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蛋糕師 正文 第三十八章 冤家路窄
    從冷宮出來時天色已暗,低頭走出宮門時一雙黑緞皂靴出現在她眼前。抬頭一看,是一個陌生的面孔。年紀不大卻異常嚴肅,清雋的面孔同那拉氏有幾分相似,凌厲的眼神讓伊莎望而生畏。

    那人張口問:「你來這裡做什麼?」

    一句再簡單不過的問話讓伊莎愣在了原地,這聲音,這語氣,這音調,分明就是次擄劫後打算除掉她的人!

    邊上的太監端了個公鴨嗓喝道:「大膽奴婢,見到十二阿哥還不行禮?!」

    伊莎被一語驚醒,心裡像打翻了味瓶,驚恐,憤怒,緊張,各種不安的情緒一起翻湧。人家好歹是皇子!一個聲音在腦海中響起,伊莎低著頭行禮道:「請十二阿哥恕罪,奴婢剛剛探望完故人,心中有些感傷還未清醒,所以沒及時給十二阿哥行禮。」

    十二阿哥沉默著沒有接話,伊莎感覺像是掉進了冰箱,微風拂過,感覺整個空氣都是冰冷的。

    「你認識裡面那個人?」十二阿哥忽然低聲問道,語氣中多了一份說不清的情緒。

    伊莎點點頭,「以前在杭州的時候見過,那時娘娘嘗了我做的點心,誇讚了幾句。今日奴婢得了新進貢的甘栗,不知不覺中做了當時為娘娘特意準備的點心,於是就自作主張送了過來。」

    「你不怕皇阿瑪怪罪?」永琪忽然對眼前這個女人充滿了好奇心。

    伊莎有些哭笑不得,「一個差點死去的人對於接下來的人生會有超過常人的勇氣。」這話衝口而出,伊莎又覺得有些後怕。

    「哈哈,有意思。」十二阿哥大笑道,「我忽然慶幸當時讓你逃了。」說完,他轉身離去,伊莎盯著他的灑脫背影,心裡卻覺得悲哀。站在自己母親的門前竟沒有進去,是沒有勇氣?還是其他的什麼?

    回到自己院子,見隔壁房間還亮著燈,就過去和同在乾清宮侍奉的金盞敘話。輕輕敲了敲房門,金盞便應道:「誰呀?」

    「是我,伊莎。」

    金盞開了門就問:「今天去哪兒了,怎麼一天都沒見你人影?晚膳用過了麼?」

    伊莎笑道:「剛回來,去膳房隨便吃了點。」

    金盞歪著頭看了伊莎半天,若有所思道:「你今天哭過了?」

    伊莎摸著臉,心想剛還去洗了臉怎麼還這麼明顯?知道瞞不過最愛打破砂鍋問到底的金盞就低下了頭輕道:「我今天去看皇后娘娘了……應該說是前皇后,那拉氏。」

    金盞瞪大了眼詫異道:「你,你膽子還真大!別說我沒有提醒過你,過幾天皇上就回來了,你就……唉……」

    伊莎扯了扯嘴角,又說出了一個更勁爆的消息,「然後出來的時候在門口遇到十二阿哥。」

    金盞很配合地抽氣,屏息,瞪眼,伊莎笑道:「你的眼珠子馬上就要爆出來了。」

    「你見到十二阿哥進去了?」

    「沒有,」伊莎搖搖頭,「他跟我說了幾句話就離開了。」

    「十二阿哥真可憐,以前他是最有可能當太子的人,現在卻連自己的親身母親都不能相見。」金盞歎息著。

    「為什麼去我當值的這幾個月都沒有見過十二阿哥?」

    「唉,你也知道皇,那拉氏的事兒鬧得有多大,開朝至今這是頭一回廢皇后。十二阿哥自然受了牽連,皇上說不怎麼想見到他,唉,小小年紀就……」金盞住了嘴,縱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說乾隆的不是。

    「十二阿哥多大了?」伊莎回想著他的樣貌,似乎還未成年。

    金盞蹙著眉,眼波流轉,「今年好像十四。」

    十四歲?!伊莎錯愕,十四歲就這麼懂得剷除異己,痛下殺手?他今天也承認了那天是他想除掉自己。那麼之前對貝勒爺下毒手的人也就是十二阿哥?不對,照年紀推算,他找殺手對付貝勒爺一家時應該差不多十歲。一個十我歲的孩子就這麼暴戾?還是說背後黑手另有其人?

    「嘿,你今天跟皇,額,那拉氏說了些什麼?」很有八卦精神的金盞興趣盎然地問道。

    「其實我以前在杭州見過皇上和皇后,皇后娘娘倒是挺喜歡我做的點心。皇上麼,」伊莎撇撇嘴,停頓了一下,「似乎不怎麼喜歡。」

    「那你是怎麼入宮的?」對於伊莎的傳聞眾說風雲,現在可以得到第一手消息的時刻,金盞緊張地有些顫抖。

    伊莎卻不在意地笑道:「我也不知道怎麼就進來了。」

    「那你沒問過?」

    「問誰?」伊莎無奈地聳肩,「在宮裡還是知道的越少越好,操控著所有人生殺大權的就皇上一人,該知道的他會讓終究會讓你知道。」

    金盞歎道:「難怪李總管經常說讓我們想你學習,原來你早已看得這麼通透。」

    「哪裡,我只不過是個害怕惹禍上身的膽小鬼。」

    伊莎知道,過了今天,大家會慢慢知道她並不是皇上在南巡時看上的女人,對她的態度可能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但是現在想起過幾天就要回來的乾隆爺,她就更加害怕,私自進入冷宮不知道是個什麼罪名。

    不到三日,乾隆爺回了紫禁城。安靜了幾個月的乾清宮又忙碌起來,幾位沒有隨駕去承德的阿哥們紛紛過來請安。伊莎意外地在人群中看到了十二阿哥的身影。顯然,十二阿哥也注意到了她,似笑非笑地盯著她。

    幾位年長的阿哥恭敬的回稟了這幾個月手頭處理的事務,還未成年的小阿哥也接二連三地匯報了自己的學業。乾隆一一點評後,獨留十二阿哥。

    站在門外的伊莎很詫異自己會為十二阿哥緊張,這種被教導主任留下單獨談話的感覺非常不好。可下一秒的發生的事情讓她感覺更加不好——李玉走出來宣伊莎,皇上要見她!

    伊莎提心吊膽地行了禮,乾隆威嚴的聲音在耳邊無限放大,「聽說你去了冷宮?」

    「是的。」

    「去做什麼?」

    「給娘娘送點心。」

    啪!乾隆氣勢洶洶地拍案,「誰給你的膽子!你當朕死了麼?!竟敢去見那個刁婦!」

    伊莎合眼下跪,她知道自己在劫難逃,既然做了,就必須承擔後果。

    「請皇阿瑪恕罪!一切都是兒臣的主意!」伊莎驚訝的睜開眼睛,她萬萬沒有想到十二阿哥會將這件事情攬上身。

    十二阿哥聲淚俱下道:「兒臣聽聞額娘日漸消沉,每天才進少許稀粥,兒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奴才們跟我說乾清宮有位名為伊莎的宮女,做得一手好點心。是兒臣讓她給額娘送點心的!額娘縱有千錯萬錯,她也是兒臣的額娘啊……」

    乾隆皺著眉頭道:「伊莎,你先退下。」

    伊莎行禮後默默退了出去,到了門口秋風一吹,這才驚覺自己早已是冷汗濕透內衫。活了這麼多年,還沒這麼刺激過。伊莎苦笑著抬眼,只見六阿哥一臉擔憂地看著她。

    「你沒事吧?」

    伊莎淒然一笑,「這話我從你嘴裡聽到過不少次,我似乎是個闖禍精……」

    六阿哥也學著她的語氣道:「你的確是個不聽勸的闖禍精。」

    「其實我去的時候就知道要承擔後果,沒想到十二阿哥會替我擔下罪名。」直到現在伊莎還是沒明白過來,十二阿哥為什麼要為她出頭。

    六阿哥用只有兩個人聽得的音量說:「他這是棋高一著,如果你說去看娘娘是個人意願,就顯得他不孝;他替你頂了這個罪名,也許皇阿瑪會對他另眼相看。這筆賬怎麼算都不會虧本。」

    伊莎不禁汗顏,這深宮大院果然不是一般人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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