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華再起 第三卷 (61)恐懼流言
    了旁人,張華軒可以不加理會,甚至托以心腹,比如心腹將領都受過張華軒的明示暗示,曉得自家的大帥野心不小,雖然各人迷迷糊糊,不知道張華軒的野心到什麼樣的地步,不過在張華軒手下當兵吃糧,主帥指哪打哪的那點子覺悟各人還是有的來,張華軒自然極為滿意。

    軍官是這麼著,普通的士兵自然也是分批逐漸拉攏試探,第一批送到講武堂學習的軍官倒不一定是最為精銳的,而是最忠心的,是他張華軒將旗指處,敢往紫禁城裡衝殺的角色,若是不然,不管怎麼勇猛善戰,卻終究算不得淮軍的根本班底。

    這些自然是張華軒內心中藏的最深的秘密……就是親近如張五常,他這會子也不能完全交底,最少在目前看來,不管是遠在北京的咸豐帝或是恭親王等諸多王公大臣,又或是那些多嘴的御史們,或者是兩江的直繫上司,府道地方官員,對張華軒及他的淮軍都沒有什麼真正意義上的疑心。

    張華軒身家清白,祖宗幾代都是老實本份生意人,到了張華軒這一輩,國家大亂,富貴之家拿錢出來辦團練是整個大清全國各地都有的局面,比如夏秋之交在淮北加入淮軍,正在淮軍裡各帶一個營頭的張樹聲與吳長慶、劉銘傳等將領,他們都是肥西和舒城一帶的地主豪強,太平軍興兵犯境,出來自辦團練的便是這樣的地方大族,朝廷對他們並沒有疑心。或者是說,在地方團練做大做強之前,不會有任何人對一支地主豪強地團練武裝產生任何懷疑。張華軒的淮軍規模日大,屢戰屢勝,這當然會引起一定程度上的疑忌,不過好在張華軒處置得法,平時為人謙沖有禮,除了淮軍越做越大,在地盤上的要求並不很高。而除此之外,又與京師官場和兩江官場相處都甚是相得,如此這般。再加上去歲秋冬之際湘軍越戰越強,除了湘潭一戰大勝太平軍外。又至湖北江西各地做戰,克復武昌之後人數也由不到兩萬翻了一倍有餘,湘軍不比淮軍。除了曾國藩外,還有很多名臣宿將大儒和地方上的豪強大姓參與其中,論起硬實力湘軍遠不及淮軍,論起軟實力,現在的湘軍集團可要比淮軍強過許多,這麼著一來,湘軍就引起了朝廷格外的關注,就是在歷史上,湘軍也確實是在這一年走進眾人的視野,而清廷的中樞也分為兩派。一派主張打壓湘軍,不可使這一支漢人武裝繼續坐大,一派則主張扶持利用湘軍。對曾國藩持徹底信任地態度。

    而在歲末年初,太平軍的西征軍主力也重新集結準備。湘軍也是摩拳擦掌,準備由各地攻往安徽,割斷天京與長江上游的聯繫,兩邊都是要傾盡全力大幹一場,現在朝野地目光都投注在了湘軍與太平軍的身上,委實並沒有人來關注和懷疑張華軒地動向,所以,沈葆剛剛這一句話,應該是他自己觀察而得出來的疑問,藉著這一機會,單獨向著張華軒發難。

    這麼一瞬間的功夫,張華軒已經額角微微見汗,而心思更是轉了這麼一大圈,倒不是他不夠沉穩,論起智略學識,這個時代不少人是天性聰明,不在張華軒之下,甚至遠在他之上,而論起官場謀略,城府心機,哪怕就是老狐狸曾國藩,張華軒也有自信與他一較高下,沈葆雖然世家子弟,學識學問氣質風度經驗都是一等一地好手,不然張華軒也不會如此倚重於他,可是論起心機急智來,卻是要遠遜於張華軒不止一籌。

    想通了沈葆此舉的用意,張華軒也不禁鬆了口氣,當下似笑非笑,向著沈葆道:「振岳說的話不全,禮謙下士之前,尚有恐懼流言之時」

    沈葆問的隱晦,張華軒卻也是答的巧妙。一問一答,俱是從兩句極有名的詩句中而來。

    「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禮謙下士時。」前者曾經大權獨攬,被人指責有篡位的異志,而最後卻是謙沖隱退,千載之下一直傳為美談。而後者卻是不折不扣的偽君子,未上位前是謙沖君子禮謙下士,博得美名後便辣手篡位,代漢立新,兩人如此一對比,說的便是權臣在歷史之下的尷尬。

    張華軒地話雖然撇清,表示自己現在恐懼流言,而且隱隱指責沈葆不信任自己,而與此同時,卻也是自視甚高,隱約之間,竟是以周公自詡。

    沈葆卻是沒有注意到這一點,或者說,便是注意到了也並不如何介意。畢竟對他來說,張華軒有些許狂放甚至比喻不當都算不得什麼大事,他唯一在意並惶恐的,確實是這一

    在淮安看到的一切,都讓他隱約覺得,張華軒固然是北與淮北地能員,他的淮軍部下也確實是天下一等一地精銳,不論是對起義造反的農民軍,或是如張華軒所說,將來要對抗那些野心勃勃要來侵犯中國利益的洋人,前者是綽綽有餘,後者想來也並不如何吃力了。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與這樣一支軍隊,如果把野心和能力對向原本效忠的清廷,這樣的後果,沈葆不寒而慄。

    對張華軒的能力與手腕,沈葆想已經有了清楚的認識:治世之能臣,亂世之操、莽耳。

    如果對方當真是有異志,那自己該怎麼辦,自己幫著打理操持的求是大學堂又該如何?沈葆想不願想,也不敢想。

    身為一個官宦世家出身的前任翰林,而清廷的統治也並沒有到後世立憲失敗後失去了全天下人的信任之前,讓他現在就一門心思幫助張華軒造反篡清,這原本就不切乎實際。

    張華軒明白這一點,所以也不為已甚,當下也不再提及此事,只是將沈想延請入自己的內書房,丁寶與翁同書等人早就在內,見到沈前來,各人自然立刻起身相迎,一時間房內倒是喜氣洋洋,有點兒年節的味道出來。

    到了這個時候,張華軒總算在軍隊之外,也湊出了一點班底出來。與翁家的親事想必沈葆已經與翁同書提起過,而翁同書如常來拜訪,與自己相談甚歡,想必是對這一門親事已經首肯,將來兩人便是郎舅之親。翁家是常熟世家,在當地家大業大,太平軍興,常熟等蘇南富庶之地並沒有失陷於敵手,翁家次子翁同爵去年沒有赴任,一直在家中照料家小,而今年翁同爵上任,翁同書又是長子,在戰亂之時,長子對弟妹的婚姻有著臨時的決斷權,只要翁同書答應,這一門親事算是做准了的……不過張華軒料定翁同書在表面答應的同時,還要飛書快馬到北京請示翁心存,而以他對翁心存性格脾氣的瞭解,想必此老也會答應這一門讓兩家都錦上添花的親事。

    翁同書這一層親戚關係全並不能把翁家綁在他淮軍的戰車上,而其餘如丁寶之類的幕僚,目前也只是忠於清朝,順帶著順於張華軒罷了。想到這一點,張華軒卻是有點沮喪。

    不可否認,沈葆剛剛的那一點子提醒也好,敲打也罷,都或多或少的影響到了他的心情。他對自己張致收羅來的這些幕僚都很信任,也知道各自的脾氣秉性,同時也相信他們的能力與操守,而就是這一些漢人士大夫們,在這個時候對蠻夷的清朝還有著不可思議的忠心,這一點才是讓張華軒非常不爽與鬱悶的。

    當下卻是不便提及此事,卻也只得打點起精神來,與沈葆等人說笑寒暄,年末無事,淮軍暫且也沒有大仗可打,天京急不可下朝廷也是知道,斷然沒有逼著張華軒現在就去攻打天京,江南江北兩個大營,加上浙江與蘇南駐兵,接近十萬人的大軍圍在天京四周,卻是根本沒有人敢於向天京動手,而據張華軒的記憶,就在一兩年左右的時間,幾個太平軍年青的優秀將領湧現出來,左衝右突,借由攻打杭州牽引,調動了江南大營的兵力,先破杭州,再破江南大營,近十萬清軍一朝潰敗,整個天京包圍圈被打破,常州與蘇州等地也先後失陷,最少在這三年左右的階段,太平軍在天京事變後短期內並沒有喪失它的戰鬥力,反而變的更加強悍起來。在樣的前提下,張華軒拼盡全力,在用來攻城的重型火炮沒有攢到一定數目之前,是完全沒有可能攻破天京的。而除了天京方向,也只有廬州戰事可以用來做文章,不過廬州一帶已經集結了太平軍的重兵,在太平軍西征軍主力南下之前,張華軒也沒有興趣去和石達開等人硬碰。唯一可以打主意的,便是淮北的捻子們讓捻子們鬧到河南與山東,甚至是直隸,讓局面更進一步的惡化下去。

    想到這裡,張華軒微微歎息,不論是沈葆等人的忠心的掌握,還是對天下大局的把握,最少在目前來說,都並不算非常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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