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鼎 正文 第53章 協作(1)
    劉鼎走到前庭外面的台階,就看到尤泰琨和繆易水過來了,兩人都是空手,身邊也沒有保鏢,只有一個老家人伴隨。兩人的身材看起來都非常消瘦,臉色也不好,眼睛裡帶著明顯的血絲,大概是這兩天沒有睡好的原因。這是可以理解的,清淮軍在藍家大院大開殺戒,燒殺淫掠,他們兩家如果能睡好才是怪事了。

    訓練場上的血跡還沒有消散,空氣中飄蕩著濃郁的血腥味,沈夢正在操練那些新加入的鄉勇。在嚴峻軍法和高額金錢的刺激下,鄉勇們的訓練都非常的賣命,很顯然,就如同是劉鼎之前估計的那樣,他們想要活下去,想要出人頭地,唯一的出路就是將自己變得更強。昨天的屠刀已經清楚明白的告訴他們,劉鼎就是他們的主宰,除非他們有能力反抗這個恐怖的存在,否則,只有豁出去折磨自己。

    時月軒和盧觀影代表劉鼎到門口去迎接兩人,劉鼎對於待客接物向來不太擅長。四個人都是認識的,見面自然有些寒暄,只是時月軒和盧觀影感覺到自己的地位已經有些不同,往日兩人見了他們,如果不是頤氣使指,就是視若無睹,今天卻是熱情洋溢,昔日的位置明顯的倒了過來,這讓時月軒和盧觀影隱藏在心底的虛榮心慢慢的膨脹起來。說實在的,時月軒和盧觀影都喜歡這樣的感覺,卻沒有表露出來,反而顯得更加的謙虛了。

    主動牽著繆易水的手,盧觀影微笑著說道:「大人本來是要親自上去拜訪兩位員外的,只是還沒有來得及動身,兩位員外就登門了,我家大人好生感動。這年頭,如此支持清淮軍的人已經不多了,大人對此非常感激。」

    尤泰琨和繆易水才不會相信他的鬼話,卻也沒有說話。盧觀影是什麼人,他們多少有所耳聞,這小子除了父親之外,其他人都被他騙得團團轉的,現在又搭上了劉鼎,還能有什麼好事?那個時月軒是師爺出身,本來也是一肚子的壞水,只是以前沒有機會發揮罷了。

    果然,時月軒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兩位員外請看,藍家大院一切都是原樣。我家大人說了,只要是真心擁護清淮軍的,清淮軍必然妥加保護。藍家雖然一時走上了歧路,我家大人卻寬宏大量,饒恕了藍家的罪過。這一點,還請兩位員外放心,清淮軍願意和兩位員外一起,共同建設和維護霍山縣……」

    「呵!」

    猛然間,一聲斷喝傳來,卻是沈夢在吆喝口令。

    但見一聲令下,所有的鄉勇都惡狠狠的將緬鐵彎刀砸向地下,頓時濺起無數的火花。劉鼎並沒有給尤泰琨和繆易水下馬威的意思,不過在兩人眼裡,這顯然就是下馬威了。雖然他們強自鎮定,可是內心的緊張還是可以看得出來的,藍家擁有眾多的家丁和鄉勇,卻被劉鼎全部幹掉,這不能不說是一種震懾,於是,兩人的眉頭更加是愁雲慘霧。

    來到前庭以後,劉鼎站起來迎接,時月軒負責介紹雙方。

    劉鼎拱手行禮,誠懇的說道:「不知兩位員外聯袂登門,有失遠迎,還望恕罪,還望恕罪。」

    尤泰琨和繆易水急忙說道:「劉大人遠道而來,保護霍山縣,我等理應登門拜訪,千萬不要客氣。」

    劉鼎做了個請的手勢,將兩人引入前庭坐下。

    時月軒和盧觀影在劉鼎兩邊就座。

    分賓主坐下,尤泰琨等人都是欲言又止。

    劉鼎端起茶杯,緩緩地說道:「尤員外,今年的生意不知道怎麼樣?」

    尤泰琨有點苦澀的說道:「還能怎麼樣?現在到處都是亂糟糟的,好幾個地方都在打仗。江南雖然好一點,但是淮南軍和鎮海軍素來交惡,鎮海軍管轄著金陵府和潤州,財大氣粗,淮南軍雖然人多勢眾,卻也奈何不了對方,可憐雙方都封鎖了長江水道,只可憐了我們這些做生意的。杭州的衣錦軍和鎮海軍的關係也不好,雙方時不時地發生點衝突,好端端的黃金水道,現在被幾十道的關卡給卡住了,還能有什麼作為?」

    這些情況劉鼎是知道大概的,江南雖然偏安一隅,但是也不太平,尤其是金陵府、潤州和杭州等地,因為物產豐饒的緣故,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控制那裡,明爭暗鬥自然在所難免了。淮南軍節度使高自遠自從喪失朝廷的信任以後,彷彿失去了爭霸的動力,目前一切的行動都是以自保為主,他寵信道士胡用之,將軍政大權都托付給他,自己沉迷於修道煉丹,除了徐州的戰事之外,極少過問其他。淮南軍佔據的地方物產豐饒,胡用之卻還貪心不足,總是想霸佔南方的潤州地區。

    偏偏盤踞潤州的鎮海軍節度使裴泰當初擔任東川節度使的時候,就已經和時任西川節度使的高自遠產生了非常深的矛盾,現在兩人隔江相望,矛盾依然。當初劉巢起義軍之所以能夠在朝廷軍隊的重重疊疊包圍中,依然穿過長江而上,就是巧妙的利用了兩人之間的矛盾。裴泰是朝廷的老臣子,自認為是忠良之後,對高自遠擁兵自重的行為十分惱火,但是他能力有限,奈何不了高自遠,於是就在長江水道上進行封鎖,讓過往的商旅都繳納重稅,商人們自然苦不堪言,往來長江水道的貿易幾乎斷絕。

    劉鼎若有所思的說道:「如此說來,員外的茶葉絲綢是從福建泉州出口了?然則道路不太好走吧。」

    尤泰琨苦悶的說道:「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如果走嶺南,路途更加的遙遠,也更加的不安全。嶺南節度使徵收的賦稅,要比泉州高出兩倍,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嶺南節度使廉大人征的稅實在太重了點,我們承受不起,泉州雖然不好走,渠道還算暢通,而且,經過劉巢的洗禮,廣州出口貨物的利潤是大大不如從前了。」

    劉鼎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卻沒有說話。

    廣州是唐朝最早設立的通商口岸,溝通了南洋和印度洋地區,昔日海上貿易的利潤非常豐厚,在廣州最繁華的時候,曾經有數萬外國人到達又或者是居住在這裡,停泊在港口的船舶多達上百艘,朝廷的賦稅也有相當部分來自這裡,但是自從劉巢起義軍攻佔這裡以後,廣州馬上衰敗了。劉巢在這裡屠殺了十多萬人口,其中大部分都是外國商人,使得外國商人再也不敢到來這裡,海上貿易額萎縮到不足原來的十分之一,新任嶺南節度使廉知懷名字裡面雖然有個「廉」字,事實上卻是聚斂財物的絕頂高手,哪怕是一塊石頭從這裡經過,他也要扒下一層皮來,難怪尤泰琨他們要大吐苦水了。本來亂世中就不適合他們這些小商人生存,他們想要活下去,唯有繼續苦苦的掙扎了。

    話題既然挑開了,尤泰琨想了想,也就試探著說道:「這藍家……」

    劉鼎坦然說道:「藍宏南勾結淮西軍,已經被族誅。」

    尤泰琨猶豫著說道:「這……勾結淮西軍……」

    繆易水也關注的說道:「這……大人有沒有什麼確鑿的證據?」

    劉鼎淡然自若的說道:「當然有確鑿的證據,人證物證都在。」

    朝後面拍拍手,黎霏嫣出現,頓時吸引了兩人的目光。

    劉鼎不動聲色的說道:「這位就是修羅殿的黎姑娘,不過現在已經棄暗投明,投靠了我們清淮軍。」

    尤泰琨和繆易水都有點愕然。

    黎霏嫣嫣然一笑,宛然在劉鼎身邊坐下來,毫不避諱的表現出自己和劉鼎之間的親密,微笑著說道:「適者生存,兩位員外大人不會怪小女子棄暗投明吧?」

    她的聲音柔柔的膩膩的,兩人的骨頭都情不自禁的鬆了幾分,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黎霏嫣內心裡輕蔑的笑了笑,對付這些有色心沒色膽的傢伙,還不是手到擒來?然而,看到劉鼎對自己無動於衷,內心又不禁有些不服氣,難道他真的可以抗拒自己的魅惑?

    哼,我們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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