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女侍者給蕭放獻上鮮花,這是每天都會在蕭放身上上演的場景。張強自去年八月份接手管理山貓酒吧後,不提倡客人直接給樂手小費,而換成客人送鮮花,鮮花只有兩種價格,一百八和四百八。客人花錢從吧檯購買,得到鮮花的演出者就能從酒吧得到提成,一百八的鮮花提成一百二,四百八的鮮花提成三百八。客人送鮮花一般分兩種情況,一是點名要樂隊或某某樂手表演某個節目,要買鮮花當作點歌費,二是客人對演出者滿意,送鮮花當作獎勵捧場。當然也有第三種情況,那就是酒吧故意作秀,派員工上去獻花,活躍氣氛,以免冷場,這樣的情況是沒有提成的。
張強說的那幾個女人每天都會送不少鮮花給蕭放,甚至彼此間有時還有爭鬥嫌疑,爭著點名要蕭放繼續吹歌,蕭放每晚至少要演奏八隻曲子,常常是一首接一首,有好幾次還超過十六首曲子,最高紀錄他一晚上收了三十束鮮花,提成五千多。
蘇敏用華麗辭藻激動地讚美蕭放的演奏,蕭放把鮮花和薩克斯放在地上,摘下墨鏡,對樂隊嘀咕幾句,蘇敏退場,蕭放拿著麥克風,坐在高腳凳上,用富有磁性的聲音說道:「非常感謝各位可愛的朋友送給我的鮮花,我又能多吃幾個盒飯了。多謝。在如夜空繁星的歌壇裡,我個人分外喜歡一個歌手,他敏感自卑而又富有思想,為了音樂,四處流浪,生活使他受傷,令他絕望,嚴重的憂鬱症導致他數次險些自殺。
他是一個在茫茫人世裡孤獨的跋涉者,漂泊在四方。正是這動盪不安的人生激發了他的靈感,他創造出了許多經典的歌曲。他的歌曲有一種獨特的內在品質,能讓你漏*點,讓你思索,讓你感動,總能給每一個在異鄉流浪的朋友一種故友重逢般的親切與欣慰之感,你能深刻地感覺到你的心與他的歌聲發生共鳴。
深圳是一個全新的移民城市,我確信在座的朋友們百分之九十九的原籍都不在這裡,深圳對於我們來說,是異地他鄉,我們都曾抱著漏*點而來,在這裡我們雖然得到了很多想要的物品,卻也必定失去了一些生命中曾經珍貴的東西,譬如我們遠離了生我育我的故鄉,也許離別了曾經非常親密的愛人。呆在深圳,我們都有一種共同的情感,思念故土思念故人的情結。
今天從我的家鄉來了一個小妹妹,我問她想聽什麼曲子,她告訴我說想聽許巍的《故鄉》。我從來不在演出台上唱歌,但今天我想破個例,因為一曲薩克斯無法承載《故鄉》裡歌詞所表示的意義,它只能演奏出那憂傷寂寞的旋律,卻無法準確地表達我此刻感慨的心情。三年前,我也像她那樣來到深圳這片陌生的土地,我至今還記得那孤獨的傷感,濃烈的思念之情。現在我為大家獻上一首《故鄉》!」
樂隊只等蕭放話聲一落,立即架子鼓、吉他、貝司、電子琴同時大作,蕭放坐在高腳凳上,握住麥克風架子,滄桑而深沉的聲音響起:
天邊夕陽再次映上我的臉龐,再次映著我那不安的心,這是什麼地方,依然是如此的荒涼,那無盡的旅程如此漫長。我是永遠向著遠方獨行的浪子,你是茫茫人海之中我的女人,在異鄉的路上,每一個寒冷的夜晚,這思念它如刀讓我傷痛。總是在夢裡我看到你無助的雙眼,我的心又一次被喚醒,我站在這裡想起和你曾經離別情景,你站在人群中間那麼孤單,那是你破碎的心,我的心卻那麼狂野。
你在我的心裡永遠是故鄉,你總為我獨自守候沉默等待,在異鄉的路上每一個寒冷的夜晚,這思念它如刀讓我傷痛,總是在夢裡我看到你無助的雙眼,我的心又一次被喚醒,我站在這裡想起和你曾經離別情景,你站在人群中間那麼孤單,那是你破碎的心,我的心卻那麼狂野。總是在夢裡我看到你無助的雙眼,我的心又一次被喚醒,總是在夢裡看到自己走在歸鄉路上,你站在夕陽下面容顏嬌艷,那是你衣裙漫飛,那是你溫柔如水。
歌聲如錘,一下一下擊打在阿麗單純的芳心上,打得心臟狂跳,心臟跳躍出的鼓點又和著歌聲,在胸腔激湧迴盪開來,蕭放偶爾掃過她的目光彷彿是鋼針,深深刺入她芳心深處最柔軟也最期待的地方,她油然地感到一種刺痛,這刺痛感卻令她產生有某種幸福感覺。她聽得癡了,看得也癡了。
蕭放從來沒在酒吧裡唱過歌,眾人都以為蕭放最多不跑調而已,根本沒想到他一開腔就將大家給震住了,他的歌喉幾乎既有許巍的嘶啞磁性,又帶著刀郎的西北滄桑,聲音底氣十足,音色穩定,高低音轉承和諧,更難得是整首歌曲融入了自己的理解,並重新加以演繹,從頭至尾都瀰漫著一種感人肺腑的情感,非但不遜於許巍,反而使這首歌曲更添了一份意味。
酒吧掌聲雷動,不少年輕男子打著忽哨,大吼再來一個,那邱姐之類的女人立即叫來服務員,給蕭放送去鮮花,還有幾個有錢闊佬也顯擺地送上幾束鮮花表示對蕭放的欣賞,演唱台上蕭放接鮮花都忙不過來了。這時蘇敏突然跑上台,拿著麥克風大聲宣佈:「九號台的鄧女士為了感謝我們的薩克斯王子蕭放給她帶來如此絕妙的歌聲,決定送給他九束四百八的超級大鮮花!哇,這是我們山貓酒吧自開業以來樂手所得到的最偉大的禮物!我提議,讓我們用最熱烈的掌聲感謝尊貴的鄧女士對蕭放先生的欣賞和支持,也感謝蕭放先生如此完美的演繹給我們帶來難忘的視聽享受!」
演唱台上擺滿鮮花,掌聲再次響起,蕭放不得不鞠躬致謝,有人在喊「再來一首許巍的《在別處》!」夜王卻在底下大叫「放哥,唱一首刀郎的《情人》!」,夜王的叫喊分明是在故意引大家把送花的鄧姐聯想成是蕭放的情人,立刻引起不少男人的附和。蕭放暗罵該死,嘴裡忙說道:「前面兩首歌曲都很傷感,我沒想到朋友們能這麼喜歡,但今晚是一個美麗而浪漫的夜晚,我覺得我應該為這美麗的夜色添加一些活潑開心的亮彩,嗯,我用薩克斯為大家獻上一曲中國民歌《掀起你的蓋頭來》,掀蓋頭嘛,就是晚上干的活,農村小伙們掀蓋頭就等於我們深圳男女們流行的解褲帶。」
眾人大笑起來,蕭放一改剛才的深沉裝扮,在休息間換上一身布褂子,頭上扎塊毛巾,在台上又蹦又跳,吹奏著歡快的《掀起你的蓋頭來》,蘇敏也假扮成一個新娘子,和蕭放配合,不時地表演幾個滑稽動作,氣氛更加熱烈了。接下來蕭放又演奏了《大花轎》,換上一身燕尾服後演奏了《巴比倫河》《友誼地久天長》,在熱烈的掌聲和鮮花中下台休息。
鄧姐本以為蕭放一定會先到她們那桌,沒想蕭放直奔那邱姐李小姐等老客人那兒,和她們說笑幾句,喝了幾杯酒,然後又去南永那桌,南永夜王起身相迎,神情非常恭敬,蕭放拿起酒瓶和他們乾了一瓶,阿花阿玲阿媛七嘴八舌地表達著對蕭放的崇拜。阿麗看到蕭放來了,小拳頭握得緊緊的,呼吸急促,面紅耳赤,蕭放沒和她說話,只對她笑了笑。又叫侍者給幾個女孩添加飲料後才來到鄧姐那桌。
鄧姐不滿地責怪:「蕭放,你看不起人是不是?怎麼不先來我們這裡?難道那些女人比我們還重要?」
「鄧姐,你冤枉我了,我不過是去和老朋友們打個招呼應酬一下,到你這桌才是來休息聊天喝酒的,喏,瘋羅鍋知道的,她們是我的米飯班主,沒有她們捧場買鮮花我拿小費提成的話,光靠酒吧給的那點固定薪水我會餓死在深圳街頭。」
羅國風清楚蕭放的收入,對此嗤之以鼻:「吹簫,酒吧給你的固定薪水就有一萬,你那麼多迷你的粉絲,每天都送十好幾束鮮花給你,你丫的小子每月至少從酒吧撈五六萬,就算沒提成,一萬塊薪水也餓不死你啊!你故意氣我是不?」
鄧姐追問:「你叫他什麼?吹簫?」
「他叫我瘋子瘋羅鍋,我不叫他吹簫叫什麼?」
鄧姐大笑起來,腦子裡閃過那個動作。蕭放無所謂地笑笑,道:「鄧姐,多謝你剛才的大鮮花禮包,我發財了,隨便糊弄一下就賺了你三千多,可惜被老闆也賺了一千,乾脆下次你直接折現給我得了。」
鄧姐向蕭放舉起酒杯:「蕭放,我發現你很會做人,為人處事特別討人歡喜。」
蕭放攤開手:「做人這勾當,屬於低技術工種,只要生理沒缺陷,是人就會,咱們中國就是全世界最會做人的國家,十多億人口啊,都是勤勞的中國男女不分晝夜苦幹蠻幹硬幹加巧干玩命地干做出來的,做人水準貨真價實的世界第一!」
鄧姐還聽得迷糊,羅國風和依韻已經明白了,當場爆笑。鄧姐向依韻詢問,依韻低聲向她解釋,鄧姐恍然大悟,罵道:「我說為人處事的做人,你卻說男女之間的做人,蕭放你個痞子,難怪國風叫你吹簫。」
「鄧姐,對,國風是叫你吹簫。」
蕭放曖昧地指著羅國風的下面。鄧姐立刻意識到了,眼神卻還情不自禁地瞄向羅國風下面。蕭放抬手遮住鄧姐視線,道:「鄧姐,你要看哪裡?未經物主批准,不得私自測量貨物長度口徑!瘋子,當心點,被鄧姐看一眼就會掉一顆短一截!」
鄧姐揮拳虛打蕭放:「做死啊你!你個死蕭放,不是個好東西!」
蕭放再次指著羅國風下面:「他有個好東西。」
羅國風打掉蕭放的爪子,怒喝:「靠!滾!」
依韻捂嘴輕笑,鄧姐感到在她面前丟了點顏面,氣得上去掐住蕭放手臂,狠狠揪了一把,罵道:「再敢在鄧姐面前沒大沒小不講禮貌,當心我切了你的!」
「寧死不屈,絕不做太監!不把根留住,我今後怎麼做人?」蕭放大義凜然地,「要切你切瘋子的去!」
依韻全然沒了先前那副高貴淑女形態,笑得喘不過氣來,捂著肚子直呼痛:「哎喲,哎喲,不說了,不准說了,痛死我了!」
鄧姐這下找到了扳本的機會,湊在依韻耳朵旁:「哎喲,哎喲,誰這麼痛啊,是誰弄痛了你?誰這麼厲害?還把你搞痛?」
依韻大窘:「哎呀,鄧姐你說什麼啊!」
「嘻嘻,滿意這孩子嗎?」
「鄧姐,你別胡說!」依韻羞惱不堪,「你要再亂說話我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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