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靈再次醒來,鼻中立刻聞到一股魚湯特有的清香。睜眼一看,紫斂端了一碗熱氣騰騰的湯在她身邊。
紫斂見她醒來,將魚湯遞到她面前,「喝點這個,你睡了三天三夜。」
卿靈接過魚湯卻不急著喝,忽然想起佹族馬幫的事,她心下立刻不安起來。不知文武和新招來的人服不服依妮管。紫斂似看出她在擔心,「你且放心,有荊離在那裡,他可以代你完成一切你想要做的工作。」卿靈一愣,這才想起自己睡前已將所有有關佹族的計劃告訴紫斂。想了一想,此時擔心確也無益,索性將所有煩惱丟於腦後,雙手端了魚湯小口小口地喝起來,湯不燙手,只是卿靈捨不得一下將之入肚。
卿靈立在晨光裡,周圍綠意可人,風景如畫。她心情一好,索性在大好晨光裡做起體操來。也許前段時間就是缺乏鍛煉才生病。
紫斂站在旁邊看著她的姿勢微微而笑。
待卿靈做完體操,紫斂走到她身邊坐下,「你這是什麼動作?」
卿靈一笑,「這在我們那兒叫廣播體操,是用來強身健體的。我們那兒的人都很繁忙,沒有時間去鍛煉身體,只好想出這種辦法。」她看向紫斂,「是不是很難看來著?」
紫斂唇邊微僵一下,「也不是。」
他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個長匣狀盒子。正是裝盛卿靈真身的盒子。
紫斂將盒子打開,卿靈探過脖子望去,在風中招展的蘭草看來即有幾分熟悉又有幾分陌生,但更多的是親近感。
它青綠如常,株型比以前大了很多。
紫斂看向蘭草的樣子專注無比,唇邊是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溫柔笑意。
「你不在的時候,我每天都會拿出它來曬曬太陽。」
卿靈聽得一怔,正要開口說話,半空中一片烏雲投下,剛好將蘭草上方陽光擋盡。
卿靈皺眉抬頭,只見一隻梟正在頭頂低空盤旋。
待那鳥落在對面,卿靈看清來人是巫麗花,身子不由一僵。
巫麗花從梟背上下來,看清紫斂身邊之人竟是卿靈,也是一愣。片刻她先回過神來,看向卿靈語含輕諷道:「喲,沒想到在這裡遇到老熟人了。怎麼?卿姑娘不是和莽城城主有婚約了麼,為何還會來到這荒野之地?這地已歸我族管轄,妹妹要不要隨我去我們山寨,我也好盡盡地主之誼?」
卿靈扭頭看了紫斂一眼,發現紫斂眼神祇在蘭草上,好似根本沒有發現巫麗花的存在。
她知曉紫斂和蠻族有合作,沖了紫斂面子不好與巫麗花正面衝突,只在唇邊淡淡一笑道:「我也沒料到姐姐會來此地,在此我要先謝謝姐姐好意了。」
卿靈才說完,紫斂忽然抬頭道:「什麼婚約?」
巫麗花看了卿靈唇邊陰沉一笑,「紫哥哥,我之前在莽城正是被這位妹妹擋了我的姻緣。如今莽城城主已將與卿姑娘的婚訊召告天下,本待數日後完婚,沒想到竟能在此地見到準新娘,真是意外之極!「她說完就以看好戲的目光看向卿靈與紫斂。
紫斂面色如常,「怪道前兩日有人來打擾,原來為此。」
卿靈聽紫斂語氣平和,這才抬頭看向他。
巫麗花見紫斂面色清冷如常,臉上略現失望之色。她早就看出紫卿二人間有不同尋常的親密氛圍。
她出言挑撥本想看一齣好戲,不料紫斂反應卻不如她所願。
她走到紫斂面前斂裾一禮,身形優美典雅至極。「我奉巫祀哥哥之命,再次請國主至我寨中歇息。如今雀靈節在即,國主住到我寨上,也好方便統一行事。」
紫斂看了卿靈一眼,這才道:「也好!不過我要帶她一起去。」
巫麗花看向卿靈面現難色,她之前說的不過是客套話。沒想到紫斂竟真要帶卿靈去蠻寨。
她知道卿靈一直在支持蠻族的仇人佹族,而且還傷過她哥哥,更有莽城比試之辱。一時新仇舊眼交織,看向卿靈的眼中複雜異常。
卿靈輕哼出聲,走到紫斂面前,模仿了巫麗花語氣嬌柔無比地道:「紫哥哥,我不要去那蠻寨,我想回佹寨。」
紫斂聽出她刻意模仿巫麗花語氣,唇邊忍不住一笑,「不行!你跟我一同去蠻寨!」說著將卿靈真身小心翼翼收入懷中,站立起身。
卿靈猶豫道:「我與他們不和。」
紫斂將卿靈扶上鶴兒的背,「有我在,你什麼都不用怕!」
說話間,一鶴一紫兩道身影隨在大梟後面,住西南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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蠻族的寨子與佹寨有幾分相似,但牆壁都是條石砌成,看來更加挺拔峻偉。而佹寨建築則是木石混合結構。
巫麗花帶了二人在一處房頂上落下,早有兩名同樣身著黑色衣裝的少女走上來將她扶下。
兩女扶下巫麗花後走到鶴兒面前,也要蹲身伸手扶卿靈。
卿靈秀眉微蹙,擺手道:「你們不用扶我!隨意,隨意!」
巫麗花以輕視目光瞧了卿靈一眼,再轉向紫斂時,目中卻尊敬無比,「國主且在這裡等等,我有事去巫祀哥哥處立刻回來!」
卿靈待巫麗花離去後,才向紫斂問道:「你也是第一次來蠻族?」
紫斂看著她微微搖頭,「來過幾次,但在這裡投宿,還是第一次。」他看向卿靈唇邊微微一笑,「你是在擔心什麼?」
卿靈面上一紅,還是老實說:「他們都不是好人!你為什麼要和他們合作?」
紫斂一挑眉,看向卿靈的眼中略帶思量,「很簡單,利益二字。」
卿靈秀眉微攏,正要詳問他。一個白衣婢子裊裊走上來向紫斂一拜,「公主和寨主有要事相商,由我將二位貴客帶去歇息。」
紫斂微一點頭,將卿靈手一拉,跟了那婢子行去。
婢子將二人引至一處繁花似錦的院落,轉身向二人道:「這是寨主為貴人專門修建的迎紫居。請二位客人好生休息,我先行退去。兩位有何需要,只要在院中擊掌兩下,自有人出面應承。」女子說完自行離去。
卿靈跟在紫斂身後邊走邊打量,能在一片山寨中修出此等院落看來的確花了不少心思。庭中花朵雖多,但顏色多以紫色為主。
走入房中才發現外面看似大堂的屋子竟然只是一個過堂。兩人穿過堂,經一白牆青瓦走廊,來到一處四壁掛滿刀箭與字畫的房間。
房內佈置高雅,家俱全是上好梨花木以極為繁瑣的鏤空技藝雕刻出種種複雜圖案,如牡丹富貴,百雀朝鳳等。
卿靈在屋中轉了一圈,將所有物事瞧個遍,這才走到屋角書案前坐下。
案上四寶俱齊,左側擺了株紫砂盆栽蘭花。卿靈以手撫著蘭花細長的莖葉,笑著看向紫斂道:「看來這蠻族為了討好你,費了不少功夫呢!」
紫斂立在門口,看向卿靈淡淡一笑,「是麼?只要你覺得好就行。」
卿靈看著對面畫中有一個小人,心中忽有所感。她歎了口氣向紫斂問道:「小玉現在怎麼樣了?」
「你想見它?」紫斂看著她一臉打量。
卿靈嗯了聲。
紫斂一笑,伸指在半空一個虛畫。卿靈對面牆上忽然如投影般現出一個畫面來。
卿靈仔細看去,畫中一個青年男子面如冠玉,躺於石台上。五官看上去有一點熟悉,但更多的是陌生。
卿靈不可思議地看向紫斂道:「他就是小玉?」
「他上世是玉帝,這世的名字叫紫葛,卻沒有抬胎人身,直接附在花上。你看到的他現在的身體等於是個空殼,我要替他重新尋回上世的記憶,這具身體才算真正活過來。之前我不是說過要帶你去兩個地方麼?第一個地方就是天香園,你已如我所料取得通天鏡。第二個地方則是謫仙界。紫葛也就是你口中小玉的上世記憶就被封存在那異境中。」
紫斂的眼光虛空而視,似在回想很久以前的事。「而且那異境中不只有他的記憶,還有關於你前世留言的謁語。」
卿靈聽著紫斂的話陷入沉思。她突然想起在水底幻境時,曾親眼見那名女子的幻象將帶了金色字跡的花瓣放入眾人腦中。如今看來,那女子應該就是自己的前世,也就是眾人口中的上仙—人界司主羅織。
卿靈忽然抬頭看向紫斂道:「她已經通過花瓣將留言告訴你們了,如今還要去打攪她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