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鼎 VIP卷 第277章 壯士來歸(3)
    貝禮翊緊張了一個晚上。[]

    鷹揚軍連夜在城內進行了整編,巢縣的火光一夜都沒有熄滅。

    經過劉鼎和楊行密的簡單商議之後,具體的方案交給李怡禾、艾飛雨、袁襲、高勖、戴友規等人去自習磋商。張洪、陳紹貞、袁襲、高勖、戴友規是楊行密身邊五個最主要的隨員,楊行密投靠劉鼎最大的障礙,也是如何保障這五個人的利益。只要讓這五個人真心實意的投靠到鷹揚軍這邊來,楊行密麾下的三千將士,就沒有任何的問題。儘管開始的時候的確存在很多的顧慮,可是艾飛雨的侃侃而談,還是讓他們看到劉鼎的誠意。連艾飛雨這樣的人,都可以得到劉鼎的信任,何況是他們呢?只要他們能夠做出成績來,榮華富貴是絕對不會少了他們的。

    經過半個晚上的認真磋商,艾飛雨和袁襲最終達成了一致的意見,其餘的所有人也都贊成合併。根據雙方簽訂的具體協議,楊行密率領的保信軍,全部改編為鷹揚軍,番號為千牛營。「千牛」為刀名,人君防身之刀,得名自《庖丁解牛》中,庖丁解千牛而刀鋒無損的故事。北魏時,千牛刀是皇帝御用的利器。掌奉御用千牛刀的武士也成為千牛備身,高人一等。這個稱號是對楊行密的尊重,也是對楊行密的鞭策,想要真的高人一等,你們就要做出點像樣的成績來。

    千牛營是一個比較特殊的編制,就是沒有限定的人數,其指揮使固然是楊行密,張洪、陳紹貞、袁襲、高勖、戴友規等人依然擔任相關的職務,只是前面冠上鷹揚軍的字樣。千牛營保留了原來的編制,並沒有絲毫的改動。劉鼎賦予楊行密充分的權力,讓他對千牛營有完全地人員調配權。楊行密主動請劉鼎派遣一個副指揮使,但是劉鼎暫時沒有合適的人選,這個副指揮使的位置就暫且空著。不過後來。經不住楊行密地竭力請求,劉鼎還是安排劉岱、劉敦兩人到千牛營擔任旅帥。

    對於千牛營,劉鼎擁有絕對的指揮權力。千牛營必須服從鷹揚軍的管理。但是在一般地軍事事務上,劉鼎不插手。千牛營可以自行擴軍,根據戰鬥的需要擴編。但是每個季度需要向劉鼎匯報一次軍隊實際人數,並根據這個人數計發軍餉。每次擴編軍隊之前。也需要得到劉鼎地書面同意。同時,千牛營的精銳部隊裝備,由劉鼎負責提供。千牛營攻下的地盤,戰利品按照三七分,三分歸千牛營。七分歸鷹揚軍。但是,對於地方上的事務。千牛營不得插手,其攻略到的地盤,由鷹揚軍節度使衙門統一派遣文官管轄。

    千牛營地任務,主要是攻略淮南地區,準確來講,是攻克滁州、揚州、楚州、濠州、泗州等五個州的地域,從這個目標來說,千牛營地主要對手,自然就是淮南軍了。楊行密有信心在打敗貝禮翊以後,逐漸和呂用之、畢師鐸爭奪淮南地區的控制權。他已經提前派人偵察高駢的準確行蹤。試圖利用高駢來做文章。大體上來說。劉鼎和艾飛雨都是贊同這樣的策略的,想要經略淮南。高駢這個傀儡必須發揮作用。

    只有半個晚上的磋商時間,這份改編計劃自然不夠完善,但是這並不妨礙楊行密和劉鼎的寫作。袁襲等人也相信投靠鷹揚軍以後,可以有更好的出路,他們的確是真心實意投靠過來的,工作起來也格外地賣力。後半夜,楊行密就對部隊頒布了改編地命令。城外的保信軍士兵可以清晰地看到,城內的保信軍士兵將保信軍的旗幟降下來,換上了鷹揚軍的旗幟。由於暫時沒有更換鷹揚軍的軍服,楊行密就讓麾下的官兵在手臂上綁了一條白布,以便和城外的保信軍區別開來。這個舉動意味著,楊行密的軍隊,從此以後將納入鷹揚軍的序列,這個舉動更加意味著,鷹揚軍天亮以後,極有可能有大動作。

    果然,天剛剛亮,巢縣的城門就突然敞開,鷹揚軍從裡面魚貫而出,森嚴的殺氣,頓時將炎熱的天氣都壓了下去。碩大的鷹揚軍旗幟,在晨風中高高的飄揚著,讓每個保信軍士兵都覺得格外的刺眼。鷹揚軍出城以後,就在城牆附近列隊,整個部隊成錐形的進攻態勢,前鋒更是將刀尖對準了不遠處的保信軍。在鷹揚軍步兵的身後,還出現了相當數量的大型弩機和霹靂車。沒有任何的聲音,只有森嚴和靜寂,貝禮翊麾下的保信軍,自然而然的感受到了來自對面的強大壓力。

    鷹揚軍正式出戰。

    接到報告以後,貝禮翊急忙趕到營門附近查看究竟,結果第一眼就看到了劉鼎。

    劉鼎騎著白色的駿馬,靜靜的站在鷹揚軍隊列的最前面,身邊只有幾個貼身的衛士。他並沒有什麼明顯的殺氣,身上也沒有攜帶任何的武器,看起來甚至有點秀氣的感覺,只有身上偶爾還可以看到的傷痕,說明他是從戰場上摸爬滾打出來的。傳說中劉鼎正在學習如何使用方天畫戟,可是根本沒有看到方天畫戟的蹤影,不知道劉鼎是根本沒有攜帶,還是隱藏在了別的地方。劉鼎並沒有看到貝禮翊,甚至沒有專門尋找他的位置,他只是很自然的看著保信軍的大營。然而,貝禮翊卻覺得自己的內心有點不上不下的感覺,彷彿劉鼎已經吃定了自己。多年的軍營生活告訴他,這絕對是不妙的感覺,偏偏這種不妙的感覺還揮之不去,久久縈繞在他的心頭。

    在劉鼎帶領的鷹揚軍後面,楊行密帶領的「鷹揚軍」也魚貫而出,他們身穿保信軍的制服,卻打著鷹揚軍的旗幟,看起來有些怪異,可是並不妨礙他們對昔日的戰友構成巨大的壓力。貝禮翊發動政變以後,淮西軍就分成了幾部分,勾心鬥角,爭權奪利,相互之間都在極力加深士兵對於其他勢力的仇恨認識。因此,儘管原來是一家人,可是打起仗來。卻絕對不會手軟。

    貝禮翊站在軍營的外面,努力的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下來,仔細地觀察鷹揚軍的實力。鷹揚軍的數量並不多。可能只有兩千人,根據情報部門地估計。劉鼎身邊只有鬼雨都和糝潭都兩個部隊,他本來還帶著鬼臉都部隊的,可是鬼臉都部隊並沒有進入巢縣,而是跟著鷹揚軍水軍艦隊直接進入了巢湖,天知道他們是奔什麼方向去了。可以肯定的是絕對不是廬州。如果劉鼎想要派遣鬼臉都一千多人襲擊廬州,那也太小看廬州地防衛能力了。

    鷹揚軍的人數雖然不多。可是楊行密率領地保信軍(現在是鷹揚軍了)還是不少的,起碼有三千人,加起來總兵力超過五千人,和貝禮翊率領的保信軍兵力相當。\這對於貝禮翊來說,實在是不太好的消息。貝禮翊不免有些惱怒自己,眼皮底下養著這麼一條白眼狼,自己都沒有發現,簡直是愚蠢至極。不過自責也沒有用,楊行密掩飾的太好了,就像自己當初在林度地面前掩飾的那麼好。

    保信軍是非常混亂地整體。本來林度對於軍隊的管理就不在行。對於各個軍頭的危險性嚴重估計不足,否則也不會給貝禮翊坐大的機會。貝禮翊發動政變以後。保信軍四分五裂,各個軍頭都竭力擴軍,保全自己。廬州算不上地大物博,但是由於之前林度一直實行休養生息的政策,人口增長還是挺快的,根據乾符年間的統計,整個廬州擁有超過五十萬的人口,其中壯丁不下十萬人,這對於擴軍是個極好的消息。

    貝禮翊原來的目光,一直盯著唐千錚、鮮於赫等人,努力防止他們地坐大。卻沒有想到,這個楊行密在不動聲色之間,居然也將軍隊地人數擴大了數倍。楊行密招收的這些兵員,顯然不是來自廬州地附近,天知道他是從哪裡招收回來的人馬,或許就是活躍在廬州、和州之間的零星馬賊也說不定。貝禮翊一直懷疑楊行密經常用馬賊的身份掩飾自己,可惜直到現在才抓到了證據,卻已經沒有用了。

    鷹揚軍剛剛取得糝潭戰役的勝利,士氣非常高漲,列隊的時候根本沒有將敵人放在心上。淮西軍的血霸都都被他們逼退了,保信軍哪裡還放在眼中?就連貝禮翊自己,也覺得十分的危險。淮西軍的血霸都是什麼人他沒有親眼見識過,可是紫焰都的戰鬥力,他卻是深有體會的。不知不覺間,貝禮翊的呼吸,漸漸的加重了,眼神也變得陰暗起來。

    「大人……」他麾下的軍官周水低聲的說道。

    「列陣,迎戰!」貝禮翊咬牙啟齒的下令。

    既然鷹揚軍擺開了陣勢,他也不能示弱。

    他如果就這樣逃跑了,恐怕唐千錚和鮮於赫兩人,馬上就有和自己翻臉的膽量,自己好不容易才鎮壓下去的各種勢力,馬上又會死灰復燃的。鷹揚軍雖然厲害,保信軍也未必就沒有實力與其一戰。即使情況再糟糕,自己也有逃回去廬州東山再起的機會。

    周水立刻傳達命令,保信軍緩緩的擺開了陣勢。只看到保信軍向兩邊慢慢的拉開,構成了圓月陣的態勢。中間的位置,兵力非常的密集,顯然是牢牢的將貝禮翊包圍在了中間。刀槍如林,在朝陽的映照下,散發著晶瑩剔透的寒光。隱隱間,這個穩固的防守反擊陣營,還帶有一點點綿裡藏針的味道。誰要是不小心撞上去了,說不定會被扎得頭破血流的。

    劉鼎面色冷峻的說道:「這個貝禮翊,還是有點水平的嘛!」

    楊行密臉色凝重的說道:「不是貝禮翊,是他身邊的那個軍官。此人名叫周水,是貝禮翊麾下頭號大將。此人當年在靈州和回鶻人戰鬥過多次,擅長防守反擊,即使面對回鶻人的騎兵,也從不後退半步.他後來調到保信軍,本來是要加強保信軍的領導力量,可是林度迂腐,對於武夫有偏見,竟然不信任他,最終將他推到了貝禮翊的麾下。貝禮翊此人雖壞,對周水卻是極好,也極其信任。因此周水對他也十分忠心。唐千錚和鮮於赫真正忌憚的,其實還是周水。說到正面對陣,我也不是此人的對手。如果不是因為貝禮翊沒有帶來足夠的兵力。我是不贊成今日就和他決戰的。」

    三眼都的情報裡面也提到這個周水,此人地確在靈州戰鬥過多年,裡面有沉穩堅毅等類似的評語。靈州(今寧夏靈武附近)是關中最重要的戰略要地,自從安史之亂以後。唐軍、突厥人、回鶻人、吐蕃人、吐谷渾人,都先後在此爭奪,大小戰鬥至少數百場,戰死人數起碼在五十萬以上,此人最終能夠活下來。可見地確是保信軍的一員名將,只是貝禮翊一直都不是鷹揚軍重點打擊的目標。劉鼎暫時也騰不出手來謀劃廬州,因此對於廬州保信軍地相關情報不是很熟悉。這個周水有印象,可是卻沒有十分瞭解。以他的估計,周水願意跟隨貝禮翊這樣地人,就算再有本事,也有限。不過楊行密既然對此人的評價如此之高,他也就留心了。

    劉鼎點點頭,對身邊的軍官們說道:「有把握衝破對方的陣勢嗎?」

    話音未落,江沁翎已經熱切的叫道:「大人,將攻擊任務交給我們糝潭都吧!」

    蕭騫迪還在懷寧繼續養傷。糝潭都現在是江沁翎在代替指揮。糝潭都剛剛成立,正是需要打響名氣地時候。江沁翎來自罡字營,私底下還是有點自恃清高的,但是在糝潭戰役中,卻沒有什麼表現地機會,現在機會來了,自然不能錯過。何況,這種正面強攻的任務,向來都是罡字營最擅長的,劉鼎身邊除了同樣來自糝潭都的屈飛韜,別人都不擅長正規戰。

    劉鼎點點頭:「好!」

    江沁翎馬上下達了進攻的命令。

    啾啾啾!

    大型弩機紛紛發出凶狠的箭鏃,刺耳的破空聲,響徹了整個戰場。

    在這些弩機的面前,生命就如同是地上的螞蟻一樣的脆弱,隨時都會被漆黑地箭頭帶走。然而,保信軍地盾牌陣也同樣的堅固,他們使用地,全部都是生鐵打造的大盾牌,這種盾牌非常的笨重,需要兩個人才能抬起來,帶著這種盾牌行軍的艱難程度可想而知。不過,這種盾牌的防護性能的確很好,甚至面對敵人騎兵的衝鋒,也能有效的抵擋一段時間。由此可見,貝禮翊在發動政變以後,其實日子過得並不好,行軍出入都攜帶這麼沉重的盾牌,就是擔心突然受到不明人物的襲擊。

    當然,這樣的盾牌的確是抵擋弩箭的利器,它們相互搭扣在一起,就組成了一道真正的銅牆鐵壁。只看到一枚枚的弩箭打在厚厚的塔形盾牌上,要麼紛紛被彈開,要麼紛紛被折斷。殘缺不全的箭鏃不斷的落在地上,橫七豎八的擺了一地,凌亂不堪。中間固然有保信軍士兵被弩箭射中,慘叫著倒地,但是總體上,保信軍倒下的人並不多,遠遠沒有達到將他們擊潰的效果。\周水在後面揮舞著指揮刀,冷靜的保持著保信軍的隊形。

    劉鼎到巢縣來,並不準備和貝禮翊交戰的,因此沒有攜帶震天雷。事實上,在糝潭戰役的時候,震天雷已經被消耗的差不多了,黑粉部隊全部都撤退到了太湖,努力生產和囤積更多的黑色火藥。由於進入了雨季,黑色火藥的生產和使用都受到了一定的限制。鷹揚軍必須將剩餘的黑色火藥都集中起來,以便攻克廬江,這會兒在巢縣自然是完全沒有黑色火藥的蹤影。

    貝禮翊也帶來了相當數量的弩機,馬上進行了反擊。一枚枚的弩箭,同樣向著進攻中的鷹揚軍呼嘯而來。然而,早有準備的楊行密,同樣秘密囤積了大量的弩機,現在這些弩機全部都調撥給了糝潭都。屈飛韜在後面親自指揮弩箭射擊,暫時將保信軍的弩機壓了下去。

    「前進!」

    江沁翎果敢的下達了命令。

    鷹揚軍將士舉著盾牌,快步前進。

    啾啾啾!

    保信軍的弩機再次呼嘯起來,射出一枚枚同樣凶狠的弩箭。

    弩箭射在鷹揚軍的盾牌上,發出篤篤篤的聲音,夾雜著弩箭射中人體的噗哧噗哧的聲音。說實話,鷹揚軍的這些盾牌,都是單兵使用地,只適合在格鬥中使用,根本無法抵抗強勁而密集的弩箭。在弩箭的肆虐中。有些鷹揚軍士兵不幸倒下,鮮血很快染紅了暗青色地土地,可是他們的隊列並沒有被打亂。還在繼續保持快速前進。然而,他們距離敵人越近,敵人的弩箭就越是密集。鷹揚軍付出地代價越來越大,不斷有人倒下。前進的速度也更慢了。劉鼎在後面悄悄地皺了皺眉頭。

    很顯然的,江沁翎急躁了,以致上了周水的當。

    周水的佈陣非常嚴密,擺明是穩守反擊的陣營,可是江沁翎沒有破解這一點。而是將部隊直接壓了上去,正中周水地下懷。周水還有意識的下令正面地保信軍逐漸退縮。以便誘使鷹揚軍陷入保信軍的陷阱,到時候兩翼的保信軍同時發射弩箭,壓上的鷹揚軍三面受敵,傷亡將會非常慘重。幸好,江沁翎很快意識到了這個錯誤,也看透了周水的陷阱,他當即下令部隊撤退。那邊保信軍的周水,自然是失望至極,卻也不敢追擊。於是,兩軍尚未接觸。卻又立刻分開了。雙方的損傷都在百人左右,單獨論數字。鷹揚軍的傷亡還要大一些。

    糝潭都的第一次進攻並沒有成功,劉鼎並沒有覺得意外。其實對於劉鼎來說,最擔心的就是這種正規地戰鬥。這樣地戰鬥,個人的驍勇,個人地策略,作用是微乎其微的。這是正規的戰鬥,沒有任何作弊的可能。哪怕是他立刻出動鬼雨都,也無法立刻挽回劣勢。鬼雨都就算善戰,在這樣嚴密的防守面前,也發揮不了優勢,反而會白白的浪費兵力。

    嚴格說起來,鷹揚軍畢竟是新崛起的勢力,還沒有成熟,還有太多的方面需要完善。儘管在某些地方取得了長足的進步,可是距離一支真正的鐵軍還很遠。尤其是部隊的核心戰鬥力,戰鬥精神,都正在慢慢的培養當中,這絕對不是一年半載就可以培養起來的,需要大量的時間來凝聚,需要大量的經驗來沉澱,欲速則不達。

    黃巢起義軍的失敗充分說明,投機取巧在戰場上只能取得一時的勝利,卻不能持久。最高水平的戰鬥,很難發現對方的缺點,除非對方的將領水平和自己相差太遠。然而,任何一個強大的勢力,都必然有一兩名名將坐陣,他們是輕易不會犯錯的,因此,決定戰鬥勝負的根本因素,還在於部隊的素質,在於部隊的戰鬥力,尤其是部隊打硬仗、正規仗的戰鬥力。任何大勢力之間的爭奪,都不可能是一兩場戰鬥就可以決定的,在曠日持久的戰鬥裡面,部隊應對硬仗的堅韌程度,部隊堅持長期作戰的頑強精神,決定著戰鬥的勝負。

    這樣的例子在淮西軍身上也得到了驗證,儘管淮西軍攻佔了很多地方,看起來是氣勢洶洶,不可一世,可是一旦遇到真正的沒有缺點的對手,或者是很少缺點的對手,淮西軍就蔫了。例如糝潭戰役,鷹揚軍並沒有真正擊敗淮西軍,只是用自己的意志和毅力,堅持到了淮西軍自己放棄的地步。糝潭完全是淮西軍自己不得不放棄的,因為他們再也沒有了堅持下去的動力。糝潭戰鬥的失利,對於淮西軍絕對不是好消息,別的節度使勢力很快就會複製這樣的戰鬥經驗,和淮西軍展開持久戰,直到讓淮西軍無法堅持下去為止。事實上,這樣的戰鬥,糝潭絕對不是先例,黃巢攻打陳州、秦宗權攻打陳州,經年累月,屢戰屢敗,就是沒有陳州節度使趙那樣的頑強意志,最終不得不撤軍。

    儘管鷹揚軍裡面也有不少的將領,各有各的本事,上陣殺敵都是好手,可是真的要打硬仗、惡仗,還是要靠韋國勇這樣的將領。楊鷺颯固然可以尋找對方的間隙進行襲擊,創造巴水左岸的勝利。然而,一旦他遇到韋國勇這樣的將領,極有可能無計可施。如果飛營和罡字營這樣擺開陣勢對抗,楊鷺颯十有**要敗下陣來。

    隨著鷹揚軍控制區的逐漸擴大,遇到的對手也越來越強,他們不可能像淮西軍那樣,沒有戰鬥的動力,沒有戰鬥的目標。連三個月的時間都無法堅持。宣武軍、河東軍、鳳翔軍,都是相當強悍的軍事力量,他們最擅長地。依然是正規的作戰方式,鷹揚軍在這方面如果不改變投機取巧的作風,以後將會非常困難。甚至有可能失敗。劉鼎希望,鷹揚軍從現在開始。就要建立正規化地戰鬥規劃,培養一批好像韋國勇那樣的將領,但是遺憾的是,從目前地情況來看,江沁翎等人還是沒有完全成熟。

    當然。他不能苛求太多,任何人的成長都是需要時間地。

    「不要著急。慢慢進攻。」

    在江沁翎負荊請罪的時候,劉鼎沉靜的對江沁翎說道。

    江沁翎本來就是罡字營出來的,長期跟隨在韋國勇的身邊,對於正規戰很有一套。他很快意識到了犯下了急躁地毛病,於是馬上讓自己冷靜下來,將保信軍當做了強悍的對手來看待。他仔細和屈飛韜交換了意見,制定了嚴密地正面進攻方案。他下令調集各類型的重型武器,將所有的家當都擺出來,決心和保信軍面對面的打個最傳統的陣地戰。

    調整了部署以後,鷹揚軍在下午繼續發動攻擊。這一次。江沁翎和屈飛韜都將罡字營的看家本領拿出來了。前面。依然是盾牌陣,加強了大量的塔形盾牌以後。對保信軍的弩箭有了良好的防護效果。後面則是弓弩手,大量的弓箭手,大量地連弩手,中間夾雜著大量地單兵弩,有的士兵甚至攜帶了三把單兵弩。弩箭一直是唐軍最犀利地殺手武器,江沁翎將這一點發揮到了極限,鋪天蓋地的箭雨,將士對保信軍的嚴峻考驗。

    在強弩手的後面,是三百人的陌刀陣,這些陌刀是秦漢鐵匠鋪根據鷹揚軍的實際情況,縮小了比例製成的,由於使用了新型的鋼材,陌刀的威力沒有降低,但是重量卻大大減少,使得陌刀的裝備數量大大增加,密集的陌刀陣,對於任何敵人來說,都有極大的心理震懾力。一旦他們和敵人前鋒接觸,這些陌刀就是撕裂敵人防線的最犀利武器。

    在陌刀陣的背後,是數十台大型弩機,弩箭已經全部用絞盤機上好在弓弦上,只要一下掰掉機括,數百枚的弩箭就可以呼嘯而出。在大型弩機的背後,後面還有霹靂車,拋射筐裡面裝載的,全部都是形狀不規則的石頭,它們的作用,不是要大量的殺傷敵人,而是震懾敵人,同時引起敵人隊列的混亂。對於密集列陣的保信軍士兵來說,看著從天而降的石彈,想要面不改色的話,是很難的,而只要他們出現稍微的慌亂,例如移動自己的位置,就極有可能引起整個隊列的騷動,最終發展成不可控制的混亂。當然,這一點和敵人的紀律性是密切相關的,如果敵人的紀律性足夠強的話,士兵哪怕被石彈活活砸死,也是絕對不會動彈的。然而,江沁翎和屈飛韜都覺得,貝禮翊的麾下,未必有這樣的紀律性。

    這裡的地勢非常的平坦,正好讓江沁翎展開全部的兵力,當一切準備都全部做好以後,整個天地間都似乎蒙上了淡淡的殺氣,死亡的陰影,逐漸的籠罩在保信軍的頭頂上。果然,保信軍大將周水馬上察覺到不妙了,鷹揚軍擺出的陣型,正是他這種穩守反擊隊形的剋星。常年在戰場上摸爬滾打的他,不害怕敵人的騎兵,不害怕敵人的閃電衝鋒,就是擔心這種純粹的兵力和裝備上的對抗。更要命的是,周水已經察覺到,他麾下的保信軍士兵,無論是素質還是士氣,都不如對面的鷹揚軍,這是最致命的缺陷。這樣的缺陷往往預先就注定了失敗的命運。如果貝禮翊帶來了廬州的全部軍隊,依靠優勢兵力的運用,周水還反敗為勝的機會。可是此時此刻,他已經沒有更好的辦法來應對鷹揚軍的攻擊,一切都只能看戰場的臨時發揮了。

    貝禮翊同樣意識到不妙,他急匆匆的趕到周水的身邊,凝視著周水的眼睛。結果,他從周水的眼睛裡面,看不到任何的希望,貝禮翊的一顆心,馬上沉下去了。周水是他麾下唯一能打仗地將領,如果連他都覺得沒有希望了。這場戰鬥的勝負看來已經注定。千不該,萬不該,自己不應該離開廬州。主動到巢縣來送死的。

    果然,隨著江沁翎一聲令下,鷹揚軍地所有武器都全力發動。密集的石彈不斷的落下,保信軍果然出現了混亂。即使周水揮劍殺人也不能制止。保信軍地先天性不足,在林度擔任節度使的時候,不經意地受到林度的壓制和削弱,部隊的經費嚴重不足,裝備和訓練都受到極大的影響。在貝禮翊發動政變以後。保信軍的軍心又嚴重分散,官兵們已經失去了戰鬥地目標。尤其是貝禮翊和淮西軍的秘密勾結,更加讓保信軍軍心渙散,就算他周水有回天之力,也無法改變這種根本性地缺陷。

    保信軍的隊列出現了混亂,立刻就被鷹揚軍抓住了。鷹揚軍的石彈,持續不斷的落在混亂的缺口中,繼續將混亂擴大。也許是老天有意滅亡貝禮翊,周水連續派了兩個軍官到混亂區域去恢復秩序,結果都被突如其來的石彈當場砸死。在戰場上,這樣的幾率是極小的。可是偏偏被保信軍遇上了。周水除了暗自感慨老天不幫忙之餘,只好親自到那裡去恢復秩序。他在士兵中的威信很高。他人到了那裡以後,混亂自然而然的消除了。可是,周水地移動位置,也打亂了保信軍其他地部署,讓鷹揚軍有了進攻的機會。

    從周水所在地位置看過去,進攻的鷹揚軍保持著嚴密的隊形,緩緩的前進,嚴密的盾牌將他們掩護的嚴嚴實實的。鷹揚軍的大型弩機進入射程以後,同時開始發射,弩箭給保信軍前面的盾牌增加了極大的壓力,密集的弩箭打在盾牌上,就好像是不斷有珍珠掉在玉盤上一樣,只是聲音要沉悶的多。保信軍的盾牌防護還是很嚴密的,出現的傷亡並不多。可是,隨著距離的越來越近,鷹揚軍大量裝備的單兵弩,也對天斜斜發射,密集的弩箭騰空而起,幾乎掩蓋了太陽的光輝。這些弩箭從天空中折射下來,對保信軍的傷害要比正面的弩箭大多了。

    保信軍當然不能示弱,馬上展開反擊。然而,他們的反擊不能阻止鷹揚軍的靠近,弩箭打在鷹揚軍的大型塔盾上,發出啪啪啪的聲音,大部分都掉落在地。鷹揚軍的單兵弩繼續對天射擊,讓密集的弩箭從天空折射下來,間接性的攻擊保信軍的後方。在保信軍的後方,盾牌的防護性能要大大降低,不少保信軍士兵甚至連盾牌都沒有,在這樣的箭雨下,自然是紛紛倒地。周水下令部隊不停的變換位置,可是效果不大,保信軍的傷亡越來越多。

    「該來的還是要來……」

    周水腦海中默默的轉過這樣的念頭。

    不久之後,兩軍開始接觸,鷹揚軍的陌刀手從後面迅速插上,對著保信軍的前鋒就是一頓猛砍。他們的陌刀專門從盾牌的下方平平的砍過去,專門砍敵人的腳板。在鋒利的陌刀面前,保信軍的前鋒隊伍叫苦不堪,他們舉著的盾牌,本來就非常沉重,一旦腳板或者小腿被砍傷,盾牌馬上就會掉下來,沉重的盾牌甚至直接將他們壓在身下。鷹揚軍的陌刀手趁機一擁而上,懾人的刀光在前線上下翻飛,保信軍的缺口頓時被撕裂,缺口附近的保信軍紛紛潰散。

    鷹揚軍的弓弩手順勢上前,將缺口擴大。他們衝過了盾牌陣以後,單兵弩直接對著面前的保信軍發射。在密集的箭鏃下,保信軍被極力打壓,前面的保信軍受到鷹揚軍陌刀手的狠命攻擊,傷亡慘重,後面的保信軍又被弩箭覆蓋,只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周水大聲呼喝,卻於事無補,保信軍的整體素質,注定了他們無法在這樣的劣勢中,力挽狂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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