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入聊齋 第三卷:天劫 第一百四十五章:意動
    勁風來襲,極高頻率的嗚嗚聲響轉眼間就在耳邊響起,眼看就要狠狠地撞上陳劍臣的後腦勺。

    蓬!

    但比燈籠更快的,是《三立真章》。

    卷軸彷彿一張巨大的畫卷,又像一面獵獵迎風的旗幟,在燈籠和陳劍臣之間的縫隙內驟然出現,開張。

    燈籠撞到卷軸之上,便如魚兒投網,想要逃竄都做不到了,登時在字粒的照耀下化為灰燼,似乎滾水潑雪,不費吹灰之力。

    黑霧中的侯青雙眸驀然收縮,在《三立真章》出現的一霎那,他的靈hun都在驚懼,彷彿感受到了極大的危險。而在他眼中,卷軸之下,

    手執浩然養吾劍的陳劍臣愈發變得高深莫測一如此書生人物,平生未見。

    黑霧越來越濃,瀰漫開來,到最後幾乎把整個筆架山巔都籠罩住,伸手不見五指。只是這些黑霧,無法侵入陳劍臣丈內方圓,都被字符的光芒驅逐在外。

    想避戰麼……

    陳劍臣猜測出了侯青的思想所為,但他並沒有輕舉妄動。這裡,畢竟是對方的主場,犯不著以身涉險,況且,真正的好戲還在後面呢。

    於是,他微微一瞇眼,意念轉動,同欄離開了yīn司,讓hun神返回肉、身裡去。

    hun身結合,陳劍臣緩緩睜開眼睛,聽見外面雨聲潺潺,而席方平就負手站立在邊上看雨,他瘦削的身體看起來有點彷徨。

    陳劍臣伸一伸懶腰:第一次進入yīn司的歷程同樣給予他一種新鮮刺jī的感覺,畢竟那是一個全新的地方,一個鮮為人知的地方。

    一等同於另一個時空。

    他感覺到,自己穿越而來的世界正在慢慢向他敝開所有的秘密,就像一個曼妙的女子開始除下身上所有的布紗……

    「陳兄,稱也回來了。」席方平回頭,眸子竟出奇的明亮。

    這個靠著放牛而自學成才的書生此時分外的堅毅yīn司之行,對於他的衝擊無疑是顛覆xing的。之前他願意跟隨而來看個究竟,最主要還是因為牽掛父親處境的緣故,等真正的進入yīn司,他才聳然發現:原來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世界,並不簡單。

    「子不語怪力亂神」並不是說「怪力亂神」不存在,而是不主張而已。但知道存在是一回事,親身親密接觸又是另一回事。

    陳劍臣看著他:「席兄,你還好吧。」席方平點點頭,忽問:「陳兄,為什麼你要幫我?」

    幫一個人,原因有時候只是念頭一動:而有時候,卻是念頭長動…看了陳劍臣在冊司裡的表現,席方平震驚之餘,還有無數的謎團。

    陳劍臣走到茶棚邊上,看著外面漆黑如墨的夜se,風雨如晦,悠然道:「我以前聽一位先生說過一句話:「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或者,這就是原因。」他的本意,本是接受河神丁隱的拜託,不過和席方平接觸後,他覺得就算沒有丁隱之求,自己也會出手一次。

    這,本就是《三立真章》的核心要旨∼不求偉大,但求正義:不得盡如人意,務須無愧於心。

    席方平聽完,拍手一讚:「好一句「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真是說出了我等讀書人的心聲。陳兄,方平在此向你一拜。」

    說著,深深彎腰下去。

    陳劍臣連忙把他扶起,呵呵一笑:「席兄禮重了。」

    席方平朗聲道:「這一禮,不為別的,就為陳兄願意替家父伸冤便足矣。」說到正事,陳劍臣道:「筆架山山神狡詐,我們今晚徒勞無功,沒有見到伯父,yu還清白,當前往江州城陛處申述方可。」

    席父被羊姓鬼差公報sī仇,勾去hun神關於yīn司筆架山上的監獄內,現在看來,那羊姓鬼差不知剛才被字符殺了沒,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在於要及時營救席父hun神出來,到時候,hun神歸體,席父還有一線生機。

    只是不知道,席父hun神被拘,到底已被做何種處理。聽丁隱說,鬼差下暗手作惡,將凡人hun神強行拘到yīn司世界,屬於違背重法,日後被查出,受罰嚴重,將被打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所以鬼差並不敢一下子就把人打死,而是先毆打折磨一番。而凡塵之中,親屬如果不懂因由,等過了頭七就會把屍身入殮,到了那時候徹底斷絕生機,hun神就自動喪失自主意識,成為一縷yīnhun,再沒有蛛絲馬跡留下來。鬼差們即可瞞天過海,不用擔心被翻舊賬了。

    頭七,也是hun神所能支撐的最長時限。

    這般手段,屢試不爽,不知害了多少無辜xing命。由此可知,yīn司的鬼差就和衙門裡的官差如出一轍,都是玩弄黑手的高手高高手。

    要知道無論古今,不管yīn陽,執法者亂法而行,才是最可怕的。

    陳劍臣乃是過來人,自然深知其中三味。

    聽說還有希望挽救回父親的xing命,席方平長身而起,道:「陳兄,事不宜遲,不如我們連夜下山吧。」時間,確實很緊。不過再緊,也不能亂了方寸。陳劍臣沉吟片刻,搖頭道:「不可,風雨不休,山道泥濘,趕下山去會有危險。更何況就算下山後又如何,夜深人靜也找不到馬車趕路。所以還不如就此休息,養足精神再說。」

    他現階段立言境界大成,正氣充沛,只要節制使用,損耗就不會太大,不再像以前那樣,寫幾個蘊含正氣的字出來,就大汗淋漓,疲倦不堪了。簡而言之,鳥槍換炮,檔次提升。

    聞言,席方平轉思一想,覺得大有道理,便答應了。

    當下兩人收拾起茶棚,清理出一塊乾淨乾燥的地方來,可以半躺著進行休息。

    此時,先前點燃起來的兩根聞不得雞鳴香已燃盡,熄滅。

    在筆架山巔休息,陳劍臣小心謹慎,取出文房四寶,叫席方平打起火折子,他連寫了三幅蘊含正氣的字出來,正是「鎮」、「定小「逐」三個字。

    正式立言之後,陳劍臣還發現一個規律,就是自己寫的蘊含正氣的字,不能亂寫一通。隨便胡寫的話,比如寫什麼「狗屎」、「之乎者也」之類的沒有一定相對意義的字詞,那麼不管如何發力,字裡行間蘊含的正氣都不會多,效果大打折扣。

    對此他自有理解:立言立言,並不是什麼言都能立起來的。這道理就像古人所寫的文章詩詞,如果為糟糠,早就會被時間淘汰:能流傳千古,傳誦古今的,都是精警之言,才能經得起考驗,立言而不朽。

    又比如釋家的「言出法隨」道理也有相通之處,不是隨便說什麼閒話就能表現出法則來,而是有著嚴格的規定字眼。

    故而,陳劍臣筆下責正氣,最喜歡也用得最順手的,便是「鎮」、「定」二字。

    看見三幅大字,雖然因為環境的問題,寫得並不算很好,但是其中真意淋漓,韻味十足,卻足以掩蓋住字法上的不足,席方平由衷歎道:「好字,真是好字。」他也是秀才,對於書法自有研究,見到別人寫出的字好,登時就見獵心喜,很容易就沉浸了進去。

    陳劍臣一笑,隨即把三幅字貼在周邊可以張貼的地方上。

    席方平大感好奇:「陳兄,這是為何?」陳劍臣道:「防患於未然也。」席方平一愣:防患?寫三幅字就能防患?防什麼患?這又是什麼道理?

    諸多疑問大大的,繚繞不散,不過他見到陳劍臣並沒有多作解釋的準備,便識趣地閉口不問,反正在yīn司筆架山時,陳劍臣的表現足以驚世駭俗了,他的本事手段層出不窮,自己只要跟著他走就好。各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打聽秘密不但不禮貌,而且容易招惹忌諱。

    做好一切,兩人開始閉眼休息。

    風雨漓漓,席方平情緒飄曳,久久難以平息,無法入睡。他不過是一個安分的讀書人而已,就想本本分分地賺錢進學,奉養父親,使他老有所依,不料飛來橫禍,只為了一件陳年舊事,父親就橫遭毒手。

    這一切,究竟是為何?

    席方平頓時產生了濃濃的懷疑。

    不知過了多久,風雨聲似乎小了,似乎遠了,他眼皮越來越重,終於陷入了夢鄉嗖,夢中忽然出現一個人兒,一張面目紅堂堂的,不就是那筆架山山神嗎?

    山神手一揮,就地出現一座鐵欄柵架設的牢房,牢房簷下臥著一人,白髮蒼蒼,父親,那是父親!

    席方平撲身上去,見到父親身穿白se囚衣,渾身血跡斑斑,狀甚淒苦,席父舉目見子,潸然流涕:「方平我兒,鬼差凶殘,日夜撈掠,為父脛股摧殘甚矣。」

    席方平正想說話,山神又是手一揮,監獄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你如果答應本山神,不去城徨那裡告狀,本山神不但放你父親的hun神回去,還贈送給你一場享之不盡的榮華富貴,如何?」

    席方平聽著,大感意動,竟隱隱想一口答應下來了救父出獄,不正是自己的預期目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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