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三,你別這麼說,不管怎麼說,他都是我爺爺,我不可能扔下他不管的。」林宛如坐在椅子上,有些無奈地把手肘托在桌子上,說道。
「唉,你有這麼個爺爺,真是你三生修來的福氣啊。」洪三長歎一聲,也跟著趴在桌子上。
這時候,林宛如便將身子直了起來,使勁地搖著洪三的肩膀,「洪三,你不許趴下,你得給我想主意。」
「要是別人,我或許還能給你點主意,但是你爺爺的話,你還是另請高明吧,我相信這世上已經沒有人類可以說得動他了。」洪三搖了搖頭,說道。
「要是你都沒辦法的話,那可該怎麼辦啊,要是真讓我爺爺一意孤行,那可就是滅頂之災了。」林宛如說著,雙手推著洪三的肩膀,有些撒起潑來,「不成,洪三,今天你無論如何都得給我想出個辦法來。」
洪三起先還沒注意,但是這個時候他才發現林宛如在不知不覺之中,竟然對他已經有了一種本能地依賴感。要知道,讓林宛如這樣一個自負而驕傲的女孩子產生依賴感,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情。
想到這裡,洪三心裡便是一陣欣慰,自己的一番真心總算沒有白費,雖然還沒有一錘定音的程度,但是林宛如最起碼已經真心把自己當成自己人了。不然的話,她怎麼會這麼蠻不講理地要求自己替她出主意呢?一般來說,當一個女人的時候對一個男人不講理的時候,就是她認為自己的蠻不講理會被對方包容的時候。這也就是說,他們之間的關係雖然說不上有多麼密不可分,但是最起碼也是非同尋常了。
想完這一切,洪三即歡欣又得意,他於是笑著對林宛如說道:「怎麼了?那麼自負聰明的林小姐,竟然也有要求我的一天麼?」
林宛如聽到洪三這麼說,嘴巴頓時一撅,露出兒女情態,轉過臉去,「算了,不求你了,我自己想。」
洪三見她這樣,趕緊湊上臉去,嬉笑道:「哈,認識你這麼久,你只有今天最像女孩子。你知不知道,你老是一副無堅不摧的樣子,讓我們男人很沒有存在感的。」
「我懶得理你,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跟我抖這些花花腸子。」說到這裡,林宛如又皺著眉頭,埋怨道,「這事情不關你的事,你當然是高高掛起的,大不了我跟我爺爺一起去死好了,誰要在這裡受你的奚落。」
林宛如說著,就作勢要站了起來,洪三趕緊一把按住她的肩頭,「姑奶奶,別生氣,我剛才的話,全都是跟你說笑來著。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往心裡去。」
「哼,這還像句人話。」
「瞧你這話說的,難不成我從前跟你說的都是狗話?」
洪三這一句話逗得林宛如忍不住破涕為笑,伸手掩著臉,都不知道要拿他怎麼辦才好。看到林宛如笑了,洪三頓時咧開嘴巴,鼓掌道,「哈哈,你總算是笑了。這才像話嘛,不管多大的事,首先是要心情放寬,才能想出好辦法,不然只能把事情越弄越糟,要不然,人家怎麼都說笑看風雲,不說哭看風雲呢?」
林宛如打了洪三一下,說道:「行了,你少貧嘴了,你就直說吧,這事情你到底有什麼主意沒有?」
洪三把兩隻腿盤在凳子上,思量了一陣之後,說道:「依我看,你爺爺這個人看似豪情萬丈,但是實際上卻是個兒女情長的人。如果想正面跟他去爭,那是絕對沒戲的。但是如果從感情的軟肋上去攻的話,應該有戲。」
「感情的軟肋?」林宛如眨了眨眼睛,「喂,你不會想出什麼毒辣的陰招了吧?」
「嘖,你這是拜託人出主意的態度嗎?」洪三不悅地質問道。
林宛如趕緊伸手做了個不好意思的姿勢,「你繼續說。」
「我覺得咱們這麼辦,你啊,這次離開之後,就真的不要回去了。然後,你就給你爺爺寫封信,說你心灰意冷,當尼姑去了。然後在信裡,再把事情的關係厲害全都寫個清楚,勸你爺爺頭腦冷靜,暫時不要動手,將這個風頭避過去再說。而你自己則暗下派人去杭州將軍和雄闊海那裡說項,我再讓何保好好配合,相信可保無虞。」
聽完洪三這番話,林宛如皺著眉頭很認真地想了一陣,然後點頭道:「我爺爺雖然說要逐我出家門,但是我我知道他心裡其實最為疼我。如果真用這一招的話,應該會有用,但是,這樣的話,那我以後該往何處去呢?」
「這還不簡單,跟著三爺我啊,別的不敢說,吃香喝辣那絕對沒問題啊。」洪三拍了拍胸脯,大聲道。
林宛如斜著看了洪三一眼,「跟著你?就你那色瞇瞇的樣子,平時在我家,你還眼睛賊溜溜的轉,我要是真跟了你,你還不把我生吞活剝咯。」
洪三瞪圓眼睛,說道:「拜託,你就是借我八個膽子,我也不敢啊,你當你爺爺是吃素的?」
林宛如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知道怕就好,你要是將來敢亂來,我將來就讓我爺爺把你切成八段,拿去餵魚。」
洪三歡喜地站了起來,問道:「這麼說,你真的是打算以後就跟著我咯?」
林宛如啐了洪三一口,說道:「呸,你想得美,才不是跟著你。我只是暫時和你搭個伙旅遊旅遊,等我想到好去處,我就到別處去了。」
洪三呵呵笑道:「都一樣,都一樣,那你趕緊給你爺爺寫信吧,明天再找你的那些心腹手下來,把該吩咐的吩咐一下,後天咱們就跟著白癡皇帝的隊伍,一起回京城去。對了,還有,表演會算是黃了,但是這段時間包酒樓客棧還有風月場所賺的銀子,咱們明天也得趕緊結了,開幕式那天的門票,咱們也貪污了,一併帶到京城去。將來用銀子的地方還多著呢,一錢銀子也不能落下。」
「你啊,腦子裡就裝著銀子。」林宛如瞪了洪三一眼,說道。
「哪有,我的腦子裡還有你啊。」洪三諂媚地對林宛如說道。
「誰希罕。」林宛如說著,轉過臉就走到一旁去找文房四寶,等到她磨好了磨,拿起筆正要寫字,卻又不禁嘖了一聲,「當尼姑?這個下場也太淒涼了點吧?」
「尼姑還淒涼?」洪三馬上接口道,「我原本還想說,你因為看破紅塵,打算肉渡眾生,去妓院當紅牌呢。」
「我呸,你這張臭嘴。」林宛如幾乎是馬上跳了起來,衝到洪三身邊去,就要去撕洪三的嘴。兩人一陣打鬧,洪三一個踉蹌倒在床上,林宛如正要閃身躲開,卻被洪三一把也拉在了身上。
「你想死嗎?」林宛如害羞地別過嘴去,嗔怒道。
「能和你這麼抱著,我就是死也甘心了。」洪三卻是一點也不害怕地說道。
「你這流氓,還不快鬆手。」
「錯了,我不是流氓,我是山賊。」洪三笑道。
「你再不鬆手,我就真要生氣了。」
林宛如剛說完這句話,洪三幾乎是立刻就把手鬆開了。對於洪三這麼聽話,林宛如略微顯得有些驚訝。不過她沒有多說什麼,而是瞪了洪三一眼,罵了一句流氓,就站了起來。這時候洪三便盤坐在床上,對林宛如說道:「宛如,有句話想跟你說,要不要聽?」
「有話就說,有……」林宛如剛要說那句話,又覺得有辱斯文,便停了下來,改口道,「才懶得聽你的下流話。」
「不是下流話,是真心話。」洪三說著,深吸一口氣,「宛如,就算你真的有一天當了妓院的紅牌,我也願意娶你當老婆。」
「我呸,你才在妓院當紅牌。」林宛如沒好氣地呸了一口,轉身重新走回桌子旁,拿起筆墨,開始寫起給他爺爺的信來。而洪三也不再多說什麼,只是靜靜地坐在她身後,看著她寫信的背影,臉上是一臉花癡的表情。
林宛如提起筆在信上寫了約莫百來個字以後,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覺得心裡很高興。她自己都奇怪,到底有什麼好高興的呢?好一陣之後,她才想起來,原來是因為洪三剛才那句話而高興。這時候,她便不解地自言自語道,「神經病,這有什麼好高興的。」
然而,就在林宛如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臉上帶著的,卻是難以掩飾的快樂的笑容。
一名年輕女子端正著身子,提著毛筆,笑著在信紙上寫著些什麼,一個年輕男子,斜斜地靠在床上,看著她的背影,臉上除了花癡之外,還是花癡。這樣一幕情景,無論怎樣看起來,都充滿了溫暖的意味。
男女之愛,很多時候就像感冒一樣,在不知不覺的時候,便進入到了你的身體,而你卻是毫不知情的,一直要到你為它發燒,為它流淚,為打噴嚏的那一刻,你才會知道,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它已經來了。
就在一切都籠罩在一種朦朧的完美浪漫色彩之中的時候,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響的聲音,像森林裡的一聲槍響般,將整個和諧的畫面都給打破了。
「對不起,我不知道裡面有人。」進來的那個人看到林宛如之後,抱歉地說道。
洪三幾乎是本能地齜牙咧嘴起來,但是當他看到來人是鬼眼之後,只能硬生生將心裡的不滿給壓了下去,「老大,有什麼可以為你效勞的嗎?」
「我在房間睡了好久,但是總是睡不著,一直不知道為什麼,剛才猜突然記起來我好像很久沒有吃飯了。」
鬼眼的回答讓林宛如和洪三兩個人都頗為愕然,他們兩個對視了好一陣之後,洪三搖著頭笑了笑,「我遇到的都是有性格的傢伙就對了。」
說著,洪三長舒一口氣,從床上站了起來,「你先到樓下去點好菜吧,我們等一下來,好嗎?」
鬼眼什麼也沒說,轉身就走了。
鬼眼剛走,林宛如就奇怪地看著洪三問道:「這是什麼人啊?怎麼看起來怪怪的?」
「人家可是小明王的最後一個傳人,當然怪了。」洪三大大咧咧地說道。
「什麼?小明王的傳人?」林宛如吃驚地把嘴巴張得老大,過一會之後,她才恍然大悟地說道,「我知道了,你跟朝廷使掉包計?」
「嗯,跟我在一起才待了這麼一會,智商頓時上升了許多嘛。」
林宛如也顧不得跟洪三搶白,趕緊扯著洪三問道:「你瘋了嗎?你殺了他師父,你還把他留在身邊,你真心想找死嗎?」
「你放心吧,他不會殺我的。」洪三說著,就將他跟鬼眼之間發生的一切都說了一遍。
聽完洪三的講述之後,林宛如有些難以置信地點了點頭,再看了看洪三,問道:「我真是想不通,為什麼世上的好事全都讓你一個人給佔了,你到底走了什麼狗屎運啊。」
「話不要這麼說,我洪三出來混,全靠人品堅挺啊。」洪三說完,極為下流卑鄙無恥的哈哈大笑起來。
看到洪三這麼沒心沒肺地狂笑,林宛如真是恨不得錘他一棒子。不過,話雖如此,她其實心裡對洪三還是有著幾分關心的。所以她還是提醒道:「雖說他有求於你,但是不管怎麼說,他的實力都實在是太強大了,萬一他什麼時候要跟你翻臉的話,你根本就擋不住,我看你該像個方法制約他才行。」
洪三奸笑道:「這個你放心,我在雲南鳳花山的時候,從避風老祖那弄了幾隻七竅玲瓏蠱,這種蠱看起來跟普通丹藥差不多,平時也不會有任何作用。不過,只要吹起跟它配套的苗笛,馬上就要發作起來,一發作馬上人就全身無力,走路都在不動,更別說殺人了。我在給他吃丹藥的時候,已經順便把這些蠱也讓他吃下去了。」
林宛如搖了搖頭,苦笑道:「洪三,你的人品果然非一般的堅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