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二鄰居(八月50粉紅+)
石箭組合首張唱片一個月內的發行量達到八十萬。當這個數字放在我桌上時,我有些不可置信。
要知道這個數字隱含著什麼,必須分析中國的唱片市場,首先一個巨大衝擊是盜版猖獗,其次是近兩年經濟低迷,好多歌手都失業在家,能取得這樣成績,而且這是內部的真實成績,我還真被嚇壞了。
辦公電話響了,隔壁的號碼。
「您好寒總。」我恭敬地程式化地道。
「鄰居啊,好久不見你,最近忙啥呢?」他故意學我偶爾不小心蹦出的北方方言,那麼詼諧。我們的辦公室是鄰居。
我撇撇嘴,他或許沒有責怪的意思,但我作為他的助理,只顧忙自己的事情,好幾天不見他、不去他辦公室,更不要說處理他交代的事情,我必須檢討事態的嚴重性。
放下手頭的所有工作,立刻去他辦公室。
敲門,推門。進門,他正在沖速溶咖啡。我和他都不喜歡和這種東西的。
「寒總,最近……我做得不好,請您責罰。」我低頭認錯。
他笑笑道:「就怕你多心,就是多心了。你不是做得不好,是做得太好了,知道嗎?」
「可是……」
「請坐,嘗嘗我沖的咖啡怎麼樣?」
我坐在他對面的沙發上,他將沖好的一杯推給我。我們一起端起杯子,一起品嚐苦澀,他也不加糖。
我的舌根都發苦了,他還滿臉愉悅。
「什麼時候開慶功會啊?」
「我也沒什麼功勞,就想自己掏錢請我們工作室的同事們吃頓飯。」
「真是個好孩子,一點兒驕傲情緒都沒有。什麼時候請大家,記得多加把椅子,我也湊湊熱鬧。」他笑笑道。
我知道他這是要親自給我們慶功,在韓樂翔,寒夜能親自參加的慶祝並不是很多,雖然他會關注每個人的進步,但他是用制度來關注的,他不可能把公司幾萬人個個都記住。我有些擔心,擔心公司內部的爭風吃醋,說寒夜偏袒我,因為這種謠言早已經在散播,但迫於寒夜對我的「厚愛」,只是在暗處潛滋暗長。
所以我結結巴巴道:「您……您也要去……」
「你是以私人身份請的,我是以私人身份參加的。總不能因為我是老總,就連朋友也不能有了吧?」
「那個,當然,歡迎。」事已至此,只能如此。
他嚥下一口咖啡道:「思美頓集團併購了芙蓉娛樂。」
我點點頭道:「我知道了。」這兩天我也一直在思考這件事情。
「你怎麼看?」
「是思美頓進軍娛樂行業的信號。恐怕要有一場惡戰。」
他點頭道:「你怎麼看思美頓的意圖?」
「來者不善,他們充滿仇恨,不惜惡意競爭。但他們缺少經驗和演藝人才,他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四處挖人。而吳氏家族不同於榮氏集團,無論實業還是投機方面,均是人才濟濟,吳家對後代的教育應該是個成功的典範,而我認為,其中最陰險奸詐的當推正在美國學習的第四代裡的吳磊,這人智謀齊備,只是小小年紀,心就壞透了。」
寒夜笑笑說:「人的好壞是因為你站的立場不同,如果你站在吳磊的立場,你會認為我壞透了,比閻王爺還讓人恐怖厭惡。」
我撲哧笑了,他很清楚自己在別人眼中的形象嘛。
他看著我,眼睛裡有一些我無法懂的東西。似乎牽扯不清,說道:「吳家第四代都要控權了,我寒夜卻依然人丁單薄。」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安慰他,對一個不能生育的男人,他的確後繼無人,精脈到他這裡斷絕,前有古人,但後無來者,他淒涼孤獨地守著夢想中的親情,也將在淒涼孤獨中帶著幻覺離開。
「如果我親自和吳磊交鋒,人們會說我欺負小輩,所以這一仗,由你來掛帥。」
我愣了一下,商場上還有這種規則嗎?寒夜把自己歸為比吳磊長一輩,莫非他真與吳家有血脈關係?我心思游移,忽略了他後半句話。
「小雪,我將不再兼任韓樂翔傳媒的總經理,你準備一下接手吧。」
「不,」我下意識地反對,「不行,我……我怕……不能勝任。」
「沒有人比你更能勝任,你不相信自己,但還不相信我的眼光嗎?」他舉起咖啡杯和我手裡的杯子碰了碰,然後一口氣將剩下的喝精光。
我也端起杯子將苦澀的咖啡一飲而盡,苦澀一直延續到胃裡,然後逐漸蔓延,我的全身都變得苦澀不堪。
韓樂翔傳媒的總經理一職,除了曾經讓侯羽箭擔任過短暫的一段外,全部是黨寒夜親自兼任。因為他對電影的鍾愛,傳媒被認為是韓樂祥集團的嫡長子,傳媒高層的任何變動都會格外引人注目,所以當董事會宣佈黨寒夜卸任,我接任時,幾乎引起一場軒轅大*,不但在集團內部,在世界範圍內的娛樂圈都引起一些關注。
我從一個灰頭土臉的鄉下姑娘,突然成為被各國經濟刊物關注的年度新人類,我的成長經歷也成為一種傳奇,成為寒夜之後,韓樂翔第二個傳奇人物。
這一年我二十六歲,又已經成為一個初級剩客,有可能繼續向高級階段奮鬥。
給石箭組合的慶功會在家裡擺,我覺得去酒店雖然省事,但沒什麼意義,我親自下廚為我們的主創人員炒菜。
徐立向提議每人炒一個菜,一夥人湧向廚房,誰準備誰的東西,亂成一鍋粥,最後我被擠出廚房。
只有林啟峰悠閒地所在客廳沙發上跟電視遙控器過招。
「喂,你炒個什麼菜?」我還真的沒見過他下廚,作為我的男朋友。不會做飯是不可饒恕的。
他伸手把我拽到他旁邊坐下,雙臂合圍抱住我貼著我的臉道:「有這麼賢惠的媳婦,還用得著我下廚嗎?」
我推開他望望廚房方向道:「人家會看到的。」
他又一次抱住我道:「我們是合法情侶,看到了怕什麼?歡迎觀光。」說著嘴唇湊到我嘴邊。
每次面對他的強吻,我都無力反抗,不過謝天謝地,這時門鈴響了。
「我去開門。」我掙脫他,站起來,向門口逃去。
打開門,外面站著黨寒夜,手裡還提著大包小包的菜類。
「我怕沒我飯吃。所以先貢獻點兒材料。」他笑笑道。
我忙接過東西道:「您太客氣了,怎麼會沒飯?」
這時聽到林啟峰在客廳叫道:「每人一道菜,自己去廚房做,不然沒飯吃。」
寒夜說:「做道菜容易,就怕我做出來,大家吃掉不容易。」
林啟峰道:「自己做的菜沒人吃,自己就添光,反正不能往這裡剩。」
寒夜笑笑,提著材料去了廚房,我忙跟去。廚房裡勺子鏟子要打起來,到處是散落的東西,掉地上的菜已經被踩爛,還有一個人一邊切菜一邊吸鼻涕,春季流感。我真懷疑這頓大雜混能不能吃。
侯羽箭最先叫嚷自己的菜做好了,我湊過去一看,原來是個涼拌黃瓜。就是把黃瓜拍扁,剁成幾截裝盤,然後放進醋鹽香油就完了。他自己樂呵呵地端上餐桌,邊走還邊伸手抓了一塊吃,然後舉著盤子讓我也嘗一塊。
我看了看盤子道:「你洗乾淨黃瓜了嗎?」
「對了,」他突然大叫,「忘了洗黃瓜,嘿嘿,不過沒事,不髒不淨吃了沒病。」然後又用手拿一塊塞嘴裡。
我苦笑不得,這個黃瓜我是一口都不吃的。
大家的菜陸續做好裝盤端上桌子,最後就剩黨寒夜在廚房精工細作。
徐立向對我說:「小雪,你們這裡有銀筷子嗎?」
「用銀筷子做什麼?」我不解,徐立向從不奢華,怎麼現在變講究了?
「我怕某人做的東西有毒,先試試。」他說著朝廚房指指。
寒夜沒有回頭道:「徐大嘴,你值我買毒藥的錢嗎?我還犯得著害你?」
徐立向道「閻王哥哥,你能不能留點口德,這裡有女孩子的。」
寒夜道:「你還交什麼女朋友?反正都會分手的,清靜些算了。」
徐立向不甘示弱:「別以為你娶了公主就可以笑話我們這些光棍了,你的公主願不願意為你犧牲身材還沒準,我不一定比你當爸爸晚。不信咱們比比。」
我知道黨寒夜和徐立向關係就像兄弟,但即使是兄弟,他也不可能知道黨寒夜不能生育的隱私,這是寒夜的軟肋,我不想他被人刺痛,忙說:「吃菜了,誰做的菜好吃,有獎品贈送。」
忙了一上午,大家確實餓了,開了酒,開始吃喝,都是自己人,吃起來很放鬆暢快,玩笑也不斷地開。我和林羽石做的菜當然最先被吃光,然後才見別的菜被動。
大家問我和林啟峰什麼時候辦事,雖然我已經認這個男朋友,但提到結婚還是很茫然,我心裡可能從來沒想過這事。
但林啟峰道:「今年,爭取在今年告別單身貴族生活,我和小雪很窮,到時候你們記得借錢給我們結婚用啊,別說我沒提前打招呼。」
大家立刻反駁他:「娶個億萬富婆還跟我們哭窮……」
這時,寒夜端上他做了很久的湯道:「誰來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嘗嘗我的手藝。」
端到徐立向面前,徐立向推開道:「我還沒活夠呢。」
寒夜圍著桌子轉了一圈,沒人肯嘗他的湯,大家太清楚這個老總做飯的手藝了。他最後無助地說:「小雪,要不你先嘗嘗吧?」
我正要接過碗,林啟峰先一步端住道:「有男人在,怎麼能讓女人面對危險。」我知道他不願我再嘗某人的「口水」。
黨寒夜哭笑不得,自己怎麼做的東西怎麼就這麼沒人喜?
林啟峰一手端著碗,一手拿著勺子,喝一口嚥下。
眾人用期待的目光盯著他問:「怎麼樣?」
林啟峰沒說話,繼續用勺子喝了一口。
眾人見林啟峰還喝第二口,以為不錯,紛紛去廚房盛湯,我看到旁邊林啟峰露出奸笑,知道這湯一定不怎麼樣。
果然,還沒等我去盛,大家紛紛叫苦,擠到水龍頭旁漱口,擠不到的乾脆跑衛生間去了。
寒夜一臉黑線,哭喪道:「我做的東西就這麼難喝嗎?」
林啟峰將碗給他道:「自己品嚐。」
寒夜喝一口,痛苦地嚥下道:「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