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入聊齋 第三卷:天劫 第一百四十一章:點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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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方平上了馬車,其他就好辦了。陳劍臣本以為他會是個死腦筋的書生,如今一看,卻是一個頗有擔當的孝子,不禁大有好感。

    兩人開始交流,說些閒話。

    忽地席方平目光炯炯地盯著陳劍臣,問:「陳兄,在下始終有一事不解。」

    「請講?」

    「家父與你素昧平生,緣何會托夢給你,而不直接托夢給我?」

    看起來他還是個頭腦清晰的人,反應過來後頓時想到了問題的關鍵。

    陳劍臣搖搖頭:「這個說實話我也不明白。」

    難以解釋的原因乾脆就用「不明白」三個字來搪塞,反正事件本身屬於真實的,那就足夠了。

    席方平皺著眉毛,始終有疑團不解。

    陳劍臣問道:「席兄,如果此夢屬實,你將如何處之?」

    席方平登時憤然而起:「我父樸訥,如果真是被惡鬼欺凌,身為人子,吾必將隻身入陰司,替家父伸冤報仇。」

    「只是陰陽相隔,席兄不得其門而入,將何為?」

    席方平一呆,無言以對。

    陳劍臣微笑道:「如果席兄真敢以身涉險,闖那陰司討還公道,我倒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席方平大喜過望,連忙道謝,忽而靈光一閃,問道:「陳兄莫非有進入陰司的法門?對了,可能家父正是看中這一點,才會托夢給陳兄吧。」

    陳劍臣一愣,沒想到如此恰好能圓了過來,便道:「我昔日曾遇一道士,蒙受他青睞,所以被傳了些低微之術。」

    ——在這個世界,如果有什麼擺不上檯面的說辭,只要把道士和尚拉出來就可以自圓其說了。對於修士法術的存在,很多人都是信以為然的,其中就算「不語怪力亂神」的讀書人,都是承認。

    陳劍臣所掌握的進入陰司的方法,卻是源於丁隱的傳授,倒也簡單,就是在身邊點燃一根「聞不得雞鳴香」,再驅動意念,魂神即可進入獨特的陰司世界。

    這「聞不得雞鳴香」屬於法器範疇,算是一種獨門輔助類型的法器,但只是能幫助人進入陰司世界而已,其他並沒有太多的功用。而且此香只能晚上用,額外還有諸多禁忌,比如說香火燃盡,人的魂神就要返回現實世界;又比如說香火點燃過程中,不能聽見雞鳴聲,否則馬上就會熄滅等等。

    為了請陳劍臣出手對付筆架山山神侯青,丁隱這一趟真下了血本,不但奉上避水珠一顆,而且另外贈送了十根「聞不得雞鳴香」。

    這香固然不是什麼稀罕寶物,但也頗難煉製,丁隱手上只得二十根存貨罷了。不料陳劍臣知道有此好東西時,立刻獅子開大口要了十根。

    要這些香火,陳劍臣自有用處,話說回來,始終是一道可以溝通陽界和陰司的橋樑不是?

    知道陳劍臣有進入陰司的法門,席方平再三拜謝,對於父親托夢之事又信了幾分。

    馬車奔馳,堪堪在日落前趕到了筆架山下。此時春雨霏霏,猶自不息。

    筆架山屬於景區級存在,山下人口集聚,早在多年前就隱隱形成了一個小型集市般的存在,甚為熱鬧,各種店舖一應俱全。

    陳劍臣支付了車馬費,和席方平打著傘開始登山——筆架山的旺季在冬天,更何況眼下黃昏將近,又下著雨,所以選擇在這般時候登山的人幾乎沒有。

    經過多年的修葺,筆架山早修出了一條石階路,盤旋蜿蜒而上,直達頂峰,高則高已,但不算險峻。

    這是陳劍臣第二次來筆架山。

    第一次當然是去年的踏青,那時候明華書院和清雪書院的學生一起聯誼而來。當時日,除了陳劍臣外,其他人基本都是坐著滑竿上山的。

    現在山腳下就還有一些依靠抬滑竿營生的苦力們沒有收攤回家,三三兩兩地坐在一塊,等待做最後一單生意,見到陳劍臣和席方平來到,紛紛熱情地上前招攬生意。

    不過因為一些特殊原因,陳劍臣選擇了步行登山,席方平當然沒有意見。

    於是,兩人打著傘,邁步而上。

    斜風細雨,紙傘蕩然,兩人拾級而上,在此過程,也是交談的過程。對於席方平,陳劍臣有了一個比較全面的認識——

    一言以蔽之,可憐天下窮苦讀書人!

    以前的陳劍臣也是窮苦出身,不過還有個勤勞的母親在支撐起整一個家,支撐起他的書塾費用;而席方平自幼喪母,父親有腳疾,行動不便,更不能幹重活,故而他小小年紀就得做事補貼傢伙。

    其童年的生活基本都是靠放牛放大的。

    這席方平到是性情堅毅,認定讀書才有出路,故而經常趕著牛到鄉上私塾附近去放,可以一邊放牛,一邊聽課堂上的讀書聲。

    這般自學的經歷讓陳劍臣油然想起了嬰寧,所不同的是,嬰寧學習的難度更大。

    通過自學,席方平得以識數認字,等歲數稍稍長大後,便到處求人借書,借書不是為了看,而是為了抄寫。要知道書店中出手的四書,以及各類註疏是,售價不菲,沒錢的人是買不起的。

    想讀書就必須先有書,這是大前提。買不起書就只得借過來抄。因此,對於貧寒的讀書人而言,抄書經歷不可或缺。

    席方平抄書用的是最便宜的黃邊毛紙,由於白天要做事,只得晚上抄,因為點不起燈火,只能靠著月光的照耀下來抄寫。

    月下抄書,婆娑成影,但和一切的詩意無關,僅僅是一位不屈少年的奮鬥歷程罷了。

    月光能有多亮?久而久之,不可避免地席方平就患了近視。近視還不淺,依照陳劍臣的估計,他沒有五百度,也有三百五了。

    其實在天統王朝,患近視的讀書人不在少數,陳劍臣應該慶幸,當初這副身體雖然孱弱了些,但好在沒有近視之疾。

    席方平用功苦矣,皇天不負有心人,在去年,也就是和陳劍臣同一年,他同樣考取了秀才功名,算是一大突破,自此前程道路光明如芒——去年,他二十五歲。

    考取了秀才,算是多年的媳婦熬成了婆,但是他因為家境問題無法進學明華學院,本想著在今明幾年內寫字賺錢,改善家境,甚至賺取學費。不料飛來橫禍,一直相依為命的父親突然去世。

    父親之死,世上再無至親,這對席方平的打擊不可謂不大。尤其是現在突然跑出一個陳劍臣來,說父親的死很不正常,是被惡鬼害死的,這更是一個晴天霹靂,同時心中激起了無比的憤怒,他心中發誓要查個水落石出。

    山道漫長,不過陳劍臣身體強健,而席方平自小也是幹活出身的人,不是尋常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故而兩人倒可以應付得來,一路不用休息,攀援而上。

    見到陳劍臣健步如飛,不喘粗氣,席方平也是大感佩服。雖然他對陳劍臣也有了一定的瞭解,可不知怎的,在這個突然來到自家中傳訊的書院廩生,他總有一種霧裡看花終隔一層的玄妙感覺。

    非池中物,或者,只能用這個詞來形容了。

    席方平沒有想太多,因為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陳劍臣都沒有害他的理由。

    雨天不見日落,不過暮色就不可遮掩地覆蓋了上來,下雨天路本來就滑,如果天黑了就更加難行了。兩人雖然早有預備地拿了兩隻防雨燈籠,但終究不方便,唯有加快腳步,要趕到天黑前上到山頂。

    隨著暮色加重,雨勢反而加大了,雨點打在油紙傘面上的聲音啪啪聲響。陳劍臣身背血檀木書匣,防風防雨,任由雨點飄飛,但硬是近不得身邊來。如此情形,被有心人見到肯定會大感詫異。

    不過身邊的席方平只顧趕路,哪裡注意到這些?比起陳劍臣,他身上多處被雨點打濕,被山風一吹,微微有些哆嗦之意。

    終於,兩人在天黑之前趕上了筆架山山頂之上,舉目四顧,見夜色蒼茫,風雨交加,除了他們再找不出第三者了。

    當日的黃老兒茶店早已廢棄下來,也沒有別的人接手,據說很多人覺得邪門,所以都不敢長期在山巔之上做營生了,只是白天之時,有個別小販貨郎挑著東西上來賣,等差不多時候就又挑擔子下去了。

    走進茶棚內,陳劍臣依稀看見,當日他題寫在柱子上的詩句因為長期經受風雨,又沒有人維護的緣故,早已字跡磨滅不可辨認了。

    賣茶老兒歸何處?前度陳郎今又來。

    然而人是物非,當日的他一詩成名,只是長久以來沒有新的表現,那些名聲估計也差不多都被雨打風吹去了吧。

    陳劍臣曬然一笑,叫上席方平,兩人坐到以前煮茶的灶台之上,陳劍臣從書匣內取出兩根「聞不得雞鳴香」,沉聲道:「席兄,你準備好了沒有?」

    席方平重重一點頭,緊閉雙眼。

    陳劍臣不再猶豫,又取出火折子,先把兩根香火插好,再迎風一晃,晃著了火苗,將香火點燃起來。只一瞬間,香火頭上便有裊裊的煙散發出來。

    這煙的顏色,竟呈金黃之色,繚繞而不散,籠罩住他們的身子。

    陳劍臣隨即也閉上眼睛,驅動意念,下一刻,他就覺得自己的魂神飄蕩而出,來到了一個奇妙的世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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