕了,面對他的逼近,只好往後微仰著身子,道:「既然知道我是皇后了,那就快點閃開,否則定你個以下犯上的罪名。」
趙虎大笑幾聲,道:「可是如今天下人都知道皇后已經死了啊,因此,就算我們把皇后娘娘殺了,也沒人會知道我們的罪行。」
「為什麼要這麼做?殺了本宮,對你們有什麼好處?」
「我只是打個比方,皇后娘娘這樣的美人,我們怎麼捨得香消玉損?」趙虎繼續笑著。
晴川心中一凜,道:「你們想怎麼樣?」
「我要把你帶回去,獻給大哥。」趙虎目光依然不從她的身上離開,「讓我們大哥也嘗嘗皇后娘娘的滋味。」
「大膽,要是皇上知道了,定要叫你們腦袋搬家。」晴川口氣越是威利,心中反而越是害怕,因為她已經預感到危險的迫近。
誰料趙虎笑出聲,道:「所有人都以為皇后已經死了,沒有人會知道原來被我們擄走。況且我們的行跡無人知道,我們要帶你去個世外桃源,讓你再也逃不出來。」
晴川剛要開口,卻被趙虎摀住嘴。幾名小弟上前將她捆綁起來,嘴巴裡塞住布緞,讓她無法做聲。又將一個用來裝珠寶的麻袋套在她身上,束縛起來,並與裝好珠寶的麻袋堆放在一邊。
時過不久,牆邊已經擺放了好些麻袋,只是這裡的珠寶實在太多,已經裝不下了,不過僅僅這些,已經夠花一輩子。
趙虎拍拍地上鼓脹的麻袋,大聲笑道:「太好了,今天真是財色雙收。走,兄弟們,整理一下準備回家嘍。」
眾人歡快的應和一聲,將翻在地上的石棺蓋抬回石棺上放好,又將場地凌亂的珠寶收拾了一下,便扛起麻袋,向著隧道入口走去。
其中一人邊從入口往下走著,邊道著:「哎呀,二當家啊,這些珠寶好重啊,從泰陵到我們的地下村落本來就有很遠的行程,這下又加了這麼多負重,看來要走一天了。」
接著又傳來趙虎的聲音:「別嘰歪了,一天怎麼了,別忘了我們從村落往泰陵挖掘隧道用了好幾天呢。好日子馬上就到了,兄弟們再堅持最後一天,快趕路吧。」
所有人進入隧道以後,入口的那塊磚石自動啟動了機關,「砰」的一下關閉了。由此,泰陵墓室裡又恢復了安靜。
然而安靜並不是永久的,不知過了多久,泰陵墓的大門被「轟」的一聲打開。久違的陽光照射進來,但是隨著大門再一次關閉,又封鎖住了所有的溫暖,正如此時一個人的心底,陰冷的泛著寒意。
隨著大門的關閉,墓室中已經進來一個身影。這個一身龍袍長身直立的人,沉鬱冷漠的面上飽含著些許期待和急迫,兩道緊蹙憂傷的眉下,如兩處深潭,泛著清冷的幽寂,如同墓室中毫無生氣的深邃與暗沉。
因為胤禛想單獨和晴川相處,便讓高無庸在陵墓外面守候了。
輕輕踏起步子,彷彿害怕打破這種寧靜,彷彿擔心驚擾了夢中人。胤禛走到石棺前,溫柔的撫摸著,道:「晴川,朕好幾天沒與你相見了,你過得還習慣嗎?不,你一定不會習慣的,朕知道。所以朕先來看看你,順便告訴你一聲:朕在宮裡還有未完成的事,不過你放心,等朕忙完了這一個月,就過來陪你,時刻不離開半步,我們終於可以廝守了,過著遠離權力烽煙的安寧生活。」
說著,他已經迫不及待一點點的推開手底下的石棺蓋。然而當他看到空空如己的石棺後,整個人都怔在了那裡,彷彿石化了一般。眼中的驚愕逐漸變成慌亂,他扶著石棺,道:「怎麼會這樣?究竟是怎麼回事?晴川?晴川!」
他呼喊著,在整間墓室中尋覓,眼中開始閃爍起驚喜,他寧願相信這是晴川未死,寧願相信是晴川在與自己開玩笑躲了起來。
但是找了一圈又一圈,喊了一遍又一遍,終究沒有晴川的身影和回應。胤禛失措了,無助的倚靠在牆邊,無力的站在那裡。他開始嘲笑自己的自欺,晴川明明已經死了,可是自己依然不敢面對現實。但是,晴川的身體為什麼會失蹤了?難道還會與穿越有關嗎?胤禛的心抽搐了一下:一定是的,她並不屬於這裡,她死後或許要回歸故鄉,回到屬於她的地方。
為什麼,為什麼每次下定決心放棄一切與晴川廝守的時候都要受到離棄?為什麼即便是一具軀殼也無法牢牢握緊?為什麼總是自己承受殘忍的折磨?胤禛的心開始痛起來,不可抑制的傷痛。
他緊閉著眼不敢睜開,每呼吸一下都要牽動疼痛的心跳。他轉過身,用盡全力在牆上擊了一拳,想借手上的痛來緩解一下心中的痛。
然而這一拳恰好打在了隧道入口的開啟機關,而他此時站的地方,恰好正是入口的磚石。只聽「砰」的一聲,胤禛只覺得整個身子墜落下去,瞬間已經落在了一處黑暗的隧道中。
當他抬頭時,上方的磚石已經自動關閉,藉著隧道裡面幽暗的燈火,他試圖推了推上面的磚石,可惜怎麼也打不開,而周圍也沒有任何機關可以動用,只有眼前一處深遠悠長的隧道,深深的不知通往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