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幼膳房 第一卷永遇樂 第022章 各自的煩惱
    除了那句風情萬種、酸酸癢癢的話,月娘再沒說過一句過分的話,反而表現得對蘇錦友愛有佳——就是不知道,她是不是還記得蘇錦。

    她認不出小狼,原也沒什麼稀奇,她的眼睛本來就是朝上長的,灰頭土臉的人根本不會入她的眼。

    蘇錦可是跟她面對面的在馬車裡坐過好幾天。

    雖說女大十八變,這幾年蘇錦早已不是當日的柴火妞,可若是熟識的人,單瞧那眉眼什麼的,還是能看出來的。

    至少蘇錦和二妞這幾年聚少離多,二妞和從前相比,也高挑漂亮了不少,可蘇錦還是第一眼就知道她是誰。

    月娘興許也是知道的。

    這件事很快便得到了證實。

    ——*——*——

    月娘偶爾會差二妞過來給小狼送些心思巧妙的小禮物,一個親手製作的小香囊啦,一副小狼的畫像啦……總之是濃情蜜意。

    二妞第一回上甘露殿來的時候,並沒有去找蘇錦,直到第二回才跟宮人打聽,一路找了過來。

    蘇錦自然是高興的,找出牛肉乾和點心給二妞嘗,要不是怕回去被月娘發現,她都要把宋司釀給她的那罈子果酒搬出來了。

    「別忙了,」二妞拉她坐下,又抬頭看了半天蘇錦的屋子,歎息道,「你現在也是半個主子了,瞧瞧手底下管了多少人,又有專人伺候……」

    「你是麗正殿的大宮女,肯定也是有人伺候的。」蘇錦寬慰她。

    這話說得原本沒錯,哪個大宮女手底下都得有幾個跑腿幹活的,伺候說不上,但她們吩咐什麼,小宮女沒人敢說半個不字。

    「那哪兒能跟你比?你雖自稱奴婢,過得卻這般滋潤——就連皇后娘娘召見你,皇上都派福公公跟著……」

    二妞還是和從前一樣愛和人比較,只是從前是跟月娘比,比不過——月娘不但被百花樓當成富家小姐養著,還天上掉餡餅有了正式的身份,是吏部尚書的「親閨女」,更嫁給了一國之君,做了國母皇娘——現在又跟蘇錦比了。

    沒錯,她覺得自己現在能跟蘇錦比。

    蘇錦是奴婢,她也是奴婢。

    雖然蘇錦是甘露殿小廚房的管事,可她也是麗正殿的大宮女,皇后娘娘帶進來的人。

    蘇錦算是看出來了。

    她有些失望,原來有些朋友,可以在你落魄的時候幫你一把,卻不願在你比她強的時候給你一聲祝福。

    對於這樣的人,又曾經是朋友,蘇錦不願意跟她針鋒相對,便順著她的話捧她:「總不及你,我只管著這麼一個小廚房,滿是油煙子味兒,你可管著麗正殿所有的宮婢太監呢。」

    二妞的臉色這才放鬆了很多,握著蘇錦的手小聲叮囑:「你知道皇后娘娘的身份,可得小心點——娘娘現在最在意的便是這身份,她輸不起的。」

    「那你呢?」蘇錦知道二妞說得有理,忍不住關心起二妞來。

    二妞笑得有些得意:「我和皇后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榮辱與共——皇后也知道,所以只會拿我當心腹。」

    「那就好。」蘇錦瞧她的臉色,不敢打擊她。

    榮辱與共?

    笑話。

    月娘榮,二妞榮;月娘辱,二妞辱。

    這個沒錯。

    可這個「共」字……

    二妞的榮自然都是月娘給的,但若二妞真的「辱」了,月娘頂多受點輕傷,想摘,必定摘的乾淨。

    蘇錦從前就聽說過,老皇帝的某個妃子,使了手段博了上位,第一件事兒便是把知道底細的、最親近的陪嫁大宮女給弄死了。

    二妞則似乎很是滿意蘇錦的態度,迅速的瞧了一眼窗外,偷偷對蘇錦說道:「眼下便有件事兒,讓皇后娘娘頭疼……」

    蘇錦不想聽。

    誰愛因為什麼頭疼就頭疼去,跟她沒關係。

    她一點兒都不想沾。

    若是知道了,哪怕你什麼都沒做,在外人看來,你們也是一夥兒的。

    若真是一夥兒的也就罷了,偏偏兩人心裡還不對付,這拍檔的性情自己也不滿意。

    「啊?」

    所以,不等二妞說,蘇錦立刻就站起來,衝著窗外喊道,「沐桃兒,什麼事兒?」

    在外人面前,她叫沐桃兒的名字。

    背地裡,才會喊她姐姐。

    沐桃兒就守在門外,聽蘇錦一喊,連忙提著裙角跑了進來,正要問怎麼了,便見蘇錦用警告的眼神看著自己,再瞧了瞧二妞,立刻明白過來,張口便道:「幼膳房的宋司膳差人叫您過去瞧瞧,那道喜盈門缺了樣食材,該怎麼補救。」

    「哦……」蘇錦為難的看了看二妞。

    二妞倒是很有眼色,立刻起身跟蘇錦告辭:「你瞧你這多忙啊,兩頭都要顧——行了,我不耽誤你了,下回再找你。」

    「不好意思二妞,下回一定好好聊聊……」蘇錦很是「抱歉」。

    二妞本來都往外走的腳步卻因此收了回來。

    她偷偷瞧了一眼沐桃兒,重新走回蘇錦身邊,小聲說道:「如今我不叫二妞了,皇后娘娘新賞的名字,叫梓竹……以前那個名字怪土氣的。」

    「哦哦……」蘇錦連連點頭,「梓竹姐。」

    二妞這才偷偷沖蘇錦做了個鬼臉,轉身便走了。

    沐桃兒等她出門走遠了才問蘇錦:「你們是舊相識?」

    蘇錦知道沐桃兒樣樣都為她好,可自從沐桃兒替她做決定,不問自己一聲就聽從聖慈太后的話聯合黑衣宮婢帶自己去榮安堂,有些至關重要的話,她就不敢跟沐桃兒說了。

    比如此刻,若告訴她二妞同自己的關係,她定要問二妞怎麼會成了伺候皇后的大宮女,然後這個那個的,不知道又要引出多少話來。

    所以,她只是笑道:「從前在人牙子那裡認識的,後來我逃了出來,便沒怎麼見過她——不想竟成了皇后的貼身宮婢。」

    人牙子那裡的,不管被賣到哪兒,都是可以理解的。

    所以,沐桃兒點了點頭,也不深究,便轉開了話題,偷偷對蘇錦道:「聽說,今兒皇后娘娘去長壽宮請安,吃了孝慈太后的癟。」

    「啊?」

    其實,這也好理解——月娘以為姚氏是小狼的親娘,過去請安問好自是極討好的,偏偏姚氏對小狼後來跟聖慈太后親近很是不滿,連帶著對月娘不親近,也在情理之中。

    就是不知道,她那顆要弘文做皇帝的心,是不是還在。

    「在長春宮呢?」蘇錦又問沐桃兒。

    「在長春宮,聖慈太后對皇后娘娘倒是極親熱,還賞了不少寶貝呢。」

    這對婆媳,倒是碰到一塊兒去了。

    何氏有心機,絕不會在對月娘瞭解之前,就輕易把她往外推,反而要刻意拉攏——那些賞……難不成她看出月娘眼皮子淺,還是只是無意而為?

    不管怎樣,月娘進宮要的便是榮華富貴,那些賞,她指定是喜歡的。

    只是不知道這兩人會不會合起伙來對付自己。

    蘇錦並不願主動害人,但身在這後~宮之中,她要想活著,必須多長出幾雙眼睛,打開每一個汗毛孔,感受週遭的危險——就算不去害人,也別不明不白的被別人害了吧?

    若想自保,必須做好手裡的事兒,別讓人算計了。

    從這一日起,蘇錦更在意小廚房和幼膳房的飲食衛生,可惜她忙不過來,沒辦法事事親力親為。

    她只能從那些宮人中挑選了幾個平日做事極認真的宮婢負責膳食檢驗,連續一個月沒出問題,有功;哪位主子因為吃了他們的東西而有一點點閃失,都要承擔株連之罪。

    蘇錦還特地給這些宮婢安排了一個新職位,名曰「質檢」,增大他們的權限,卻也增加她們的責任。

    宋司膳讚揚蘇錦:「以前原本也有負責檢驗膳食的幾個人,只是不曾提過那賞罰,你這樣好,賞罰分明。」

    「司膳,其實奴婢還有個建議。」蘇錦的目光越過宋司膳的肩頭,看著幼膳房的酒窖方向:「咱幼膳房的果酒都是您親自督導著做的,品質自然沒話說,就是小心後來被人做了手腳。」

    「那不是封了泥封?」也不知宋司膳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誰若把那泥封打開了,還不是立馬會被發現嗎?」

    「若是那會自己封泥封的呢?她偷偷將泥封拍碎了,在果酒裡加些『調料』,再把泥封封上,誰又能看得出來?」

    宋司膳笑著搖頭:「你放心吧,那些泥封上都蓋了咱幼膳房的印章。」

    「印章若落在不懷好意的人手裡,那也是麻煩——不如咱們自個兒先麻煩點,不用那印章了,咱自個兒在泥封上劃拉些東西,那些東西除了咱們自個兒,沒人能畫得出來。」說白了,就跟簽名一樣,簽名總比印章更難模仿。

    「好主意。」宋司膳笑著應了,也確實聽從了蘇錦的建議,每壇果酒在泥封之後,她都不厭其煩的在泥封上劃拉些東西,每個跟每個都不一樣,要想學著再畫都不容易。

    幼膳房和小廚房的事兒她注意了,卻鮮有機會像從前那般跟小狼耳鬢廝磨了。

    她自己悶著不出聲,小狼倒是記著的,還特地讓人打造了一柄小金鏟,當著眾人的面側給蘇錦,說蘇錦勞苦功高,特賜此物,見其如見皇上……

    蘇錦大喜,這不就是免罪金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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