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幼膳房 第一卷永遇樂 第083章 虛虛實實
    蘇錦的心通的跳起多高,臉上卻仍舊笑著:「皇上,入秋了,小心著涼。」

    「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小狼一邊握著蘇錦的手掌,一邊用大拇指在蘇錦光滑的手背上輕輕慢慢的畫圈,連嘴角都多了一抹笑意,眼睛卻仍舊未曾睜開,看上去舒服又愜意,「又有什麼想求朕成全的?先說來聽聽,朕若應了,你再來虛情假意不遲。」

    「」蘇錦心裡確實有些著惱,雖然她剛剛,真的想求小狼來著。

    「皇上既然知道奴婢是虛情假意,就請顧忌一下自己的天子威嚴,放開您的手,」蘇錦用了好幾次力氣,想甩開小狼的手掌,卻因力氣相差太過懸殊,終於咬牙放棄,火氣卻因添了這挫敗感而燃燒得更加旺盛起來,「好,皇上說得沒錯,奴婢這樣大獻慇勤,果真是有事求皇上成全——求皇上放奴婢和仕達出宮」

    小狼的手上暮然一停,雙眼也慢慢睜開,認認真真的瞧了瞧蘇錦,見她緊抿著嘴唇,雙眉微皺,臉上的面色也冷漠無比,反倒忽然笑了起來,使得這屋裡原本冰冷壓抑的空氣立刻暖暖的蠕動起來。

    「你們姐弟倆一個是甘露殿的管事,一個是天子御前侍讀,哪家子女能有這樣的殊榮?出宮又有什麼好?你們又無父無母……」

    「那就求皇上把長媽媽幫奴婢找回來,賜我一家三口一同離宮……」

    「一家三口?」小狼的語氣和善,好像蘇錦不是與他年紀相仿,而是個安公主那樣的小小孩童,「他們跟你偶然相逢,不得不在一個屋簷下住了幾年,便是家人了?傻丫頭,你太天真了。」

    蘇錦聽他似乎話裡有話,卻不敢直接問他,只得故意說道:「就算奴婢是個傻的,也知道誰對奴婢好,誰對奴婢不好——長媽媽疼了我三年多,仕達也是我看著他長大的,他們不是奴婢的家人,誰還是奴婢的家人?」

    「呵~~」小狼淡淡的冷笑了一聲,復又閉上眼睛躺好,大拇指仍舊像方才一般在蘇錦的手背上畫圈,「你方才不是求朕幫你把長媽媽找回來嗎?朕告訴你,高大人犯了死罪,幾位輔政大臣和聖慈太后聯名上書,要求將他斬立決,以儆傚尤,高府的下人也俱被關押,誰若能說出高大人的同黨,便可減輕罪責……」

    蘇錦忽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想不聽,小狼已經繼續說了出來:「……你的那位長媽媽,跟查辦此事的欽差大人舉報,說掖庭宮司膳房有個叫蘇錦的,跟高大人關係詭異,高大人曾經花費重金力保此女進宮……」說到這兒,他忽然安靜下來,睜開雙眼淡淡的看著蘇錦,彷彿想查看她的反應,卻見蘇錦嘴唇發白,連手指都冰涼了許多,便繼續說道:

    「朕不想告訴你,免得你傷心難過,但是……你竟然跟仕達見了一面,回來就求朕放你『一家三口』出宮團聚……朕才知道,有些話,不能瞞你,免得你日日犯傻。」

    ——*——*——

    直到蘇錦回了自己的臥房,腦子裡盤恆不去的還是小狼的那番話,老半天都呆坐在那兒,說不出一個字來。

    沐桃兒看了她良久,終歸還是忍耐不住,拉著她的手詢問。

    她能說什麼?所有人都不知道她沒有親娘,她跟這裡的人提起宮外的家人時,也一直就說她的娘和她的弟弟,潛意識裡,她覺得,那就是她的娘和弟弟。

    難道,今日要她說,我的娘為了活命,把我給賣了?

    她只恨不得,一輩子都不再提起這個人。

    所以,她只能咬牙不說,能做的也只有趴在沐桃兒的肩膀,大哭一場。

    還好,至少還有個人,可以讓我在她面前哭,若是連這麼個人都沒了,我真的不知道還能不能撐下去。

    她心裡這樣想著,腦子裡卻閃過弘文的影子,想起弘文剛到西街小院時,時常拉著自己的衣袖哭著要娘,只是後來見長媽媽不喜,才漸漸不提了。

    長媽媽就算再對不起自己,也是弘文心裡重要的人,他沒了娘,若長媽媽再沒了,自己又時常見不著他,他該怎麼撐下去?

    可惜方纔,聽小狼一說,竟忘了打聽長媽**下落——甚至,是生死。

    瞧小狼這態度,也不知道能不能再問他。

    她這樣想著,衡量著,半日的時光竟一轉眼就過去了,連怎麼跟沐桃兒一起吃飯都忘了,等她清醒過來,這屋裡已經月華入室,地涼如霜,沐桃兒也不知去了何處。

    她正要推門出去瞧瞧,一陣涼風吹過後頸,回頭一瞧,竟是一個黑衣黑褲黑頭罩的人輕靈的從窗子跳了進來,瞧那身量,像是小耗子。

    小耗子朝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才掩好門窗,走到她身邊低笑道:「放心,這院子裡的傢伙都跟周公下棋去了。」

    說了這半句,似乎才發現蘇錦的不正常,湊近了細看,卻被蘇錦一把推開。

    「切,跟那狗皇帝就能柔情蜜意,我湊近點看你就不成了?」小耗子嘴上說著不滿的話,一雙細長的丹鳳眼仍舊朝蘇錦細細打量。

    蘇錦聽他胡說,也不搭理,只怕他越說越離譜,只得岔開話題:「你用的什麼藥把這院子裡的人迷暈的啊,神不知鬼不覺的,有沒有能讓人吃了就聽話的?要是有,給我來點。」

    「幹嘛,你要去給誰吃?那狗皇帝?」小耗子停止了打量,眼神怪怪的斜瞥著蘇錦。

    蘇錦先是不解,呆了一呆才想明白,一腳朝小耗子踢過去:「你們這些髒心爛肺的狗男人腦子裡想的都是什麼?你若再跟我這麼胡說八道,趁早滾開」

    「還敢跟小爺叫板?你以為小爺願意來這兒冒險?你真當這皇宮有多好玩兒?要不是想告訴你那玉麒麟的事兒,你以為小爺願意費勁巴拉的跑這一趟?」小耗子掛不住,似乎也翻了臉。

    蘇錦聽他說起玉麒麟,本想服軟哄哄他,但瞧他脖子梗梗著,似乎牛氣得不行,索性一言不發,轉頭進了臥房裡間的門,甚至回身把那門鎖插上,自己躺在床上生悶氣。

    她知道,自己這麼做不成熟,人家小耗子也是為了自個兒才來皇宮冒險的,更何況還有那對弘文非常重要的玉麒麟,可是,她偏偏拉不下臉來,只盼著小耗子不要走,輕輕叫門跟自己說一句軟話——哪怕不軟,就凶巴巴的說一句「開門」,自個兒也有個台階下,氣呼呼的開門問他「幹嘛」。

    這樣的舉動……似乎真的很幼稚……

    更何況,對方還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孩子,自己的心理年齡可比他大上十來歲呢。

    想到這兒,蘇錦自個兒都有些腆然,便自個兒起身想偷偷趴著門縫兒瞧瞧小耗子還在不在,才一轉身,就見那人已經歪靠在窗邊椅子上,自個兒給自個兒倒茶喝。

    「你怎麼進來的?」

    蘇錦問出這句話,自己都覺得問得怪傻的——人家可是自稱鼠妖的,這溜門撬鎖,對他來說,豈不是小兒科?

    「彫蟲小技」蘇錦見他不答話,便做出一副憤憤然的樣子轉過頭去。

    「那玉麒麟在那孝慈太后姚氏的臥房裡,床頭左數第二個櫃門從上數第三個抽屜裡。你是要我給你取回來,還是就在她那兒放著。」

    小耗子竟然不再自稱小爺,只是語氣冰冷,好像跟蘇錦做的是一樁生意,而不像從前那般,只是為了幫他和弘文了卻心願,以便及早出宮。

    蘇錦的心卻已經軟了下來。

    這皇宮內院不同別處,處處都有重重把守,小耗子一日一夜便打探出那玉麒麟的下落,必是冒了極大的風險。

    如果他不是小耗子,而是弘文,自個兒只怕早心疼得不行,寧可那玉麒麟不要,也不讓他冒這樣的風險。

    她心裡這樣想著,方纔還頗為僵硬的脊背也漸漸軟了下來,並起身下床,直走到小耗子身邊,輕輕的從他手裡拿過那茶杯擱在桌子上,埋怨道:「誰讓你這麼著急的?若是被人捉了,你要我如何對得起你?」

    「小爺……」小耗子脖子一梗,似乎想說些大話,卻在抬頭的瞬間瞧見月色下蘇錦細如凝脂的脖頸和精緻好看的下巴,心裡突突的跳了幾下,後面的話也被攔住了,再說也沒了氣勢,乾脆做出一副不屑的樣子,輕輕「哼」了一聲,轉頭不語。

    「耗子大俠,請原諒小女子的衝撞……」她還想解釋兩句,卻已經忘了,自己方才是因為什麼跟小耗子發的脾氣,心裡更是抱歉,索性實話實說道,「今日聽到一個消息,說是我娘為了活命,賣了我……我心情不好,所以……你別怪我。」

    「你母親?」小耗子並不是小氣的人,聽蘇錦一說,立刻詫異的轉頭問她,「就是當日去牢中看望你和弘文,從始至終都拉著弘文哭,瞧都不曾瞧你一眼的那個女人?」

    蘇錦嘴角微抽,老半天才緩過氣來:「您倒真是觀察入微呢,鼠妖大人,專門戳我的肺管子。」

    「不是……」小耗子倒難得的尷尬起來,他搓了搓手掌,又撓了撓後脖頸,才小心的換個方式說話,「我從前也是不受待見的主兒,自然對這樣的事兒記得深些,更覺得你可……不是,你不可憐,咱都不可憐……你得到的消息確實嗎?再重兒輕女的娘,也辦不出這樣的事兒吧?」

    蘇錦被他一提醒,心裡倒真的生出了些懷疑:長媽媽再怎麼樣,那幾年骨子裡也是疼自個兒的,不至於真的把自個兒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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