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天下 外篇 過去寫的一部修真
    應該是觀局生死的奇幻版,計劃在白狐和另一部書完成後寫完,給大家先看看,老規矩,明早就刪,看到的中獎,嘻嘻。

    奇幻風雲錄

    一絕世少年的相遇

    請以你最終的眼神,

    以你沉靜而熊熊燃燒,足以封印大地天空、諸神妖魔的眼神,

    告訴我,

    什麼是希望。

    黃衣的少年佇立在深夜的荒原,猶如一片明亮的月光。

    寒冷的星辰在濃墨色的夜空中淒清地閃爍,俯視大地,猶如遙遠而渺茫的神秘古歌。

    大地在無聲地呻吟,同樣墨黑的荒原中流動著綠幽幽的磷火,仿佛是一道道從地獄中噴吐的火舌,顯得鬼魅而神秘。

    夜風吹過滿地的荒草和林木,吹過殘肢白骨的屍體,吹過堆積如山的兵械戰甲,帶來空氣中濃重的血腥氣味。

    “這裡,曾經孕育過大陸上最強大的種族——華夏民族。”

    老人緩緩地對身旁的黃衣少年道,他的言語中充滿了蕭索與唏噓,他的目光停留在不遠處的一座廢墟上,斷垣殘壁,籐蔓叢生,昔日不可一世的雄偉城堡已隨歷史的風雨而逝褪,昔日英雄的熱血也已經滄桑。

    少年的雙目中露出悠悠神往之色,他豐神清俊,目光溫和而帶著一絲華貴之氣,一雙羽毛般的濃眉仿佛是溫柔收起的翅膀。

    “月吟桐,你要牢記。”

    老者繡著七星圖案的麻衣在夜風中輕輕飄飛:“你我都是華夏的子孫,肩負著種族振興的重任。”

    少年的眉毛忽然一揚,剎那間,竟仿佛有寒芒一閃,那雙溫柔的翅膀忽然變成了凌厲的閃電,猶如利劍出鞘,不可一世地沖天飛起。

    “是的,師父。”

    少年月吟桐凝視著身前血流成河、屍骨滿地的荒野,一字一頓地道:“我華夏民族,必然有重生崛起的那一天。”

    一只啄食屍骨的禿鷹忽然受驚飛起,張開巨翅沖上蒼茫的夜空,老人臉色不變,輕拉少年,隱入了一片叢林的陰影中。

    “有人來了。”

    老人低聲道。

    鬼嚎般的號角聲響徹原野,五彩斑斕的經幡隨風飄揚,一支上千人的隊伍從遠方蜿蜒而來,開路的是一個整齊的方陣,騎在怪獸上的騎士們滿臉肅然,黑色的盔甲和兵刃在星光下閃動著逼人的光芒。

    方陣後是身披黑袍的巫師,他們手執法杖,大袖飄飄,足下行雲流水,仿佛在地面上飄行一般。

    暗中遙窺的老者卻對此視而不見,他的目光,只停留在一個身穿金袍的人身上。

    閃耀著光芒的金袍在一群黑袍巫師的當中,本就顯得與眾不同,再加上他胯下那一匹生著雙翅的黑色天馬,更襯得此人高高在上,傲視當世。

    一個粗布衣衫的老婦人忽然從隊尾疾步奔出,來到金袍人的馬前,恭敬施禮道:“暮縱橫大巫師,少族主好像有一點不太舒服,是不是,是不是可以停一下休息片刻呢?”

    暮縱橫淡淡地看了老婦人一眼,不語,繼續催馬前行。

    老婦人呆立了半晌,頹然回到隊尾的一輛金色馬車前,看了看緊閉的車門,神色猶豫不定。

    車門忽然打開了,露出一張少年的臉,這張臉是如此的蒼白,以至於那雙眼睛顯得如此之黑,黑得就像是地獄的火焰,深不可測地燃燒著。

    “少族主,大巫師他,他——”

    老婦人頹然看著少年,結結巴巴地不知該怎麼說才好。

    “奶媽,你不用多說了。”

    少年望著前方暮縱橫雄偉如山的背影,漠然道:“爹死了以後,大巫師便是我們巫族中的主宰。無論他說什麼,我們都只能遵從。”

    老婦人無語歎息,望著這個從小失母,由自己親手撫養長大的少族主,心中掠過無奈的悲傷。

    自從老族主巫王厲抗慘死在戰場之後,少主人便成為了大權旁落的柔弱綿羊,無依無靠,任人擺布。

    少年忽然彎下腰,捂住嘴,劇烈地咳嗽起來,攤開手掌時,已有了斑斑的血跡。

    老婦人淒然落淚,在這個亂世中,他們,只是被強者任意踐踏的泥土。

    少年忽然輕輕一笑,道:“現在正是關鍵時刻,明日凌晨我們便要迎戰可怕的蝙蝠族,此乃關系我巫族生死存亡的一戰,軍情緊急,刻不容緩。暮縱橫大巫師不願意稍作停留,也是對的。”

    老婦人哽咽地望著少年,他悲哀地微笑著,在他漆黑的長發上,兩鬢居然已有了與年齡絕不相襯的雪白。

    “少族主,您要是覺得不開心,就,就痛痛快快地哭出來吧,你這樣,我看了心裡難過啊。”

    老婦人老淚縱橫道。

    “男子漢,流血,不流淚。”

    少年緩緩抬起孤傲的頭,又黑又深的眼睛,宛若艷麗的黑暗之花怒放。

    隊伍駛過低矮濃密的叢林,踏著滿地的屍骨血水,走向遠方。忽然,少年的面色微微一變,他的目光穿過黑暗,投向密林的陰影中。

    一雙如皎潔月光般沉靜的眼睛,一雙像地獄之火般燃燒的眼睛,在無盡的夜色中,交鋒相遇。

    他會是誰呢?

    電光火石般的一瞬間,有火花迸濺,兩個少年各懷心事,目光一閃,分開。

    孤獨的金色馬車跟隨在隊伍的尾部,漸漸遠去,月吟桐目睹著消失在地平線上的人群,忽然道:“只要看他那一雙眼睛,我就可以知道,那個少年,定會成為一個驚人的傳奇。”

    老者淡淡地“哦”了一聲,道:“那是死去的巫王驚抗天的獨子驚問梧吧,只可惜巫族如今由大巫師暮縱橫把持,此人法力驚人,善於權謀,驚問梧要想脫穎而出,談何容易。”

    月吟桐眉毛一揚,斜飛入鬢:“天才,又豈是別人可以壓制得住的。”

    老者呵呵一笑,布滿皺紋的臉上,一雙眼睛閃動著智慧的光芒:“如果他真是天縱之才,也許會成為你一生最大的對手呢。”

    “為什麼不能是朋友?”

    月吟桐低首凝視腳下,那是一朵瘦弱的黃色雛菊,在被戰火燒得焦黑的土地上,這個幸存者孤獨而堅強地生長著,充滿了對生存的渴望。

    “你還年輕,不明白交個真正的朋友,要比成為敵人困難得多。”

    老者低歎一聲,負手望著無窮無盡的虛空,悠悠地出神。

    月吟桐微一皺眉道:“師尊,這幾日你總是夜觀星象,不知有什麼特別的發現嗎?”

    老者不語,只是遙望夜空,紫薇的光華微弱黯淡,亢宿、天蓬等附近卻是星光耀眼,斗氣沖霄。

    良久,老者才低下頭,沉聲道:“客星侵主,大亂之相。自從百年前不世出的人類大宗師——奇幻大陸的王者南珂死後,大陸便四分五裂,戰火連綿。各個種族年年爭戰不休,逐鹿稱霸。南大陸上有精靈族、龍族、妖族、蠱族四大種族,北大陸則有巫族、魔族、獸人族、蝙蝠族為首的十二個大小種族迅速崛起,擴張勢力。你看這滿地遍野的屍骨,便可知戰爭的殘酷與激烈。可歎我泱泱華夏大族,卻是人才凋敝,族人四散流浪在大陸的各個角落,再也不見從前的昌盛與榮耀。”

    月吟桐聽著,忽然道:“其實每一個種族和平共處不也很好嗎,何必一定要誰去征服誰呢?”

    老者苦笑道:“不去征服別人,就會被對方征服。吟桐,你要切記,生活在亂世之中,就不得不遵循弱肉強食的准則。”

    月吟桐不置可否低淡淡一笑,溫和的笑容中有種說不出的銳利。

    老者長歎道:“你做事向來都有自己的主意,為師也不願勉強。不過這一次前去那個地方,你一定要聽我指令行事,不得有一絲一毫的差池。否則,你我二人都將陷入萬劫不復的悲慘境地。”

    月吟桐心中微凜,問道:“師父,你還沒有告訴我,我們究竟要去哪裡呢?”

    “驅殺者的墳墓。”

    老者的雙目中厲光暴閃,沉聲喝道。

    二驅殺者

    “傳說中的殺人之王。”

    墓碑上這樣寫到。

    幽黑靜寂的深夜,老者與月吟桐悄悄走入了一座神秘的山谷。

    “應該就是這裡了!”

    老者低首望著手中一張泛黃的牛皮圖紙,聲音因為激動而顫抖:“數十年的苦苦尋覓,終於讓我找到了。”

    山谷兩側巖石峭壁聳立,入口是一條狹窄崎嶇的裂縫,從重重的巖山群中筆直穿過,仿佛一柄利劍,劈開厚重的巖山,通向深處雲霧籠罩下的山谷。

    嶙峋突兀的巖石,在夜色中如同一個個可怕的惡鬼,猙獰著臉,周圍沒有任何生命的跡象,只有黑色的濃霧幽靈般地飄浮著,在身前身後詭秘地晃動。

    一張張畫滿紅色符咒的黃紙從老者的袖口飄出,隨著兩人的足跡灑落在地,呈一種奇異難明的排列規則。

    “吟桐,你要切記,在進入墳墓以後,千萬要屏住呼吸,只能以先天真氣流轉在內腑之中。”

    老者邊走邊告誡道。

    “我記住了。不過,那個早已死去千年的驅殺者,難道真的會因為活人的氣息而復活嗎?那豈不是變成了妖怪?”

    月吟桐不解地問道。

    “它本來就是妖怪,能夠吸取月光的精華,轉變為自身的能量。”

    老者的臉上露出一絲恐懼之色:“根據我們道門的典籍記載,驅殺者在一夜之間曾經屠殺了奇幻大陸近百名特級高手,這樣恐怖的力量,簡直是聞所未聞。”

    “那驅殺者後來又是怎麼死的呢?”

    “天譴!”

    老者抬起頭,望著夜空中籠罩在一團烏雲中的明月,語聲中有種說不出來的詭秘:“傳說是被天空中的雷電劈死的。不過,據說在千年之後,只要吸收了人氣和月光的能量,它便會在雷雨之夜重新復活。”

    猛然,“轟隆”一聲驚雷,似是蒼天的一記怒吼,爆炸般地震撼在夜空中,天地為之一搖。瓢潑的大雨傾盆而下,如千萬根鞭子般猛力抽打著大地萬物,山巖抖顫,樹枝狂舞,視野中只有白茫茫霧騰騰的一片。

    一道眩目的電光凌厲劈過,四周頓時亮如白晝,照出不遠處一座被荒草淹沒的青色石碑。

    老者面色一緊,嘴唇抖索了幾下,目光緊緊地盯在石碑上。

    月吟桐忽然皺眉看天:“真奇怪,天空中怎麼還會有月亮?”

    老者微微一愕,滂沱暴雨中,夜空中那一輪月亮依然圓如玉盤,散發著近似妖艷的光芒。

    “不要管這些,我們立刻入墳!”

    老者手掌豎起如刀,猛然劈下,堅實的墓碑立刻四分五裂,石屑飛濺。

    一個深深的洞穴露出地面。

    “吟桐,到時我以道門密咒困鎖住驅殺者的屍體,以防異變,你只要脫下它右手中指上的北斗七星戒指便可。”

    老者再一次吩咐道,呼吸不覺有了一絲急促。

    月吟桐點點頭,內腑立刻轉為先天呼吸,憑借一口綿長的道門真氣的不斷流轉,跟隨老者躍下洞穴。

    洞穴向斜下方不斷延伸,初始極為狹窄,後來漸漸開闊,宛若一座極為宏偉的地下宮殿,四根粗壯的石柱各自撐立在洞穴的東南西北角,一個通體綠色的可怕巨人背對著月吟桐兩人,跪伏在四根石柱的中央。

    巨人閉著雙眼一動不動,對兩人的到來毫無知覺,仿佛就是一具石刻的雕像。而它的身上竟然背負著一座圓圓的祭壇,祭壇呈血紅色,用黑色的水晶環狀般地鑲嵌周圍,祭壇的四角硬生生地插入在巨人寬厚的背上,顯得無比恐怖。

    老者忽然面色慘白,驚呼一聲,道:“這裡為什麼會有光?”

    順著老者的目光望去,月吟桐發現在頭頂上方,居然有一個極細微的洞孔,乳黃色的月光正從洞孔射入,照在血色祭壇上。

    “噗哧,噗哧。”

    一絲極其怪異的聲音從祭壇上方傳來,回響在兩人的耳畔。老者面色陡變,雙袖中激飛出無數張符咒,紛紛射向祭壇,人已如蒼鷹般迅疾撲上。

    月吟桐緊跟著老者躍上祭壇,空無一物的祭壇上,一個人影忽然慢慢地鑽出,先是青絲覆面的頭,接著是白玉般的豐滿雙乳,水蛇般的纖細腰肢,絲緞般的修長大腿,她的小腹微微起伏,長長的睫毛微顫,似是隨時會睜開眼睛,蘇醒過來。

    傳說中的殺人之王,居然是一個女人!

    月吟桐的目光掠過她的右手,細長的中指上,一枚果核般大小的戒指閃耀著奇幻的光澤。

    它正是月吟桐師徒兩人此行的目的。

    “噗哧,噗哧”,怪音分明是從女子的腹內發出,聲音越來越響亮,最後竟然變成低沉的戰鼓聲,一聲聲敲擊在兩人的心頭。

    “急急如律令!”

    老者暴喝一聲,鮮血忽然從十指上激射而出,噴濺在灑落祭壇四周的符紙上。

    符紙立刻化作一簇簇火焰,熊熊燃燒,女子的四肢突然舞動起來,如同一個木偶,擺出千姿百態的詭異姿勢。

    月吟桐立刻沖向女子,手掌閃電般扣向她中指上的那枚戒指。

    用力一拉,戒指居然像生了根似的,牢牢地套在女子的指間,月吟桐微微一愣,忽覺手腕冰涼,女子一只雪白如玉的手已經幽靈般地搭在上面。

    月吟桐面色微變,女子的右手緊扣住月吟桐的手腕,指間的戒指硬生生地嵌入他的腕骨,鮮血頓時迸裂而出。

    老者的額頭上滲滿了細密的汗珠,他忽然繞著女子疾走,嘴中念念有詞,嘴唇卻白得如同一張紙。

    十八年苦修的道門先天真氣在驅殺者的手中毫無作用,月吟桐竭力掙扎,卻始終無法擺脫女子的手掌,體內濁氣不斷上湧,月吟桐忍不住張開嘴,呼出一口氣。

    女子的喉中忽然呻吟一聲,居然緩緩坐起,張開如血的櫻唇,上方洞孔中射入的月光凝結成一束黃虹,被她源源不斷地吸入口中。

    四周燃燒的符紙不由一暗,火焰漸漸勢弱,無力地竄動著。

    驅殺者的眼睛睜開了。

    那是一雙沒有一絲生氣的眼睛,說不出的妖異,說不出的冰冷,瞳孔的顏色比鮮血還要紅。

    女子緩緩地從祭壇上站起,如同一個復活了的陰魂,右手還緊緊地扣著月吟桐的手腕。

    “真的復活了?”

    老者的雙手不住顫抖,眼光中滿是震駭之色。射入洞穴的月光,月吟桐無意呵出的人氣,雷電交加的雨夜,竟然讓傳說中的噩夢變成了現實!

    大劫將至!

    忽然一咬牙,老者大喝道:“吟桐,你快走!”

    轟然一聲巨響,老者忽然全身炸開,化作一團耀眼的金霧,將女子緊緊地包裹住。

    道門兵解大法!

    月吟桐悲呼一聲,手腕已被女子松開,一絲神秘而奇異的氣流從受傷的腕中鑽入,閃電般游走全身。月吟桐只覺得渾身難受之極,體內百脈不斷劇烈收縮擴張,血管仿佛要爆裂開來一般。

    金霧緩緩消逝,女子雪白的赤裸胴體盡是斑斑血跡,她面色陰厲地盯著搖搖晃晃的月吟桐,鬼魅般向他飄去。

    驅殺者冰冷的手按上了月吟桐的胸膛,忽然厲叫一聲,月吟桐的體內忽然生出一股極其怪異的氣流,將她的手磁石般地吸住,再也難以掙脫。

    此刻的月吟桐早已忍受不住體內急劇的變化,幾欲昏死過去,而從驅殺者的掌心更是傳出一道陰質的寒流,如同江河匯海,源源不斷地湧入他的體內。

    千萬道氣流在月吟桐的體內瘋狂沖撞,仿佛是千萬匹野馬,橫沖直撞。月吟桐再也忍受不住,大吼一聲,昏厥過去。

    驅殺者的瞳孔鮮紅欲滴,她在這墳墓中吸收的近千年的月能,此刻竟全然不受自己控制,高速湧向月吟桐的體內,瞬間已經所剩無幾。

    驅殺者忽然低頭,口中噴出一道鮮血,激濺在自己的手掌上,緊接著飛起一腳,猛踢在月吟桐的小腹。

    “蓬”的一聲,月吟桐拋物線般地飛出祭壇,重重地摔落在地上,一動不動。

    墓穴忽然搖顫起來,四根石柱不停地晃動,地面起伏,煙灰彌漫。“辟裡啪啦”,一道道細微的裂縫出現在洞穴四壁。

    轟然一聲巨響,墓穴崩塌,石柱斷裂,飛騰紛揚的煙霧中,驅殺者沖天而起,猶如一道狂飆的颶風,破穴而出!

    暴雨滂沱,雷電轟鳴,一個赤裸的女子面對夜空,面對那一輪妖艷熒熒的明月,張開雙臂,淒厲狂笑:“值得詛咒的上蒼啊,我驅殺者,終於又回來了!”

    三雨夜密客

    “北斗出世了!”

    說話的人滿頭白發,臉上堆積的皺紋如同縱橫交錯的河流,一雙細長的黑色眼睛藏在密密的皺紋中,閃動著奇異的光。

    牛皮帳篷內,坐在對面的暮縱橫雄軀一震,雙目精光四射地望著桌幾上緩緩流動的沙漏,沉聲道:“我知道道友的沙漏神算洞測天機,言無不中。不過自從千年前北斗七星戒隨著驅殺者失蹤以後,北斗的奧秘便如石沉大海,封印歷史,又怎會在今日突然出世呢?”

    “傳說中天地間有兩種終極力量,分為明暗兩種。而掌握北斗七星奧妙的人,便擁有了宇宙間光明的終極力量,成為活著的神。”

    白發人並沒有立刻回答暮縱橫的疑惑,喃喃自語道:“北斗是古武道的終極,縱然千年前不可一世的驅殺者,也只是空懷寶物,沒能領悟到它的奧妙。否則又怎會遭受天譴,死於雷電交轟之下。”

    暮縱橫倒吸一口涼氣,驚道:“金石道友,難道連昔日橫掃大陸的驅殺者,都沒能擁有北斗的力量嗎?”

    白發的金石點點頭,緩緩地道:“多年來,我知道除了我之外,道門中還有我那個木石師弟,也在四處尋找驅殺者的墳墓,希望取得那枚北斗七星戒,徹悟北斗之秘。難道說,他已經找到了?”

    暮縱橫微微變色道:“那他豈非成了天下無敵的神話?”

    金石閉目沉思了一陣,開口道:“也不盡然,多年前我已推算出師弟的陽壽難過七十,屈指算來,他在今年應有難逃的死劫。”

    暮縱橫松了口氣,長笑道:“我對道長您的神機妙算向來是佩服得緊,如此說來,北斗七星戒縱使落入貴師弟的手,恐怕也無甚用處!”

    金石緩緩站起,拉開帳幕,風雨如晦,夜色迷茫,遠處險峻陡峭的蝙蝠山被巫族的人馬重重圍困,顯得孤寂而淒涼。

    金石悠悠地道:“傳說中的北斗七星會自行擇主,現在它既已出世,看來奇幻大陸上,將會誕生一個不世出的絕代英雄。”

    暮縱橫沉吟道:“北斗奧妙之說,終屬虛幻。金石道友,現在奇幻大陸群雄爭霸,形勢波詭雲譎,你我多年密友,不知道友可有教我?”

    暮縱橫不愧為一代梟雄,轉眼間便已將北斗之事放下,轉為考慮眼前的實際利益。

    金石轉過身,微微皺眉道:“我早就和你說過,你們的少族主相格驚人,絕非池中之物,連我見了他,都有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為何你不早早動手,反而留此禍害?”

    桌幾上的牛油燈在夜風中忽明忽暗,暮縱橫臉上陰晴不定:“並非我不想動他,一是因為驚抗天剛死不久,族中人心未穩,不便倉促動手,二來我已與南大陸的蠱族定下婚盟,讓驚問梧那個小子迎娶蠱族族長的女兒,如此我們與便可與南大陸最強大的種族聯合起來,共攘奪霸偉業。所以目前,驚問梧這小子還有一絲利用的價值。”

    金石淡淡地道:“人算不如天算,縱橫你可知此理嗎?”

    暮縱橫哈哈笑道:“道友多慮了,我現在每日在那小子的飲食中放入慢性毒藥,你看看他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要殺他簡直易如反掌。”

    金石低歎一聲,收起沙漏入懷,長吟道:“人生多風雨,冷暖成雲煙。亂世之中,不知誰主沉浮?縱橫,今夜之戰,你卦象上乃是不祥之兆,不過並非大礙。我言盡於此,你多珍重,金石先告辭了。”

    望著金石執傘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暮縱橫呆了半晌,忽然低語道:“我卻信人定勝天!”他拍了拍雙掌,帳外頓時閃出一名手執法杖的巫師,入帳躬身道:“請大巫師吩咐。”

    暮縱橫眉峰一挑,喝道:“命令所有的人做好准備,天一破曉,立刻向蝙蝠山上的蝙蝠族發起總攻!”

    “哇”的一聲,驚問梧的口中吐出一團垢物,晚餐竟然被他硬生生地從喉中吐出。

    拿起一塊棉布,仔細地擦去地上的垢物,驚問梧長長地舒了口氣,指尖激射出一道黑色的火焰,棉布立刻被焚燒成灰。

    簡陋的帳篷內如此淒清寒酸,除了薄薄的一張舊毛毯,一張結疤的木桌外便再無它物。驚問梧望著桌上跳動不已的燭火,深不可測的眼神中露出深思的表情。

    “噗噗,噗噗噗噗。”

    帳篷外響起二短三長的細微敲擊聲,驚問梧忽然揮袖,燭火熄滅,帳幕無風自開。

    一個執傘的黑影幽靈般地閃入帳中。

    打量著這個沉默地坐在黑暗中的少年,來人的心中也不由微微一驚,低聲道:“魔族密使阿達利參見少族主。”

    驚問梧淡淡地道:“密使你不用多禮,不知魔日老族長近日身體可好?”

    阿達利躬身道:“族長身體十分強健,多謝少族主掛心。”

    “貴族的人馬都已准備好了嗎?”

    “我族大軍破曉時便可抵達此處,只等暮縱橫與蝙蝠族拼得兩敗俱傷之時,我們便可一舉收拾殘局。”

    “很好,此舉對貴族百利而無一害,相信經此一役,巫族與蝙蝠族是沒有能力再與貴族爭雄大陸了。”

    驚問梧低垂著頭,波瀾不驚,像是說著全然與己無關的事情,長長的睫毛下,眼神比帳篷內的黑暗還要幽深幾分。

    阿達利不禁微微打了個寒噤,此人為了自身的安危,不惜犧牲整個種族的利益,實在是個極為可怕的人物。

    “不知我們奉上的魔族秘傳魔法卷,少族主修煉得如何了?”

    阿達利換了個話題問道。

    “不知我送給你們先父所著的巫術大法,魔日老族長修煉得如何?”

    驚問梧不動聲色地道。

    阿達利干笑幾聲,道:“以少族主的絕世天資,相信暮縱橫死了之後,您定能一鳴驚人,前途無量。”

    驚問梧忽然彎下腰,劇烈地咳嗽起來,良久才道:“問梧久病之軀,哪敢有此奢望。以貴族的力量,統一奇幻大陸相信並非難事,驚問梧在此先行恭祝了。”

    阿達利微微一笑,道:“少族主過謙了,昔日您單槍匹馬來到我族,與老族長款款而談,縱論天下形勢,這種睨睥當世,傲視群倫的氣概,老族長說,他還從未在誰的身上見過呢。”

    驚問梧淡淡地道:“問梧只是為了在暮縱橫手下活命,懇求貴族長相助援手罷了,又有何足道呢?”

    “聽說您將要與蠱族族長的千金聯姻,是嗎?”

    驚問梧並不正面回答阿達利的問話,只是道:“蠱族雖然是南大陸最強悍的種族,但他們久居大陸邊緣的蠻荒之地,物資缺乏,文明落後,並非結盟的最佳選擇。暮縱橫此人致命的缺點,就是過於著重眼前的實際利益,缺乏長遠的眼光。”

    阿達利沉吟了一會,道:“少族主言之有理,我此行的目的,還有一事要與您相商。”

    “密使盡管直言。”

    “如果暮縱橫意外身亡,老族長希望將女兒茜麗亞公主許配給您,不知少族主意下如何?”

    驚問梧沉默良久,悠悠地道:“聽說茜麗亞公主是魔族第一美女,老族長如此垂青驚問梧,不知有何條件呢?”

    阿達利臉上驚容一閃即逝,低笑了數聲,道:“還是等暮縱橫死後,少族長與老族長親自商談此事吧。”

    驚問梧點點頭,掀開帳帷,拂曉的天空泛起了魚肚白,暴雨初歇,遠山上的景物籠罩在一片煙水中,像鏡子般閃閃發亮。清冽的晨風吹過,帶來木葉芬芳的清香。

    阿達利看了看天色,神色一肅,躬身道:“大戰即將開始,少族長,阿達利告退了。”

    淒厲的號角聲突然響徹蒼穹,頓時四下殺聲震天,戰鼓轟鳴,巫族的人馬如同一道道狂烈的洪流,從四面八方湧出,向著遠處巍峨高聳的山頭,蝙蝠族的居住地猛撲上去。

    在巫族迅猛的攻擊狂潮中,一個金色的身影異常醒目,他高舉法杖,沖在隊伍的最前方,手中的法杖激射出千萬道耀眼奪目的金光,整個人就像是一輪烈日,令人無法直視。而他胯下的天馬嘶叫一聲,張開雙翼,猶如要沖破天空,直入雲霄。

    驚問梧望著遠方金色的身影,忽然淡淡笑了笑,這笑容讓悄然離開的阿達利心顫不已,在他這一生中,從來沒有見過,也再也不願見到,像驚問梧這樣冷漠、可怕,像地獄般的烈火,似要將天地萬物都毀滅成灰燼的笑容。

    四蝙蝠山上的激戰

    一大片厚重的烏雲忽然從蝙蝠山的崖頂升起,淒厲的怪叫聲響徹天空,密雲陡然散開,背生雙翼的蝙蝠族人手執利刃,向著巫族的大軍俯沖而去。

    一道道耀眼的紅光從蝙蝠族人尖長的嘴中射出,交織稱炫目的光網,暴雨般地激射而下。

    “阿塔姆茲卡吉,金古拉罕。”

    伴隨著一陣陣整齊而奇異的吟唱,巫族的巫師們口念巫咒,高舉手中的法杖,合力放出一道濃黑色的芒牆,將光網阻擋在外,巫族的騎士們在數十丈高的芒牆掩護下,紛紛拉弓搭箭,蘸滿了火油的箭雨宛若流星,密密麻麻地射向空中的蝙蝠族。

    “蝠王卡斯特!”

    暮縱橫高舉金杖,意態威猛地大吼一聲。胯下的天馬展開雙翼,向夜空中一片最龐大的烏雲沖去。

    “巫族暮縱橫!”

    烏雲立刻翻湧,向兩邊分開,赫然是一雙長約數丈的巨型翅膀!

    聯接翅膀的身軀十分瘦小,卻腹脹如鼓,上面密布著毛茸茸的黑毛,蝠王卡斯特頭戴血色王冠,丑陋的臉獰笑著露出雪白鋒利的牙齒,尖叫道:“暮縱橫,我們蝙蝠族與你們巫族數百年前便是盟友,向來安好無事。為何你率兵侵犯我族,難道是想嘗嘗被鮮血吸干的滋味嗎?”

    暮縱橫放聲長笑道:“卡斯特你果然是個只知道吸血的蠢貨!這世界上哪有不變的盟友?有利則是友,無利則是敵!如今奇幻大陸混亂紛爭,正是我巫族統治北大陸的絕佳時機。卡斯特,你們蝙蝠山中儲藏了無數奇珍異寶,還不快快奉上,正好用來做我巫族招兵買馬的軍餉。”

    卡斯特尖嘯一聲,雙翅掀起迅猛的狂風,向暮縱橫疾掃而去,口中怒喝道:“暮縱橫,你在做夢!老子定要吸干你的鮮血,讓你飽受痛苦折磨而死!”

    暮縱橫哈哈一笑,揮動手中金杖,輕松擋開從卡斯特嘴中噴出的凌厲紅光,得意地道:“卡斯特,每到天亮,你的力量便只剩下黑夜時的一半,不知你要憑借什麼來與我頑抗呢?”

    卡斯特暴怒地連連亂吼,嘴中不斷噴射出紅光,巨翅掀起一道道駭人的狂風,將暮縱橫身處的空間扭曲成一個漩渦,狂暴的氣浪不斷翻騰,似要將暮縱橫連人帶馬活活絞碎。

    暮縱橫面不改色,雄健的身軀山淵般穩坐在天馬上,法杖頂上的水晶圓球散發出一圈圈金色的光暈,漣漪般向四周蕩開,與卡斯特發出的氣浪相觸,爆發出陣陣刺耳的金石之音。

    金色的光暈卻越來越盛,將黎明的天空映照得燦爛無比,而周遭空間的狂暴氣流卻漸漸平息。暮縱橫望著面色越來越難看的卡斯特,忽然陰笑一聲,道:“卡斯特,你的徒子徒孫死得差不多了啊。”

    卡斯特目光閃動,只見巫族的人馬一寸寸向山上推進,而蝙蝠族人節節後退,傷亡慘重,不時有族人哀嚎著化作一團火球,從空中墜落。

    就在卡斯特心神略分之際,暮縱橫寬大的金色袍袖中忽然飛出一物,在空中盤旋飛舞,向卡斯特的雙翅罩去。

    那是一串嬰兒頭顱制成的骷髏環鏈,發出可怕的嗚咽之聲,隨著暮縱橫嘴中默念的巫咒,一串骷髏的嘴巴猛地齊齊張開,閃電般咬住卡斯特的巨翅,火星噴濺,卡斯特的翅膜迅疾燃燒,後者發出淒厲的慘叫,身軀上密布的茸毛激射而出,針雨般打在暮縱橫的右臂上。

    暮縱橫悶哼一聲,金色的法杖同時脫手擲出,轟然一聲,卡斯特的腹部如遭雷擊,腥臭的鮮血泉湧標出。

    暮縱橫催動天馬,正欲探手捉住空中落下的金色法杖,追擊卡斯特。法杖卻一下子加快了下墜的速度,從暮縱橫的指尖滑過,炮彈般向下沉去。

    山腳下有一個人,伸出手,輕輕接住法杖,向半空中的暮縱橫點了點頭。

    那個人,手執金色的法杖,身材奇高,氣勢雄壯,滿頭的紅發飛舞得就像是一面燃燒的旗幟。

    “魔日!”

    暮縱橫驚叫一聲,心不斷向下沉去。

    震耳欲聾的吶喊聲響徹天空,潮水般的魔族軍隊猶如天降的奇兵,從隱藏的角落紛紛冒出,排山倒海,聲若春雷,以所向披靡之勢,向山上苦戰的巫族與蝙蝠族席卷而去。

    魔族所到之處,人仰馬翻,灰飛煙滅,久戰之下精疲力竭的巫族與蝙蝠族還沒有回過神來,便被無情的潮水吞噬。

    負傷的卡斯特在空中低吼數聲,剩余的蝙蝠族人立刻沖天飛起,跟隨他向遠處逃竄。

    “暮縱橫,你等著,這筆帳,我會好好和你算的!”

    卡斯特淒厲的吼聲回蕩在蒼穹中,暮縱橫鎮定的臉上露出一絲慌亂,座下的天馬化作一道黑色的閃電,帶著他向山下的魔日俯沖而去。

    “驚問梧怎麼說?”

    魔日撫摸著手中金光耀眼的法杖,看也不看向他不斷逼近的暮縱橫,鎮定自若地問道。

    身旁的心腹重臣阿達利欠身道:“驚問梧反問我,您將茜麗亞公主許配給他,不知有什麼條件嗎?”

    “真是一個可怕的人啊。”

    魔日緩緩地道:“這樣的人,如果不能用,只有殺了。”

    “魔日!”

    半空中的暮縱橫怒吼一聲,卻被四個形態各異的人硬生生地攔截在空中。

    阿達利抬頭望了暮縱橫一眼,笑道:“暮縱橫已經完了,從今天開始,巫族的名字將被從大地上抹去。”

    “不!”

    魔日的笑容如此和善可親,就像是一個善良敦厚的老人:“我會放他一條生路的。”

    阿達利的臉上露出詫異之色,不解地問道:“您是說真的嗎?暮縱橫此人野心勃勃,法力又如此強大,可是我們魔族的大患啊。”

    魔日搖搖頭,道:“真正的大患不是他,而是另一個人。”

    “誰?難道是驚問梧?”

    “不錯,阿達利,你見過小小年紀心智便如此深沉的人嗎?我們今天留著暮縱橫一條命,就牽制住了驚問梧,讓他永遠依賴我們,不敢存有絲毫叛逆之心。”

    阿達利望著魔日溫和的笑容,急忙垂下頭,只覺得渾身一陣發寒。

    一族之長的位置,果然不是誰都能夠坐的。

    空中的暮縱橫猶如一只被困的野獸,吼聲連連,卻無法沖出周遭四人的包圍。他受傷的右臂已經麻木,他的法杖已經失去,他就像是一只絕境中負傷的獵物,等待別人無情的屠戮。

    “全軍立刻撤退。”

    魔日淡淡地望著蝙蝠山上潰不成軍,四散逃竄的巫族,下令道。

    阿達利急忙道:“族長大人,蝙蝠族一向以儲藏的財寶富甲大陸,蝙蝠山中奇珍異寶定是不盡其數,難道我們就此白白放過不成?”

    魔日低歎一聲:“阿達利,亂世之中,再多的金銀珠寶又有什麼用處?只有糧食和最基本的物資,才是戰亂中最重要的東西。”

    阿達利沉思片刻,雙目忽然一亮:“我明白了。戰爭越是曠日持久,財寶的價值就越是低賤,反倒是糧食、布匹這些生存的基本物質成了囤積的寶物。”

    魔日漠然道:“暮縱橫雖然也算是個人物,但他的目光實在是太短淺了。”

    阿達利欣然道:“巫族經此一役傷亡慘痛,我看沒有數十年的時間休養生息,休想再有爭霸大陸的實力。留著巫族這些殘兵敗將,正好讓暮縱橫和驚問梧爭個你死我活。”

    魔日淡淡地看了阿達利一眼,溫言道:“阿達利,你學得很快啊。”

    阿達利心中一寒,急忙跪下道:“小人一時胡言亂語,望族長大人恕罪。”

    魔日微微一笑,雙手扶起阿達利,道:“起來吧,你何罪之有?我魔族正需要你這樣的人才,來完成稱霸大陸的鴻圖偉業。”

    阿達利受寵若驚地站起道:“是,我們魔族兵力強盛,人才濟濟,也該是我們統一奇幻大陸的時候了。”

    “統一奇幻大陸。”

    魔日喃喃自語道,眼中熾熱的光芒一閃而逝,他大袖輕揮,整個人忽然鑽入地底,消失不見。

    “想不到族長的五行魔法已經到了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

    阿達利呆立在原地,望著毫無異狀的地面喃喃地道。

    撤軍的號角聲渾厚響起,圍困住暮縱橫的四個身影忽然化作四道色彩繽紛的光焰,激射而去。魔族的大軍終於撤退,他們閃電般出現,閃電般消失,疾如風,動如火,只留下滿山的屍體和鮮血,見證著一場剛剛發生的血腥屠殺。

    五反擊

    沒有人再敢看暮縱橫的眼神,他久久地站立在蝙蝠山頭,金色的長袍也像此刻他憤怒的心情,激烈翻飛著。

    為什麼?為什麼魔族的大軍會突然來到這裡?自己這次奇襲蝙蝠族的計劃堪稱絕密,除了自己的族人之外,便只有多年老友金石一個人知道。

    究竟是誰洩漏了這件事?

    暮縱橫的目光凌厲掃過一干遍體鱗傷的巫族人,他們痛苦地躺倒在地,喘息著,呻吟著,畏縮地避開他森冷的注視。

    騎士的刀劍已被折斷,巫師的法袍血跡斑斑,這次戰斗不但損兵折將,還丟失了威力無比的法杖,並結下卡斯特這個強勁的仇敵。暮縱橫心中又恨又悔,早知如此就該聽從金石的建議,暫緩出兵才是,也不至於讓魔族得了漁翁之利。

    一個黑色的身影慢慢走上山來,在淡青色的曙光中,步履間有種說不出的孤傲與淒冷。

    暮縱橫皺眉喝問道:“少族長,你來這裡做什麼?”

    驚問梧的目光在暮縱橫流血的右臂上略一停留,漠然道:“先父在世之時,大巫師與他談話時也是這般高聲喝問,毫無禮儀可言嗎?”

    暮縱橫心中微凜,望著四周射來的數百雙族人的目光,暗忖眼下自己雖然大權在握,但驚問梧名義上畢竟還是一族之長,還不到與他當眾翻臉的時候,當下只好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少族主言重了,魔族的軍隊剛剛撤離,我不過是心懸少族主的安危,一時情急罷了。所謂關心則亂,相信少族主可以體諒我的失禮之處吧。”

    驚問梧淡淡地道:“比起全族戰士的性命,問梧個人的安危又算得了什麼?”

    暮縱橫的嘴角露出一絲譏諷,道:“只可惜少族主體弱多病,若有老族長當年的幾分勇猛,我便不用如此為您操心了。”

    “大巫師為巫族日夜操勞,問梧心中極是感激。”

    暮縱橫皺了皺眉,驚問梧的口氣忽軟忽硬,神色莫測,讓人難以揣度他的心意。當下不動聲色地道:“巫族的事便是我暮縱橫的事,少族主這感激二字實在是言重了。”

    驚問梧淡淡一笑,道:“大巫師真是謙懷若谷,我巫族有你這等猛將,定能縱橫大陸,開創功業。他日巫族若能統一大陸,問梧定不會忘記大巫師的功勞。”

    暮縱橫心中不悅,驚問梧這番話已完全將自己當作下屬,這小子今日大反常態,言語間古怪得很,一時之間自己反倒不知如何應對。

    驚問梧話鋒一轉,道:“只不過以大巫師的驚人法力,為何今日一戰,我巫族卻損失得如此慘重呢?”

    暮縱橫微微一愣,旋即怒火上湧,雙目暴射出凌厲的光芒,喝道:“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驚問梧盯視著暮縱橫,蒼白的臉色比冬雪還要寒上幾分:“大巫師,現在是我在問你。”

    這小子難道吃錯藥了?

    暮縱橫額角的青筋不住地跳動,雙目死死地盯著驚問梧,他究竟想做什麼?那個一直在自己不斷的重壓下毫不反抗的毛頭小子,選在了這個時刻,大模大樣地質問自己,一改昔日順從柔弱之態,打的到底是什麼主意?難道他有什麼可以倚仗的嗎?

    “魔族大軍突然出現,偷襲我族,相信少族長也看到了吧?”

    暮縱橫強壓下逐漸升騰的怒氣,沉聲道。

    “所以問梧不太明白,魔族怎麼會剛好在這裡出現呢?難道說,他們事先早已知道我們今日進攻蝙蝠族的絕密計劃嗎?”

    暮縱橫的目光越來越冷,森然看著驚問梧道:“也許我巫族中出了一個叛賣親族的內奸,等我查出此人後,定要將他碎屍萬斷!”

    “原來如此。”

    驚問梧似是不經意地道:“剛才圍困住大巫師的那四個人,好像是魔族的四大天魔吧?想不到大巫師如此神勇,負傷之後還能將他們輕松逼退,問梧真是極為佩服。”

    暮縱橫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厲聲喝問:“少族主言下之意是指四大天魔是故意放走本人的嗎?”

    驚問梧道:“大巫師誤會了,問梧怎麼會認為你與魔族有所瓜葛呢?只是魔族大軍的出現與撤退都極為蹊蹺,問梧心存疑問,想請大巫師向族人們解釋一下罷了。”

    旁觀的族人們覺出了氣氛的異樣,不安地圍聚起來,竊竊私語。然而他們注視驚問梧的眼神,卻與往日裡有了明顯的不同。

    這目光中有驚異,有疑惑,甚至還有些許的敬畏。原來,那個素來沉默不語,在暮縱橫的威嚴下活得就像是一片陰影的少年,竟然也有和劍鋒一樣的銳利。

    “你需要我解釋什麼?魔族看我族大軍頑強抵抗,他們實在難以取勝,所以無奈撤走,這有什麼奇怪的?少族主你一向養尊處優,不諳軍事,自然難以明白其中的道理。”

    話雖如此,暮縱橫自己也覺得這個回答十分勉強,魔族大軍為什麼會在占盡優勢之下突然撤走,他至今也沒有弄明白。

    驚問梧不動聲色地道:“原來如此,問梧領教了。”

    暮縱橫面色僵硬發青,心頭忽然掠過一絲不祥的征兆,養虎為患啊。與蠱族聯姻之後,自己一定要將他立刻除去。

    “本以為大巫師親自出馬,定能凱旋得勝。沒想到,唉。”

    驚問梧搖了搖頭,歎氣道:“一山還有一山高啊,大巫師,你自詡蓋世無敵,卻未免小覷了天下的英雄。我真是有點擔心啊。”

    暮縱橫猛地一拍身邊的山石,轟然一聲,堅硬的山石碎裂片片。暮縱橫低吼道:“你擔心什麼?”

    “可惜敵人不是僵硬不動的石頭,否則大巫師你便可百戰百勝了。”

    驚問梧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道:“身為一族之長,我當然是在擔心全族人的安危了。若是今日魔族不突然撤軍的話,恐怕我巫族的命運便就此斷送在大巫師你的手中了。”

    暮縱橫的身軀微微顫抖,雙目噴火地盯著驚問梧,顯然再難以控制心中的怒火。

    “大巫師,你身為巫族重將,應當明白,你的肩上不止承擔你個人的榮辱,還擔負著數千名巫族人的性命。”

    驚問梧忽然走上前一步,與暮縱橫面對面而立,眼中閃動著奇異的光芒。

    在那雙幽黑深遠的眼睛逼視下,暮縱橫不自禁地後退了一步,旋即醒悟過來,自己大戰失利之下心神未定,被這柔弱少年一連串的話語緊逼,竟然失了方寸。而眼下如此退讓,豈不是讓旁觀的族人動搖了對自己的信心?這些族人之所以任由自己把持族中大事,全然因為在他們心目中,自己是一個鐵血強者而令人生畏,在如今兵敗人心惶惑的關鍵時刻,自己豈能表現得如此失常?

    念及與此,暮縱橫猛喝一聲,瞪目道:“少族主,我暮縱橫還需要你來叫教我這些道理嗎?”

    驚問梧的嘴角露出一絲奇特的笑容,道:“既然大巫師明白這個道理,相信今後不會再讓族人們一次次地失望了吧?”

    暮縱橫深深地看了驚問梧一眼,忽然長吸了口氣,激動的面容逐漸平靜下來,他是老謀深算之人,知道目前還不宜當著眾族人的面與驚問梧激烈沖突,想收拾這個整天病泱泱的小子,以後有的是機會。

    冷笑了一聲,暮縱橫再也不看驚問梧,森寒的目光掃過四周的族人,後者在他的凌人威勢下紛紛低下頭,沉默不語。

    “你們還傻站著干什麼?還不去山中將蝙蝠族的珍寶搬出來,還不快去!”

    暮縱橫暴喝道。

    “原來族人的性命安危,還及不上那些珠寶的價值。”

    驚問梧轉身慢慢走下山,一邊輕聲自語道,聲音恰好輕微得可以讓周圍的人群聽見。

    暮縱橫的手微微顫抖著,刀鋒般的凶厲目光死死鎖住驚問梧的背影,不知不覺,指甲已經深深陷入了掌心。

    六突如其來的消息

    日薄西山,暮色黯淡。然而在這裡,在高聳入雲的魔山山脈上,一輪鮮紅的太陽依然高高懸掛在魔族宮殿的尖頂殿頂上,將環繞在魔山山下的雪瓶江映射得紅光四溢。

    用整塊紅色水晶雕制的太陽碩大無比,天神般俯視大地,象征了北大陸最強大的種族——魔族的日不落部落。傳說這塊水晶原本清澈透明,是魔族的族長魔日在他的十八歲成年慶典中,親手搏殺了雪瓶江中的上古奇獸——九頭龍,用鮮艷的龍血將水晶染紅。

    魔族的日不落部落,到了魔日這一代,已變得前所未有的強盛。

    刀鋒般的寒風吹過魔山山巔,一個穿著深紅色繡金翻毛氅的人負手傲立,俯視著下方雪練似的滔滔江水,一雙看似溫和的眼中也有刀鋒般的寒意。

    阿達利一動不動地跪倒在此人的腳下,戰戰兢兢地不敢抬起頭來。

    “原來我魔日也有料錯的時候。”

    此人抬起頭,忽然微微一笑,道:“好一個驚問梧,真是英雄出少年。阿達利,你起來說話吧。”

    阿達利暗舒了一口氣,爬起身,跪了半個多時辰的膝蓋兀自酸痛不已。

    “阿達利,你能確定嗎?那個什麼驚問梧,真的失蹤了嗎?”

    問話的是一個低矮粗獷的壯年男子,他和另一名高挺的少年肅立在高大的魔日背後,此時方才開口。

    阿達利躬身道:“在下可以確定,肯傑猛少爺。驚問梧自下了蝙蝠山後,便像是突然從世間蒸發了一般,再也找不到他的蹤影。”

    肯傑猛皺了皺眉,對魔日道:“父親大人,驚問梧的突然失蹤,會不會是暮縱橫暗中下的手呢?”

    魔日微微搖了搖頭,道:“現在巫族元氣大傷,與蠱族聯姻一事對他們尤其重要。在這種關鍵時刻,暮縱橫是不會輕舉妄動的。”

    “照這樣看來,驚問梧難道是自己主動離開巫族的嗎?”

    阿達利疑惑地問道。

    魔日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道:“正是如此,你們有誰可以猜透驚問梧此舉的目的嗎?”

    阿達利皺眉不語,魔日的長子肯傑猛脫口道:“這還不簡單,根據阿達利的匯報,驚問梧這小子在蝙蝠山上頂撞了暮縱橫之後,知道暮縱橫會下手對付他,所以腳底抹油,先行開溜唄!”

    魔日望著肯傑猛搖晃著的大腦袋,暗暗搖頭,這個兒子雖有萬夫不擋之勇,但頭腦簡單,實在難以堪當大任。

    “格約青,你的看法呢?”

    魔日的目光落在另一名高挺的少男身上。

    格約青是魔日的幼子,相貌與他長兄卻渾然迥異,肯傑猛渾身黝黑,五短身材,而格約青則肌膚白嫩,身長玉立。肯傑猛面相凶惡丑陋,頭大如斗,格約青卻眉清目秀,五官姣好得如同少女。

    “稟告父親,兒臣以為,以驚問梧的性格,絕對不會貿然與暮縱橫沖突。”

    魔日點點頭,道:“不錯,說下去。”

    格約青精神一振,眼角悄悄瞄了肯傑猛一眼,道:“驚抗天死了之後,暮縱橫便在巫族中驕橫跋扈,大權獨攬。他意欲取驚問梧而代之的野心,巫族中想必人人皆知。驚問梧在山上故意頂撞暮縱橫,無非是打擊一下暮縱橫的囂張氣焰,樹立自己在族中的威信。現在他忽然消失,族人自會把懷疑的矛頭指向暮縱橫。這樣暮縱橫便背負了一個弒主篡位的惡名,就算他登上族長之位,也是名不正言不順。所以據兒臣猜測,驚問梧此舉是故意引起族人對暮縱橫的不滿情緒,然後加以利用,從而達到鏟除暮縱橫的目的。”

    魔日微微一笑,臉上露出嘉許之色,道:“你的分析頗有道理,驚問梧如今突然消失,實乃化明為暗,反客為主的絕妙反擊。一方面驚問梧見我這次放過暮縱橫,對我已有猜忌之心,他不甘心被我利用擺布,所以干脆失蹤避開,另一方面他隱身在暗處,隨時可以對在明處的暮縱橫施以致命一擊。”

    肯傑猛粗聲粗氣地道:“不過就憑驚問梧,能從我們魔族的十大高手之一阿達利的眼皮底下溜走,倒是十分奇怪。”

    阿達利的臉上頓時露出惶惑之色:“肯傑猛少爺,我阿達利向來是盡忠職守的啊。”

    魔日擺了擺手:“看來我們魔族秘傳的五行魔法,驚問梧已經修煉得差不多了。”

    阿達利身軀一震,脫口呼道:“不錯,否則這小子怎能躲開我的追蹤?族長大人,如果驚問梧真的練成了五行魔法,豈不是已有了與暮縱橫生死一搏的實力了嗎?”

    魔日低歎一聲,道:“現在我倒真有些後悔當初用本族的魔法與驚問梧交換巫術了,以他的天資,力量的提升必然是一日千裡。驚問梧故意在山上言語激怒暮縱橫,恐怕也是希望暮縱橫按捺不住怒火,魯莽出手吧。如此一來他便可乘勢殺了暮縱橫,而不會落下任何口實。”

    格約青擊掌叫道:“好個驚問梧,心機居然如此深沉,眼下暮縱橫負傷在身,正是格殺他的大好良機。”

    肯傑猛口中嘟囔道:“我魔族的秘傳魔法何等厲害,真不該和巫族的破玩意去做什麼交換。”

    魔日皺眉喝斥道:“你懂什麼,巫術源遠流長,自有其奧妙過人之處。驚問梧送來的那卷巫術讓我獲益良多。不用幾日,我的魔法便可修臻至大無礙的圓滿境地了。”

    三人聞言齊齊一震,格約青滿臉喜色地道:“恭喜父親大人,想不到您已突破了魔法中的土、水、雲、日的四重法境,而到達天的無上境界,看來奇幻大陸的第一高手,絕對是非您莫屬了。”

    阿達利也震驚地呼道:“魔族數千年來,可還從無一人能夠修練到天的妙境啊。”

    魔日淡淡地道:“如果沒有驚問梧的巫術卷,我恐怕永遠不能在日的魔法層次上再作突破。”

    格約青欣然道:“父親大人此言孩兒已明白,取長補短,采納眾家之長,不論是修煉個人力量還是為政稱霸天下,都是必要的。”

    魔日微微一笑,道:“格約青你真是深得我心,肯傑猛,你雖然身為兄長,有些地方卻要好好向你弟弟學學。”

    肯傑猛悶聲不語,魔日看了看肯傑猛的臉色,溫言道:“獅子雖然勇猛,卻常陷入獵人的陷阱。肯傑猛,你要切記,最無敵的東西不是縱橫披靡的武力,而是高超的機智與謀略。”

    望著胞弟洋洋春風般的姣好臉龐,肯傑猛在心中咒罵一聲,口中道:“我記住了,父親大人。”

    魔日點點頭,阿達利小心地詢問道:“族長大人,目前我們應該怎樣做呢?驚問梧既然決心暗中對付暮縱橫,我們是否只需坐山觀虎斗,看看熱鬧便可呢?”

    魔日沉吟了一會,忽然道:“傳說在南大陸中,有一種奇怪的鳥,名叫鯤鵬。鯤鵬剛從蛋殼中孵出的時候,十分弱小,任何的禽類都可將之輕易吞食。”

    阿達利等人迷惑地望著魔日,全然不解為何族長在此刻居然好整以暇地講起故事來。

    “然而鯤鵬一旦長大,就變得生性好斗,它不顧己身的柔弱,一次次主動向那些猛禽發起挑戰,每次搏斗後它總是遍體鱗傷地慘敗而歸。就這樣周而復始的不斷和猛禽搏殺,隨著時間的流逝,一只成年的鯤鵬便足可撕碎十幾只凶猛的山鷹,成為凶悍無敵的鳥中之王。”

    格約青雙目閃動,忽然道:“我明白了,驚問梧如今便是那鯤鵬的幼鳥,一旦他得到不斷成長的機會,便是我們的心腹大患。為今之計,我們必須先行將驚問梧鏟除,以絕後患!”

    肯傑猛舉了舉毛茸茸的巨拳,叫道:“父親,請你讓我立刻下山,定能取回驚問梧的項上人頭。”

    魔日笑了笑,緩緩地道:“誰說我要殺了驚問梧?阿達利,你立刻讓四大天魔前去搜尋驚問梧,將他請回魔族。告訴他,我魔日願意無條件地將女兒許配給他!”

    迎著三人震撼詫異的目光,魔日仰天長笑,炸雷般的笑聲回蕩在群山之中:“難道我魔日這麼沒有容人之量嗎?我倒要看看,像驚問梧這樣的鯤鵬,我魔日能不能夠駕御,哈哈哈哈!”

    阿達利等人目瞪口呆地望著魔日,在水晶紅日的灼灼光芒下,魔日宛若天神般威嚴佇立,比任何的光芒還要耀眼。紅日高懸在他的頭頂,他的腳下是滾滾湧動,奔騰不息的雪瓶江。三人忽然明白過來,在魔法上到達了嶄新境界的魔日,此刻的心胸氣度,已遠遠超出了他們所能企及的高度。

    七北斗的烙印

    “劈劈啪啪”,塌陷的墓穴中傳來輕微的爆裂聲。

    淡黃色的光暈流轉在昏暗的穴洞中,堆積的泥石忽然微微顫抖,向四周簌簌滾動,露出深埋在下面的月吟桐。

    他的軀體此刻結滿了一層薄薄的閃光物質,仿佛是凝結成冰的月光,閃爍著美麗的光澤。

    仿佛依然沉睡在永無窮盡的夢境中,月吟桐雙目緊閉,神智渾渾噩噩,全然不知自身的變化。自從驅殺者在墳墓中吸取了千年的月光能量奇異地流入他體內之後,月吟桐由昏迷至半夢半醒,又再度昏迷,已經歷了數十次的周而反復。

    由於墓穴塌陷,泥石將月吟桐的軀體緊緊包裹住,密封的空間迫使他在無意識中自覺進入道門的先天呼吸中,道門真氣循環不息,與驅殺者流入他體內的月能慢慢交融,彼此磨合改變,竟然產生了某種玄異的結合。

    恍恍惚惚中,月吟桐只覺得渾身溫涼清透,奇異而龐大的能量仿佛潮漲潮退,在體內生生不息地流動,各種紛亂的情緒念頭猶如萬馬奔騰,交織糾纏。好像天地混沌初開之時,自己站立在了宇宙的核心,目睹周圍萬象紛呈,星辰起落,感受著心靈此起彼伏的狂暴震撼。

    耳畔忽然響起炸雷,月吟桐感覺整個天地變成了漆黑一片,在那宇宙的盡頭,一點一點的微光漸漸透出,剎那間天翻地覆,電閃雷鳴,七顆無比璀璨耀眼的星辰躍上蒼穹,呈北斗狀排列,將宇宙變得白亮一片。

    七顆星辰高速旋轉,以令人眼花繚亂的軌跡,向月吟桐俯沖而下,閃電般鑽入他的體內。

    窒息般的感覺頓時充漲全身,月吟桐只覺得體內似要爆炸開來一般,迷朦的夢境碎裂片片,漫游太虛的意識重新墜入肉體。

    月吟桐的身軀猛然震動,一道道極細的裂紋出現在包裹他軀體的奇異物質上,“劈劈啪啪”,那層薄冰狀的東西不斷裂開,從身體的四肢開始,繼而蔓延全身。

    一雙眼睛緩緩地睜開了。

    “你的眼睛,好像是沉澱了千年的月光。”

    很久以後,一個美麗的女子這樣對月吟桐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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