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鼎 VIP卷 第279章 鐵槍王彥章(1)
    光啟二年五月的廬州,雨水紛飛,天地間一片迷濛。】

    劉鼎就是在這個時候來到了廬州。

    從巢縣到廬州,只需要兩天的時間,可是劉鼎在路上卻走了五天的時間。他不著急,沒有必要著急,也不能著急。楊行密已經提前趕往廬州,和貝禮翊的殘部進行談判。顯而易見,談判暫時不會取得太大的進展,掃把不到,灰塵不會自己跑掉,除非是鷹揚軍有足夠的實力拿下廬州。現在的事實是,儘管貝禮翊已經被消滅了,可是鷹揚軍想要拿下廬州,卻也不容易。廬州素來有「江南唇齒,淮右襟喉」及「江淮首郡、吳楚要衝」之稱,歷為軍事重鎮和兵家必爭之地。經過多年的修葺,現在的廬州,絕對算得上一等一的堅城,淮西軍當初攻擊了大半年的時間,始終沒有拿下廬州,就是最好的佐證。

    貝禮翊既死,廬州剩下的保信軍軍官裡面,只有牛昊、冉志、庫銘有實力爭奪他的位置。按照艾飛雨的說法,三人都不是有才華之輩,絕沒有衝出廬州的實力,但是在廬州城內進行窩裡鬥的本事還是很強的。他們對於鷹揚軍沒有任何的威脅,但是同樣的,三個人都存在相當的幻想,幻想著能夠游離於鷹揚軍的控制之外而存在。他們的幻想就是廬州的堅固。他們自以為可以憑借廬州的堅固,將劉鼎阻擋在廬州城外。當然,在貝禮翊已經被鷹揚軍幹掉的情況下,他們也不會主動和鷹揚軍交惡,因此,談判也會取得一定的進展。

    劉鼎來到廬州城外的時候,已經是五月中旬。由於長時間的連綿細雨,炎熱的天氣似乎稍稍得到了控制,早晨和晚間還是比較涼爽的。只是行軍的時候就比較麻煩了,巢縣到廬州之間地田野,全部都是低窪地帶,下雨積水嚴重,不少村莊都存在水浸的現象。鬼雨都戰士都基本配備了戰馬。一路疾馳,糝潭都卻是步行,劉鼎有的是時間。於是就陪伴著糝潭都慢慢的步行。當他靠近廬州的時候,楊行密已經在那裡等候多時了。

    楊行密遺憾地說道:「牛昊不歡迎你入城。他擔心你入城以後,廬州的主人就換成了你。」

    劉鼎點點頭,沒有說什麼。

    要讓保信軍放他入城,難度實在有點高,這基本意味著他們也要投靠鷹揚軍了。事實上。城內的三個保信軍頭腦,和鷹揚軍都沒有什麼聯繫。相反地。他們和淮南軍的聯繫非常地緊密,現在淮南軍的實力還是很強大的,他們依仗著淮南軍這個靠山,在某些事情上,的確有和鷹揚軍討價還價的餘地。

    楊行密繼續說道:「貝禮翊地家人,都被牛昊殺了,妻妾都被他們三人全部接受過去了。」

    劉鼎還是點點頭,沉默不語。

    這也是顯而易見的,貝禮翊是那樣地人,他的麾下也好不到哪裡去。現在貝禮翊死了。他們三個除了暗中爭奪老大的位置之外。另外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就是瓜分貝禮翊的妻妾和財產。至於他的子女,相信現在已經成為刀下亡魂了。五月,是個雨水紛飛的季節,也是個殺人的好季節,所有的鮮血,都被雨水沖淡了,不會在這個世界上留下絲毫的痕跡。廬州地城牆上還插著保信軍地旗幟,裡面的主人卻已經換了數次了。

    在他匯報情況地時候,劉鼎一直在打量著廬州的城防。廬州的城牆很高,最矮的地方也有七丈高,這對於普通的雲梯來說,是個非常致命的高度。雲梯要達到這樣的高度,必須做得非常的纖細,否則在這樣的雨季裡面,推動雲梯簡直是一種災難。然而纖細的雲梯在攻城的時候,很容易折斷,又或者是被毀,甚至被直接推翻。沒有黑色火藥的幫助,想要攻克這樣的大城市,是非常困難的。畢竟,廬江、桐城等地都只是縣城,只有廬州才是真正的大城,在淮南地區,廬州的名聲,僅僅在揚州之後。先期到達並參與談判的李怡禾進一步匯報了相關的詳細情況。貝禮翊麾下,還有牛昊、冉志、庫銘三人,分別掌管著千餘人的部隊。他們在貝禮翊死了以後,都顯得十分的慌亂,生怕鷹揚軍會跟著進攻廬州,所以和駐守慎縣的淮南軍取得了聯繫,現在慎縣的淮南軍,已經完全做好了戰鬥準備,一旦鷹揚軍攻擊廬州,他們極有可能出現在鷹揚軍的側翼。駐守慎縣的淮南軍有四千人,指揮官叫做米舜晟,是呂用之的心腹。現在呂用之在揚州地區是權力熏天,鷹揚軍不得不考慮到這一點。

    經過楊行密和他們的接觸,三人都同意和鷹揚軍保持良好的關係,承諾絕對不主動挑起戰端,甚至在一定的程度上,他們願意和鷹揚軍協作,為鷹揚軍的某些戰鬥行動提供方便。但是他們拒絕劉鼎進入廬州,因為他們擔心劉鼎入城以後,會在城內發動軍事政變,搶奪他們的地位。同時,他們只願意和楊行密進行談判,不願意和劉鼎接觸,因為他們摸不清劉鼎的底細,對他有點恐懼,有點敬畏。

    總的來說,這三人還存在一定的幻想,他們的幻想就是建立在廬州的堅城之上的。他們以為控制著這樣的堅城,外面又有淮南軍的接應,鷹揚軍即使翻臉,也無法奈何得了他們。】淮西軍十萬大軍攻擊廬州,也未能攻下,鷹揚軍只有區區數千人,當然奈何不了廬州。當然,這其中也有淮西軍的壓力存在,在楊行密和他們三人接觸的時候,清晰可見背後淮西軍使者活動的身影。淮西軍的使者在這場談判中,同樣顯得非常的睿智,竟然讓楊行密無法完全切斷廬州和淮西軍的聯繫。

    事實上,劉鼎進入巢縣,最為緊張的自然是廬江的淮西軍。廬州就在廬江的側後,完全可以切斷壽州和廬江的關係,將廬江變成一個巨大地包圍圈。一旦鷹揚軍控制廬州,廬江就不攻自破了。駐紮廬江的數萬淮西軍,都要全部成為甕中之鱉。秦宗權派駐壽州的指揮官叫做辛如明,此人在淮西軍中乃是籍籍無名之輩,只是麾下猛將安仁義的確武力過人,橫衝直撞。罕有敵手,使得辛如明的地位也是水漲船高,最終成為壽州防禦使。想必辛如明已經第一時間派人到廬州。威脅牛昊、冉志、庫銘等人,絕對不能讓劉鼎進入廬州。

    由於現在淮西軍地力量還是很強大的。尤其是在壽州等地還有數量眾多的軍隊,牛昊等人左右彷徨地心思也是可以理解的。當然,淮西軍地威脅也是完全可以消除的,只要三人看清楚形勢,他們必然會和淮西軍徹底的斷絕聯繫。這些任務不是短時間就可以一蹴而就的。劉鼎已經決定將廬州的事情交給楊行密去解決。而楊行密解決廬州地問題,最需要的乃是時間。

    劉鼎關切地說道:「席明雪的下落如何?」

    楊行密插口說道:「冉志已經答應。一定會將她安然無恙的送出來。」

    劉鼎點點頭。

    他到廬州來的最大任務,就是將席明雪接回去舒州。

    林度已經死了,如果席明雪還出現意外的話,林家三姐妹還不知道要多麼傷心呢。

    隨後,劉鼎等人就在廬州城外休息,楊行密已經提前安排好了住處。這個小小的村莊倒也大有來頭,名字叫做東癢樓,據說當年狄仁傑曾在此任職,這裡後世還出過一個非常有名的人物,就是包拯。當然。這時候的包拯還沒有出世呢。這裡面有一個很不錯的宅院。綠竹婆娑,精緻典雅。本來是一個姓包的大戶人家擁有地,後來貝禮翊發動政變,這家人被攆走了,宅院也被廢置,現在聽說貝禮翊被劉鼎給殺了,這家主人非常感激,特地將宅院讓出來,請劉鼎在這裡落榻,這家人地馬屁拍得的確不錯,不但將宅院清掃地乾乾淨淨,還委婉的請劉鼎題詞留念。劉鼎欣然答應了,只是他的毛筆字實在不能見人,於是這一切就交給艾飛雨代勞了。

    由於廬州沒有經受淮西軍的蹂躪,貝禮翊的叛亂也沒有波及到太多的平民,只是大戶人家之間的爭鬥和洗牌,比淮西軍糟蹋過的地方要好很多。劉鼎一路北來,都很注意的觀察周圍的情況。從老百姓的生活來看,廬州附近區域要比廬江附近區域好很多,這裡的田地也相當的肥沃,只要有得力的官員,積極修葺水力措施,將百姓們的生產積極性調動起來,同時給百姓們提供一個安全穩定的環境,這裡將成為舒州之外最好的戰略基地。

    劉鼎看慣了太多的悲慘境地,這時候看到百姓們能夠基本生活下來,還是非常欣慰的。無論林度在保信軍的問題上犯下了多少的錯誤,有多少的缺陷和遺憾,但是他積極執行的勸課農桑的政策,還是非常有效的。廬州百姓在他統治的十年間,沒有出現過任何的饑荒,這是一項很了不起的成就。鷹揚軍總體的戰略方針是「奉天子、修耕植、貯軍資」,廬州將是其中非常重要的一環。

    李怡禾感慨的說道:「如果能夠天下太平,我願意折壽二十年。」

    劉鼎微微笑了笑。

    艾飛雨靜靜的看著外面的雨水,慢悠悠的說道:「怡禾心懷天下,必能如願。」

    這年代的人都很相信誓言,李怡禾有感而發,的確是充滿了對於和平的嚮往。

    劉鼎笑著說道:「廬州如果能夠平靜移交,怡禾的心願也許不用二十年就能實現。」

    艾飛雨說道:「牛昊、冉志、庫銘三人,都不是梟雄之輩,廬州的移交是必然的,只是需要一點點的時間。」

    劉鼎點頭說道:「但願他們看清楚局勢,不要自絕於人民。」

    正在說著,令狐翼悄悄的來了。令狐翼是劉鼎派到城內去迎接席明雪的,同時帶去的還有二十名的鬼雨都戰士。他現在回來了,顯然是平安的將席明雪接了出來。林度的家人,除了席明雪之外,再也沒有其他任何人了。為了避免出現意外,劉鼎禁止令狐翼向席明雪透露林度已經遇難的信息。果然。令狐翼低聲地說道:「大人,幸不辱命,林夫人已經平安的接回來了。」

    劉鼎走到宅院的大門口,只看到遠處一頂青衣小轎款款而來。雨水淅淅瀝瀝,青衣小轎在細雨中就像突然出現的精靈。青衣小轎在劉鼎面前停下.一個神色有些憔悴的美婦人婷婷下來,正是林夫人席明雪。細雨霏霏,景色朦朧。席明雪就好像是雨後地精靈,悄然的出現在眾人的面前。除了艾飛雨之外,其他所有人眼前都是輕輕一亮。她還沒有接到任何地噩耗,神色看起來雖然有點憔悴,可是隱隱間還是能夠感覺到一絲絲的喜悅,脫離牢籠地喜悅。

    看不出席明雪的年紀。更看不出她是三個女兒的母親,身材窈窕就如同是剛出嫁的少婦。事實上。席明雪已經年近四十,但是因為心情恬靜,保養有術,依然容貌秀麗,肌膚雪嫩,盈盈纖腰,充滿著母性的柔媚。腰若束素,秋水凝眸,婷婷玉立。席明雪和其他美婦人最大地不同,就是她這些年跟隨林度的身邊。跟林度學習琴棋書畫。飽讀詩書,多沾文風。渾身透著高貴地氣質,同時擁有成熟與嬌艷,彷彿一朵怒放的雪蓮花,正是女性最有魅力最迷人的時刻!

    只見她穿一身嬌黃的長裙,一根黑色絲巾帶緊束腰間,把她細腰豐胸,窈窕健美的體態勾勒得鮮明動人,紅衣衫的襯托下,一張俏臉愈發顯得白哲生動。即使是心無雜念的劉鼎,心念也情不自禁的微微一動,十幾年前這席明雪就以艷色名動淮南,不知道吸引了多少人的注意力,自己以前還以為是有人誇誇其談,現在看來的確是真地。楊行密多次見過席明雪,這時候依然有種奇異地感覺,至於李怡禾等人,就更加明顯了。

    席明雪秀麗的臉龐並未因歲月地變遷而顯得粗糙起皺,身材也未因生育過一女而顯得肥腫,比起年輕的少女來,身材並沒有任何的輸蝕,更有著成熟婦人的獨特風韻,簡直沒有幾個男人可以抵擋這種厚積薄發的魅力,難怪貝禮翊也要拜倒在石榴裙下了。這樣的女子,實在是令人不捨得辣手摧花,若非自己大軍壓境,恐怕牛昊、冉志、庫銘三人也不捨得將她交出。大概是感覺到了來自一眾男人的咄咄逼人的目光,席明雪習慣新的低下頭去,眼神顯得更加的迷濛。

    劉鼎和席明雪見面,乃是私事,李怡禾推著艾飛雨的輪椅,悄悄的避開了。

    楊行密意味深長的拍拍劉鼎的肩頭,也悄悄的避開了。

    劉鼎收拾心神,恭敬的說道:「伯母,」

    席明雪眼神似乎有些朦朧,輕輕的抬起頭來,上下打量著劉鼎,片刻才猶豫著說道:「劉大人……你……」

    她的臉色,明顯有些欣喜,隨後又有些羞澀,最後更多的卻是無奈.為了林度和其他家人的安全,她不得不含羞接受貝禮翊的凌辱,相信眼前這個男人必然知道得一清二楚。自己的身體從此都是骯髒的,是不見得人的,那種從心底下湧起的悲哀,籠罩了她的全身,她的眼角里悄悄的泛動著淚光,可是很快又消失了。漸漸的,她的臉色變的有點蒼白,如同是這紛飛的雨水,籠罩著無邊的哀愁。

    劉鼎急忙說道:「伯母叫我小劉或者劉鼎就好了,外面風雨大,還請伯母先進來。」

    席明雪低著頭,踏入了這所精緻的庭院。包家將庭院收拾得非常精緻,綠竹婆娑,細細的竹葉上,晶瑩的雨滴輕輕的滴落。可是四周的景物,都完全沒有引起席明雪的關注。她的心,曾經是活躍的,自豪的,她有一個愛自己的相公,又有三個可愛的女兒,她的生活,從來都是幸福美滿的,人世間的險惡,她完全感受不到。可是,去年這個時候,同樣是雨水紛飛的時節,她的生活從此改變。自從在那個不堪回首的夜晚,貝禮翊淫笑著騎上她冰清玉潔的身體以後,她的心就已經死了。除了幾個牽掛的人,再也沒有任何人能夠引起她內心地波瀾。

    她從來沒有見過劉鼎。但是她在政變之前,也略微知道劉鼎和林詩梓的事情。那時候的她,因為林度已經深陷在和淮西軍的爭鬥裡面,她只能將自己的心思都寄托在照顧林度之上,忽略了自己地小女兒。幸好。在遙遠的舒州,有一個男人對林詩梓的照顧還是很到位地,這個男人。就是劉鼎。她的確幻想過劉鼎地樣子,猜測著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有時候甚至還會想入非非,政變以後,她被貝禮翊囚禁,她更想念自己的女兒,同時也更多的幻想劉鼎來解救他們。在這個時候。除了劉鼎之外,沒有人能夠解救他們。然而。她失望了,在大半年的時間裡,劉鼎都沒有解救他們地動作。本來,她的心已經死了,可是就在萬念俱灰地時刻,她卻突然接到了劉鼎消滅貝禮翊的消息。

    也許是喜訊傳來的太突然,席明雪還沒有完全尋味過來,她急切的想要從劉鼎的身上知道所有親人的下落,可是卻不知道應該如何開口。她踏入小花廳以後,才顫聲說道:「小……劉。詩梓在舒州可好?」

    劉鼎朗聲說道:「很好。她非常掛念你。常常在夢中都叫著你。」

    席明雪久已乾枯的淚腺,情不自禁的又湧出晶瑩的淚水。無奈的說道:「我也想她……可惜……」

    劉鼎安慰著說道:「伯母不用擔心,從這裡到舒州,只要十天地時間,你們很快就會見面地。」

    席明雪輕輕的搖搖頭,言不由衷地說道:「見面……」

    劉鼎說道:「伯母可能還不知道,大姐、二姐目前也在舒州,她們都在等待著你回去和她們團聚呢!」

    席明雪死灰的眼神,終於出現了一絲絲的波動,隨即又趁機下去,貝禮翊曾經親口告訴她,她的兩個大女兒都已經被亂軍蹂躪致死,如果她有反抗或者逃跑的行為,貝禮翊同樣會將她交給亂軍蹂躪致死,並且剝奪林度的性命。她本來已經對此深信不疑,可是劉鼎卻告訴她,林詩楠和林詩榕居然還活著。她覺得自己的意識完全不夠用,難以置信的說道:「你沒有騙我?他們真的還活著?」

    劉鼎朗聲說道:「伯母請放心,大姐、二姐的確還活著,沒有受到任何的傷害。她們本來是要被送到貝禮翊奸賊身邊的,可是半路被楊行密劫持下來,隨後,楊行密將她們保護下來,他將她們隱藏在秘密的地方,由楊夫人親自照顧,在瀘州秘密隱藏了大半年的時間。今年二月,我率軍進攻鵝心島,楊行密帶兵移防巢縣,他便將她們送到了我的身邊。現在她們和詩梓都在舒州,日夜盼望著你的回去。」

    席明雪終於相信劉鼎不是在捏造謊言安慰她,明顯有點欣喜若狂的神色,居然難以自制的站了起來,身體明顯在悄悄的發抖。儘管經歷了大半年的屈辱和磨難,她依然是如此的明媚動人,依然充滿著對男人的吸引力。晶瑩的淚珠,從她的臉頰上悄悄的滑落,她本人卻沒有注意到。

    劉鼎說道:「伯母請坐,」

    席明雪卻沒有坐,驀然轉過頭來,期待的說道:「他呢?他也在舒州麼?」

    劉鼎避開他的目光,低聲的說道:「伯母請坐,」

    席明雪欣喜之下,竟然沒有注意到劉鼎的迴避動作,一家團聚的喜悅完全籠罩了她,她覺得自己的胸脯情不自禁的發熱起來,好像有滿腔的情緒,要對自己的相公申訴。這大半年的屈辱生涯,是她最難以渡過的門檻,她為此患得患失。好大一會兒,她聲音微微顫抖的說道:「想不到我們一家,終於可以團聚,謝謝觀音菩薩,謝謝如來佛祖,賤妾如有來生,必然會長伴青燈古佛,報答你們的恩情。」

    劉鼎本來是要直截了當的告訴她林度遇難的消息,沒想到她一時間竟然沒有反應過來,還沉浸在和子女團圓的幸福當中,在這樣的情況下,如果告知林度已經遇難,對她的打擊實在太大,只好敷衍著說道:「是啊!是要感謝菩薩們的保佑!」

    席明雪急切的說道:「我要去見他,我要去見他,我要去見他……」

    劉鼎悄悄的抿著嘴唇,臉色凝重的說道:「伯母,還請節哀順變,林大人……伯父他……」

    席明雪的臉色頓時變了,呼吸也瞬間停止,眼睛裡所有的欣喜都全部凍結。

    劉鼎微微歎息片刻,直言不諱的說道:「伯父……不幸被貝禮翊奸賊殺害了。」

    席明雪愣愣的站在那裡,彷彿已經失去了意識。

    劉鼎低著頭,晦澀的說道:「小侄無能,未能保護伯父的安全……」

    席明雪傻傻的站在那裡,思想一片的空洞,劉鼎說了些什麼,她似乎聽到了,可是似乎又沒有聽到。

    令狐翼曾經隱諱的告訴她,林度已經被救出來了,可是劉鼎現在卻告訴她,林度死了。

    她寧願相信令狐翼的話。

    可是理智告訴她,劉鼎說的才是真的。

    林度,的確死了。

    那個陪伴她走過二十多年風雨歷程的才華橫溢的老男人,死了。

    死在貝禮翊的刀下。

    劉鼎抿著嘴唇,沉默不語。

    默然良久,席明雪才魂遊天外般的說道:「他……有說什麼嗎?」

    劉鼎搖搖頭,晦澀的說道:「伯父自從被貝禮翊控制以後,就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他是用這樣的態度進行抗爭,明確的表示他不會向貝禮翊屈服的。從我第一眼看到伯父,我就被他深深的震撼了,他絕對沒有向奸賊屈服,我們都非常敬仰他。」

    席明雪默默的坐在那裡,彷彿所有的神思都已經被抽空。

    面前的清茶在裊裊的飄蕩起香氣,卻沒有對席明雪產生任何的作用。

    為了林度的安全,她不得不忍辱負重,在貝禮翊的身邊艱難的生存,可是,林度死了,這一切都變得毫無意義。

    沉默片刻,劉鼎才晦澀的說道:「伯父的靈柩已經安排妥當,數日後將會送回舒州,全體的鷹揚軍將士,都將會為伯父大人舉行隆重的葬禮。這片土地的人民,都會深切緬懷伯父的。」

    席明雪輕輕的點點頭,可是那種神情,彷彿只是習慣性的點點頭而已,從她被告知林度去世的消息以後,她的思想,她的意識,都彷彿完全不屬於她了。她的眼睛看著花廳外絲絲滴落的雨水,可是卻沒有絲毫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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