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鼎 正文 第207章 戰地兒女(3)
    戰後的溧陽城,一片的狼藉,到處都是橫七豎八的屍體,浸泡在血泊的中間,歪倒在圍牆的下面,撲倒在下水溝的邊沿。大量的民夫和婦女正在打掃戰場,清理戰爭的痕跡。首先被清理出來的,當然是鷹揚軍和鎮海軍戰士的遺體,他們被門板抬出來,上面用麻布覆蓋,分開一個個盡量的辨認清楚身份,在旁邊的白布上寫上他們的名字。然後才是紅巾盜的遺體,他們被集中到一起,然後用手推車一堆堆的搬走。

    南門附近的建築比較完好,溧水城的縣衙門也基本完好無缺,於是劉鼎將自己的指揮部設在了這裡。這裡的縣衙門相當的寬敞,劉鼎住在最裡面,兩邊都是鬼雨都的戰士。戰鬥結束以後的第三天,劉鼎和李怡禾仔細的商量過以後,決定在這裡召開戰鬥總結會,總結溧水城戰鬥的經驗和教訓。

    當天早上,鷹揚軍旅帥級以上的全部軍官都到齊了。按照同樣的慣例,戰鬥總結會總是以批評和自我批評為開場白的。劉鼎神情嚴肅的說道:「我們首先要認識到自己的不足,才能進步。我不是完人,你們也不是完人,我們都有很多的缺點,或許我們自己還認識不到這個缺點。只有指出各自的缺點,然後加以改正,我們才能不斷的完善自己。戰鬥,其實就是比拚雙方犯錯誤多少的過程,犯錯誤多的,自然是失敗者,犯的錯誤越少,勝利的幾率就越大。」

    這次溧水城戰鬥,需要檢討的地方還是很多的,儘管從戰果來看,是相當的輝煌,從堵塞護城河到破開北門,都乾淨利索,但是在進入北門以後,戰鬥顯得非常的艱難。一度和紅巾盜相持不下,部隊出現了較大的犧牲,這裡面需要檢討的細節很多。

    首先,需要做自我檢討的就是劉鼎。

    劉鼎最大地失誤,就是在攻城的時候,沒有採取迂迴包抄,分路夾擊的辦法,結果造成大量的兵力擁堵在北門附近。城裡面的鷹揚軍在浴血奮戰。後面的鷹揚軍卻只能在城外乾著急。如果當時能夠從西門攻進去一部分人,相信效果會更好。當然,劉鼎也有自己的理由,那就是將紅巾盜盡可能的集中起來,然後依靠黑色火藥來大量地消滅對方。從傷亡數字的角度來講,這兩種辦法,到底是那一種比較好,現在還不好評論。

    他的第二個失誤。就是過分依靠了黑色火藥的威力。因此在排兵佈陣上,出現了較多的缺陷。這是一個非常有爭議的話題。很顯然,劉鼎將太多的希望寄托在了黑色火藥上面,作戰部署都是按照黑色火藥的發揮為核心制定地,可是麾下地軍官們,卻覺得這樣做有點太冒險。他們更加習慣於傳統的作戰方法。

    事實上,大多數的鷹揚軍軍官都認為,黑色火藥的威力固然不錯,但是在炸塌城門以後,沒有起到決定性的作用,主要是沒有形成規模,無法及時有效的阻擋紅巾盜地反撲。如果炸藥包能夠像普通的石彈那樣綿綿不斷的砸落,在紅巾盜剛開始集中兵力反撲的時候。就投入使用,也許效果會好很多。

    當然,對於黑色火藥的威力,在座的軍官們也是深有體會了,在殲滅的四千多人紅巾盜裡面,可能有半數是直接或者間接的因為黑色火藥地影響,才會被消滅的。這是一種劃時代的武器,只要應用得好。是完全可以改變戰爭的進程的。之所以會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乃是因為黑粉部隊也是出於摸索當中。如何將黑色火藥的威力發揮到淋漓盡致,還需要更多的時間來摸索,還需要更多地實戰來檢驗。\

    劉鼎既然帶頭做了自我檢討,下面地軍官也不能不做出反思,認真檢查自己在這次作戰中的缺陷。有些軍官自己覺得沒有錯誤,可是被部下指出來了,想一想,還真地是如此。這裡面最明顯的就是勇字營的三楊。楊璧鱗和楊佛午一致都被部下認為,過於勇猛突出,他們總是像普通的士兵一樣,攻擊到最前線,和敵人面對面的肉搏,而忘記了指揮官的責任。一旦他們被敵人殺死,將會對部隊的士氣和指揮都造成較大的影響。

    李積穀甚至尖銳的說道:「如果下次還這樣,還不如直接讓我做指揮使。」

    楊璧鱗和楊佛午只要相視而笑,沒有辯解的意思。

    「改!」楊璧鱗說道,虛心接受大家的建議。

    「一定改!」楊佛午同樣堅決表態,表示一定會改正自己的缺點。

    但是所有人對他們的實際行動都表示懷疑,類似的表態,他們不知道做出過多少次了。但是每次保證過後,下次發生戰鬥的時候,他們依然是不自覺的衝到了最前線,彷彿只有和敵人面對面的廝殺上了,他們才能感覺到自己的價值。當然,這不是什麼大毛病,只能說是平時要注意。要是遇到相持不下的階段,他們倆卻躲在背後,畏縮不前,那才是最大的問題。沒有指揮官的身先士卒,想讓士兵們奮勇向前,簡直是不可能的。哪怕是身為節度使的劉鼎,在危急時刻,也要衝到第一線去,以鼓勵所有的鷹揚軍官兵拚死血戰。

    在這次總結會,勇字營出現的問題還是比較多的。其中勇字營最突出的問題,就是喜歡搶戰功,不但搶友軍的戰功,甚至在勇字營的內部,不同的部隊也要搶戰功。可能是因為勇字營成立的時間最短,身上又帶有明顯的保信軍的印記,他們一直都覺得自己處於罡字營和忠字營的後面,所以格外的想要表現自己。如何表現自己?他們更傾向於戰利品的數量,這乃是他們熱衷於搶戰功的最根本原因。

    李怡禾搖晃著一張封條,意味深長的說道:「這是你們哪位老大寫的啊?書法很不錯啊!」

    這封條上寫著「鷹揚軍勇字營封」七個大字,筆跡龍飛鳳舞,瀟灑倜儻,乃是第一流的書法,可是在這個時候卻沒有人敢承認。然而事實上,幾乎每個勇字營的士兵手上都有一沓這樣的紙條,還配備有漿糊。看到有價值的東西,不管三七二十一,首先貼上封條再說,結果鎮海軍最後入城地時候,看到全城都是這樣的封條,他們甚至連立足的地方都沒有,凡是有吸引力的地方,全部都被勇字營的官兵貼上了這樣的紙條。為了搶奪戰利品。勇字營甚至和別人動手動腳,影響很壞。和鎮海軍爭搶,這倒沒有什麼,可是和鬼臉都的士兵爭搶,那就有點過分了。鬼臉都戰士也是衝在最前面的,結果到後來,驀然發現,自己打下來地地方。居然全部都被勇字營的封條堵上了。

    鬼臉都的戰士都是新來的。還有些放不開,面對勇字營的野蠻搶奪,一般都不敢做出反抗,結果被勇字營搶走了過半的戰利品,心裡自然不服氣,他們反應到了刁奇那裡。結果被刁奇壓了下來。然而,李怡禾從來不出現在戰場上廝殺,卻在後面將這些事情調查的很清楚,鬼臉都戰士的委屈當然要安撫,勇字營地野蠻也要嚴肅批評。\

    部隊兩頭野,劉鼎是深有體會地了,他以前就是這樣的人,軍事技能樣樣出色。但是紀律方面就……幸好他們活動的地方,基本都不在本國境內,又是在山高皇帝遠的地方,高山密林,死了都沒有人知道。即使做出些什麼違反紀律的事情,只要沒有曝光,上級也是睜隻眼閉只眼。可是當劉鼎自己成為最高指揮官的時候,才感覺到領導地難做。

    想要部隊戰鬥力強。又要紀律嚴明。的確是很難的,只有最最精銳的軍隊才能如此。顯然,現在的鷹揚軍距離這個目標還有距離。戰鬥力強的部隊,在執行某些紀律的時候,的確有困難,尤其是凶狠好鬥等方面,為了保持部隊地血性,總是用紀律卻約束他們,也是不行的,如果矯枉過正,反而影響了部隊的戰鬥力。所以,劉鼎並沒有正面批評勇字營的作風,而是讓他們自己反思。對於鬼臉都戰士,則採取安撫的手段,他們應該獲得的戰利品數量,都得到了公平的分配,在相當多的地段,其實都是鬼臉都率先突破地,那些地方也是他們率先拿下來地,勇字營的人完全是從後面偷摘桃子。刁奇等人地英勇,是完全值得表揚的。

    鬼臉都當然也有些需要檢討的地方,鬼臉都戰士過於急切的表現自己,因此往往不計較部隊的傷亡,不注意戰鬥方法。李怡禾在後面看的很清楚,鬼臉都的戰士自尊心非常的敏感,在需要撤退的時候,總是堅決不肯撤退,擔心別人以為他們是沒有膽量和敵人作戰。事實上,暫時的撤退,根本無損他們的榮譽。當然,隨著時間的流逝,相信鬼臉都的戰鬥力也會越來越強的。

    最後進行自我批評的是鬼雨都。每次戰鬥,鬼雨都戰士都是衝在最前面的,戰功很大,每次戰鬥以後,都有大量的骨幹從鬼雨都調到其他部隊去擔任軍官,然後又有其他部隊抽調大量的精銳補充到鬼雨都,慢慢的已經形成了不成文的規矩,如果你沒有在鬼雨都戰鬥過,進一步提升的希望是比較小的,除非戰功特別的巨大。比如說,殺敵五十人以上。

    蕭騫迪做自我檢討的時候,乾巴巴的說道:「我們的缺陷……就是人太少了。」

    下面的人都竊笑不已。

    他們就知道,鬼雨都的自我檢討,通常都是這樣子的。鬼雨都的人,就是傲慢,一種已經融在骨子裡的傲慢,他們從來不將任何敵人放在眼裡,同樣的,也不將兄弟部隊放在眼裡。這很容易讓他們覺得,他們是完美無缺的,是沒有缺點。

    劉鼎緩緩的說道:「殺俘的事情,你們如何解釋?」

    蕭騫迪淡然自若的說道:「這不能怪我們,按照規定,俘虜是絕對不能擁有武器的。」

    劉鼎目光熠熠的說道:「僅僅是因為對方有一把彎刀,你就要殺掉對方三百人?」

    蕭騫迪理直氣壯的說道:「彎刀是標準的軍用武器,他們拿著彎刀,證明他們不甘心成為俘虜,想要在適當的時機襲擊我們的部隊,我認為有完全徹底地清除他們的必要。」

    劉鼎緩緩的說道:「僅僅因為一把彎刀,就殺掉對方三百人。你們說,有沒有必要?」

    下面的軍官都保持沉默。

    鷹揚軍最初的殺俘風氣,還是從劉鼎時代開始的,經常殺紅了眼的劉鼎,時不時的都會下令殺俘,以免麻煩,尤其是在霍山縣地時候,為了樹立威信。\殺人是極其頻繁的事情。當時的劉鼎,不但殺俘虜,甚至連平民都殺過,鷹揚軍的殺俘風氣,就是在劉鼎的影響下產生的。自己的屁股都還沒有擦乾淨,想要一下子將部隊的風氣扭轉過來,沒有那麼容易。劉鼎嚴肅地說道:「對於殺俘,我認為有必要組織全軍認真討論。讓大家認真反思。覺得是不是有必要。」

    蕭騫迪還以為劉鼎會當場痛批自己,幸好沒有,這個自我檢討就算過關了。鬼雨都戰士每次戰鬥都奮勇向前,卻從來不喜歡搶戰利品,這一點倒是沒有受到攻擊。其實鬼雨都也不需要爭奪戰利品,他們地待遇已經是最好的。每次戰鬥以後得到的獎賞也是最多的,如果還犯這麼幼稚的錯誤,那就是笨蛋了。

    戰鬥總結會進行的差不多,劉鼎宣佈調整部隊地編製,繼續擴軍備戰。

    鬼臉都戰士通過這次戰鬥,證明了他們是合格的戰士,他們的堅韌和忠心,都是劉鼎非常欣賞的。劉鼎決定。將鬼臉都擴充為一個營的編制,初步額定人數是一千三百人,下轄五個旅,由刁奇擔任鬼臉都指揮使,王原、林俊等人擔任旅帥。鬼臉都和忠字營一樣,都直接隸屬於劉鼎的指揮,但是在番號上,卻是屬於熊渠軍的序列。他們的軍費和物資都是來自金陵聯

    駐守霍山縣地鷹揚軍。改番號為鷹揚軍的熾字營。這本來是劉鼎起家的部隊,但是後來劉鼎來到了舒州。反而冷落了霍山縣的部隊。霍山縣的部隊經過不斷的抽調和補充,現在只有五百人,指揮官是張玉書。他們駐紮在走馬崗軍營,幾乎都要成為鷹揚軍的閒置部隊了。考慮到離開鎮海以後,鷹揚軍極有可能要對淮西軍發動進攻,因此,走馬崗軍營的部隊有擴展地必要,劉鼎當場宣佈,將熾字營同樣擴展到一千三百人。

    鬼雨都戰士也要擴編。多次地戰鬥證明,他們的作用是巨大地,攻擊力無人能及,但是正像蕭騫迪抱怨的那樣,鬼雨都的人數還是太少了,無法滿足戰鬥的需要。劉鼎和蕭騫迪商量了以後,決定擴充鬼雨都的兵力,將這個拳頭變得更加的強壯有力。鬼雨還是採用特殊的編制,人數從兩百四十人擴展到六百人,總共分成五個隊,每個隊一百人左右。蕭騫迪擔任指揮使,藏勒昭、秦邁、令狐翼、屠雷、衛京幸分別擔任隊長。

    由於鬼臉都是剛剛組建,需要大量的骨幹人員作為軍官,所以,要從鬼雨都戰士裡面抽調六十人到鬼臉都擔任基層軍官,包括劉棟、劉騰、劉捷等人都被抽調出去了。這六十人的空額,則從其他部隊選拔精銳進行補充,為了挑選到最精銳的戰士,劉鼎決定根據自願公平公開的原則,進行選拔賽。在離開溧水城之前,鬼雨都要完成擴編,這項工作,交給蕭騫迪去進行。

    「大家還有沒有什麼問題?」在總結會的最末,劉鼎緩緩的說道。

    「大人,我們黑粉部隊……」茅宇欲言又止,謹慎的看了看四周。

    劉鼎點點頭,慢慢的說道:「黑粉部隊的問題,我們單獨談。其他部隊如果沒有什麼事,可以離開了。陣亡將士的葬禮,將會在下午舉行,除了警戒哨兵之外,所有人都要出席。慶功會定在明天早上,金陵城有人要來,魚隊長會負責慶功會的準備。」

    一眾軍官離開了指揮所以後,茅宇和吉澤光馬上湊過來,和劉鼎商量黑粉部隊目前的難題。\黑粉部隊目前最大的問題,就是硝石和硫磺的來源出現了危機,這是配製黑色火藥必須的成分,少了任何一樣都不行。偏偏舒州這兩樣東西的產量都極小,根本不能滿足鷹揚軍的需要。儘管鷹揚軍周邊的人。還不確切的知道黑色火藥地配方,也不知道如何利用黑色火藥為軍隊服務,但是,他們已經意識到鷹揚軍是在利用這兩樣東西做文章,於是,他們有意識的限制了硝石和硫磺的出境,他們境內的商人,也被嚴厲告知。不得向舒州販賣類似的物品。

    根據情報資料顯示,江西的南平王鍾傳、鄂岳節度使路審中、荊南節度使張繯,都下達了類似的命令,禁止硝石和硫磺輸入舒州。這三個節度使裡面,最致命的就是鄂岳節度使路審中地命令。鄂州和岳州,剛好在舒州的上游,來自長江上游的硝石和硫磺,都要經過這裡。一旦被他們攔截。舒州能夠得到的數量會很少。而目前從外面流入舒州的硝石和硫磺,主要都是來益州,剛好要經過鄂岳節度使的地盤。

    根據茅宇和吉澤光的預測,目前舒州儲備的硝石和硫磺,最多只能夠堅持到明年上半年,這還是正常使用地情況下。換句話來說。如果戰事頻繁,經常動用黑色火藥地話,而又沒有找到新的硝石和硫磺來源,黑粉部隊將會因為沒有原材料而被迫退出戰場。

    劉鼎思索片刻,緩緩的說道:「根據你們偵測到的情況,硝石和硫磺那些地方最多?還是益州?」

    茅宇謹慎的說道:「硝石的分佈很零散,最好地芒硝當然是在龐右道,但是那裡太遠了。目前我們還是從益州收集。西川節度使陳敬暄、東川節度使高仁厚,對我們收購硝石和硫磺的事情都不瞭解,我們的商人都是以修道煉丹的名義進行收購的。不過,我擔心他們遲早會發現,一旦益州也對我們實行有意識的封鎖,那就是真的麻煩了。」

    吉澤光憂慮的說道:「硫磺產地也比較分散,主要產地也是在益州和龐右道等地,我們目前都是從益州入貨。加價百分之三十由商人們自己送過來。如果中間地供貨渠道出現問題,我們還是很被動。」

    劉鼎沉吟著說道:「龐右道太遠了。還是要從益州想辦法,既然目前我們被鄂岳節度使控制著,你們可以用我的名義,對路審中提出強烈的抗議,如果實在不行,你們可以來找我。」

    茅宇和吉澤光都點點頭。

    劉鼎想了想,繼續說道:「硫磺的分佈很散,各地都有,但是產量都不多,你們是什麼意思?

    茅宇和吉澤光對望一眼,只好無奈的說道:「那只有盡可能的控制更大的地盤,我們盡可能的搜集起來,然後提純。」

    劉鼎點點頭,慢慢地說道:「既然不能開源,我們不妨考慮節流。我們之前使用黑色火藥地方法,始終是太浪費了。好鋼要用到刀刃上,黑色火藥也必須用在最關鍵的時刻。除了進行爆破之外,我們還要有更加靈活地使用方式,尤其是遠距離的拋射,這是非常關鍵的。我們不但要讓黑色火藥用在攻城戰上面,還要用在運動戰上面。」

    對於這一點,茅宇和吉澤光也有較完善的建議,他們準備專門製造用來拋射炸藥包的投石機,這種投石機要簡便靈巧,利於快速移動。*因為炸藥包的重量可以繼續減輕,所以投石機也可以繼續精簡,直到每台投石機用五六個人就可以操作,這樣黑粉部隊就可以跟隨大部分移動作戰。這樣的投石機拋射炸藥包,既可以用來攻城,也可以來進行運動戰。

    茅宇曾經過馬冰蝶有過聯繫,馬冰蝶表示這樣的投石機在技術上是沒有問題的,隨時都可以做出來。但是,這樣的投石機,的確只可以用來拋射炸藥包,如果用來拋射石彈的話,十多斤的石彈,對於堅固的城牆來說,是完全沒有作用的。因此,這樣的投石機必須有足夠的炸藥包保證使用,否則就是廢物。

    劉鼎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好,目前的方針是這樣。你們繼續努力,有需要的話直接來找我。」

    茅宇和吉澤光答應著去了。

    劉鼎在原地默默思索了一會兒,看了看牆壁上的簡陋地圖,目光深深的盯著鄂岳節度使地轄區。鄂岳節度使路審中,本來是非常低調的一個人。之前劉鼎和南平王鍾傳發生衝突,鄂岳節度使也沒有什麼大的動作,保持了絕對的中立。當時劉鼎就感覺鄂岳節度使橫亙於舒州的上游,截斷舒州和益州的聯繫,將來是個巨大的麻煩,沒想到麻煩這麼快就出現了。看來有必要讓水軍到鄂岳節度使去拜訪拜訪,讓路審中知道舒州軍民的憤怒是什麼味道。

    他地地理知識還是比較豐富的,知道這個芒硝的確是青海那邊最多。硫磺就不知道了,根據茅宇和吉澤光的報告,只能從益州想辦法。可想而知,即使解決了鄂岳節度使的交通問題,舒州能夠得到的硝石和硫磺可能還是不能滿足需要。看來,只有通過搶佔更大的地盤,採取一切的手段囤積居奇了。

    「努力吧!劉鼎,你一定能夠成功地!」

    劉鼎在內心裡暗暗地鼓勵自己。

    當天下午。鷹揚軍在溧水城的東門。舉行盛大的陣亡將士葬禮。

    在這場戰鬥中,鷹揚軍有五百多人犧牲,大部分都是勇字營和鬼臉都的戰士,勇士們的遺體,經過整理以後,被安葬在東門外。這裡本來是溧水城聞之色變的亂葬崗。但是經過鷹揚軍地清理,這裡已經成為了天然的墓地。亂葬崗經過清理以後,煥然一新,周圍栽種這翠綠的松柏,野草也被精心的修剪過,臨時開闢出來的道路,將這裡徹底改變了面貌。

    據說在挖坑的時候,鷹揚軍戰士們挖出了無數之前罹難者的屍骨。堆積如山,見者無不流淚。劉鼎當即下令為這些不知道姓名的死難者同樣建立一個墓園,就在鷹揚軍烈士墓園地旁邊,以供溧水城的居民進行祭奠。於是,在東門外,就有了兩個墓園,一個是鷹揚軍烈士墓園,一個是溧水城罹難者墓園。前來罹難者墓園祭祀的人絡繹不絕。其中大部分都是溧水城的居民。

    張雄原本決定是準備殺光溧水城的全部居民的,留給劉鼎一片一無所有的白地。可是因為鷹揚軍的進攻實在太快,紅巾盜地屠殺計劃並沒有能夠執行,就被迫急匆匆地撤離了,溧水城的居民因此避過了殺劫。戰後初步統計,溧水城還有六萬左右地民眾,剔除掉從其他地方驅趕過來的,也還有四萬多人,這些人成為了鷹揚軍佔領溧水城之後的直接得益者,也是鷹揚軍駐紮在溧水城的最堅定支持者。

    後來的調查發現,在這四萬多人的居民當中,中間還有部分的青壯年,他們都被編入了紅巾盜的後備部隊,準備作為紅巾盜的炮灰,阻擋鷹揚軍的前進。然而由於鷹揚軍的進攻實在太迅速了,張雄根本來不及將他們投放到戰場上,就被迫灰溜溜的撤走了,於是這一千多名青壯年,得以倖存。這些青壯年在集體祭祀了親人的墓園以後,宣誓參加了鷹揚軍,成為了鷹揚軍補充兵力的重要來源。由於這些人對紅巾盜痛恨徹骨,所以鷹揚軍在溧水城的駐紮,得到了全體居民的衷心支持。

    在鷹揚軍烈士墓園和溧水城罹難者墓園的外面,還有一個小小的墳墓非常的引人注目,它單獨遊離在亂葬崗的最外面,在最靠近九華山的地方。墓地不大,卻修葺的十分的精緻,地面都鋪設著從城里拉來的大理石,兩邊裝飾著漢白玉,看起來清秀動人。劉鼎在出席了陣亡將士的祭奠儀式以後,就來到了這座小小的墓園,郁幽簾和沈若依已經在這裡默默的站了好久了。

    那就是郁紋裳的墳墓。沒有找到郁紋裳的遺體,劉鼎只好將墓地做成衣冠塚,裡面埋藏的,其實是一個黑色的木盒。木盒裡面,只有郁紋裳佩戴的那個暗綠色的玉鐲,還有從劉鼎體內拔出來的那枚暗紅色的箭頭,它們被並排放到了一起,然後密封在黑色的木盒裡面。劉鼎親自將它們放到了一起,然後在木盒的邊沿打上了釘子,最後將木盒放到深坑中,用暗紅色的泥土將黑色的木盒完全覆蓋。

    墳墓完工的時候,天空中不知道什麼時候飄起了毛毛細雨,更加增添了傷感的情緒。劉鼎再次來到這裡地時候,雨水更加的密集了。綿密的雨水,就如同是老天的眼淚,向大地傾灑著默默的哀思。劉鼎觸景生情,緩緩的長歎一聲,顯得更加的惆悵。造化弄人,沒想到卻是如此傷心的場面。

    郁幽簾忍不住內心苦楚,捂著嘴巴輕輕地哭泣起來。

    沈若依觸景生情,只覺得鼻子酸酸的。強忍著沒有哭出來。

    她們兩個矗立在當場,任憑西風細雨吹拂,兩人的頭髮都濕透了,身上的衣裙也漸漸的濕透,露出少女完美的曲線,卻沒有夾帶絲毫的歪念。晶瑩的雨水圍繞著她們兩人地腳邊,好像是故人依依不捨地別離情,更加令人心酸。

    劉鼎低著頭站在那裡。默默的寄托著哀思。

    李怡禾悄悄的來了。走到劉鼎的身邊,欲言又止。

    劉鼎低聲的說道:「有什麼消息?」

    李怡禾低聲的說道:「消息確實了,李君決定向薛朗投降,薛朗已經答應了。」

    劉鼎點點頭,語音有些冷漠地說道:「薛朗什麼時候見我?」

    李怡禾晦澀的說道:「應該是明天。明天早上,他將會陪同裴易靖到達溧水城。宴請我們鷹揚軍和鎮海軍的全部有功將士,他很有可能在宴會上就會和你說明這件事情。相信裴易靖已經被他說服,會在宴會上幫他說話。」

    劉鼎點點頭,默然不語,嘴角卻有些輕蔑的神態。

    金陵聯軍的確是只能共艱苦,不能共患難,在面對敵人威脅的時候,薛朗顯得無比的真誠。可是一旦威脅消失,他馬上就想到了防範自己。自己剛剛拿下溧水城,薛朗就擔心自己功高震主了,迫不及待的想要將李君拉到自己地身邊,以壯大自身的力量。然而,李君是什麼人?李君乃是一條毒蛇,一條久經風雨,城府極深的毒蛇。薛朗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控制得了李君?天知道未來的鎮海,會發生什麼樣意料不到的事情?

    劉鼎淡淡的說道:「李君向薛朗投降可以。但是必須退出溧陽城,你可以明確跟他的人說,我們必須進駐溧陽城,否則一切都免談!另外,城內地財富,我們至少要分一半。」

    溧陽地處茅山和太湖之間,丘陵和平原約各佔一半土地面積,非金屬礦儲量豐富,有石灰石、方解石、膨潤土、瓷土、耐火土、石英石、葉蠟石等,中藥材有太子參、桔梗、玉竹、夏枯草、益母草等等,土特產品有板栗、紅花、烏飯、白芹菜、毛尖花紅等。這些東西,都是鷹揚軍需要地戰略物資,劉鼎絕對不會退讓的。

    李怡禾點頭答應了。

    劉鼎又說道:「通知李天翔,不要撤軍,繼續對溧陽城保持壓力,還有楊鷺颯,他想做什麼放手去做,一切後果都由我來承擔!李君如果不肯讓出溧陽城,我們就繼續發動攻擊!」

    李怡禾答應著去了。

    這時候,細雨漸漸地大了,逐漸新建的墓園,雨點落在積水中,濺起一層薄薄的水花,雨水慢慢的流淌,在地上形成一條條彎彎曲曲的河流,最後流淌到旁邊的青草裡面,慢慢的消失不見。舉頭看著天邊,只有白濛濛的一片。

    郁幽簾聲音微弱的說道:「我要走了,」

    劉鼎抿著嘴唇說道:「你是要回去九華山嗎?」

    郁幽簾虛弱無力的說道:「是的,我要回去九華山,向師傅們報告這裡的事情。」

    劉鼎聲音低沉的說道:「如果我有幸路過九華山的話,我一定會去拜訪你們師傅的。」

    郁幽簾似乎笑了笑,卻是苦笑,然後轉身走了。

    一把油葉傘,伴隨著苗條的身影遠去,慢慢的消失在微風細雨中。

    劉鼎看著身邊的沈若依,慢慢的說道:「你呢?也要走了嗎?」

    沈若依搖搖頭,微笑著說道:「我不走,我還停留兩天,在這裡逗留兩天。」

    劉鼎眨了眨眼睛,慢慢的說道:「然後呢?」

    沈若依微微苦笑著說道:「然後……我就要去嶺南了。」

    劉鼎詫異的說道:「此去嶺南,路途遙遠,你一個人上路嗎?」沈若依搖搖頭,慢慢的說道:「這是我的工作,我不能不去。」

    劉鼎思索片刻,言不由衷的說道:「好吧,你一路保重。」

    沈若依忽然說道:「你要不要我幫你打聽打聽嶺南馬家的消息?」

    劉鼎想了想,慢慢的說道:「如果你可以做到,自然是最好,只是……馬家似乎對這件事情防範很嚴,我們之前派出的人,都沒有查探到有價值的情報,你……」

    沈若依輕描淡寫的說道:「事在人為,或許我可以幫你這個忙的。」

    劉鼎點頭說道:「那就多謝了。」

    沈若依忽然嫣然一笑,隨意的說道:「我幫你做事,你是不是應該請我吃頓飯呢?」

    劉鼎呵呵笑著說道:「當然,大小姐賞臉,劉鼎求之不得。請!」

    沈若依微微一笑,盈盈而去。

    劉鼎深深的看了一眼郁紋裳的墳墓,快步跟了上去。

    雨,更加的綿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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