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這是擒生軍校尉苻于飛送來的請柬,希望您能過府一敘……家主,這是長安尹送來的請柬,來人說家主您即將執掌越騎軍,而越騎軍是司隸校尉部的重鎮,希望和您敘談一下,長安內外虛實,要和家主好好探討一下……」
「家主,這是秦國宗室瀝陽侯苻爵的請柬,他說仰慕家主擊敗拓跋厲鬼的風采,要置酒賀家主成為大秦四傑之一……家主,這是毛柳郡守的請柬,他人在長安,要賀家主敘敘舊……」
方知曉才回到自己的府邸,看到的就是陳衍苦著一張臉捧著的大疊大疊的請柬。絮絮叨叨的真像是一個大管事,將這些請柬的來頭一一分說。方知曉沉著臉不說話,他身邊的祖月倒是很好奇的在裡面翻翻揀揀。有些得意的回頭對方知曉笑道:「知曉,咱們方家在長安,是不是也算立住腳步了?你看,這麼多人巴巴的要邀請咱們呢……」
方知曉一擺手,苦笑道:「衝著我來的?免了。還不是衝著王景略這些日子在背後的照拂?校尉是他給的,我從慕容家反出來無處可去是他收留,勇士大會是他保薦參加……人家以為我是王猛多麼重要的人呢。這不是在討好我。」
幾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隨侍的晉人侍女早就在給兩人換衣置座。門外王猛送的滿府邸的僕役來來去去,在各處忙自己的事情。洗車馬,準備晚膳,點燃一盞盞各處高掛的油燈。速捷軍家將們也換了新的錦袍,再不是破破爛爛的樣子。在府邸內外到處巡守。正到了換班的時間,府內人聲鼎沸。雖然沒有高門大戶那種經營已久的肅然氣象,倒也充滿了奇異的活力。
這裡,已經很像一個方知曉自己的家了。
下下,維繫在他一個人身的家。
祖月瞇著眼睛舒服的半躺在胡床,看著方知曉,就有點媚眼如絲的樣子。方知曉這些日子越來越受重視,越來越厲害。祖月看方知曉也變得越來越可靠,越來越一顆心都繫在他身。
父親祖鐵曾經給了她一個家,而方知曉又給了她一個家!
方知曉卻心神不屬的在等候著王勖的回來,他今天必須和慕容家聯繫!但是自從次反出慕容家,至少和慕容家那些子弟已經是決裂。不知道王勖能不能辦到這件事情?
耳邊響起的卻是陳衍絮絮叨叨的聲音,一點也不像當初跟著他縱橫決蕩的那個速捷軍的隊正:「家主,這些人家,咱們怎麼答覆啊?」
方知曉哼了一聲:「都不去,我哪有那個美國時間?一一回帖,說我準備來日的大戰。這些傢伙也不過就是客氣一下罷了!」
陳衍點頭,又苦著臉道:「家主,今天我總算是算清楚了……多虧司徒府派來的帳房,咱們這個府邸,連七百三十名速捷軍家將,一個月的用度是六百匹絹。家主你手是什麼也沒有,昨天秦王才賞了一百匹絹。現在用度都是靠司徒府支撐著,咱們府裡度支的管事也說了,這也不是長遠之計,家主您的俸祿什麼時候能下來?幾百口子都指望著您吃飯……」
提到錢方知曉就有些傻了,本來還是滿腦子其他的心事,現在卻想著自己真的要養這麼多人吃飯!轉眼就是一個窮鬼被戳到痛處的惱羞成怒:「去去去!你原來也不是這麼婆婆媽媽的,現在怎麼變成這個樣子?辦你的事情去!把來的帖子都打發了!」
陳衍嘀嘀咕咕的朝外走:「我早說了不想幹這個,你非要我幹這個。我寧願帶我的那些手下馬打仗去……」
看著陳衍出門走遠,方知曉洩氣的歎了一口氣。祖月輕笑道:「知曉,養這麼一大家子可不容易呢,你真要想辦法去掙錢了……以後規模越來越大,用錢的地方在後面呢……這些家將跟著我們流亡,我們還要像在中流堡一樣幫他們安家……」
油燈一盞盞的已經點起。方知曉還在苦惱自己到哪裡發財去。就聽見門外腳步聲響動。然後就是陳衍的聲音:「家主,王勖回來了!」
方知曉一下站了起來,就看見王勖邁進了他們所在的廳堂。幾個貼身侍侯的晉人侍女端著盛晚膳的鼎釜差點和他撞在一起。祖月對在她背後輕輕替她捏肩膀的陽盈道:「帶她們下去,沒有傳喚,誰也不許進來!」
看著陽盈帶著幾個侍女匆忙去遠,王勖才一躬身:「家主,賓徒侯已經回函。恭候家主到訪。」
方知曉興一拍巴掌:「我就知道慕容垂明白!他說不定早就等著我了!約的什麼時候?」
「申末時分,賓徒侯設宴於家主對談。」
方知曉擺手:「快去準備車馬,行蹤隱秘一些,咱們馬出發!」
看王勖匆匆領命去遠,祖月卻在方知曉背後哼了一聲。方知曉知道她心裡還是有些不舒服,只能回頭笑道:「你吃什麼飛醋啊……我這是要和慕容垂一起大鬧一場,讓苻融他們美夢落空!想對付我?我加倍的還回去!我這個新鮮出爐的校尉,不做一些漂亮事情出來,不是讓那些看重我的大人物們失望了麼?現在我是真的準備將所有命運,都掌握在自己手中!月兒,你就看著。」
聽著方知曉轉為淡定的聲音,祖月卻眨眨眼睛。覺得面前的這個人,有些陌生了。
陳衍又急匆匆的跑了回來,方知曉急問:「準備好車馬了?」陳衍搖頭:「家主,拓跋厲鬼送來了帖子。而且他人也來啦,就在門廳親自等候家主您。說設宴四照樓,要好好接您敘談一下,怎麼辦?」
我靠,這個時候惡客門?偏偏還是秦國貴賓代人的元武王爺,這如何推脫得掉?裝病然後偷偷溜走?陳衍隨後遞的一份絹卻打消了他想著怎麼躲開這個只打過一架的拓跋厲鬼的念頭。
「……校尉體內大火姵凶暴之力,正是陽極轉陰之象。君連日激戰,體內厲氣潰決在即。妾身與君交易未完,當不忍見君中道而噎……今日四照樓中,妾身與元武王請君一會。秦代勇士匯於一堂,而校尉未來當行之事,妾身將一一詳告。必將助君鵬程萬里,在秦扶搖直。筆不盡言,掃徑恭候。懷素。」
一邊是必須聯絡的慕容家,一邊卻是實際醞釀著這場風波的彌勒宗和代人。王猛一副袖手旁觀的樣子,自己應該先顧哪頭?
現在自己體內的狀況,是不是真的如那個狐狸精所說,到了什麼潰決在即的時候?
說實話,方知曉自己也覺得無數。
怎麼今天晚這麼忙?
他猛的合了絹帛,對陳衍沉聲道:「轉告拓跋厲鬼,我馬就到。去通知王勖,讓他和慕容家聯絡,不管用什麼辦法也要盡快告訴他們,我有事情耽擱,但是一定會趕過去!」
與其和慕容垂揣測著互相試探著談怎麼應對未來風波的事情,不如先到懷素那個狐狸精那裡,先去探探他們的底!
這個狐狸精,現在又在打什麼主意了?而拓跋厲鬼,身為代國使者的身份,真的會和懷素連成一氣麼?
明日還有和苻登生死一戰。
這時的自己,正在風急浪高的潮頭頂峰。
讓人鬱悶的是,自己偏偏還覺得非常享受。無論如何,對於自己的命運,還可以用自己的全力去爭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