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吧。」晴川冷冷的道了一句,只因看到素言,她就想起出宮在外時遭到追殺的情境。而素言此時假惺惺的面容,讓她心中氣憤更添幾分,真恨不得立馬揭穿素言的偽面孔,讓她的狐狸尾巴露出來。
只是,晴川又轉念一想:素言這樣做只是出於對自己的誤會,真正的罪魁禍首並不是她,倘若自己與素言相互殘殺,反而讓熹妃漁翁得利,畢竟自己是清醒的。可惜親自跟素言解釋,她也不會相信,不如暫且不動聲色,稍後另作計謀。便又道:「年妃這麼早,是要去哪裡?」
「臣妾閒來無事,想在宮裡隨處走走。」素言低下頭去,一臉恭敬笑容。她當然不敢說出,自己不在長春宮待著,跑到宮裡閒逛,只是為了等待即將到來的巳時,急切等待景仁宮裡傳來皇后遇刺的消息。
晴川面色不冷不熱,道:「年妃好雅興,御花園花開正艷,可以一遊,可惜本宮要回宮不能奉陪了。」
素言面對晴川離去的背影,彎身行禮道:「有勞皇后娘娘費心,恭送皇后娘娘。」隨即轉身,心中冷哼一聲,抬頭望望天,只等巳時的到來,看皇后還能有幾時風光。
晴川往前走著,不禁回頭看了眼正背對離去的素言,這才回身繼續行去。心中暗道:究竟怎樣才能讓素言知道真相,怎樣讓熹妃的狐狸尾巴露出來呢?那樣就可以還自己一個清白,讓壞人嘗到惡果,讓這可怕的宮闈爭鬥止於自己身邊。
這般想著計策,已經不覺中回到了景仁宮。
晴川在屋中來回踱著步子,擰眉深忖。時而抬頭望望天花板,時而兩隻手指頭在胸前繞著圈圈,時而坐到椅上托腮輕歎一聲,時而起身移步揉按腦門,卻是始終沒有一個完美的計策可以讓老謀深算、諱莫如深的熹妃親自露出馬腳,也就沒有辦法讓素言確信真相。
苦思許久,既然沒有正大光明的良策,不如用個明槍暗箭的詭計。晴川如此下了決定,心想宮中本來爾虞我詐,自己想要一身琉璃的置身其中,簡直天方夜譚。況且熹妃和年妃一直以來也是用陰謀詭計對付著自己,自己又何必對她們報以君子作為?自當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如此想過,晴川不再猶豫,因為事不宜遲,迫切的想要一切迷霧撥雲見日。當下稍忖片刻,叫了三名機靈的宮女來到堂屋,除了貼身的華嬤嬤,其餘人都被指使出去,並將門緊閉。
三名宮女齊聲作禮:「奴婢叩見皇后娘娘。」
「起來吧,本宮現在需要你們做一些事。」晴川說完,在這幾人面前小聲嘀咕片刻。
卻見三名宮女紛紛驚異神慌的樣子,跪地道:「皇后娘娘饒命,放過奴婢吧。倘若奴婢這樣做了,豈不是等於無中生有,陷熹妃娘娘於不義。萬一皇上知道了,奴婢們豈不是要以欺君之罪處死,還請娘娘高抬貴手放過奴婢吧。」
華嬤嬤湊上前,神色逼人,惡言道:「你們怎麼知道是無中生有,娘娘怎麼做自有娘娘的用意,你們無須考慮太多。況且入了爾虞我詐的深宮,你們還想淤泥不染嗎?你們已經沒有了選擇的權利,只有聽從主子的安排,違抗皇后娘娘的懿旨,我看你們是不想活了。」
華嬤嬤不愧是深宮老嬤嬤,見多識廣,深解宮中規矩,這番話著實嚇到了三個小宮女。
三個宮女面面相覷,跪地的身子瑟瑟發抖,連聲音也顫抖起來:「可是,可是奴婢們幫娘娘做了這種事,事後娘娘八成也會治死奴婢,不留活口,讓這些秘密掩藏於死人口中。」
華嬤嬤拍了下大腿,急道:「哎呀,你們怎麼這麼不開竅。在這宮中,除了皇上就是皇后娘娘最大,皇后娘娘還有什麼可怕的?沒有任何事可以威脅到娘娘,你們以為自己的狗命值得皇后來取嗎?」
見這三個小宮女開始遲疑,解除了顧慮,華嬤嬤繼續勸導:「放心吧,幫皇后娘娘解決了心患,少不了你們的好處。」
晴川坐下身來,面善的笑道:「你們不用擔心,本宮的手段雖然不算光彩,但也是為了引狼出洞。本宮確保你們無恙,因為真正的小人即將被揭露,你們也算有功一等。」
三個宮女不敢再有違抗,叩首道:「奴婢謹遵皇后娘娘懿旨。」
「你們去吧,此時年貴妃尚在宮中閒遊,很容易就會找到。剩下的一個人也做好準備,備好物品看準時機行事。」晴川吩咐好,揮了揮手。
會意的三個宮女起身退下:「奴婢領旨告退。」
人都走出去了,晴川起身站在門口,覺得陽光灑在身上好溫暖,但是睜眼看它卻刺得兩眼疼痛。當下只能低下頭,心中企盼手下能夠把事情辦的完美。
素言此時行到御花園,園中果然花開正艷,讓她不再捨得再移步前行。她低頭俯身輕輕嗅嗅花香,沁人心脾,陶醉般的閉起雙目。
鼻尖久久不捨離開花卉,深深吸氣,她的嘴角不由彎起一個完美的弧度,因為她估摸著時辰,只覺得自己離前方的曙光越來越近,與此同時,圍繞週身的花香也似乎越來越濃。
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只是這樣提前想想,就已經令她恍若夢中。她感覺到自己已經踏上了前往景山壽皇殿的馬車,而殿門口一個熟悉又陌生了許久的身影遙遙在望,漸漸地,似乎可以聞到壽皇殿門前縈繞的花香了……
就在她仍沉浸在自己愜意的遐想中,突然枝葉後面兩個宮女的談話聲打斷了她的思路,將她勾回現實。
她透過繁茂的枝葉依稀看到兩個宮女在並肩交談,並且步子放得很慢。大概是隔著枝葉,令她們無法看到年妃,才毫無避諱的愜意交談。本來很正常的事,但是一個宮女的一句話:「你還記得年妃娘娘當年流產的那件事嗎?真可惜了年妃娘娘還完全蒙在鼓裡。」
讓素言渾身一個激靈,連忙躲在枝葉後面以及最深處,想聽一聽她們到底要講什麼。
其實這兩個宮女正是晴川剛才派出來的,又聽另一位宮女道:「當然記得,咱們可都是在永壽宮當差的婢女,主子熹妃做的事,咱們能不知嗎。只是可憐了年妃娘娘肚子裡的皇子,就這麼無辜的死掉了。更可憐的是年妃娘娘,到現在還不知道皇子是死在熹妃的滑胎藥下。」
接著傳來剛才那宮女的歎息聲,隨即又語氣一緊,道:「快別說了,萬一被人聽到就慘了,還是趕緊給熹妃娘娘辦事去吧。不知熹妃娘娘吩咐冬雪的任務能不能辦好,銷毀對付年妃的那些證據,這麼大的事交給她辦,還不如交給我呢。」
「得了吧,熹妃娘娘越來越重用冬雪了,我看你是沒機會了。」隨著另一個宮女的這句話,兩人已經快步離去。
掩藏在枝葉後面的素言只覺得天旋地轉,一時站不穩身子。手扶住旁邊的花枝,不經意間將花骨朵採了下來。「不是晴川,原來一直都不是晴川!是熹妃?怎麼會這樣?」她的眼中泛上一絲無助與驚慌,等站穩身子,又猛力搖頭,「是不是我聽錯了,不,我要去找熹妃問問。」
說著,她彷彿丟失了魂魄,將手中殘敗的花骨朵丟在地上,向著永壽宮的方向跑去。
誰知路上,迎面走來一個行動鬼祟的宮女,懷裡似乎抱著什麼東西,見到素言一時間像見了鬼一樣,趕緊慌張行禮:「奴婢冬雪給年妃娘娘請安。」
素言止住步伐,倒吸一口涼氣,瞪著她道:「你就是冬雪?」
「奴、奴婢正是。」自稱冬雪的宮女身子抖了兩下,不敢正眼去看年妃。
素言指了指她懷中的包裹,道:「這是什麼,拿來給本宮過目。」
「沒、沒什麼。」冬雪一緊張,將包裹緊緊抱在懷中,身子側向一旁,輕輕向後挪動,「這只是從永壽宮拿出來的幾件需要修整的衣物而已。」
「衣物需要包裹的這麼嚴實嗎?」素言神色一凜,逼上前去,同時剛才兩個宮女口中說的話再一次縈繞在耳旁。
面對年妃的緊逼,冬雪依然往後倒退著,同時緊抱懷中之物,嚇得快要掉出眼淚,只是這般瞪著驚慌失措的眼睛,輕輕的搖頭。
而她這副神情,更讓素言迫切並且一定要知道其中乾坤,想要一探究竟。但是宮女的連連後退,讓她無法得償所願。登時,素言強硬的伸出手去,一把抓住了她懷中的包裹,喝道:「大膽,本宮的話你敢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