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鼎 正文 第173章 中流砥柱(1)
    箭如飛蝗。

    一枚枚的弩箭呼嘯而來,城頭上的所有人急忙躲藏在城垛的背後。弩箭打在城垛上,發出噗噗噗的聲音,在黑暗中,濺起的火光清晰可見,甚至詭異的飄蕩到了很多人的眼前。有些城垛被弩箭射的不斷跳出碎石,如同是被暴風雨洗掠過一樣。金陵城的城牆相當的古老,很多城垛都風化了,受到弩箭強有力的衝擊,大部分的城垛都留下了纍纍傷痕,甚至有些城垛還直接被弩箭震碎了。

    數十架雲梯很快推到了城牆下面,紅巾盜蜂擁而上。這一次,紅巾盜不再是軟綿綿的攻擊,也不再是慢悠悠的慢條斯理的進攻,而是動真格的。經過連續幾天的攻擊,金陵城內的鎮海軍已經有些疲憊了,這時候又是夜間,經過白天整天的戰鬥,他們顯得更加的疲憊。紅巾盜就是選擇這個時機發動全面進攻。這些參與進攻的紅巾盜,全部都是生力軍,在前幾天的戰鬥中,他們一直在養精蓄銳。

    和之前的同伴相比,這些紅巾盜顯得更加的沉默,更加的冷漠,雖然不斷的有弩箭射在他們的隊伍中,將他們撕碎又或者是釘在地上,也絲毫阻撓不了他們前進的步伐。他們機械的重複著幾乎相同的動作,展開雲梯,攀爬,射箭掩護,顯得熟練而高效,城頭上有好幾個家丁被箭鏃射中,軟綿綿的趴在了城垛上,鮮血順著城牆往下慢慢的流淌。

    不少的紅巾盜都是單手舉著盾牌,防備來自上面地箭鏃。同時順著雲梯爬上來。這樣的姿勢需要很高超的技巧,沒有足夠的力量和戰鬥經驗,是絕對做不來的。可見率先攀爬上來的這些紅巾盜,都是歷次戰爭中活下來的佼佼者,無數人的鮮血和生命鑄就了他們的戰鬥技巧。他們攀爬地速度也比之前的紅巾盜要快,一會兒就到了雲梯的上端。

    「大家不要怕,將他們打下去!」

    「放箭!」

    「用石頭砸,用嘴咬,也要將敵人打下去!」

    董超揮舞著紅纓槍。大聲疾呼,槍尖上的紅纓在人群中顯得非常的醒目。

    為了避免誤傷自己,紅巾盜的弩機停止了射擊,城頭上暫時安全了。城垛後面的鎮海軍和家丁們,都紛紛鑽出來,用各種各樣的武器進行還擊。大部分的人都使用石頭,簡單方便,使用高效,但是也有部分人使用弓箭。那些沖在雲梯最上面的紅巾盜,大部分都被石頭砸了下去。只有極少數還在雲梯上堅持,但是很快也被箭鏃打下去了。

    城牆下地紅巾盜弓箭手加強了還擊,他們在距離城牆大約五丈的地方,組織了專門的弓箭手隊伍,前面用盾牌掩護,後面的弓箭手則瞄準城垛中間的位置,不斷的射出箭鏃。儘管他們是自下而上的放箭,但是箭鏃的威力可不弱,不少過於冒進的家丁們都被箭鏃射中,有的直接摔下去。有地躺在城垛的後面呻吟。有些家丁接受不了如此殘酷的現實,驚恐的躲在城垛的後面,死也不肯出來。

    「自由射擊!自由射擊!」

    龍歌很冷靜的下達命令,鮮艷地紅絲巾在夜色中顯得格外地醒目。

    嗖嗖嗖!

    龍戰士毫不示弱的展開反擊,射出一枚枚準確而凶狠的箭鏃,將雲梯上的紅巾盜不斷的打下去。龍戰士使用的也是蛇脊長弓。家丁們使用的也是蛇脊長弓。但是同樣的武器掌握在不同地人手中,綻放地威力完全不同樣。因為是居高臨下放箭,所以箭鏃的威力大了不少,而雲梯又是直線地,往往一枚箭鏃下去,經常要射中兩個紅巾盜,他們的身體順著雲梯倒下去,又會將後面的同伴撞下去。導致雲梯的下面混亂不堪。被射死的,被砸死的。被摔死的,全部都重疊在一起。

    城頭上的家丁們同樣展開勇敢的反擊,只是他們的箭鏃威力要弱了不少,雖然射出去的箭鏃很多,可是真正命中目標的卻很少。為了命中目標,他們流水般的揮霍著寶貴的雁翎箭。最後劉鼎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與其讓這些家丁白白的浪費弓箭,還不如讓他們去幹點別的事情。他讓李怡禾去安排一下,將那些狀態低迷的家丁們放到後面去,負責搬運傷員和屍體,免得浪費箭鏃。箭術不好但是又有足夠勇氣的家丁,則專門使用石頭往下砸,石頭的操作難度要比蛇脊長弓小多了。

    「盡量將弓箭都集中到我的部下手中。」

    劉鼎對張祥鶴直接發佈命令。

    張祥鶴點頭去了。

    劉鼎讓龍歌重新安排了一下龍戰士的防守區域,以他們為骨幹,帶領那些有足夠勇氣同時也有較好箭法的家丁們戰鬥,以此撐起東門的整條防線。原本城頭上的家丁隊伍很亂,各個大戶人家都派出了自己的指揮官,刁和董超都沒有進一步的安排。在劉鼎的要求下,家丁們被打散了編組,擅長箭術的編為一個旅,跟著龍戰士在前面射殺敵人,不擅長箭術的,又有足夠的勇氣和拚命精神的,編成另外一個旅,專門用石頭來砸敵人。至於又沒有技術又沒有勇氣的家丁,全部都在後方負責搬運,要不乾脆撤退到城牆後面去休息,免得在城頭上無謂的浪費空間。

    在持續不斷的戰鬥中,龍戰士不停的射擊,持續不斷的箭鏃不斷的落在雲梯的周圍,將那些紅巾盜弄得非常的狼狽,他們的勇氣和慾望是毫不懷疑的,只是,他們很不幸的遇到了龍戰士。龍戰士從小就開始接受最嚴格的軍事訓練,二十年來沒有一日斷絕,而紅巾盜的大多數人卻是半路出家。在先天上他們就已經輸了一大截。

    熊熊燃燒地火把,就是最好的射擊目標,龍戰士幾乎不需要怎麼瞄準,只需要對準火光射箭就行了。他們當初練習箭術的時候,就是在飄蕩的站船上,這對箭術的要求非常高,現在居高臨下放箭,距離不過二十丈,自然是一箭一個。絕少漏空的。那些爬上雲梯的紅巾盜,還在做著衝入城內大肆搶掠的美夢,就已經被凶狠的箭鏃殺死了。

    「中流砥柱!」

    目睹龍戰士奮勇殺敵地每個人,腦海中都會浮現出這個相同的詞語。毫無疑問,在東門的戰鬥中,龍戰士是當之無愧的中流砥柱,他們雖然只有區區的兩百人,人數還不到城牆上守軍的十五分之一,被埋沒在茫茫的人潮中毫不起眼,但是他們用嫻熟的殺敵技巧。冷靜自信的態度,阻擋了紅巾盜的攻擊,同時激發了身邊每個人地戰鬥勇氣。原本緊張不安的家丁們,在親眼目睹了龍戰士的作戰以後,原本緊張不安的心,逐漸的恢復了平靜。有這些勇敢的戰士幫忙,紅巾盜有什麼可怕的?

    人最怕的就是失去信心,既然重拾信心,戰鬥力跟著就爆發出來了。不精通箭術,沒關係。石頭乃是最好用的工具,撿起來就可以砸下去,方便簡單,而且準頭還不錯。就算沒有石頭,隨手抓起地上散落的武器砸下去,同樣可以取得不錯地效果。看著自己親手砸出來的石頭。將紅巾盜砸的屁滾尿流。實在是很有成就感的事情。於是,被龍戰士鼓起勇氣的家丁們,不約而同的選擇了石頭作為首選武器。

    一時間,石頭如雨點般地灑落,下面地紅巾盜紛紛舉起盾牌抵擋。只是盾牌的作用乃是阻擋箭鏃,對於這些大大小小的石頭,的確沒有多少防禦力。很多盾牌被砸的彭彭彭的響,有些盾牌當場就開裂了。還有些盾牌被砸的連同主人一起癱瘓在地上。石頭不斷的落在雲梯地周圍。要麼將紅巾盜砸下去,要麼砸到下面地紅巾盜。原本紅色的頭巾,這時候變得更加地鮮艷。唯一可惜的就是,這些石頭的重量不夠,無法將雲梯砸斷。

    後來不知道是誰突然想起,怎麼沒有檑木呢?如果有檑木的話,多半可以將雲梯砸斷的,而且檑木的長度和重量,都要比石頭超出很多,一砸就是一大片,下面的紅巾盜根本無法抵擋,殺傷效果明顯要比石頭好多了。一般說來,在守城戰鬥中,檑木都是必不可少的武器,然而,金陵城平靜了多年,鎮海軍只準備了充足的箭鏃,卻沒有準備檑木。

    「橫樑也可以。」

    李怡禾有意無意的說道。

    「對啊!房屋的橫樑就是最好的檑木啊!」

    周圍的人都恍然大悟的拍著腦袋,為自己找到了光明的前途而感覺到高興,於是,城裡的房屋就遭殃了。那些不敢和紅巾盜面對面廝殺的家丁們,被賦予了這樣的重任,就是到城牆後面去拆房屋,拆橫樑,然後將橫樑扛上來作為檑木使用。那些家丁們躲在後面覺得挺沒有面子的,只是又沒有足夠的勇氣衝到前面去,這個建議剛好解脫了他們的尷尬,於是他們都十分賣力的投入到拆房子的偉大事業中去。

    有人將這情況反應到董超那裡,擔心這樣做可能會違反軍令,引起城內百姓的不安,但是董超才不管那麼多,現在紅巾盜馬上就要衝上來了,哪裡還管得了什麼百姓的不安?他立刻下令拆房屋,並且派出幾個鎮海軍的士兵到現場去指揮協助,將這件事情變成了鎮海軍的合法行為,於是那些被強拆房屋的居民也不敢吭聲了。現在是戰時,隨時都有先斬後奏的權力,大街上流淌的鮮血難道還不夠多嗎?

    很快的,一間間的房屋被拆掉,一條條的橫樑被卸下來,然後被抬到了城頭上,再狠狠的投擲下去,威力果然不同凡響。有些身子靈活的紅巾盜,也許能夠躲過石頭,甚至能夠躲過紛飛的箭鏃,但是對橫樑卻難以躲避,這些橫樑實在是又沉又長,落下來的時候姿勢也是不可測的,往往一掃就是一大片。橫樑砸下去以後。傷害面積很大,往往要砸死了五六個紅巾盜地官兵,甚至砸死十幾個的也屢見不鮮。到後來,不知道誰發明的,在滾下去之前,先將橫樑在水溝裡面泡一泡,效果更好。充分吸水以後的橫樑,重量猛增,從城頭上滾落。簡直是秋風掃落葉,不可阻擋,一旦檑木滾落,雲梯上的紅巾盜都如鳥獸散。

    「好!就這樣幹!」

    董超將紅纓槍靠在城垛上,興奮的拍著自己的手掌。

    唯一遺憾的是,紅巾盜使用的雲梯都是有倒鉤地,而且份量不輕,就算上面已經沒有紅巾盜爬上來,想要將他們推開也不是容易的事情。不斷落下的檑木牢牢的阻擋了紅巾盜前進的道路,可是卻始終沒有辦法徹底的截斷這條道路。從遠處看過來,依然可以看到數十架的雲梯靠在東門的城牆上,依然將東門勒得死死的。

    「斜向上兩個手指,偏左三個刻度!齊射!預備,放!」

    龍歌聲音清脆的喊道。

    雲梯上暫時沒有了紅巾盜,龍戰士地自由射擊沒有了目標,龍歌馬上集中他們發動齊射。

    嗖嗖嗖!

    箭鏃的破空聲源源不斷的傳來,箭鏃從城頭上射出來,先到半空中打個轉,然後再狠狠的落下來。擁擠在城牆下面的紅巾盜。在這樣的齊射箭雨下,付出的代價非常的慘重,有些地方已經完全被屍體佔據,倖存的紅巾盜想要從雲梯爬上去,就必須首先踩著同伴的屍體,才能踏上雲梯地橫桿。

    城頭上的所有人都大大的鬆了一口氣。這些拆下來的橫樑。看來還是很有用處的,於是在城牆的背後,拆房屋拆橫樑地行動越發進行地如火如荼,大量的橫樑被拆下來以後,扔到了旁邊的水溝裡面浸泡。等它們吸收了充足的水分以後,就會被抬到城頭上,狠狠的砸向下面的紅巾盜。

    然而,就在這時候。刁的命令傳來。不許私拆民房,不得使用橫樑作為武器。士兵們頓時嘩然一片。原來,是有人將情況反映到了刁那裡,一把淚水一把鼻涕的,哭訴董超等人地暴虐,刁也不知道是怎麼想地,於是傳令讓董超停止這種魯莽的行為。命令被傳達以後,頓時引來罵聲一片,無數地家丁和士兵都在問候刁的親人。

    「紅巾盜遠道而來,萬一進了城,沒有房子住,太對不起別人了,所以咱們必須將房子留著。」

    「咱們畢竟是主人,紅巾盜遠來是客,主人都是好客的,是不是?」

    「不愧是愛民如子的刁將

    有人開始說風涼話,就差罵出刁兩個字了。

    「最好叫你媽洗乾淨身子,好好犒勞別人一下。」

    「我看你妹妹做這事挺不錯的,上次侍候我的時候,那技術熟練得很,說不定紅巾盜滿意了,還讓你妹妹……哎呦!」

    原本是開玩笑,但是最後兩人卻打起來了,就在城頭上滾來滾去的,弄得兩人的身上全部都是血。旁邊的人都在看熱鬧,懶得理睬他們,最後兩個人好像斗紅了眼的公雞,踉踉蹌蹌的站起來,看到對方以後,又接著扭打起來。最後,董超不耐煩的努努嘴,上來兩個鎮海軍的士兵,將這兩個傢伙推下了樓梯,至於是死是活,沒有人關心,也沒有人過問。

    本來東門上的家丁們就不是正規軍,基本上都沒有見過這麼殘酷的戰鬥,但是刁就是安排他們死守這裡,只派了五百名的鎮海軍士兵協助,他們的內心裡如果說沒有情緒,那就是騙人的。人的生命都是寶貴的,他們現在保護的乃是城內居民的生命財產安全,可是他們卻連小小的橫樑都不肯獻出來,還跑到刁那裡去告狀。

    刁的這個命令,頓時引發了他們的怒火,也使得事態的發展走向了反面。城都要被攻破了,還管民房?因此,儘管董超下令不許私拆民房,但是還是有很多在人在拆,甚至比之前拆的更加的凶狠,更加地利索。董超傳達了命令以後。忙於戰鬥,對後面的事情視若無睹,於是笨重的橫樑繼續被抬上來,然後再滾下去,好不容易才重新爬上來的紅巾盜,又被一頓亂七八糟的檑木給砸下去了。

    張祥鶴不會射箭,又沒有機會和紅巾盜交手,組織這樣的清拆活動正是他的強項。在他的指揮下,拆屋的家丁們有了明確地分工。這組人該幹什麼,那組人該幹什麼,都有了明確的規定,絕對不是一窩蜂的湧上去,甚至在拆房的順序上也有了安排,先拆哪裡,後拆哪裡,都被張祥鶴清楚的劃分了出來,於是拆房的效率大大的提高。幸好刁沒有看到,否則多半會被氣死。

    李怡禾同樣如此。他的功夫也不是很好。箭術完全是蒙人的,前線的戰鬥本來就不太適合他,劉鼎讓他到後面暫時呆著,於是他就幫助張祥鶴安排拆房地工作,盡量做到有條不紊,乾淨利索。他的腦子考慮事情明顯要比張祥鶴周密,於是本來就很不錯的拆屋方案,變得更加的完美高效,於是城頭上堆積的橫樑越來越多,下面的紅巾盜被這些沉重的橫樑砸得吃盡了苦頭。有些紅巾盜本來以為可以速戰速決的,現在才明白完全錯了。

    劉鼎會射箭,但是沒有發現什麼明顯的目標,也就懶得動手了。現在是夜間,紅巾盜的腦袋又全部都包著紅色地頭巾,紅巾盜的軍官似乎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標記。從上往下看。就是一片紅色的海洋,很難分得清哪個是哪個。可惜麾下的神箭手,令狐翼、衛京幸、白欽翎等人全部都不在這裡,否則下面的紅巾盜肯定會更慘地。

    只有那些龍戰士冷靜地射出一枚枚致命的箭鏃,目標全部都是那些雲梯上的紅巾盜,這種自上而下的箭鏃,殺傷力比平射更大,而且他們的箭鏃夾雜在其他人的箭鏃裡面。好多紅巾盜都沒有留意到。因此沒有加以特別的防護,直到自己的身體被箭鏃射中。從雲梯上摔下來下去,他們才會感覺到一點點地異樣,但是到了這個時候,已經徹底晚了。

    如果你仔細地盯緊了一個龍戰士,你就會發現,他們射出來的箭鏃,是非常冷酷地,死神對於他們來說,彷彿就在呼吸之間。這些龍戰士都是孤兒,從小接受的就是戰鬥訓練,他們在菱角洲的荒島上不斷的磨練自己,隨後又在大大小小的海盜船上磨練自己,對於他們的前半生來說,只有戰鬥,戰鬥,不停的戰鬥,不要和他們說仁義道德,也不要和他們說天下蒼生,更不要和他們說我佛慈悲,對於他們來說,關心的只有勝利,又或者是生存和死亡,劉鼎收編了雷池水寇之後,龍戰士的這個特性並沒有改變,訓練的強度和科目都以前反而有所增加。

    嗖嗖嗖!

    家丁們胡亂的箭鏃掩蓋了龍戰士的冷酷,幾乎所有人都覺得,這是因為守軍的箭鏃太多了,所以紅巾盜才會受到如此巨大的損傷。紅巾盜的高級軍官沒有看出來,城牆下面的紅巾盜也沒有看出來,只是覺得城頭上的抵抗似乎比白天猛烈很多,紅巾盜的傷亡增加了不少,不過攻城就是這樣的,尤其是強攻,在剛開始的時候,付出的代價肯定是沉重的。

    因此,楊琨也沒有留意到城頭上多了一些特別的人,他下令部隊不斷的上前,繼續架設更多的雲梯,繼續發動進攻。他命令自己的部下,在天亮之前,務必控制城頭。現在距離天亮還有一個多時辰的時間,只要紅巾盜的毅力和意志足夠,他們肯定可以爬上金陵城的城牆。在楊琨看來,只要紅巾盜成功的爬到城牆上,這場勝利就是指日可待了。

    在南門和西門,南門秀已經組織了大規模的強攻,肯定不會讓守軍有力量增援東門的,說不定他可能率先攻破。楊琨不喜歡南門秀,就像他不喜歡那些等級比自己高的任何人,他一心想要率先攻破金陵城,然後將南門秀從自己的頭頂上壓下去,從而贏得李君的更多賞識。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紅巾盜在南門和西門的進攻也很激烈,南門秀出動了所有的兵力,對金陵城發動了猛攻。只要是可以落腳地地方,都有紅巾盜的身影。刁親自在南門坐鎮,裴易靖在西門坐鎮,兩人都能夠感覺到紅巾盜的凶悍。依靠金陵城的高大城牆,守軍給紅巾盜造成了巨大的殺傷,可是,他們依然源源不斷的湧上來,好像紅色的海洋,務必要將金陵城淹沒在血海當中。偏偏這股紅色的海洋,好像是看不到盡頭的,這才是最令人絕望地。

    城內的居民,大部分都處在驚恐當中,尤其是那些孩子和婦女,相互擁抱著,無奈的等待著命運的安排,他們能夠清晰的感覺到金陵城的顫抖,撕裂的喊殺聲,兵器碰撞的聲音。石頭砸落的聲音,檑木滾落的聲音……還有房子被強拆地聲音,混雜一片,街道上經常有人慌慌張張的跑過,有的是趕到城牆上增援的民夫,有的是將傷員抬下來的民夫,還有的是將石頭和箭鏃搬運到城頭上的民夫,腳步聲慌亂,搞得那些躲藏在屋子裡面的人,經常以為是紅巾盜已經攻入了城內。有些居民的精神已經崩潰了。在街道上亂走亂竄,同時呼叫著不知道名字地口號。

    無論是西門附近的裴府,還是南門附近的府尹衙門,都同樣能夠聽到最激烈的廝殺聲,這兩個地方距離城牆很近,不但能夠聽到清晰的廝殺聲。甚至能夠聞到濃郁的血腥味。箭鏃不斷地射出去。帶出陣陣地破空聲,大型弩機發射的聲音,彷彿是整個金陵城都在顫抖,顫音夾雜在慘叫聲裡面,顯得格外的詭異。

    城內的所有家丁都已經上了城牆,裴府的家丁同樣在西門上英勇抗擊,原本熱鬧充實的裴府,頓時變得安靜下來。除了極少數的老家人之外。這裡剩下的只有女流之輩了。耳朵裡傾聽著來自戰場上地聲音。裴府地女人們都顯得格外的不安,這時候雖然已經是凌晨。正是人最犯困地時候,可是又有誰睡得著?

    裴凝紫同樣處於高度的擔心裡面,她的耳朵同樣充斥著來自戰場的各種聲音,她的心臟就隨著這些雜亂的聲音不爭氣的跳動著。她默默的坐在床沿上,下意識的撫摸著懷裡的三稜刺,這柄三稜刺還帶著劉鼎的體溫,但是刀刃卻是非常的冰冷,只要輕輕用手一摸,就能夠感覺到死亡的氣息。

    如果……

    不會的,不會的,劉鼎在這裡,金陵城絕對不會有危險的!

    可是……

    這裡是金陵城,不是舒州,決定權不在他手中。

    怎麼辦呢?

    劉鼎……

    你可千萬不要出事啊!

    「噴嚏!」

    城牆上正在和紅巾盜廝殺的劉鼎,忽然狠狠的打了個噴嚏,驚動了周圍的所有人,他面前的紅巾盜也被嚇了一跳。他的面前,已經躺下了好幾個紅巾盜,但是他們還是悍不畏死的衝上來,繼續圍攻劉鼎。劉鼎揮舞著緬鐵彎刀,將他們全部解決以後,才用力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心裡悄悄的想道:「誰在罵我呢?」

    東門的鎮海軍指揮官是董超,他已經有點看得呆了,眼光盯著那些冷靜殺敵的龍戰士,欲言又止。鎮海軍裡面也不是沒有精銳,但是都不在金陵城,而是在丁從實的麾下。刁率領的鎮海軍,也有些精銳,但是都在南門和西門。他麾下這五百名的鎮海軍士兵,都是普通得再也不能普通的士兵。然而,無論是丁從實還是刁麾下的精銳,顯然都比不上眼前這些來歷不明的傢伙。天知道這些人怎麼來的?他們簡直就是一群有生命的殺氣機器。紅巾盜在鎮海軍士兵看來,乃是很不容易對付的敵人,可是紅巾盜在這些人的面前,卻似乎總是差了幾個檔次,哪怕是三四個紅巾盜圍攻一個龍戰士,也無法將對方解決,最後反而是紅巾盜被龍戰士一一解決。劉鼎和他的麾下都是來自淮南,看來那裡的戰爭一定要比江南的殘酷數倍。

    他想要探究一下這些人的來歷,但是他們都專心戰鬥,根本沒有人搭理他,董超自己的身邊也不斷的有家丁們倒下,好些鎮海軍士兵也傷亡了,他不得不暫時繼續自己的職責。等安撫了這些人以後,紅巾盜的攻擊越來越激烈,連他自己也被紅巾盜圍攻了,他到嘴的疑問又壓了下去。此後,董超始終沒有機會打探這些人的來歷,欣慰的是,不管他們是什麼人,只要是戰友,那就是萬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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