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海風雲記 0068政治會流血
    從水洋鄉到縣城的公路還沒修通,青嶺山還在開山劈地,常寧還得在山路上多走一回。)

    忠於職守的刑警隊長於建雲,帶著兩個手下寸步不離,在冬天陰森寒冷的山道上,更是草木皆兵,讓習慣於獨來獨往的常寧哭笑不得,這附近有xx軍的工程兵在施工,張木春不會傻乎乎的到這裡來劫人吧。

    好不容易到了縣城,在縣委大院門口,常寧對於建雲苦笑說:「於隊,現在你們不用跟著了吧,你這種警衛級別,我享受得都快要瘋了。」於建雲不為所動,「常書記,你辦你的事,就當我們是空氣好了。」洪濤吩咐的事,於建雲不敢不上心,局裡一個付局長位置空了大半年,洪局明擺著在考驗人呢。

    劉為明的辦公室裡,常寧見了洪濤,就是一通埋怨,洪濤笑笑,張木春一天不落網,他就一天不敢放鬆。

    劉為明讓常寧坐下後說道:「你們兩個聯手掀起的風暴就要落幕了,希望你們對這個結果還能滿意。」顯然,劉為明的語氣裡有著太多的不滿和無奈,讓常寧心中有了不祥的感覺。

    坐在沙上的王玉文,拍著常寧的膝蓋說:「小常,你已經在電話裡了一通牢騷了,現在該冷靜了吧,總之,老洪為青陽清除了毒瘤,你小常為水洋鄉收回了河西石坑,總算有所收穫嘛。)」

    常寧望著茶几上的一堆材料,只能是苦澀的笑著,他今天來,就是要取回這些材料的,明擺著是鄭家利用手中權力,借地區礦產局搞科研的名義,在老部下高河北的幫助下,非法佔有河西石坑,肆無忌憚的掠奪水洋鄉的資源和財富,卻因為省裡有人話,這個事情就這樣不了了之,還美其名曰,地區礦產局主動放棄二十八年的開礦權。

    彷彿有所默契似的,常寧沒有把河西石礦裡存在變石的事說出來,鄭家也沒在這方面外洩丁點秘密。

    常寧清楚,這事僅僅是個開始,鄭家不會甘心失敗,捲土重來的時候,必將帶來更殘酷的腥風血雨。

    劉為明悶悶的吸著煙,洪濤是欲言又止,王玉文緩緩而道:

    「小常,站在朱書記那樣的高度,考慮問題肯定是要面面俱到的,解決問題也必定是受到方方面面的牽制,劉書記和我,都充分理解他的良苦用心和中庸之道,雖然他是中組部直放下來的幹部,在外人看來,肯定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但是他畢竟孤身一人,所謂獨木難支,勉力維持,就是他現實的最佳寫照,我們青州地區,向來是之江有名的亂局難局死局,地方主義本位主義特別嚴重,由於歷史和地理等諸多方面的原因,鄭家的勢力在青州六縣一市歷來是一家獨大,外來的是水潑不進針插不入,朱書記肩負省委的重托,要的就是站穩腳跟打好基礎,因此,他要努力保持青州政局的平衡,而為了這個平衡,他就必須有所妥協有所退卻,甚至有所犧牲,就比如這次河西石礦事件,與其來個漁死網破兩敗俱傷,不如以妥協換得暫時的平衡,政治鬥爭的藝術,有陰謀有陽謀,但歸根結果,卻總是**裸的。)」

    「另一方面,在青州六縣一市中,我們青陽又比較獨特,面積最大人口最多,卻從來不是鄭家的勢力範圍,就是我們的方天正付書記,也都和鄭家刻意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因為青陽只是在建國七年後才劃歸青州行政專署管轄,因為我們青陽的地方主義,比青州更加厲害,某種意義上說,正是青陽的地方主義,阻擋著鄭家勢力的滲透和進入,但是,隨著改革開放的不斷推向深入,和幹部交流制度的建立與實行,青州也好,青陽也罷,地方主義將不可能仍然是政治生活中的主流,這就要求我們領導幹部,在考慮問題的時候,先要從大局和全局出……。」

    常寧苦笑道:「領導啊,我不懂你說的政治,快被你說得暈頭轉向了,但我知道你說的這一大堆道理,都叫做『因為』,現在,就請你把『所以』說出來吧。」

    王玉文不以為忤,笑了笑說道:「所以,經過調查,那個鄭南偉確實沒有違法犯罪行為,應該予以立即釋放,還有,經調查核實,並沒有充分的證據證明張木春身上有槍,他也既沒有犯罪前科,又沒有現行的犯罪行為,地區公安局已經撤銷了對他的通緝令,只是要求他盡快到縣紀委說明問題澄清事實……」

    常寧心裡一涼,很不禮貌的打斷了王玉文的話,「王縣長,河西石礦收留大批現行犯罪人員,二年來河東河西兩村上百村民無辜被毆打致傷或致殘,以及私藏大量的槍支彈藥和炸藥,這些違法犯罪行為,你們準備由誰來承擔呢?」

    王玉文道:「由石礦上的那些現行犯罪人員承擔,洪局長,是不是這樣的呢?」

    洪濤苦著臉,無可奈何的點了點頭,

    「小常,你冷靜點,」劉為明頓了頓說道,「問題的關鍵是,那個張木春,是鄭老爺子遺落在民間的親生兒子,所以鄭世誠敢親自出面活動,當然,上面也有人希望把事情控制在一定的範圍之內。」

    常寧噌地站起來,冷笑著說:「難怪我今天起床後就眼皮直跳,現在我明白了,說來說去,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只有我這個始作俑者,最後置身於危險的境地,看來我暫時不能依靠你們了,只有依靠自己的力量,來保護我和我的家人。」

    王玉文拉著常寧的手,「小常,朱書記已經要求鄭家,盡快找到張木春,放心吧,你和你的家人會很安全的。」

    常寧忽然微笑起來,看看劉為明,又瞧瞧王玉文,飛起一腳踢散了茶几上的大堆材料,「允許我罵一句,去你們娘的,我要是還相信你們的話,那我就不是小半仙了,我什麼都可以豁得出去,但從來不拿生命去賭。」

    頭也不回地走出縣委大院,常寧心裡有種被出賣和拋棄的感覺,沒想到會是這種結果,他娘的,得趕緊回家去,說不定那個張木春已經潛回水洋了呢。

    洪濤跟了上來,將常寧拉到邊上,從褲袋裡摸出一把五四式手槍,交到了常寧手上,「老弟,我知道你會用槍,這把槍算我借你的,裡面有五子彈,於建雲他們,將會在暗中繼續保護你……情況很複雜,這裡的水很深很髒,你要多加小心,玩政治有時候也會流血的,誰讓我們只是一個小兵拉子呢。」

    回去的路上,常寧是一個人走的,也不知於建雲他們是不是在暗中跟著,口袋裡有了一把槍,他的心裡多少踏實了一些。

    摸著褲袋裡的槍,他忽然想起了楊瘋子楊北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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