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轉十八彎 第三卷 第四十九章 錯亂
    「他怎麼樣?」顧青書手負於背,拿背影示人,任何人都看不見他的表情,微撇過頭,連說的話都變得不大真切。

    「這……恕老夫愚鈍,這位公子看起來脈像平穩,只是受了點驚嚇,並無大礙,依老夫多年的經驗,這位公子得的是心病,常言道,心病還需心藥醫,除非這位小公子能打開心中的結,不然,誰也沒有辦法強迫他記起以前的事情,大人還是順其自然比較好……」為風墨看病的大夫頗為惋惜地瞅著風墨,風墨嘴唇發白,額上虛汗直下,雙鬢已經被汗水打濕,雙手緊扣著床單布肯放開,嘴裡發出幾句不連貫的話,似乎因為害怕,整個身體都在發抖。

    顧青書斜瞪大夫一眼,一個轉身飛掠而過,掐住大夫的脖子,「我要做的事用不著旁人提醒。」

    大夫霎時出了一身冷汗,凸出的雙眼血絲條條,「大人……大人饒命!」

    顧青書是出了名的陰狠,但這個大夫從沒想過,只是幾句醫者之言也能惹上殺身之禍!

    「大……人……饒……命……」雙腳離地,被人懸空提起的感受如臨死亡,喉嚨被人掐著,蒼白的唇裡只能吐出幾個單音慢慢鏈接成詞。

    「嗚……」風墨迷濛地輕啟雙眼,朦朧中看到一個老人家被人掐著脖子,而那個罪魁禍首那張醜惡嗜血的臉……

    「你要做什麼!你……顧青書!」風墨驀地睜大眼睛,踉蹌地從床上爬起,想要用手推開顧青書那雙單手掐著老人家脖子的手,他怎麼可以這麼殘忍?即便人家做錯什麼事都不可以這樣……不可以這樣子啊……不可以……以前……如果在以前……他根本連刀都不會拿……他不會……殺人……

    「記得我了?」顧青書把人甩出去,風墨正欲上去扶那個摔倒在地的老人家,顧青書就接著道,「自己滾出去。」

    老人家瑟縮了一會兒,拍開風墨伸過來的手,慌忙地衝出門去,彷彿風墨的手是一條化身成型的巨蟒,隨時都可以一口將他吞沒。

    「……顧青書!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風墨看著手上的紅印,在上面揉捏了一陣,像是在問就自己。

    「風墨,過來。」顧青書的口氣裡帶著命令的意味,不容風墨拒絕,可愈是這樣,風墨就愈討厭,討厭到想要用自己的手做出和顧青書一樣的事情——掐住他的脖子,讓那張令人生厭的嘴再也不能說出任何話語!

    「怎麼?這麼久不見你就這麼對待老情人?」顧青書不怒反笑,隨即放軟了聲音,「風墨,過來。」風墨的倔脾氣就是這樣,只能用哄的,強硬只會讓他越加坳扭而已。

    「顧青書!你以為你是誰?我只想殺了你!殺了你!你殺了我的全家!!顧青書……你……你……」

    「風墨!」顧青書突然打住風墨的話,「你應該知道不是我!」

    「是你!是你!全都是你!」風墨手插著頭髮,「是你是你!是你!」

    「風墨,我只是把你們家的兵法帶走,其它的事情與我無關。」顧青書做夢也沒有想到有這麼一天,他竟然會為了風墨而說出這些胡編亂造的謊話,如果是六年前,或許他還不屑,但現在,他發現自己對於風墨還是存在的興趣的,費那麼多唇舌也無所謂了。

    「顧青書!你怎麼可以把話說的那麼輕巧?你知不知道正是因為你當年偷了兵鑒又待走了所有馬匹打開城門才會讓我家破人亡的!你為什麼可以把一切都說的那麼簡單?明明就是你殺了所有人……明明都是你造成的……」風墨嗚咽著蹲在地上,「明明一切……一切……」

    「都是我造成的?」顧青書輕聲笑了兩聲,「風墨,你說這些話不覺得牽強?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照你這麼種說法,」僱請書摸上風墨的面頰,「我是不是可以這麼說,你——也是造成所有原因的罪魁禍首?」

    明明這是一層永遠都捅不破的紙,風墨一直把它藏在心底,但卻被那個自己一直確認為是滅門仇人的顧青書簡單一言道出,心就像被撕扯著絞過一般,他怎麼可以用那麼輕鬆的口氣對他說出那樣的話?明明一切都是他……都是顧青書造成的……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是自己殺了所有人?

    其實他一直知道所有的過錯都是在他就下顧青書的那一刻開始就沒有辦法逆轉了,可是……可是他怎麼可以把所有的錯那麼光明正大,那麼自然而然地推給他?怎麼可以這樣?難道救下他也有錯?……對……有錯……本來就是錯的……一切都是錯的!!

    「風墨,來,你跟我是一個世界的,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到底要我怎麼做……顧青書……明明是你殺了所有人……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把責任都推在我身上?我沒做錯!我什麼都沒做啊……顧青書……你該死!該死該死該死該死……我什麼都沒做沒做沒做……我什麼都沒做……我不認識你……你是誰……我不認識你……不認識……顧青書該死……顧青書是誰?……我……我是誰……風墨……風墨……顧青書是誰……我是誰……這裡是哪裡……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不知道……」風墨發了一會兒呆,冷笑地對著顧青書那張冰冷的眼,本來就是沒有溫度的東西,無論以前是怎樣的色彩,那都是以前了,沒有人可以靠回憶來生活!

    顧青書一把拉近風墨,風墨任憑身體被人揉在懷中,肩膀被壓地生疼,但心卻不疼,一個陌生人即便做再多令他厭惡的事情他也無法打從心底討厭,對……陌生人……所以……一點也不疼……

    「你也和我玩這種無聊的把戲?你可別忘了,那是以前的我隨說口說的病——你現在來跟我裝?」顧青書臉色不好,只是緊緊地抱住風墨的身體,把吐息一併呼在風墨的耳畔,「風墨,我容忍你不代表我可以接受你忘記我……」顧青書承認自己是自負的,可以說他的自負目空一切,但他不認為那有什麼錯,一個強者要達到目的就該付出相應的代價,只是看代價是多重罷了,他是幸運的,因為他感受得到自己所付出的代價微乎其微,對他無關痛癢,至少,他原本以為的唯一小傷口現在全都癒合……風墨還沒有死。現在,他可以連當初那唯一一點愧疚都抹去。

    「你是誰?」風墨梗著脖子,用手肘撞開顧青書,「你是誰!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風墨,你變厲害了……」顧青書欣賞似的揉揉腹部,勾起的嘴角,直直地盯著風墨。

    風墨戒備地往後退兩步,垂死般搖頭,「我不認識你,你……你是……是誰?」

    「風墨,我愛你啊,你不記得我了?不記得顧兒了?」

    那麼美麗的笑容,不該……不該出現……

    「風墨。」

    逃不了,我還忘不了麼?

    「風墨,別讓我出手傷你……」

    不記得了!不記得了!什麼都不記得了……

    忘記!我應該永遠忘記!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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