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器時代 皇城 4-69 學潮
    郭政傷人的案子就算結了,審理結果和訊問紀錄上由兩位法官,兩位聽審官用了印,呈給皇上看。案犯郭錚涉嫌殺妻案被南廠接手,直接押走,趙喧涉嫌辱罵皇親,押赴天牢候審。

    這件轟轟烈烈的庭審終於勝利閉幕,青天大老爺等手下和大理寺辦完交接公文,便在歡呼聲中走出了衙門,親切的會見了感恩戴德的百姓們,一個七老八十的老頭子,而且是那種土都埋到脖子了隨時可能翹辮子的那種,顫巍巍的在兒孫的攙扶下挪過來要給劉子光磕頭:「青天啊,幾十年沒見過這麼斷案如神的青天大老爺了。」劉子光趕緊攙扶起老頭:「老人家,這都是本官應該做的,身為朝廷命官,為民伸冤是本份啊。」

    「青天大老爺請受小女子們一拜。」十來個青樓女子齊刷刷的給鎮武伯道了個萬福。後面又湧上來幾個身材高大的漢子,嘩啦一聲展開一面橫幅「明鏡高懸」四個大字還往下滴著墨跡,看樣子是剛寫好的。劉子光爽朗的大笑道:「父老鄉親們,以後有什麼冤屈還是要相信朝廷,相信皇上…」一時間大理寺衙門前人聲鼎沸,氣氛非常和諧。

    南廠這幫瘟神走了以後,曹公公也告辭了,馮青山和徐九經趕緊安排轎子車馬,四下聯絡同僚準備明天一起上本參鎮武伯,搭救趙喧。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都察院左都御史趙喧被鎮武伯當堂毆打,無故下獄的事情一夜之間就傳遍了京城,讀書人們都為之愕然,然後是極度的憤慨,都察院專糾劾百司,辨明冤枉,提督各道,為天子耳目風紀之司,每一個御史都是經過嚴格考察和選拔了,不僅業務精深,道德上更是個個堪稱楷模,能成為一名御史是大明朝每一個讀書人的光榮,可是現在他們的偶像居然被一個武人粗暴的當庭毆打,這實在令人忍無可忍。

    東林黨在行動,都察院在行動,所有的讀書人都在行動,一幫大臣都在家裡奮筆疾書,國子監的青年學生們也在蠢蠢欲動,如果朝廷不能給出一個滿意的結果,那他們就要以罷考來威脅。江南四公子最為興奮,上竄下跳的聯絡各省的舉子一起行動,基本上除了山東的舉子不甩他們之外,其餘各地的舉子聽了侯方域富有感染力的煽動以後,無不積極響應,一場學潮已經在醞釀當中。

    朱由校已經接到了三堂會審的結果,郭錚有罪的結果他並不吃驚,吃驚的是郭錚竟然還有另案,趙喧的事情上,朱由校並沒有覺得劉子光的處置有什麼不妥,太妃和長公主在民間吃了那麼多的苦,朱由校一直心懷愧疚,這段時間變著法的伺候母親和姐姐,早晚問安,用膳也總在一起。

    以前流落民間的時候,皇姐被人欺負也就算了,可是如今已經是堂堂長公主了,居然還要受人凌辱,這口氣怎麼能嚥得下,朱由校才不管趙喧是什麼御史不御史的呢,他打定主意,明天有任何替趙喧求情辯解的折子一律留中。

    南廠衙門內,大院裡一字排開十餘個人,劉子光先客客氣氣的給大家道一聲辛苦,然後走到為首一人面前說:「老張,你以後裝老人家也要有個度,都快死的老頭了還出來看熱鬧,你覺得像真的嗎?自己去門口學老翁走路,什麼時候學的滿意了再回來吃飯。」

    「遵命。」先前在大理寺門口裝老人的番子面帶羞愧之色的出列去學老人走路了,剩下的人依舊站的筆挺聽廠督大人訓話,這些男男女女都很面熟,大理寺門前起哄、叫好,造勢的就是他們。

    「身為一名番子,首先要是一名合格的演員,演員就是戲子,做戲大家懂不懂,神態要自然,表情要比真,動作和語言都要符合你扮演的人的特徵,有一位偉大的戲劇家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曾經說過,演員不分大小,在我們南廠的舞台上每個人都是主演,沒有龍套,因為每一個人的任何一點失誤都關係到行動的成敗與否,今天在大理寺的行動只是小小的熱身,並沒有什麼危險性,但是如果換做是在北京呢?你們稍微的差錯就可能會送掉自己的性命,甚至危及整個行動。所以,加強個人修養非常重要,回頭本督找幾個師傅給你們開課,解散。」

    男女番子們齊齊給廠督大人施禮後然後各自散去,劉子光搖搖頭對肅立在一旁的孫綱說:「去找幾個江湖騙子來給他們上課,靠戲班子那一套可不行,演什麼像什麼才是合格的南廠番子,服裝道具口音一點錯誤都不能有,這個事情交給你辦了。」

    次日早朝,果然大批老臣上書斥責南廠提督的罪惡行徑,有幾個老傢伙更是直言南廠要走原來老東廠的路子,飛揚跋扈,欺凌大臣,有辱斯文,實在是大明朝的一顆毒瘤。他們說的唾沫星子橫飛,就是不提劉子光究竟為什麼毆打趙喧,他們的意思是武將絕對不能打文官,不管文官犯了多大的罪也只能交給更高級別的文官來處理。

    朱由校氣的直發抖,他自小跟著太監宮女長大,聖賢書本來讀得就少,哪裡經得住這些老學究引經據典的狂轟濫炸,而且這些大臣們一心想重演隆慶年間舊事,徹底扳倒皇上,把權力抓在內閣的手中,所以這回找到把柄,眾志成城的集中火力進行死諫,朱由校畢竟只是個十六歲的少年,大怒之下拂袖而去。

    大臣們從武英殿追到乾清門,被大內侍衛攔住以後便跪在地上不起來,叫囂著讓小皇帝打他們的廷杖。

    皇宮內如此喧鬧,皇宮外就更熱鬧了,舉子們走上街頭抗議南廠的暴行,一時間京城風雲突變。

    這場運動看起來是針對南廠和鎮武伯,但是傷害到的人卻是當今皇上,自己的心腹愛將為了維護長公主的清譽而遭到打擊,這是朱由校不能接受的,所以一場反擊在當天晚上就拉開了序幕。

    首先是魏忠賢摻了進來,作為太監首領,魏忠賢從坐上東廠提督這個位子的第一天起就不被人待見,文官們連鎮武伯的南廠都不放在眼裡,何況他這個閹人掌權的東廠了,為了討皇上的喜歡,也為了鞏固自己的位置,和兄弟單位南廠加強合作是當前第一要務。

    魏忠賢看到小皇帝愁眉苦臉,於是小心翼翼地問起可是為了乾清門外那些跪著的官?朱由校說是啊,朕不打他們是不想做昏君,可是他們的要求也太過分了,簡直就是騎著鎮的脖子拉屎啊。

    魏忠賢道:「奴才別的不清楚,但是鎮武伯大人的一顆忠心還是清楚地,那些大臣分明是在妒嫉鎮武伯的功績,依奴才看,這些大臣老糊塗了,朝廷也該提拔一些鄉鎮武伯一樣年輕有為的大臣了…」

    「你一個太監懂什麼。」朱由校斥責道,黃九千歲的前車之鑒還沒忘記,他時刻牢記太監畢竟是不能重用的道理,不過魏忠賢的話確實提醒了朱由校,現在這幫朝臣有一大半是年老體衰,老眼昏花的。正事不能幹專門拖後腿,要他們何用?

    「傳旨,讓他們都回去,朕明天自會給他們一個交代。」朱由校冷冷地說,想挨廷杖賺取名譽,門都沒有,明天把他們一個個都趕回老家去!

    大臣們聽了旨意,以為皇帝屈服了,便志得意滿的各自回府去了,等著明天的好消息。

    遊行的舉子們瞎逛了半天,發現嚴重低估了鎮武伯在老百姓心中的影響力。不但附和他們的老百姓極少,而且大街上的人都是用嘲諷的眼光看著他們,如同看一群耍把戲的猴子,舉子們覺得很沒趣,便灰溜溜的把遊行活動改成了喝酒慶功。沒想到秦淮河畔的婊子們今天居然集體罷工了,其實也不是不接客,但是人家是有選擇的,先問客人是不是鎮武伯的者,如果是,那好請進來喝酒,如果不是,對不起請走人。

    大批舉子們無緣無故吃了閉門羹,頓受打擊,三分鐘的熱度一過,就沒有幾個人跟著江南四公子湊熱鬧了,各自散去該幹什麼幹什麼了。

    看著者一個個的散去,四公子的新越來越涼,「大哥,咱們怎麼辦?」三個小兄弟一起把目光投向侯方域。

    「他們不幹,咱們干,走,上醉仙樓去,我要把南廠的罪行通過獨特的方式公之於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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