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沒有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而是凝望著她的眼,又將她伸直的手臂按回水中,嘴角輕輕一絲壞笑,道:「無論你穿什麼衣服,朕都喜歡,所以不必穿了,你穿的樣子已經呈現在朕的腦海裡。」
他伸在水中的手輕輕滑過晴川的肌膚,側著臉欣賞著水中芙蓉,沉醉的雙眼,帶著一股雍容自若與溫雅傲意,審視著晴川那水中隱現的胴體。眉眼間習慣的冷意逐漸黯淡下去,被縷縷溫柔所覆蓋。
晴川被他這樣摸著,看著,覺得有些不自在,便想要起身出浴。
胤禛發覺她的起身,便小心翼翼的摟住她的腰肢,扶她從水中走出,然後拿了件薄如蟬翼的華麗錦布披在她的身上,將她橫空抱起,放在床榻上,溫柔的給她擦拭起身體。
晴川反而拒開他的手,將身上的輕薄錦布扯了下來。
一時間,雪白耀眼的肌膚再一次完全呈現在胤禛眼前。這簡直就是在考驗他的忍耐啊,可他怎麼說也是個男人……
胤禛凝望著眼前春光,手抓起被丟在一旁的華麗錦布,放在鼻尖深深嗅著,香氣縈繞,沁人心脾。他一邊享受著錦布帶來的芬芳,一邊抬眼望著晴川清澈的雙眸,嘴角揚起一絲笑,可惜被放在臉前的錦布遮擋住,無法看到,不過從他深邃浩瀚的雙目中,已經看出了笑意與柔情。
「難道你比朕還要心急?」胤禛一鬆手,抓在鼻前的那薄如蟬翼的錦布緩緩滑落下來。
而與此同時,他嘴角那絲壞壞的笑意也終於被晴川看了個清楚。或許這笑本是溫柔愜意的,帶了些許挑逗,但聽了那話以後,晴川總覺得這是壞笑,便推了一把正要逼迫上前的胤禛的身體,道:「什麼啊,你想哪裡去了,我才沒有……」
「沒有?」胤禛一把抓住她推過來的手,下巴微昂,更加緊逼上去,一邊的嘴角上揚,「你又在口是心非了,要是你不想承認,大家就心照不宣。」
說著,他慢慢湊上前想要送上一吻。不料卻又被晴川推了開,道:「喂,你還沒聽我說完呢,我其實是想……唔……」
還沒等她說完,胤禛已經抓緊她的雙手,將她束縛住,猛的吻上了她的嘴,讓她無法繼續做聲,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片刻過後,胤禛抬起臉,「如果你說是你心急,朕會很高興。可惜……朕已經等不及你說出口。」說著,他又用力的撲倒晴川,吻上她的嘴,她的頸,雙手也跟著肆意起來。
胤禛雙唇遊走到她的頸間,晴川的嘴才終於得了空可以說話,「可惡的雍正,總是不聽我把話說完,我其實是想穿上那件衣服給你跳舞,因為我敢確定你也從未見過那麼美的衣服。」她又接著喘息幾口氣,只因剛才被胤禛吻得毫無喘息機會。
而此時晴川已經被「趕鴨子上架」,她也不再反抗了,正要打算「束手就擒」,誰料胤禛又抬起眼,滿臉笑意又極為認真的道:「你的肌膚就是天下最美的衣服。」
晴川忍不住一笑,道:「想不到雍正爺也學會了油嘴滑舌。」
「我是認真的。」胤禛眼中的沉暗又蒙了上來,急切的語調從他喉中渾厚發出,隨即淡淡一笑,「既然你這麼喜歡那件衣服,朕倒要看看你穿上它跳舞究竟有多美,倘若不能令朕勝過此刻的醉意,朕今晚絕不輕饒了你。」他說著,又輕輕在晴川的鼻尖勾了一下。
晴川望著他嘴角的壞笑,更加想讓他見識一下,好讓他心服口服,便桀驁的一抬下巴,道:「當然不會令我的四爺失望。」說完又指了指不遠處的桌子,道:「就在那裡。」
胤禛起身,走向晴川所指的地方,凝望著桌上華麗耀眼的被疊得整齊的衣服,也不禁眸中一亮,道:「果然是件寶物,寶物終須配佳人。」他直立的長身謙和的回首一望,眼中流動的溫情暖過嘴角微揚的一笑。
晴川坐起身,道:「給我拿過來吧。」
胤禛一手端起托盤,一手負在身後,緩緩邁著穩健的步子,沉醉的望著晴川,慢慢走過去。
他又低頭瞅了瞅手中的華裳,似是想到了什麼,嘴角的笑容突然變得空乏,漸漸黯淡下去直至消失,而眉間又重新掠過一絲警惕,微微蹙起來,「這衣服是誰送來的?」冷靜的聲音,帶了幾分執政時素有的沉著嚴謹。
說話間,他已經坐到了晴川的身邊。晴川詫異的望著他,道:「是裕妃送來的啊。」說著,她就要去抓托盤上的衣服。
誰料卻被胤禛牢牢抓住了快要觸及衣面的手,又見胤禛起身踱回桌前,將衣服放了回去,直起身子,赫赫威嚴從眉眼間迸射出來,道:「但凡不是朕送來的衣物,你都不可以使用。」
「為什麼?」
「朕都是為了你的安危著想。」胤禛凜然望向她,眼神忽的又被柔情折煞了幾分威嚴,「同時……也為了朕自己,朕不想失去你。你喜歡什麼,朕都可以給你。朕除了你,沒有可以信任的人,希望你也像朕一樣,只相信朕一個人。」
晴川哼哼笑了幾聲,略有無奈的一掐腰,道:「你也太過謹慎了吧,雖然我現在也變得很小心,但是我覺得,適當的相信別人,才不會令自己太孤單啊。胤禛,你不覺得自己太孤單了嗎,或許你已經習慣了……」
「宮裡的人,沒有不孤單的。難道有了朕,你還覺得孤單嗎?」胤禛的眼中流露出幾分痛楚,「小心駛得萬年船,我想你應該知道深宮的利害,朕不希望悲劇上演。你曾經說過,你預知了你的結局,朕不想問是什麼結局,因為朕不敢知道,只因心中一直存有可以扭轉乾坤的希望。你說過的那些話,朕記在心裡,時刻提醒,才更加警惕。」
晴川看著他認真的樣子,突然有種不忍,道:「胤禛,你放心,我會好好聽你的話,既然你有所顧慮,那我就離它們遠遠的。」
望著晴川俏皮的笑容,胤禛上前將她用在懷中,這才感覺到胸口一陣溫暖,忍不住在她臉頰印上一吻。
晴川赤裸著身子,伏在他的肩頭,道:「這個裕妃看上去不像個趨炎附勢的人,當時收到她的禮物,我也有些詫異,但後來想想,人一旦進了宮,稍有變化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既然你還是不放心,我此後便將它擱起來吧。」
「不。」渾厚深沉的聲音從胤禛喉中發出。
晴川因為伏在他的肩頭,因此聽得真切,便抬眼望他。
只見胤禛眉頭輕皺,若有所思的望著不遠處的華裳,道:「這事不能就此擱淺,朕要查明是非。倘若這個裕妃只是隨波逐流,倒也罷了,朕也可以借此告誡她安守本分不能妄為。但是倘若她真有蹊蹺,朕決不可姑息養奸,以免給你留下後患。」
「你想怎樣?」
面對晴川的疑問,胤禛沒有當即作答,而是為她穿好鳳袍,隨即望向門口,道:「來人,傳裕妃。」
翎坤宮,裕妃接到皇上的口諭,有些不解,「天色已晚,皇上第一次傳召我,竟然是去景仁宮,究竟有什麼事呢?」
但是不容多想,皇上的話就是聖旨,這一點她是知道的,因此趕忙整理好著裝,啟程景仁宮。
她進了景仁宮,看到屋裡的皇上和皇后,怯怯的行禮道:「臣妾參見皇上,參將皇后娘娘。」
說完,她又忍不住多瞟了皇上幾眼。
胤禛撥了一下桌上的托盤,道:「這件衣服可是你送來的?」
「回皇上,是臣妾送給皇后娘娘的。」裕妃雖然不解皇上的問話,但還是很坦然的回答著,因為她覺得並沒有什麼不妥之處。而此時看著心儀的皇上,她心裡也掩飾不住激動,很配合的回應著。
「你初進宮,又怎麼會有這麼華貴的寶物呢?」胤禛一語道破玄機,諱莫如深的笑望她。
但是裕妃早已被齊妃囑咐過,便不加思考的回道:「是臣妾家裡人送給臣妾的禮物。」
聽聞此話,晴川對她的憐惜之心又泛了上來,起身道:「那這件東西豈不是對你很重要?睹物思親,你剛剛離開了家,哪天想家了還可以拿著它看看。本宮不想收了,你還是拿回去吧。」
裕妃突然焦急了,或許是第一次說謊,臉上也被憋的通紅,此時又聽到皇后要退禮物,心裡更加慌張,暗想:皇后為什麼不要了?是不是知道我在用禮尚往來的辦法應對她?是不是她還是想用那個破碎的玉如意做以後懲戒我的把柄?
這樣想著,她的手不知所措的抓起了衣角,搖著頭道:「皇后娘娘為何不收了?是嫌臣妾的禮物不好嗎?還是請皇后娘娘收下吧。」
晴川「咦」了一聲,道:「奇怪,本宮只是不收你的禮物而已,你這麼緊張幹嘛?」
而裕妃眼中的慌亂也早已被敏銳謹慎的胤禛洞察,胤禛越發覺得事有蹊蹺,便冷眼望去,道:「這件衣服真的是你的嗎?」
「是,是臣妾的。」裕妃忍不住望了他一眼,但那凜冽深邃的雙眼猶如一把冰冷的利劍,讓她連忙低下頭去。
「這件衣服既然是翎坤宮的,你還是拿回去吧。」胤禛平緩的面容忽又一緊,語氣也變得威厲起來,「但是你要記住,倘若你口中有半個假字,便是欺君之罪。」
涉世未深的裕妃頭一次直面帝王的威嚴,當下慌了陣腳,心中凌亂忐忑起來,況且對方還是自己朝思暮想的男子,因此心中暗想:既然禮物被退回來了,不如就把實情說出來吧,反正齊妃也是一片好意,相信皇上皇后不會怪罪,況且我這樣做也是欺瞞皇上啊。
於是,她連忙跪在了地上,道:「皇上恕罪,臣妾剛才說錯一話。其實,這件衣服是鹹福宮的,是齊妃讓我送給皇后的,她說不讓我說出她的名字。」說著,她又瞪大清澈的眼睛,道:「但是請皇上皇后不要怪罪齊妃啊,她也是一片好心,想要幫我給皇后做點什麼,而且割愛獻出寶物,並非有意欺君。」
「齊妃?!」晴川和胤禛幾乎同時喊出了這兩個字。
晴川與胤禛的面容同樣一緊,相互對望。晴川的不解神情清晰的浮現在臉上,道:「齊妃怎麼會讓裕妃送來珍貴寶物,而自己不留名姓?得知這一內情,本宮倒覺得真有蹊蹺了。」
胤禛長身而立,微抬身前的左手緊緊一握,蹙起的眉更加深刻,而面色卻是沉穩冷靜,他不動聲色,只是望向門外,喝道:「來人,傳召齊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