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雅公主 第二卷 宮闈重華 第十二章 御臨槿榕
    乘坐太后的皇攆一併來到槿榕殿,看到太后離去,我這才長長的舒了口氣,雖說太后好像真的是打心眼兒裡喜歡我,可是在這全新的環境裡,不是我故意要把人們想像的居心叵測,而是這皇朝的眾人一個個看起來都精明無比,確實讓人不敢輕量。

    我重重的軟下身子,幾乎是攤在了大大的床上,不由自主的閉上眼睛想要休息一會兒,腦子裡卻霍然出現了景唐帝那雙深邃的讓人無法不集中精力的眼睛,還有成親王依舊溫潤的聲音,好像是一遍遍在重演般在我眼前亂晃。

    腦子有些亂,有些莫名其妙的轟轟作響,我於是猛地扯開裡面的被子蒙在頭上,想要將這亂亂的思緒都順勢抹了去。

    「皇上駕到!」剛蒙上被子,就聽見宮中太監變態的尖利聲音迴響在半空中,縱使我蒙著頭也未能遮蓋住這近似於折磨的嚎叫。我一個激靈坐起來,什麼?景唐帝來了?我沒做夢吧?剛散了一會宴席,他又來做什麼?

    「公主,快出來迎駕!」見我呆呆的坐在床上,吉瑪匆匆掀開內室的簾子鑽了進來,一把拽過我的胳膊,「我的好公主,您還愣著做什麼?這兒可不是玉城,不迎皇駕可是要被論蔑視皇族罪論處的!」

    胳膊被吉瑪捏的生疼,我吃痛的皺了皺眉頭,任由吉瑪將我拉了出去,到了外廳,卻發現景唐帝早已經端坐在了那兒。看到我慌亂出來接駕的模樣,他微微皺了皺眉頭,薄唇微啟,彷彿是在歎氣,而那灼人的目光似乎也沒有忘記對我的拷打,一如他平日的注視人的方式,讓人不得不感到壓抑與緊張。

    看到他這樣,我忽然有一種特別不祥的預感,他那廖遠的目光,雖然是仍是直射著我,但好像又有一種特別的威力,以至於將我整個槿榕殿都慢慢冰裂了下去。

    我沒出息的感到一陣寒意,乖乖的跪下身去,「容安公主卓依皖雅恭祝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按照常理,這種請安似的只是種禮節,皇帝通常是在他人向其請安後就立即喚他起來的。但我今天卻是倒霉的很,左等右等硬是等不來景唐帝那句不輕不重的「平身」話語響起,若不是我一直在刻意豎起耳朵聽,幾乎都會認為是自己耳朵出毛病了。

    膝蓋已經有些疼痛起來,大概是由於今晚上裝暈歪倒角度不佳的緣故,腰竟然也有些酸痛的難受,可是大殿靜謐的要命,那驕傲的景堂帝已將視線移往別處,似乎已經忘了還有個人在這兒苦苦跪著請安。我腦袋一痛,想哭的心差點都有。

    不管了!腰大概是剛才扭著了,若是再這般跪著彷彿真能要了我的命。我狠狠的一咬牙,想自己站起來。卻沒料到自己因為跪得時間太久,小腿已經開始發麻,壓根就承受不住忽然起立的重量,衝動的後果就是一個趔趄,不等我站起身子就已不由控制的歪向一邊,眼看著就要碰著大殿內豎著的柱子,我猛地閉上眼睛,等待那烈痛襲來,心裡不停的念叨,天爺,這一撞,不死也得頭破血流吧?

    沒想到那預料中的疼痛卻到來,我反而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大概是吉瑪扶起了我,我在心底揣測道,並慢慢睜開了眼睛,卻沒想到竟然對上了景唐帝那雙讓人害怕的眸子,幽深的像那玉城山頂最為深邃的一灣湖水,縱然此刻湖波微漾,卻怎麼著也看不到底。

    我惶恐的瞪大眼睛,一時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就這樣對視一會兒,景唐帝卻輕笑起來,「朕倒希望公主這次摔倒是真的。」

    什麼意思?腦子似乎還沒從剛才的驚嚇中緩過神來,一時有些恍惚。

    「公主這次的目的難道是想向朕投懷送抱不成?」景唐帝看我迷茫的模樣,笑得越發輕巧,「幸好朕也算『閱人無數』,否則以公主那般單純的模樣,朕絕對料不到十一歲的公主能有如此深的心計與謀算啊!」

    投懷送抱?我總算聽出來景唐帝是什麼意思,立即躲向一邊,爭取和他間隔兩人的距離,心裡不覺有些氣悶,於是也皮笑肉不笑的應道,「皖雅愚笨,皇上若是對皖雅有意見大可以當面指出,何必這樣遮遮掩掩的?皖雅最不喜歡琢磨這些話外之音了。」

    景唐帝收起了那抹讓人有暴力衝動的笑容,說實話,看到他那副不可一世的微笑表情,我若不是寄人籬下,真想一巴掌就扇過去。

    「公主是個聰明人,我皇朝女子斷然不及。」景唐帝語氣依然輕揚,雖然沒了那股笑意,「今兒個宴席上的暈倒,公主是不是應該給朕個理由?」

    我猛然退後一步,不可置信的瞪著他,怎麼可能?我原本以為以我拙劣的演技,景堂帝也會不信的,可是看景唐帝當時那震怒的模樣,彷彿又是深信不疑……

    他彷彿料到了我的反應,滿意的說道,「朕若連你這個小女子的舉動都看不出是真是假,朕真的就不用做這個皇帝了……可是朕想知道,如果你剛才的摔倒是為了向朕投懷送抱,借此引起朕的注意,輕取起朕憐香惜玉之心,可是宴席上的暈倒是為了什麼?難道早已經看準母后,只是為了取悅她?」

    我後背立即出了一身冷汗,敢情這陰險的景唐帝早已經看穿了我的把戲,大殿之上的震怒,只是為了不揭穿我,從而配合我演戲而已!

    一時間無從回答,我只能深深垂下頭,一臉的挫敗,既然他已經看出來了,我若再編出個理由,怕也只是糟他譏笑而已,還不如就此沉默,也好算個神秘,隨他怎麼琢磨。

    「公主若不說,朕就不得不認為公主心機不純了?」景唐帝嘴角突然又漾起令人心思不定的笑容,「公主大可放心,以公主的身份,若真對朕有興趣,朕還真能成全你,大可不必如此花費心機。只是公主年齡尚幼,而朕最不喜歡沒長成的女孩子。」

    我被他的冷言冷語刺激的幾乎暴怒,也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只知道隨口反駁道,「皇上放心好了,皖雅對誰感興趣,也不會對您感興趣。」突然又想起他剛才那副自命不凡的樣子,竟然說我兩次暈倒是為了投懷送抱,更是有些憋悶的難受,「皖雅雖是番邦女子,但是也不是沒見過男人,因此犯不著用投懷送抱那種低劣的法子!還有太后娘娘,恕皖雅愚鈍,原本就不知道皇宮深淺,只想自己愉快活著,卻也沒想到要取悅什麼人!」

    一席話辟里啪啦的說完,我幾乎不知道自己說的什麼,只知道被氣得難過,手不自覺的撫上胸口,慢慢的平息因憤怒而微喘的胸膛。

    在那瞬間,什麼民族大義,什麼皇家禮儀,什麼規矩風範,我全都拋進了那窗外呼嘯的夏風裡,只剩下兩人間難熬的對視,雖然無語,但卻充滿了戰鬥意味。

    好吧,不就是比瞪眼麼?我看著景唐帝那細細瞇起的眼睛,反而將自己的十二分精神都抖擻了起來,憑什麼妄自猜測我的想法?你想讓我難堪不是麼?我偏讓你看個夠!我使勁瞪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努力憋住了自己因長時間不眨眼睛想流淚的衝動。

    想要我認輸麼?我偏不認輸!!我倔強的抬起頭,更加用力的回望著他的眼睛。

    「你的眼睛很漂亮。」在我正為艱苦卓絕的眼神大戰而幾近堅持不住時,景唐帝卻突然一眨眼睛,似乎剛才的視線爭鬥壓根就沒發生過,倒好像是我爭強好勝似的,看著他那有些微笑的眼角,我的神志好像仍沒有從酸痛的眼眸中緩過神來,只是迷茫的看著他。

    「像蒙上一層水霧,迷幻的生動,讓人忍不住觸及。」他輕輕說道,語氣微弱的幾乎難以聽得清楚。

    這算是誇獎麼?我微微歪頭,研究的看著他,想知道他到底為什麼突然神情大變?剛才還話裡藏刀的說我耍心機,轉眼間就明裡讚我生的漂亮,這個景唐帝,到底算計的什麼主意?

    「可惜朕不喜歡。」我正認真的打量他,他卻突然轉了話鋒,「你雖然絢爛的讓人企及,可是朕作為一國之主,最不缺乏的就是自制力。」

    我覺得我此時臉上肯定像是開了漂染坊一樣,紅的黃的白的青的臉色在那上面變換不停,我憤恨的瞪了他一眼,卻見他依然平靜無波的看著我,彷彿預見了到了我此時會生氣一樣,嘴角又是極其細微的一劃,雖是極其清淺的弧度,卻被我看的清楚。

    霎那間我哭笑不得,心裡基本已經確定了這個變態的帝王是在故意耍我為樂,這個心理有怪癖的人彷彿一看見我情緒的生鮮變化,心裡就會暗自歡喜不已。

    真是有毛病啊!

    窗外夏風微動,吹得我殿前的老槐樹葉嘩嘩作響,樹影交替搖曳,昏昏的掩映在我的窗紙上,圈出一片一片夜晚的印記,讓人莫名的感到心慌。尤其是面對這個帝王,我真不知道以我的心智,到底還能在他的耍弄攻略下堅守城池多久。

    我閉上眼睛,恭恭敬敬的跪下,明目張膽的下了逐客令,「天色已晚,還請您早回寢宮休息吧。想必您忙了一天,現在肯定疲乏的很了。」

    因為是低著頭,所以看不見他任何的表情,這樣也好,倒也擺脫了這種要命的注視。只是仍然感到頭頂發涼,我就算不用想也知道,他正全神貫注的盯著我,與其說是全神貫注的盯,不如說是扒皮挖骨的注視來的貼切,這種眼神,若是沒有定力的人,足可以將人殘絕的吞噬。

    好歹我是受慣了注視的人,多惡毒的目光我都見過。我幾乎是半嘲弄的給自己打氣起來。

    「你這是敢朕走?」低沉的語氣不容人的霸氣,甚至帶了那麼一絲冬日的凜冽。

    「皖雅不敢。」我攥了攥拳頭,我就是如何罪大惡極,想我作為玉城公主,也不至於來這兒的第一天就命喪皇宮,於是仍然大了大膽子,「皖雅是怕您在置身於皖雅的殿中,對您的龍威有所不利。大晚上的孤男寡女置於一室,雖然您我知道沒有任何事情發生,而且我也知道您不會對我這樣的黃毛丫頭感興趣,可是別人未必不會這麼想……」

    「好個聰明的公主!」他突然輕笑起來,轉身而去,確定他已背對向我,我這才心驚膽顫的抬起頭,卻不料他重新折了回來,「你確實很聰明,今兒朕的宴席,名為為你接風洗塵,其實卻是朕為了探尋朝中上下對夏族的態度!不料大臣們的態度朕沒得出,倒是得到兩個有趣的信息來!」

    我一愣,這個景唐帝,幹嗎老玩這樣你嚇我我嚇你的陰險遊戲?

    「想知道麼?」他半俯下身來,玩味的看著我。

    天知道我多麼想很爭氣的一晃腦袋,然後特別大義凜然的衝著敵人,不不不,是衝著眼前這個自以為是的皇帝大聲吼一句,「不想知道。」可是話到嘴邊,心裡那股大氣卻都突然悄無聲息的溜了出去,尤其是接觸到他那雙墨黑的眸子,我還是很沒志氣的小哼了一句,「什麼?」

    「你很聰明,一進皇朝就知道了應該讓誰作為你的靠山。」景唐帝直起身子,慢慢道,「朕也不知道母后為什麼會如此疼愛你,如果這算是你尋找背景的第一步,那麼可以說,你達到目的了。」

    我簡直苦笑不得,為什麼我的每一個舉動,在這個多疑的帝王面前都顯得那麼具有目的性?我的一笑一悲,好像都是蓄謀已久演練好了似的!真不知道這個皇帝到底哪根筋和我不對,值得這樣處心積慮的分析我的全部行動!話說,他天天料理國事,不是應該很忙的麼?怎麼還有如此的閒情逸致來探得我的心靈?都是些沒影兒的事,倒讓他分析的像我多麼陰險似的。「還有呢?」已然讓他分析的這麼不堪,我乾脆自甘墮落,讓他一下分析個痛快。

    「成親王喜歡你。」他雲淡風輕的說道,我愕然的抬起頭,他說的什麼?成親王喜歡我?這怎麼可能?

    景唐帝卻再也沒理會我訝異的眼神,只是轉過身,彷彿一點兒也不看重我此時的表情,只是沖一直守在門口的貼身太監大聲吩咐道,「殷全兒,隨朕回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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