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致瞭解了自己想知道的東西,我很快想到:既然太后將我留用,之後,又鬧出這麼多事情來,出宮確實幾乎成為不可能的事情了,估計主要是太后不會放我走。但是,假如太后薨了之後呢?我還完全沒有一點機會麼?雖然,到那時候,我可能已經老得不像樣了,但是,有自由的希望,總是好的。不過,在等待太后薨逝的漫長歲月中,我一定要好好地活著才行!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我萬萬不能被皇帝寵幸!
太皇太后在欽安殿的隱居狀態,使皇帝也不是那麼容易總是過來。每次,在皇帝到欽安殿問候太皇太后之前,他都需要派人事先知會。這種狀況,給我的躲避創造了機會。
假如皇帝到了欽安殿,那我自然要想辦法躲著皇帝走了。
想到這些,我的心情稍微好了一點兒,沒有陷入完全的絕望。只不過,我的這個計劃能否順利實行,尚需要看太皇太后的態度——她會一直留我在欽安殿麼?她會默許我逃脫寵幸的行為麼?畢竟,皇帝是她的孫子,若是她知道一個卑微的宮女將她的孫子當作洪水猛獸一般,避之唯恐不及,恐怕她的心裡會不怎麼好受吧?
老人和小孩一樣難纏。預見到這種可能性,為了防止太皇太后一時興起做出什麼事來,我想我有必要為自己的計劃多做一些保障。而能幫助我的人,在這欽安殿中,可能只有眼前的姚姑姑了。於是,我問道:「姑姑,為何之前你說我目前待在欽安殿是最合適的?是太皇太后有什麼說法麼?」
姚姑姑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反問道:「湘兒,你有沒有興趣學點什麼?」
我頓時明白了姚姑姑的言下之意:後宮中從來不會養什麼閒人,哪怕是最慈眉善目、和藹可親的太皇太后娘娘也是如此。
然而,我可以學些什麼呢?腦中靈光一閃,我立刻道:「姚姑姑,你可以教我醫術麼?」
御醫在一定程度上來說,是皇宮中的超然存在,尤其是有幾分真本事的御醫。姚姑姑就更特殊了,想必她並非是太醫院裡掛著號的御醫,所以可以是太皇太后的貼身女官,專門服侍太皇太后一個人。因此,就更與眾不同了。如果能拜這樣的一個人為師,無疑將大大提升自己處於這宮中的安全性。
姚姑姑沒有問我為何知道她懂醫術,因為明眼人在我養傷的這段日子裡,自然能夠看出來。她只是道:「醫術並不難學,但是要想學到幾分真本事,卻不是什麼容易的事。知易行難,要理論結合實際,沒有經歷漫長的實證摸索,是無法真正提升醫術水平的。所以,我不打算教你這個。」
我迷惑道:「姑姑,那還有什麼是我可以學的麼?」
「藥術!」
「藥術?」我不大明白,是否和凌碧珠一樣,學會藥術之後就可以辨別百草了?
姚姑姑鄭重地點了點頭,道:「藥術可以算是醫術的基礎。只有掌握了藥術,徹底瞭解了各種草藥的特性和效用,才能提升醫術的水平,達到治病救人的目的。」
「可是在這皇宮裡,學了藥術有什麼用呢?」難道我當真要去藥司局做一名女史?
姚姑姑看了我一眼,回答道:「在這皇宮中,藥術遠比醫術有用得多。醫術醫人不自醫,藥術卻可以用來很好的保護自己,保護想保護的人。」
我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姚姑姑繼而更加耐心地解釋道:「比如柳嬪,如果她懂得藥術,她就會知道那茶裡被人下了墮胎藥,她就不會喝下去,丟了皇嗣。」
說完這句,姚姑姑並不再多言,我卻終於懂了。「那藥術豈不是也可以用來害人?」姚姑姑謹慎地望了我一眼,我們心照不宣。
我道:「師父,教我藥術吧!」明白其中的關竅之後,我登時改了稱呼。
姚姑姑卻也不馬虎,立刻道:「這藥術首先要從辨識草藥開始,今天時辰已晚,我們便從明天開始吧。」
我點點頭。
姚姑姑又道:「我們先去面見太皇太后。想必她老人家知道了你的這個決定,一定會很高興。」
想必是我又露出了些許疑惑的眼神,姚姑姑解釋道:「太皇太后娘娘一直想幫我物色個好徒弟,能在這皇宮中幫我的手。」
聽了這句話,我更是一頭霧水,甚至露出了狐疑的神色。若不是信任姚姑姑的為人,我可能都會懷疑柳嬪的皇嗣是太皇太后和姚姑姑合謀害死的了。
姚姑姑看著我,嚴肅道:「本來這些話不應當今天就對你講,但是以免你在太皇太后面前問出什麼不恰當的問題。我還是現在一併對你說了吧。」姚姑姑頓了頓,更降低了聲音,道,「這皇宮中的複雜,遠非你能夠想像。就連太皇太后娘娘,也不得不隨時防備著有人害她!」
我心中一咯登,頓時明白自己又聽了不該聽的話了。然而,現在的我,卻並不那麼排斥了。畢竟,才剛有了一番被人陷害、卻連陷害我的人是誰都不知道的經歷,對於皇宮內的隱秘,我心中升起了前所未有的好奇。
而且,我不再認為自己可以事事置身事外了,只有轉變自己的心態,變被動消極為主動積極,才能更好的保護自己。
太皇太后得知我大致痊癒的消息果然很是高興,然而,她在得知我拜姚姑姑為師打算學習藥術之時,雖然表示了,卻沒有像姚姑姑所說那樣表露出異常的欣喜。我沒有將她的反應放在心上,而是認真地開始了我的學習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