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海風雲記 0063龍鳳玉珮緣
    范同山意外的舉動和稱呼,讓常寧驚得差點從老式木椅上跌下來。)

    許久,常寧才壓抑了心中的震憾,勉強恢復如常表情後,沉著臉說道:「范先生,你這是什麼意思?快起來說話。」一邊說,一邊伸出右手握住范同山的左手小臂,稍微用力向上一帶,范同山的身體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心說希望外面的莫國強,沒有聽到和看到這嚇人的一幕。

    范同山心中暗自佩服,小小年紀面臨意外變故,竟還能如此沉得住氣,不愧為范老爺子的傳人,外貌雖不算英俊瀟逸,卻也是氣度不凡,內斂十足,尤其是這看似輕描淡寫的伸手一托,卻孕含著一定的武功修為。

    待范同山回到座位上坐下,常寧緩緩而道:「范先生,你既然冒險前來,可見膽識過人,出於兩岸關糸的和平大局,我不為難於你,但是你應該明白,以你我的身份來歷,如果讓有心之人看到,意味著會有什麼樣的結局。」

    「多謝少小爺提醒,是同山唐突了,」范同山放低聲音,從褲袋裡掏出一塊龍形玉珮,慢慢遞到常寧手邊,「少小爺,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您脖子上掛著的,是和我這塊玉珮成一對的鳳形玉珮,叫龍鳳佩,我這塊背面刻著禾和女兩個字,您那塊背面上則是乃口月三個字,合起來就是大小姐的閨名:秀娟。」

    常寧心裡又是一驚,輕手接過龍形玉珮,果然,背面上刻著禾女兩字,「范先生,請繼續說下去。」自從上大學開始,老娘就一直讓自己掛著鳳形玉珮,偶爾也聽老人們說起,老娘是外公在外面撿回來的,原來其中大有不可言說的緣由。

    「少小爺猜得沒錯,我是京城人,原來的名字叫黃國賓,十多年前因年少無知離家出走,流落香港街頭走投無路之時,恰遇台北的范東屏老先生在港公幹,蒙他老人家垂憐,收為義子留在身邊,我也在改名為范同山後取得了香港的合法居住權,同山不才,這些年來一直在范老先生身邊做事,漸漸得以知曉他老人家的身世。」

    「范老先生自一九四九年退居台北後,一直孤身一人,原來,他在大6有一個親生女兒,因妻早亡和戰亂無瑕顧及,就托付給遠房表弟兼密友常德明撫養,分手時留下鳳形玉珮為記,多年以來,老人家無時無刻不想念著遺留大6的的大小姐,以至三十多年來未再續娶,每每中秋佳節月圓當空,老人家總是獨自一人,坐於海邊陽台之上,手捧龍形玉珮,面向大6潸然淚下,自大6改革開放,兩岸關糸緩和,老人家也動了回大6尋找大小姐的念頭,無奈囿於身份,幾年來終沒成行,直到公司前不久收購了一家漁業公司,同山斗膽請纓,冒名扮作大付,才有幸見到少小爺您……」

    常寧問道:「范先生,大6現在的改革開放和對台政策,完全可以讓你們自由來往,范老先生也可以親自堂堂正正的來去,為什麼還要出此下策,以見不得人的面目過來?」

    范同山欠身說道:「少小爺有所不知,范老先生現在的身份有兩個,一是香港范氏集團公司的名譽董事長和實際擁有人,他老人家以這個身份前來大6,想必定會待為上賓而受到隆重歡迎,但是。」

    范同山頓了頓,慢慢而道:「范老先生在一九四九年去台時,就是6軍少將,兩年前還是現役的6軍上將、******中常委和國府咨政,而且,而且他現在還是台北針對大6的中央情報委員會的顧問。」

    怕什麼來什麼,常寧嚇了一跳,整個人呆住了,後背冷汗直冒,彷彿國安部門的人正在虎視耽耽的盯著他。

    半晌,常寧道:「范先生,你可以走了。」

    范同山微笑道:「少小爺不必擔心,同山只是一個民間人士,想必即使現形,也不會有大的麻煩,同山有一不情之請,懇請少小爺成全。」

    常寧看著范同山不語,范同山說道:「請少小爺留下這塊龍形玉珮,把您身上的鳳形玉珮交於我帶回去。」

    知道那是什麼意思,常寧斜了門外一眼,心裡猶豫了一下。

    「少小爺請放心,我沒有對莫先生透露什麼。」

    常寧默然不語,暗自咬咬牙,摘下脖子上的鳳形玉珮放到八仙桌上。

    范同山眼裡一喜,拿過鳳形玉珮小心翼翼的放進褲袋,起身走到常寧面前,躬身說道:「少小爺,同山一定不辱重托,告辭了。」說完,轉身出門而去。

    常寧回到鄉里,已是掌燈時分,杜秋蘭給他留著飯,卻見他一付心事重丟魂落魄的模樣,見所未見,遂手撫其背,關切的問道:「出什麼事了?」

    拿出龍形玉珮交給杜秋蘭,常寧道:「蘭姐,你先替我保管著,我以後慢慢告訴你。」

    杜秋蘭接過玉珮,瞥見玉珮之形已變,心裡詫異,卻是不敢啟口。

    匆匆的嚥了幾口飯,但覺心緒慢慢的恢復如常,常寧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衝著跟進來的王石笑道:「老不死,跟你打聽一些事,你要老老實實的坦白交待。」

    「臭小子,你今天有點不大對頭麼,」王石笑罵道,「你是審問我,還是在求我,你小子先拎拎清爽再說。」

    「呵呵,」常寧撓撓頭,自嘲地笑起來,「他娘的,本領導最近革命工作繁忙,日理萬機,有些顧頭不顧腚了,呵呵,就是詢問,一般的詢問嘛。」

    「行行,看你小子積極自我批評的態度上,本文書就竹筒倒豆子,有多少倒多少。」

    常寧問道:「老不死,你知道一個叫范東屏的人嗎?」

    王石一楞,脫口說道:「你問的是范家岙的范屠夫嗎?」

    常寧嚇了一跳,「你給我詳細說說這個人。」

    「你們常家村後面,有一條深溝,對面緊挨著青陽山的小山谷,進去不到一里路,就是我老家王家裡,有十七戶人家,再往山谷裡走三里半路,就是范家岙,有四十多戶人家,你說的范東屏,是范王兩村唯一的地主范貴臨的兒子,范貴臨有房屋一百多間,田地三千多畝,包括你們常家村,周圍人家大都是他的佃戶,我也曾在他家幹過幾年,據說范貴臨祖上曾過一筆橫財,所以在城關、青州城和省城都購置了不少房產,解放後自然都歸了人民政府,那范貴臨運氣還算不錯,一九四八年中風死了,不然肯定被抓起來一槍崩掉。」

    「老不死,你剛才怎麼說范東屏是范屠夫呢?」

    王石咬牙切齒的說道:「他逃到台灣前,放火把范王兩村燒成廢墟,死了十幾個人,二百多人無家可歸,你說他是不是屠夫?」

    常寧無言以對,只是機械的擺了擺手。

    王石離開前小聲道:「臭小子,我還知道,你外公和那個范屠夫是親戚,嘿嘿,我要是說了,常大仙就沒有傳人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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