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心擎玉畫黛眉 正文 第十三回    懸賞求醫反引貪狼
    卻說水溶正自解勸如海,便聽得門外忽然傳來一個聲音,「六皇子說得對,玉兒的人生之路,只能由自己一步一個腳印的去走,爹爹還是不要再為玉兒擔心,只管好生將養自個兒的身子罷!」

    二人忙抬頭看去,就見說話之人不是別個,正是去而復返了的黛玉。彼時她雖仍煞白著一張絕麗小臉,其上卻早不見了先前的驚惶與恐慌,反而是說不出的堅強與安定,「玉兒已經長大了,很不必爹爹再事事為玉兒憂心,反倒是該由玉兒來照顧爹爹了。爹爹如今身上不好,很該拋下其餘一切瑣事兒,安心調養一番的。才玉兒已想好了,明兒便寫下告示,重金徵集天下名醫,再命人去揚州城內和就近的鎮江、錢塘、金陵等城滿滿的張貼,定然能征到曠世名醫來治好爹爹的。」

    說著展顏一笑,又故意以輕快的語氣說道:「只要能尋得名醫,再輔以玉兒在一旁端茶端水的精神良藥,相信爹爹不日便可痊癒的,只爹爹到時可別嫌藥汁子苦,嚷著不吃才好呢!」

    聞言如海與水溶對視了一眼,都從彼此的眼底看到了濃濃的心疼與無奈,只是誰也不忍戳破她為自己、為如海編製的美麗的謊言,說不得強裝出一臉的笑意,道:「你當爹爹是你呢,一說到吃藥,臉子便立時成了苦瓜?」

    黛玉聽說,忙噘起小嘴兒,跺腳不依道:「玉兒什麼時候成苦瓜臉了?爹爹亂講!」一面上前抱著他的手臂晃了幾下,又說了幾句逗趣兒化話,方笑道:「說話間已是午時了,爹爹一定餓了罷?玉兒這就親自去廚房一趟,瞧著她們做幾樣爹爹愛吃的小菜兒來咱們父女一塊兒吃,爹爹瞧著好是不好?」

    「玉兒說好便好。」如海笑道,心裡更是攸地縮成一團,幾乎疼得快不能呼吸,可憐女兒才盈盈十二歲不到,便要如此強顏歡笑來體貼撫慰自己,他林如海到底是何德何能,才能蒙上天賜予這樣兒一個好女兒啊?!

    得到如海的首肯,黛玉笑意盈盈便扭身兒去了,只是在身影消失在門邊兒的同時,強忍了許久的淚水兒,亦終於忍不住滑落了下來,她忙抬手快速拭了去,惟恐在如海跟前兒漏了絲毫兒的馬腳。

    卻不知如海與水溶在後面兒原就目不轉睛的瞧著她,又如何能瞧不見她拭淚的舉動?尤其如海,更是立時便忍不住淚如雨下了,水溶惟恐哭壞了他,忙在後面兒輕輕拍著他的背,與他順起氣兒來。

    好半晌,如海的情緒方稍稍穩定了下來,因向水溶道:「前兒個六皇子為我出了那樣兒好主意,方才在正廳裡又多方出言維護,都不知該說什麼來表達我的謝意了!」

    原來方才在廳裡如海之所以提出文契之事來掣肘賈家,以防將來他們會不善待黛玉,全是前兒個水溶面授之的,當時水溶還道:「請岳父放心,只要將我和大哥一併捲了進來,諒賈家人不敢對林姑娘不住的。」

    只是如海到底還有一層隱憂,因憂心忡忡道:「若將大皇子捲進來,一旦將來他同賈家合謀,要強行求娶玉兒,妄想人財兩得,互惠互利,可又該怎麼樣兒呢?」那日水澈看向黛玉那毫不掩飾的欣賞與貪婪的眼神兒,他可是看在眼裡記在心裡的,自然不能不防。

    聞言水溶卻是一臉的胸有成竹,「岳父不是許了我一紙婚書嗎?果真到了那一日,我便亮出婚書來,大哥自然不敢再有那非分之想了!」是以方才在廳裡,水溶才會故意拿話兒將水澈一塊兒繞了進來,同時也有讓寧榮二府當家人與水澈心生嫌隙的意思,——水澈一派暗中籠絡朝中大臣、淑貴妃在後宮籠絡包括賈家女兒在內眾妃嬪之事,他都是知之甚詳的,自然要採取一些兒措施防微杜漸才是。

    水溶聽如海說罷,忙笑道:「前兒不是說好,請岳父以後都叫我水溶的嗎?緣何這會子又這般生分了?」又道,「岳父只管放心將養自個兒身子,其餘的事情,小婿自會一力打點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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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早,黛玉果真命林立親自領著府裡一多半兒的男僕,又花銀子在街上雇了百十人,滿城張貼起連夜寫好的「懸賞求醫」的告示來,一時間揚州滿城的百姓都沸騰了,三個一群、五個一夥兒都聚到了林家的私邸前面兒來,手裡還握著這樣兒偏方、那樣兒靈藥,說是指不定會對如海的病有所幫助;更有那些個信佛好道的人們,當街便擺起了香爐祭壇,為如海祈起福來。

    原來如海在揚州為官多年,一直將百姓的利益放在第一位,逢年過節更是樂善好施,因此早為自己贏得了全城百姓由衷的景仰與愛戴,私下裡更是被百姓們親切的喚作「咱們的林大人」。如今百姓們既聞得他們的林大人生了病,又豈會不五內俱焚、感同身受呢?

    如海與黛玉在後堂聞得下人來報,皆是感動於心,只是百姓們原就生活不寬裕,又那裡能有什麼真正的「偏方靈藥」?不過一些尋常的補藥罷了,根本對如海之病無益。只如海向來愛民如子,自然不忍辜負大夥兒的一份心意,因命林立守著將大夥兒送來的藥都收了,再還以其相應的銀子罷了。

    如是者過了三日,並沒有一名大夫前來求見,黛玉不由小小的沮喪起來:「難道大夫們都不知道咱們家在『懸賞求醫』?」

    如海聽說,淡淡一笑,道:「傻孩子,揚州城內的大夫爹爹早已瞧遍,他們既然先前束手無策,如今自然亦是一樣兒,又何苦白走這一遭兒呢?你也不必擔心,只順其自然罷。」

    聞言黛玉仍是一臉的沮喪,「便是揚州城的大夫不來,其他鎮江、錢塘、金陵等地的大夫們緣何亦都不來?他們先前可並未為爹爹診治過。」

    「許是路途太遙遠,他們這會子還正在路上亦未可知。」到底不忍見女兒失望喪氣,如海因含笑解勸道,心裡卻是早不抱絲毫兒的希望,惟願能多陪女兒一日,便算一日罷。

    黛玉聽說,小臉上又浮現出幾絲希望來:「爹爹說得有理,鎮江等地離揚州到底有些個距離,他們那裡能說到便到的,當是正趕路呢。」

    話音剛落,便見水澈不請自來,好以整遐搖著手裡的折扇,大踏步行了進來,笑道:「先前林大人一直稱病避而不見本王,本王還以為是自己不受大人待見,所以才被大人回絕的,卻不想前兒個忽聞得了大人懸賞求醫,方知大人先前所言非虛,倒是本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幸得本王府裡整好兒有幾位醫術頗佳的大夫,因此連夜飛鴿傳書,命他們快馬加鞭趕了來,倘能治好大人的病,也算是本王為先前誤解大人而作的一點子補償了。這會子他們就侯在外面兒,請林姑娘暫且迴避一下,容他們進來為林大人診治罷。」

    一席話兒說得黛玉一張俏臉攸地浮上了幾分喜色,亦暫時忘記對水澈的厭惡,張口便要答應他,卻見如海幾不可見的衝她搖了搖頭,旋即自己笑說道:「大皇子的好意,老臣心領了,只是老臣又豈敢勞煩大皇子這般為自己往來奔波?況懸賞求醫一事兒,不過是小女為了能讓老臣身體更康健幾分,稍稍小題大做了罷了,當不得真的。倒是眾神醫不過才用區區三日光景兒,便從京城趕到了揚州,這會子必定累壞了,大皇子一向體貼下屬,當不會想不到要讓他們先盥洗歇息一會子罷?老臣這就打發人與他們安排食宿去。」一面在心裡冷笑,與他治病是假,看他到究還有多少時日是真罷!

    卻被水澈擺手止住了,笑道:「林大人又何須與本王客氣?指不定那一日咱們便成了一家子了呢!」說著也不理如海與黛玉攸地冷下了的臉子,揚聲兒便向外面兒道:「都給本王進來罷!」京城裡還有一檔子事兒等著他呢,他可沒有那麼多時間在這裡磨蹭,自是越快弄清楚林如海到究還能活多久,越早將揚州這邊局勢定下來越好,也好方便他下一步的計劃。

    便見四五個提著藥箱的中年人,魚貫行了進來,如海無奈,只得反手忙忙推黛玉躲到了後面兒一架屏風後,方冷笑道:「瞧在不知情的人眼底,還以為這裡不是老臣的私邸,而是大皇子的府邸了呢!」

    水澈並不理會他的嘲諷之語,只是疾言厲色的命那幾個大夫:「林大人乃我天宸的肱骨棟樑,你們都可都得看仔細了,若是有個什麼差池,本王惟你們是問!」

    「是,小的們知道了。」幾人忙唯唯諾諾的應罷,旋即便排成一排,並打開藥箱,擺出了要與如海會診的架勢來。

    事已至此,如海再想不出駁回水澈的理由來,說不得強忍著滿心的不悅,任婆子捋開自己的袖子,將手腕兒放到了早已準備好的小枕上,以方便大夫們診脈。

    眼見第一個大夫的手便要挨上如海的手腕兒了,千鈞一髮之際,卻見一個渾身血跡斑斑的小子一頭撞了進來,一面還大口喘著氣兒哭叫道:「不好了,不好了,六皇子不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來鳥,拉了兩夜一日了,還米有好轉的跡象,看來偶要掛水去鳥,55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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