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姝 番外 第一百零九章 巧去眼線
    「無憑無據怎麼了?」眼睛晶晶亮,活脫一副見錢眼開樣兒,叫花子笑呵呵的將銀票揣了起來,仍舊不依道:「我能不能擺平,幾日後見分曉。」

    「拭目以待吧」輕笑一聲,顧月池低頭整理著自己習字的字帖。

    顧月池擺明了不相信,活了兩世的叫花子怎麼會看出來?再多說就顯得有些自討沒趣了。張開雙臂,伸直懶腰,他大大的打了個哈欠道:「我先回去小睡一會兒。」

    連續幾日不眠不休的賭錢,他早已困乏到極點,因喊得太大聲,連帶著說話的聲音都有些嘶啞。

    在顧月池這裡說了大話沒多久,他便承蒙周公召喚,回自己住處呼呼大睡了。

    叫花子走後,重新提起墨筆,顧月池表面上看是在練字習學,實則是在苦思著應對之策。

    「小姐」端上一杯茶來,碧珠看了看顧月池寫了一半的墨字,又看著顧月池接過茶水輕啜一口,小心問道:「小姐是在為舅老爺的事情費神嗎?」

    適才既沒讓碧珠迴避,這會兒顧月池並未打算隱瞞碧珠,碧珠既是這麼問了,顧月池便也點了點頭。重新提起墨筆,她在潔白的宣紙之上書了個大大的結字。

    叫花子在賭場能打聽的都打聽了,可謂無所不用其極,卻依舊沒有掌握半分證據,為趙朔開罪……現在生生卡在這個結上。

    她輕歎一聲,思緒飄忽:她手上沒有證據,長樂公主又不只會不會出面,整件事情就像是一個結,打的死死的,她怎拽都拽不開。

    眉頭微微糾結,碧珠恍惚道:「老夫人不是有言在先,讓小姐不必再插手此事了麼?」

    碧珠此話一出,忙覺自己失言,顧月池的心緒也瞬間全都收了回來。

    老夫人找她表明立場的事情她沒跟任何人提起過,就連跟在她身邊伺候的秋玲都不知道,可這會兒卻從碧珠嘴裡說了出來。

    攏著裙袖把墨筆搭在硯台邊上,顧月池轉過身來定睛瞅著碧珠問道:「這話你是打哪兒聽來的?」

    「奴婢……」驚覺自己說溜了嘴,碧珠思緒飛轉,卻怎麼都無法自圓其說。終是一咬牙,她道:「是奴婢前幾日在膳房取膳時聽聚福堂的丫頭們碎嘴說的。」

    「是嗎?」不以為然的挑挑眉,顧月池直盯著碧珠瞧著。

    老夫人不讓她幫趙朔脫罪一事明明只跟她一人說起過,且還做著要小心瞞趙氏幾個月的打算。這期間只有姨奶奶在場,她跟在老夫人身邊多年,難道還不知該在什麼時候管住自己的嘴?

    綜上種種表明,碧珠在撒謊。

    這話她絕對不會是從聚福堂的丫頭那裡聽說的。

    既不是聽說來的,她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該是老夫人親**代的吧

    抬手撫摸著墨跡已近乾涸的那個結字,心下一冷,眸光深邃,顧月池心中已有答案。

    「你也聽到了,舅老爺的事情我手裡沒有證據,想管都管不了。至於潘安……他也是個不靠譜的主,他的話信不得。」本是沒必要跟碧珠解釋這些,不過顧月池還是說了這些話。小嘴微翕,吐氣吹了吹,顧月池說話的聲音出奇柔和。「我記得有張小楷的字帖,只記得放在書房裡,卻忘了在哪個書架,你且去給我尋來。」

    以為顧月池相信了自己了說辭,碧珠欣喜的點點頭:「奴婢這就去了。」

    看著碧珠出了門,顧月池目光一閃,又冷了幾分。傾身後靠,找了個舒適的位子靠坐好,她方喊著門外的秋玲。

    匆匆忙走進門來,秋玲抬眼看了顧月池,忙問道:「小姐有何吩咐?」

    一臉閒適之色,顧月池睨著秋玲,不由氣樂了:「你懂生活,會享受,就圖外面暖和了,一早就躲在外面偷閒。」

    「小姐又開奴婢玩笑了。」炎炎夏日時,外面烈日當空,根本能熱死人,顧月池說的話,一聽便是反話。秋玲有些哭笑不得的說道:「奴婢是見碧珠姐姐一直跟在您身邊貼身伺候,這才在外面候著的。」

    自打碧珠過來之後,時刻黏在顧月池身邊,凡事必定親歷親為,她倒是想做些事兒,可就是插不上手,使不上勁兒。

    「哼」哼笑一聲,顧月池面目故作緊繃:「也不知是誰,以前凡事總想著在主子跟前討好,今兒倒是轉了性了。」

    顧月池說這話,明擺著是填補秋玲的。

    面色一僵,秋玲無奈說道:「哎呦,奴婢的大小姐,以前是以前,現下是現下,跟碧珠姐姐比,奴婢實在是底氣不足。」

    這話放在以前或許確實,但放在現下,顧月池卻並不覺得如此。

    所謂貼身丫頭,不止要能貼身照顧她,更重要的是必須能跟她一心。過去碧珠捨身救主,聽上去何等大義,可奈何她現在跟她並非一心,如此算來,跟她比,秋玲犯不著底氣不足。

    不再為難秋玲,顧月池笑笑,吩咐道:「過會兒我會寫好書信,到送信時你要跟碧珠爭著去送。」

    不知顧月池為何如此,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秋玲瞪大眼睛面露難色問道:「若碧珠姐姐一定要送,奴婢該當如何?」

    顧月池笑笑,「那也該是你十分的心不甘情不願才可。」

    秋玲了悟:「小姐的意思是這信最後還是由碧珠姐姐去送。」

    「孺子可教也」笑著伸手將桌上書有結字的紙張拿起來一一對折疊起,顧月池雙眼一瞇,嘶啦一聲將之用力撕開。

    有些不明白顧月池為何書好了又撕,秋玲愣神。

    只見顧月池輕笑:「解不開撕開便是。」

    感覺今日自家小姐有些讓人琢磨不透,不知她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樣,秋玲一臉不置可否。

    顧月池說書房有張小楷字帖這倒是實話,只不過那張小楷書帖上次在她看書之時不小心掉進了書架旮旯裡,確實不太好找。碧珠一去一個多時辰,再回來眼看就要到了午膳時候。

    今日顧月池的午膳是怪味疙瘩湯,做法是以蕎麥面做好疙瘩下湯,湯頭烹油和蔥花,疙瘩湯熬好放涼,再加上蔥姜蒜沫兒調味,最後點上一點小醋和小磨香油拌勻,味道槓槓的。

    秋玲剛給她盛好湯放好,便見碧珠步履匆匆的回來了。

    臉上身上都是汗,她伸手抹了一把自己汗化了的妝容,一臉興奮的來到顧月池身前:「小姐要的小楷字帖,奴婢找到了。」

    笑著點頭,伸手便把手邊的帕子遞了過去,顧月池吩咐秋玲跟碧珠也舀了一碗疙瘩湯,示意碧珠坐下跟自己一起用膳。

    「奴婢待會兒跟秋玲一起吃就好。」見顧月池不再排斥自己,碧珠一臉喜色,不過主僕有別,她明白這個道理。

    嗔怪的看了碧珠一眼,顧月池道:「我讓你坐你便坐,哪裡來的那麼多話。」

    「是」拿帕子擦了擦臉上的汗,待汗意退了,碧珠這才含笑坐下身來,陪著顧月池一起用膳。

    看著碧珠落座,顧月池舀起一勺疙瘩湯:「東西放哪兒了我都不記得了,這大熱天的找不到你就該早些回來,何必如此遭罪。」說完話,她將疙瘩湯送進嘴裡,吃的津津有味。

    碧珠也喝了口湯,「小姐要的東西,做奴婢的定要尋到才算盡了職責。」

    「吃吧」顧月池對碧珠笑笑。

    「是」碧珠點頭,低頭專心喝湯。

    顧月池今日胃口大開,喝完一碗,又讓秋玲盛了一碗。見碧珠喝的差不多了,她起身走到內廳,從桌子前拿起一封寫好的書信,便又回到了偏廳。

    「秋玲走一趟吧,把這個送去。」再次坐回膳桌前,顧月池當著碧珠的面淡笑著把書信遞給秋玲。

    「還是奴婢去吧」

    果然不出顧月池所料,只見碧珠放下湯匙慌忙起身,笑看著顧月池。

    顧月池笑笑,「你才剛回,好好歇歇。」

    「是啊」秋玲對碧珠笑笑,見碧珠伸出了手,依著顧月池的吩咐,這次她並未直接將信遞給碧珠:「這等送信的小事我還是能做的,碧珠姐姐好好歇歇吧。」

    「小姐的事情怎會有小事?」眉頭蹙了蹙,碧珠看了秋玲一眼,越是不讓她去,她就越覺得有事兒。只見她轉頭臉色一轉便對顧月池笑著:「奴婢一點都不累,這信還是奴婢去送吧。」

    一邊說著話,她一邊伸手拽住了信封一角。

    顧月池早有吩咐,有關送信的事情,這次秋玲一定要跟碧珠爭一爭。因此,即便碧珠拽住了信角,秋玲依舊沒有放手的意思。

    兩隻手,一封信,面上帶笑,兩個丫頭在相互較勁。

    「此事我更信的過碧珠,你去我還真有些不放心呢,讓碧珠去吧」正在低頭喝湯的顧月池適時開口為日後做好鋪墊,抬眼笑看著碧珠,她吩咐著:「信送到禁苑裡給弈天公子。」

    主子都發話了,秋玲自然放手,隱隱有些得意,碧珠將信收起,對顧月池笑道:「奴婢這就去送了,小姐您慢慢用膳。」

    「嗯」湯匙放在嘴邊,顧月池點點頭。「早去早回。」

    「奴婢省的」點點頭,碧珠退了出去。

    看著碧珠喜滋滋的走出房門,顧月池放下湯匙歎了口氣。

    就憑碧珠當初跳湖救過她的前身,她也該寬待於她。其實仔細想像,這丫頭本心不壞,平日裡無非喜歡出頭,這些顧月池倒都能忍,可是……誰讓她跟自己不是一心呢?

    看著顧月池剩下的半碗疙瘩湯,秋玲輕聲問道:「小姐不吃了?」

    剛才還見顧月池吃的津津有味,這會兒她到一點都不吃了。

    「收了吧」

    「是」

    輕應一聲,秋玲將剩下的疙瘩湯放在托盤裡,命一邊的小丫頭端走。

    看了秋玲一眼,顧月池問:「娘那邊你可打聽清楚了,這大熱天的,她不用午膳,為何卻出去散步?」

    適才在碧珠去書房找字帖的功夫,顧月池讓秋玲到趙氏院子裡問了問趙氏的去向。

    秋玲點頭:「奴婢問過束草了,她說這兩天太熱,夫人交了小病,吃了便又吐了,這才大晌午不用膳讓奶娘陪著到林蔭處去散步了。」

    心想是不是該找裴慕雲給趙氏配些藥膳來吃,顧月池問秋玲:「裴大夫這兩日可回過府裡?」

    秋玲皺了下眉:「奴婢不太清楚,這兩日倒是沒在府裡見過他。」

    一個凌瀟瀟不知所蹤,這會兒連裴慕雲都行蹤不定,這兩人還真不愧是哥們。

    心下搖搖頭,顧月池伸展了下懶腰,讓身邊的丫頭不再扇扇,她準備回床上去歇著,好等著過會兒天氣不太熱時去望江樓看看。

    這邊顧月池剛剛躺下,還沒入睡,那邊秋玲便進來傳話,說是束草自趙氏屋裡過來了,道是夫人房裡缺人手,剛遇到碧珠,便把她留下了。

    「我還指望她多送幾回信呢,沒想著居然只此一次。」苦笑搖頭,拂開身邊丫頭不停扇著的團扇,顧月池起身,自內廳走到前廳。

    見顧月池出來,束草先施一禮,然後笑著道:「奴婢見過小姐。」

    「這陣子沒見,束草丫頭胖了不是?」笑看了束草一眼,顧月池坐到桌前的椅子上,端起晾好的涼白開喝了一口。

    「奴婢是胖了不少。」束草巧笑著,圓鼓鼓的蘋果臉煞是可愛:「夫人讓奴婢過來傳話,說昨兒夜裡才把人指派過來,今兒便覺得手底下缺人,這會兒又把碧珠姐姐給要了回去。」

    「看樣子我的那封信還是沒送出去啊」顧月池笑笑,看著束草佯裝苦惱樣子:「娘可有動氣?」

    雖在曉得趙氏去散步之時便曉得信件十有八九送不到禁苑,眼下真的沒送去,她心底倒生出幾分失落感。

    早已知曉整件事情的內情,束草臉上笑意微斂,道:「倒是沒見動氣,就是看過大小姐的信件後長歎氣來著。」

    心知碧珠是老夫人安插在琴瑟閣的眼線,顧月池本來的打算是將她從自己身邊支開,但是此事不能跟趙氏直言。若是她直接說了,怕趙氏會直接找老夫人理論去,到時候可就是真的動了大氣。

    趙氏禁止她跟弈天來往,必然早防著她們二人書信往來,可她卻心念於此,想來想去她覺得何不借此由頭將碧珠支走?如此作為雖不光明磊落,卻真真的除掉了老夫人埋在自己身邊的這條眼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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