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內,氤氳的熱氣裊裊升起,瀰漫在空氣中,似雲霧一般,飄飄渺渺的,若實還虛。
輕快的除去身上的衣物,宋輓歌坐於熱氣騰騰的大浴桶中,全身被溫熱的水包圍著,渾身的疲累和酸疼頓時緩解了不少。將頭靠在木桶邊,慵懶的輕閉著雙眸,身體浸泡在熱水中,雙手有一搭沒一搭的撥弄著溫暖舒適的熱水。
宋輓歌一邊享受著熱水給自己全身帶來的舒適和愜意,一邊深思著那個惡魔暴君今日的種種反常行為。
今日的他完完全全像變了一個人似的,該有的暴虐和殘忍,該有的陰寒和邪佞,在他犀利幽深的冰眸中全都消失不見。而不該有的溫柔和深情,不該有的寵溺和憐惜,卻又在他的眉宇間毫不掩飾的展露出來。
今日的他,確實讓她看不懂,也猜不透。他的表情和眼神千變萬化,虛虛實實,似怒還笑,她根本分不清哪一種表情是真,哪一種眼神是假,更不知道哪一面才是真實的他。
「歌兒,你什麼時候才能對朕心口如一呢?就像昨晚那樣,將自己的身和心完完全全的交給朕。歌兒,朕真的很懷戀昨夜的你。那個你很熱情,很嬌媚,也很真實,褪去了全身的冰冷,收起了全身的防備,讓朕動心流連不已。」
宋輓歌又想到了他對自己說的這幾句話,眉心不由緊緊的糾結了起來。她實在想不明白這幾句話究竟是何意,為什麼那個暴君會說昨晚的自己很熱情,很嬌媚,也很真實,而且還將自己的身和心完完全全的交給了他呢?
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自己就是沒有一點印象?難道除了自己被那個惡魔吃干抹淨,還出了其他的變故麼?而那個惡魔就是因為那些變故,才突然間性情大變,對自己滿臉溫柔?
「哎,頭疼。」宋輓歌揉了揉發脹的腦袋,喃喃低語道。想來想去,還是理不出絲毫頭緒來,她決定不再消耗腦細胞去費那個神了。
眼下,她倒是有一件急事頗讓她傷腦筋。塵兒已經五歲了,正是習練武藝的絕佳時期,可她該去哪裡給塵兒找一個武功高深的師傅來教他呢?而且,最最主要的是,這件事情絕對不能讓那個惡魔暴君知道。
塵兒有著帝王之相,絕不可能留在龍騰國庸庸碌碌的過一輩子。所以她從現在開始,就要著手教導培養他,文治武功雙修。為君之道和治理國家方面她可以親自教導,但這武藝方面她可是一竅不通的。
苦惱啊!
宋輓歌正兀自鬱悶糾結,驀地感覺到有一雙手在撫摸著自己的頭髮,不由暗自嚇了一跳。將光裸白皙的雙肩不著痕跡的往水裡沉了沉,這才迅速回頭看向來人。
「塵兒,怎麼是你?差點嚇死姐姐。」宋輓歌見身後摸著她頭髮的小人兒原來是月挽塵,不由大鬆了一口氣,她還以為是那個惡魔暴君來了呢。「塵兒,不是讓你在大廳裡乖乖吃糯米糕的嗎?怎麼不聽話,跑到姐姐的浴室裡來了?」
「姐姐,塵兒都等了你好久呢!糯米糕早就吃完了,可姐姐還沒出來,所以塵兒就跑來找姐姐了。」月挽塵有些委屈的扁著一張小嘴,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時不時的眨巴幾下,忽閃忽閃的,十分惹人疼。「姐姐,塵兒也想沐浴咩!塵兒想跟姐姐一起洗,好不好?」
月挽塵邊說,便放下手中攥著的青絲,蹦跳著來到宋輓歌的面前。他小小的身子只比浴桶高出小半個頭,這會兒跟宋輓歌說話還得踮著小腳,仰著小腦袋。
「塵兒,等姐姐洗完了再幫你洗好不好?」宋輓歌有些彆扭的說道,雖說塵兒才五歲,可畢竟是個男孩子嘛,她再怎麼都會有點不好意思的。
「嗚嗚嗚,塵兒不要……塵兒就要跟姐姐一起洗……」月挽塵說哭就哭,大顆大顆的淚珠兒不停的往下掉。「嗚嗚嗚……姐姐不願意跟塵兒一起沐浴,是不是不疼塵兒了?嗚嗚嗚……姐姐不喜歡塵兒了……」
「塵兒,別瞎說,姐姐怎麼會不疼你呢?」宋輓歌嘴角輕抽了下,實在是拿這個小人兒沒辦法。暗自歎了口氣,隨即拿過一旁的粉紅色肚兜迅速繫在身上,這才起身將滿臉淚痕的塵兒抱到浴桶中。邊幫他退去滿身的衣物,邊柔語道,「好了,塵兒乖,不哭了,姐姐跟你一起洗好不好?」
「呵呵,就知道姐姐最疼塵兒了。」月挽塵破涕為笑,拍著小手好不開心,直讓宋輓歌無奈的搖著頭。小孩子就是晴雨表,說哭就哭,說笑就笑,那眼淚還真是收放自如。
「塵兒,你想不想學武功?」宋輓歌一邊問,一邊將他的髮髻打散,而後塗上發膏,動作輕柔的幫他洗著頭髮。
「塵兒,怎麼不說話呢?」宋輓歌半天沒聽到回音,不覺有些疑惑,低下頭來,卻見塵兒氣呼呼的盯著她的脖頸處,小嘴也高高的撅了起來。「塵兒,你怎麼了?幹嘛一直盯著姐姐的脖子?」
「姐姐,你脖子上到處都是紅一塊青一塊的,是不是被人欺負了?」月挽塵小臉上滿是不高興,邊說,便伸出雙手摟住宋輓歌的脖子,湊上小嘴小心翼翼的呼氣。「姐姐,脖子還疼不疼?」
「呃……不疼,不疼……」宋輓歌有些尷尬的乾咳了兩聲,清麗的面頰上泛起一層薄薄的紅暈。沉吟了片刻,才撒謊道,「塵兒,姐姐沒有被人欺負,那些都是被蚊子咬的。姐姐昨晚睡覺忘了將簾帳放下來,所以被蚊子咬了。」
宋輓歌揚唇勉強的笑了笑,心底卻將那個惡魔詛咒了一遍又一遍。
該死的暴君!每次侍寢後,她身上都會被他留下無數的吻痕,大大小小,深淺不一。雖然不疼,但她看著卻是格外刺眼。以前她都是直接漠視,沒想到這回被塵兒瞧見了,還真讓她尷尬。幸好塵兒還小,什麼都不懂,容易糊弄。
「姐姐騙人!」月挽塵猛地抬起頭來,鼓著小臉直直的看向宋輓歌,亮晶晶的大眼中迅速閃過一絲莫名的光芒,快得讓人來不及捕捉。「明明是被那個大壞蛋咬的!哼!」
「塵兒,你……你怎麼知道是……」宋輓歌聞言驚訝不已,她當然知道塵兒口中的大壞蛋指的就是那個惡魔暴君,只是不敢相信塵兒小小年紀便懂得不少。
「我當然知道!姐姐去給那個大壞蛋侍寢了,然後就被他咬了!」月挽塵小手緊攥成拳,低下頭時,眸中閃過妖異的紫光,深邃詭譎,莫測難辨。再次抬頭時,又恢復成天真無邪的模樣,只是小臉上的怒氣絲毫未減。
「塵兒,誰告訴你姐姐去侍寢了?」宋輓歌有些不悅,這種事怎麼能跟小孩子說呢?到底是誰那麼多嘴,不知顧忌?「是不是弄花和弄影告訴你的?」
「不是,是塵兒自己知道的。」月挽塵撅了撅嘴,對上宋輓歌愈發不解的眼神,繼續說道,「以前父皇讓母后陪他睡覺,第二天塵兒總會在母后脖子上看到這樣的痕跡。塵兒還問過母后,為什麼父皇總是咬她。不過母后什麼都沒說,只告訴塵兒那不叫陪睡,而叫侍寢。」
「……」聽了塵兒的一番話,宋輓歌直接無語。她名義上的這對父皇和母后,以前究竟是如何教導塵兒的呀?怎麼什麼事都讓塵兒看見了呢?也不知道避諱一下。
「姐姐,塵兒要學武功!」月挽塵忽而拉著宋輓歌雪白的胳膊,語氣堅決的說道。「姐姐,塵兒一定要學會最最厲害武功,然後打敗那個大壞蛋,讓他再也不敢欺負姐姐!塵兒要學好武功保護姐姐,不讓姐姐受到任何欺負!」
「塵兒……」宋輓歌聞言,猛的將月挽塵小小的身子一把摟入懷裡。此刻,她的鼻子酸酸的,心底感動莫名。「塵兒,姐姐一定會想辦法找到最厲害的師傅來教你武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