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篇：情生真相
水下人骨甚多，石頭人索性上岸來坐到卿靈身邊。一雙比尋常人大了兩三倍不止的巨型足掌過處，岸上細沙被踩得凹陷三四寸。在卿靈身邊轟然一坐時，卿靈輕巧身子一下彈開數尺，如果不是腳掌受傷，她還可以離得更遠。石頭人的一坐不啻於一個超大型機器在她旁邊轟然，石頭關節摩擦的尖銳而粗糙的聲音聽在耳中，便覺得這聲音是在摩擦自己的骨頭一般。
卿靈等石頭人調整好坐姿，這才又小心向它靠近，挑了處便於逃開的平坦地方坐下。
這樣一來可以防著石頭人突然移動下會將自己踩扁，二來也可以在它講述時避免它如洪鐘般的聲音刺激耳膜。
石頭人再將卿靈看了一眼，兩片石頭變化成的嘴唇上下合動，開始講述千年前的事——
渾沌初開，幻化人、仙、魂、靈四界，本該各有四人司守。
獨獨仙界司意外出現兩個司主。一切都因為從渾沌狀態最早生成仙體的魅邪一睜眼知道自己司魂界，專管生死、輪迴，恰是四界中最黑暗陰沉一界，一時心生不滿，前往魂界司前故意將石皇玉帝原體——一整塊玉石劈成兩半。
司掌仙界的石皇、玉帝必須.做到無情無慾，恰與司掌人界的羅織相反！羅織要維持人界和平幸福就必須具有無邊仁愛，並收集人世間各種負面陰暗情緒，將之封印到一個叫「暗窨」的獨立空間。四司中，羅織所司人界司任務最為繁重！其它三界天道循環都以人界為中心點。
而石頭人正是來自「暗窨」。
卿靈聽得微微蹙眉，她在幻夢裡.已經知道羅織當初建立謫仙幻境的目的是為了培養收集人界負面情緒的修行之人，這些人收集負面情緒到一定量，會將之交給羅織，由羅織親自封印到暗窨。可惜的是在幻夢裡她沒能親眼見識一下這個地方。
再想著所見的兩個窨王都是.自稱來自窨界，卿靈秀眉收得更攏，為何羅織身為一界之主，卻對所轄窨界變化一無所知？
在她的印象裡，羅織一直是個盡心盡責的司主。與.其說她和其他四司是仙，不如說他們是掌管四界的高級打工仔，職能分明情況下，不過比尋常的人類多會點仙術和靈器罷了！
「說起來，那裡真不是個好地方！無邊黑暗裡充斥著.各種絕望，初時不通意識還好，有了意識後整天泡在各種絕望情緒裡，分明不是自己經歷的，卻要天天感受人界各種人的痛苦！那種日子真他娘不是人過的！」
石頭人講到這裡處於極度憤懣，面上抽索不已.本是石質的臉面沒有人類肌膚的收縮感，立刻有數塊石頭因紋路的瞬間收緊從臉上碎落下來！
卿靈一愣，突然.想起錦囊裡還有紫斂給她的無根老人處得來的石頭。
無根老人石化後倒與眼前的石頭人有幾分相似，卿靈又急於聽到後續情節，心中一動便掏出兩塊碎石遞給石頭人道：「這個石頭是我從別人處得來，能自動與周圍的石頭癒合，你試試看。」
石頭人接過往臉上一試，果然之前因石頭掉落而形成的凹坑因為卿靈所給石頭而迅速合攏，並且整個臉上石頭都變得有收縮性，這下它可以任意做出各種表情。
「看在丫頭你幫過我的份上，我就將所知的窨界情況全部告訴你吧！」石頭人邊撫著臉邊道。
「窨界其實是一個巨大的山洞，而我只是處於窨界邊緣的一塊石頭修行而成，所以知道的情形也許不如你之前遇到的那個窨王多。」
「初時窨界只是一個裝盛人界負面情緒的大容器，人界司主每隔一定時間都會重新封印一些負面情緒進來。這些情緒來自人類，雖然脫離了主體，但仍保留有極微弱的思考意識。它們並不甘心被永世囚禁於窨界內，而且它們之間因在人世產生時的情緒強弱不同也有不同的力量。」
「情緒的強弱不同也會產生能力不等的怨念來？」卿靈懶得管石頭人口中的負面情緒具體是哪些，反正都是作為主體的人類在產生怨念時的產物，她索性將之一概稱為怨念。
「怨念？」石頭人略為沉吟兩下，再微微點頭，「不錯，稱它們為怨念真是再貼切不過！」
說著又道：「這些怨念在漫長歲月裡相互交融匯合，最後竟有了獨立思考能力。不過它們**時是按情緒的種類，強弱相食，在一千兩百年前，窨界最終形成數個怨靈！」
「你是怨靈之一？」卿靈問道，不過她將石頭人看了又看，始終從它身上找不出一點怨靈的感覺來。
「非也，」石頭人搖頭道：「我不過是沾了怨靈的光，吸了點它們身上的怨氣再加上原有的一點修為才免強成就目前的形體意識。」
「那怨靈的力量不是比你更為強大？」卿靈一臉好奇加關切問道。
「哈，你說對了！它們是比我強大，不過我也有它們所沒有的一樣東西！」
「那是什麼？」
成功看到卿靈因自己的故作懸念而將一雙如*光般灼而溫和的眼睛睜得更大後，石頭人自得將身體一拍道：「就是這個形體啊！怨靈都只有氣狀身體，遇到任何事物直接穿透。它們要有作為，就必須附到別人身上。而我卻可以憑借自己的意識獨立行事！」
「照理說窨界應該是個密閉所在，你們又如何從裡面出來？」卿靈問道。她急於知道這個問題，石頭人卻一直在扯別的話題，她索性自己問了出來。
石頭人再將卿靈看了一眼，一臉同情狀道：「可憐你身為羅織轉世，竟然對自己做過的事一點也不記得了？」
「我做過什麼？」卿靈一臉迷霧狀。
「謫仙界千年前不是每隔百年就會有一個開鏡儀式麼？」
卿靈吶吶道：「不錯，而且開鏡儀式後羅織身體會有三天失去靈力不能使用法術。」她目中亮光驟現，「難道你們就是趁著那三天逃出窨界的？」
「不錯！」石頭人微一點頭，「不過我應該是最後一個逃出窨界的！羅織投胎到異世前已將整個窨界完全封印死。」
「那你口中所說的與冥王交易又是怎麼回事？」弄明白一個問題，卿靈又迫不急待追問下一個。
「呵呵，說到這個問題，那還有點曲折。當初天地初分，冥王就開始對自己司地府不滿，而且他天性放蕩不羈，又不像其他四仙會約束性情，任由情緒張揚的結果就是他身上由不滿生出的怨念越來越強。」
「他身為上仙，情緒的力量影響自比凡人強大得多！日子一久，就連窨界中的怨靈都能感受到冥王身上的怨念。怨靈很難得感覺到窨界外的情緒，這下更是將之視為掙脫出窨界的唯一機會。幾個怨靈為了如何利用冥王怨念逃出窨界還第一次心平氣和坐下來商談。」
卿靈想像著幾個透明魂體坐下來商談的樣子，一直緊著的面色不由露出兩絲笑意來。「那它們又商談了什麼？」
「呵呵，它們談了什麼我不知道。不過最後它們找到我，要與我合作。」
「它們合力將我變成空氣中灰塵大小，恰好羅織開鏡後以凡人之軀再度開啟窨界，我就趁她不覺，附在她裙裾上被帶了出來。」
石頭人邊說邊處於回憶中不可自撥的樣子，「那是我唯一一次靠近羅織，她身上獨有的蘭花香氣至今我還不能忘！就算沉眠此泉千年，那縷幽香也仍然浮於睡夢中。」說著向卿靈嗅來，卿靈下意識往後一退。
「後來，我在天界幽游了一段時間。雖然出了窨界，但憑我的能力還遠遠不能通達天地。窨界裡的幾個怨靈很聰明，它們利用我來做試探五仙。其實我出來的那次它們也有機會出來的，但它們忌憚五仙存在，要我攏亂五仙無盡歲月裡維持的平衡關係失去互助後，它們才敢出來。」
「好在天界當時人口稀少，五仙又各各忙於自已所司一界的事務，我x日在天界悠遊，竟然沒有被他們發現我的存在。」
「很長的一段時間後，我一直在等待的人——冥王終於出現在天界。於是我按幾個怨靈交給的做法，乘著冥王神思鬆散之際，在他耳邊偷偷告訴他，有一種叫愛情的俗世情感可以幫他達成所有目的。冥王果然上當，利用我交給他的**石令羅織外的三仙迅速對羅織產生人界感情。」
聽到這裡，卿靈有些瞭然，怪不得在幻夢裡四仙會在極短時間內與羅織有著理不清說還亂的曖昧氣氛。
「最為可笑的是，冥王在下手時操作不慎，連他自己也搭了進去！」
「當時看著羅織被四個混蛋糾纏不清，我在暗中也很心痛她。但幾個怨靈為了防止我背叛，早在我身上下了符咒，如果我不按它們的吩咐行事，便只有形損靈滅的淒慘下場！」
「那羅織有沒有被冥王下手？」卿靈神思晃悠問道。
「應該是下了手的，要不然羅織後面不會有情迷狀表現。不過她身上被下**石的份量應該不重，冥王考慮到她是人界司主，自然對人界的各種感情熟稔，如果份量下得重了，很可能令羅織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