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調香師 第一卷大華篇 第一百七十五章 暗示
    薄野紀行一直將花溪送到了營帳門口才離開。

    花溪回去時,翠茗一個人守在帳裡。

    「就你一個人,木犀呢?」花溪到了自己的地方放鬆了下來,才真的覺得有些累了,洗漱完靠在軟榻上一動也不想動。

    「跟幾個丫鬟出去看熱鬧,還沒回來。」翠茗幫著花溪整理東西,收拾了衣裳,正要把荷包放進納物盒裡,不經意間捏到了裡面多了一塊硬物,忙取出來一看,是面從未見過的玉牌,「這是姑娘幾時新得的物件?上面還有孔,可以做個編個絡子穿起來。」

    花溪起身從翠茗手裡接過手裡的玉牌,摸了那「文」字失神了半晌,既然他說是樣信物,放在外面被別人瞧了去不知會不會生出什麼事來,倒不如自己貼身帶著安全些。

    「你拿根編好的彩繩穿起來,我想貼身戴上。」

    翠茗依言找了跟繩子將玉牌穿好,花溪套到了脖子上,正好垂在胸前,玉牌貼著肌膚,帶著微微的涼意,忍不住咕噥道:「戴上了還有些涼絲絲的……真像某人的臉……」

    翠茗不知花溪嘀咕什麼,只是看著自家姑娘彆扭的神情,忍不住悶笑了兩聲,「您這一個人嘀咕什麼呢?早些睡吧,明兒要回天都。」

    「嗯。」花溪躺在鋪著氈毯的床上,手覆在胸前,在夜風吹著帳篷發出的呼啦呼啦的響聲中,沉沉地睡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翠茗喚花溪起身時,就聽見外面鬧哄哄的,到處都是人聲。

    「這大清早的怎麼這麼吵?」

    「今早天沒亮,陛下的儀仗也回宮了,只留下些收尾的人在打掃,皇家駐地那邊空了出來。這邊各府駐地本來就擁擠,有留下紮營再玩兩日的,也有回天都的,所以這邊忙著換地方,那邊又吵著搬行李。」

    木犀端著臉盆進來,插口道:「剛剛外面有兩家差點打起來,若不是侍衛攔著,怕都不小心闖進咱們這邊來了。」

    花溪笑問說:「木犀啊,我睡得沉都不知你幾時回來的?玩得可好?」

    「我回來,您剛睡下,怕吵著您,沒敢大聲說話。」木犀咬咬唇,低聲道,「昨夜裡我回來時,射箭場那邊好像出了什麼事,讓侍衛給圍了起來,都把人給遣了回來,而且大華使團那邊連夜拔營回了天都。」

    花溪一聽見射箭場,心中一緊,「賢王呢?可見著人了?」

    「從昨兒到今兒都沒見著人,營帳那邊的侍衛不知幾時也撤走了。多半已經回城了。」

    花溪的心中不安更甚,提前走連個招呼都不打,可見事情發生的突然,就不知昨夜到底在射箭場發生了什麼事?

    「那父王呢?」

    翠茗回道:「奴婢正要跟您說這事。昨個兒晚上木犀回來告訴奴婢,後來王爺過來一趟,見您睡得沉,讓奴婢們不要吵醒你。今早上胡總管過來,說王爺昨夜護送使團回了天都,他留著等郡主用過早膳再啟程。」

    「不必了,去跟胡總管說,馬上啟程,東西留些人收拾,其他人先跟我回天都。」

    「怎麼走得這般著急?」翠茗不解。

    花溪蹙眉道:「昨夜碰見三皇子和荀柔,邀五哥去射箭場,我預感怕是出事了。」

    花溪換了身輕便的衣裳,上了馬車,在侍衛護送下,急匆匆地回了天都城。

    原本要走三個時辰的路,花溪等人一個時辰便回到了府裡。進了府門,花溪聽說薄野信在外院書房,便直奔書房而去。

    「父王,昨夜可是出事了?」花溪拉開書房的門,一進去,沒想到書房裡面還有外人在。

    那人正坐著品茶,聽見有人進來,抬起頭來,眼中驚喜一閃而過。

    花溪不由愣了一下,竟是歐陽錚。她站在門口進退不是,只得硬著頭皮問道:「你怎麼在這裡?」剛才下人們並沒有說信王正在見客,不然她也不會冒冒失失地直衝進書房。

    「自然是信王領我前來的。」歐陽錚氣定神閒地坐著,完全不像個來做客的外人,抿著唇看著花溪,心底卻湧動著淡淡的欣喜。

    昨夜他與花溪分開後,回營不久射箭場那邊就出了事,大華使團連夜趕回天都,夜裡歐陽錚又被泰王叫去敘話,想要藉著此事向西月提條件獲取更多的利益。晨起,入宮見了西月皇帝,著信王與他詳談具體事宜,離宮後信王忽然邀他回府用飯,歐陽錚想都沒想就滿口答應了,只因為他心底有個念頭,想著也許能在府裡見花溪一面,說不定還有機會去試探地問問她,知不知道那玉牌的另外一層意思?等到了信王府,信王請他到了書房,他原以為見不著花溪,沒想到花溪卻在信王借口離開的當口闖了進來,可當他看見張熟悉的俏臉後,一張嘴卻全然不是自己想要說的話了……

    花溪不見信王,想起昨夜大華使團連夜拔營,想歐陽錚定知道其中緣由,便問道:「你知道昨夜射箭場出了什麼事?」

    歐陽錚點點頭,「昨夜賢王不小心誤傷了泰王良娣,我作為使團副使,來此是與接待使信王爺交涉此事。信王大人剛剛有事要出去處理,派人將我請到此處稍坐片刻。」

    花溪一驚,「啊,五哥傷了蕭五?五哥現下怎麼樣了?對了,蕭五的傷勢如何?可有性命之憂?」花溪沒想到這一夜之間竟發生了這麼多事,蕭五的傷勢情況直接關係到薄野紀行的安危。

    歐陽錚瞟了花溪一眼,見她滿臉焦急,緩緩地說道:「你五哥無妨,不過手指劃傷了而已。泰王良娣中了一箭,卻好在薄野紀行及時收力,箭飛來的力道不大,所以沒傷到骨頭。」

    歐陽錚這一說,花溪懸著的心落了下來,「還好,還好……」卻聽歐陽錚又道,「不過,蕭良娣是替泰王擋了一箭。」

    花溪臉色一變,五哥的箭怎麼會射向泰王的?

    「這裡面定是什麼誤會?」花溪蹙眉道,「不說五哥有沒有這個心,單就事論事,他在西月地位尊崇,要傷泰王也不可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自己動手。」

    歐陽錚深深地看了眼花溪,眸光暗沉,「箭矢確有問題,賢王才會射偏,即便如此,其中賢王疏於防範,導致此事的發生,也是難辭其咎。」

    花溪只顧想著這事裡面的關節,沒有注意到歐陽錚神色的變化,自顧自地繼續說:「這事有兩種可能的動機,一種來自西月,有人想要陷害五哥;再一種可能來自西月也可能來自大華,那就是有人想要借刀殺人,利用五哥傷了泰王,挑起兩國矛盾。」

    「嗯,你分析的極是。看不出,你倒是十分在意薄野紀行的安危」話一出口,歐陽錚便覺得自己這話有些不對味,忙啜了口茶掩飾過去。

    這話說得有些泛酸。

    花溪愣了愣,反唇相譏道:「五哥待我如親妹,我擔心他也正常。難道你做臣子的就不在意泰王的安危?畢竟那箭矢是衝著泰王去的。」

    「身為臣子,自然要關心皇子安危,不過,像他那樣的人……怎麼可能會讓自己出事?」歐陽錚抿唇搖搖頭,低聲輕笑道,「我身邊最能出事的也就只有你了。」

    花溪撇嘴瞪了歐陽錚一眼,正要回嘴,可想到自己不該再與他這般熱絡,於是話到嘴邊又嚥了回去,福了福身,說道:「昨夜的事還望副使大人明察,我相信五哥必是清白的。您且稍坐,父王估摸一會兒就回來了。我不打擾,先告辭了。」

    「你很怕我嗎?」歐陽錚面色平靜,眸中的瞬光暗如子夜。

    「不,不怕。」花溪搖搖頭,心頭有些異樣。

    「那為何我總感覺你怕見我?」歐陽錚看著花溪,心中著實不是滋味,想起昨晚上席軒說落自己的話,這丫頭難道真是故意裝作不懂,躲著自己嗎?

    在岐州香市他分明能感覺到她在意自己,所以才會因為符三的緣故不理自己,可符三如今已經陪同錦成入宮。而昨日下晌他們兩人還輕鬆舒暢地並騎而行,可為何今日見面又成了這樣的局面?從頭到尾她關心的一直是薄野紀行的安危,自己才稍顯得有些親密之時,她就退縮了。

    活了這二十多年,除了母妃,歐陽錚從來沒有如此在意過女人的心事,即便是另有目的的符氏至少在他面前也從來都是溫柔乖順,而他也從不會去猜測她的心事,因為他清楚她的目的。

    可花溪卻不同,在他發現自己對她的在意並非因為那些私密的原因,而是發自內心的感覺後,他會想要知道她是如何想的,想要知道她心裡有沒有自己?感覺到她在意自己時,他也會喜悅,而見她逃避時,他也會覺得煩悶,這樣的心情是他原先沒有經歷過的,就算是面對艷冠大華的符氏也不曾有過半分這樣的感覺。

    花溪避開了歐陽錚的目光,說道:「世子多慮了。記得第一次見面,花溪還以為世子是歹人,世子當時可見我害怕過。」

    歐陽錚看著花溪,席軒的話又在腦子裡響起,「屬下說句不中聽的話,席某人是您的屬下,用熱臉去貼您的冷屁股也無可厚非,反正本來就皮糙肉厚,經得起您的冷臉折磨。可人家是個姑娘家,若您再早兩年生,她都能給您做閨女,小姑娘都愛聽好聽話兒,您又不會哄人,所以屬下才說要您藉著送東西表明心跡,結果呢,馬是送了,不過掛人家的名頭……好不容易,我在林子裡讓小白馬帶著人家姑娘過來了,可您說您一個下晌,就跟姑娘家說馬了,送信物時您好歹也提醒一下人家那是『月福』,什麼都沒說,您讓人家姑娘怎麼給你回送信物啊?」

    想到此,歐陽錚定了定神,頷首示意道:「既如此,我不再久留郡主了。」

    歐陽錚忽然用敬語,讓花溪有些不適應,失神了片刻,才轉身出門。

    剛走到門口,就聽見歐陽錚在背後說:「我會等到十五,希望那日能收到你的信物。」

    花溪身子一僵,胸口的玉牌隨著身子,在衣服裡輕輕晃了兩晃,靜靜地貼在了胸口,不知怎的花溪竟覺得玉牌有些發燙,不再如昨夜那般涼沁沁。那股熱意似乎順著胸流進了身體裡,湧到了她的心裡,讓她有些發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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