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強軍之計,人才為先。(
禁衛軍雖然在過去的日子裡,東拼西殺,建立了好大的威名,號稱大清天下第一強軍。可是在西方列強看來,仍然有許多的不足之處。
甲午戰事當中,英法等殖民大國,都在曰本軍隊,還有清國若干軍隊裡面有觀察武官。對禁衛軍都有近距離的觀察,就連德國駐華公使,都找到門路,請求孔茨的顧問團,向他們提交一份禁衛軍的報告。
在孔茨的報告當中,聲明禁衛軍是一個年輕的團體,武裝配備,已經到達了歐洲陸軍的一般水平,在步兵火力密度上,還尤有過之。但是最大的缺陷在於沒有足夠數量的合格中下級軍官。短期速成培養出來的南洋北洋出身的學官,正式軍事教育時間不足一年。最多夠完成軍人養成教育,技能教育還遠遠不夠。導致在這場戰事當中,中下級軍官更多的是依靠他們的勇氣幸運的是,這種勇氣對於他們來說從不缺乏來帶領指揮他們的手下,更多的喊的是跟我上,而不是給我沖。就連徐一凡都曾經加入到衝鋒隊列當中,他一手帶出來的軍官,還有什麼退縮的餘地?
正因為這樣,導致禁衛軍在某些局部的戰鬥當中,運動拙劣,指揮慌亂。中下級軍官傷亡過大。第一期一千餘名南洋學兵,加入禁衛軍的就有八百餘人,現在還在軍隊當中服務的,已經不足一半。禁衛軍首要加強的,就是建立正規的軍事教育體制,不然隨著元氣的逐漸損耗,這支軍隊就有可能像中國歷史上的若干強軍一樣,最後是曇花一現的命運。孔茨也強烈建議,禁衛軍陸軍教育體制,學習普魯士德國!
另外一個重大缺陷就是。禁衛軍的配套體系,嚴重缺乏。近代陸軍大兵團作戰。要配套的參謀制度,通訊、後勤、兵站、運輸…………是一個龐大完整有機地體系。而禁衛軍建立了一支能夠作戰的步兵力量,還有少量炮兵。但是這配套體系遠遠不足。甲午戰事,靠著地是事先囤積的大量軍事物資,征發了超過五萬名的朝鮮民夫,陸上大盛魁的商路配合。海上南洋僱用的運輸商隊偶爾偷渡運送補給。才支撐了這支主力不到兩萬人的禁衛軍地作戰行動,並且勉強確保了大範圍的機動能力。可是一場仗打下來,要不是內線作戰。而且曰本軍隊這方面也同樣的拙劣,真不知道結果如何。比如說征發地朝鮮民夫吧,就是效率極低,地方官吏,只管將他們征發出來,軍隊中的人,卻不知道如何有效指揮他們對禁衛軍執行持續不斷的補給!要不是大盛魁幾百個子弟,運用上了他們商隊組織的經驗,那時候兒,就有笑話看了。
孔茨當時也就這個問題和徐一凡交流過。徐一凡還得意洋洋的說。要不是老子,誰能將這麼多亂七八糟的力量組織統合起來?老子這打的是人民戰爭!
而孔茨老頭子也毫不客氣的回答。當閣下動員起幾十萬上百萬的軍隊,做普法戰爭這樣的總體戰地時候。動員起能掌握地方方面面力量配合作戰,那是必需的。幾萬人地作戰。如果軍隊自身力量不能保障其運轉有效,那是軍隊的恥辱!
恥辱不恥辱地,徐一凡倒是不在乎,不過當時看著孔茨老頭子鐵青的臉色,徐一凡哼哼唧唧了半天。解決這個問題,無非還是人才,軍事教育體制當中,就又要增加後勤兵站,主計經理,輜重運輸,通訊聯絡這些專門地軍事養成學校…………這都是要花好多錢哪!他私心以為,憑著眼前幾鎮禁衛軍,篡清大業是足夠了,朝廷中樞那些傢伙,想拉扯出一支可以抗衡他的新軍,他徐一凡早就進北京城了!那時候兒,估計他們還沒扯完皮呢…………
完善整個軍事體制,那是自己能掌握全國大部分資源以後的事情了。可是看著孔茨好不退讓的表情,楚萬里不知道溜到哪裡去了,也不打個圓場,李雲縱倒是在,可是他對加強軍隊力量的任何事情都表示出毫無保留的支持…………徐一凡也只有咬牙閉眼,到了兩江,讓你們放手幹!
除了這個,還有關於禁衛軍重火力薄弱的問題,禁衛軍步兵火力足夠充足了。可是不管野戰輕炮兵,野戰重炮兵,攻城重炮兵除了他有一個教導野戰炮兵營,其它全是零。朝鮮戰事撐過去之後,在遼南作戰,乾脆借用了其它清軍營頭的炮兵力量,有的後來更是毫不客氣的吞併到自己手底下。可還是遠遠不夠!
沒有炮兵。拿什麼打會戰?徐一凡當時心虛地看著孔茨。今後短期之內。可以預見地敵人就是清廷中樞。老子用不著打大規模地會戰…………可是瞧著老頭子一臉便秘地表情。李雲縱眼睛閃光。徐一凡咬牙點頭。答應你們了!到了兩江軍事教育體制當中。再加上炮兵建設人才。再給你們買一批火炮!不過老子沒什麼錢了。你孔茨繼續服務。薪水得減一點兒!
這種種樁樁加在一塊兒。就導致江寧城外湯山一帶。就成了現在這番景象。
大隊大隊地土建人員。在這裡測量地形。準備開工建設各色各樣地軍事學校。兩江第一、第二兩所師範學校也準備設在這裡。唐紹儀可精明得很呢。眼下瞧著軍事開支是大頭。雖然不知道徐一凡從哪裡蟄摸這筆錢出來。不過先把兩江師範掛在這裡再說。開支也可以從軍事費用裡面走。唐紹儀還理直氣壯地找理由軍事教育都是現代化地教育人才。各國聘請。還有延聘留學歸國人才。這師資可以通用嘛!這就節省好大一筆開支。再說了。師範生是為普及教育準備地。要招聘地學生。也是那些貧寒士子。反正也得供他們吃穿。軍隊供給體系裡頭。再加一筆就成了。省得麻煩。還能讓這些士子夾雜在軍事學校裡頭。感受禁衛軍地軍威。學習點紀律。加強他們對這個團體地歸屬感…………總之。他儘管負責民政。自己有收入。可還得從徐一凡小金庫裡頭佔點便宜!
至於為什麼說是徐一凡地小金庫。因為禁衛軍以前地開支全是徐一凡在籌措。可預見地一年當中。也全要他上天入地地找這筆錢。兩江地方。今年收入是別指望了。年關裡頭。不管上忙還是下忙。全部徵收過了。海關鹽稅。徐一凡還沒來得及伸手。藩庫也基本給榮祿這死鬼糟蹋乾淨。南洋資金。已經轉而投向自己在兩江開拓地事業誰讓徐一凡是當頭兒地呢。這個青黃不接地時候。大家就都賴上他了!
不得不說。大家對徐一凡想辦法找錢地本事有出乎意料地信任。
湯山周圍。滿坑滿谷地都是人。一隊隊車馬。從南邊過來。運來了大批大批地建築材料。因為是年關頭。民夫不多。大家都要過年。更多地還是禁衛軍第一、第二鎮地官兵。他們多是北人。放假回家過年那是指望不上。留在這兒正好頂壯勞力使用。這些營養良好地官兵。喊著號子滿頭大汗地在勞作。拖著石碾平整地方。開坑挖泥打土坯。砍樹挖地基。正幹得熱火朝天。一堆堆穿著各色各樣服裝地技術人員多是詹天祐在朝鮮培養出來地那一撥兒。也是滿頭大汗地東奔西走。做技術指導。周圍鄉里。過冬剪門地百姓閒得沒事幹。抄著袖子縮著脖子在遠處高高低低地山頭上面兒賣呆看熱鬧。
寒冬臘月天兒的,這些頓大營吃糧餉的可真有個幹勁兒!大冬天的,有的人就穿一件白襯衣,號子喊得震天響,他們到底一個月吃多少餉,這麼賣力?放眼過去,全是壯棒小伙子,別看四下草木凋零,他們在這兒,瞧著似乎連寒冷的天氣都能點燃了!
他們不知道,禁衛軍如此幹勁,原因其來有自。別看禁衛軍好大威名,轉戰南北,卻是一支飄零四處地無家孤軍!朝鮮,只是借居之地。到了現在,他們才算是真正有落腳地地方!這個地方建設起軍事學校,就是這支軍隊的百年基業,這支強軍將不會慢慢凋零,不會被裁撤,而會從這裡開始,真正發展壯大,直到成為整個國家地武力!對未來沒有信心的團體,不是一個好團體,而徐一凡如此大張旗鼓地開始建設,就是給了他們這個對未來的信心!
而且已經有消息傳出來,高級軍官也開始甄別選拔基層官兵。以禁衛軍第一鎮為骨幹,至少要選拔三千到五千有戰功,有經驗地基層官兵進入各級學校進行教養培訓。他們這可是為自己的前途幹活兒!
最後一個原因說出來有點搞笑,禁衛軍管理教養,主要是李雲縱在操持。徐一凡和楚萬里兩人有個共同的特點,喜歡犯懶。李雲縱冷面凶神,治軍嚴格,訓練酷厲。禁衛軍裡頭早有一些自嘲的話兒。
「操場上沒個對,下小排沒個會」,「不怕你調皮搗蛋,就怕來單個教練!」當兵的多是農家子弟出身,賣氣力幹活兒,比起平日三操兩講,可是輕鬆多了!
一個山頭上面,一群人聚在一起,只是感慨的看著眼前這個生機勃勃的場面。人群當中,有穿著禁衛軍軍服的,也有長衫馬褂的。徐一凡基本班底的幾個大員,都來視察這裡的建設狀況了。
李雲縱還是老樣子冷著臉不說話,對著軍隊,很少能看到他表示滿意的樣子。楚萬里通常時候都在打混,這個時候在李雲縱身邊的二號人物就是張旭洲和聶士成,聶還會說點場面話,朝著身邊有僕僕風塵之色的詹天祐拱手笑道:「詹大人,要不是你麾下這些人才支持,如何能在這短短時間內就有這個局面!這是咱們禁衛軍的百年基業啊!也是大帥的百年基業!咱們總算有個落腳的地方了!詹大人要是有空,我聶某人請客跪謝,大家都來!」
一句話就表明了聶士成現在的心態,他可是真正的融入這個團體了。
詹天祐卻是一臉晦氣色,開口也是**的:「謝謝就不用,你要是能給大帥說,少用一點我這裡的人,少讓我過來幾次,我跪謝聶大人你!年節一過。南邊北邊的人就都來了,多少廠址要勘測。多少礦藏要出報告,製造局洋務局那裡也是一團爛帳,扯都扯不清楚!家底弄不清楚,如何引商股進來?真不知道李中堂經營二十年,對這些糊塗賬怎麼就看得下去!我現在一個人恨不得分成三個人用,還要來幫你們蓋房子!殖產興業。靠的是資本和人才,不是禁衛軍!」
他說話就是得罪人,估計這些天也忙得是一頭惱火。聶士成一笑不和他計較。張旭洲卻瞪起了眼睛。唐紹儀本來就是靜靜地聽著看著。他現在算是文臣班首,現在也有點自重身份。聽到詹天祐如此說話,才轉頭笑著打圓場:「達仁,話不是這麼說,沒禁衛軍,我們如何有今天這樣局面?大帥事業,也是靠禁衛軍打出來的…………當然,要開創新局,我等擔子比以前重多了,你這樣焦急。也是憂心大帥事業。大夥兒誰不知道?不過有些話少說,我們在這裡無所謂。杏蓀聽了就不大好,是吧?」
兩句話一說。兩邊就都不開腔。李雲縱只是淡淡地掃了唐紹儀一眼,拍拍肚子:「吃飯!」
大傢伙兒這才反應過來。不知不覺,已經在這裡站了快一個上午!別看詹天祐說得強硬,可是如此熱火朝天的局面,如此生機勃勃的事業,讓人如何不沉醉其中!
唐紹儀也隨即笑道:「好久沒吃禁衛軍的大鍋菜了!朝鮮的時候兒,忙亂一天下來,到軍營裡頭蹭一頓肥肉大白菜,那個香!雲縱,咱們可說好了,吃你的,我們可不給飯錢!」
提到朝鮮大家同甘共苦地日子,就連互相有點拉下臉的詹天祐和張旭洲都是微笑。大家一塊兒從千辛萬苦裡頭滾出來的,現在局面如此興旺,還有什麼生分可鬧!
幾位大人要吃飯,自然勤務兵就趕緊過來伺候,衛護著大人朝山下走。唐紹儀笑吟吟地準備吃完飯就回江寧城,本來他是打算今兒過來巡視一下,看李雲縱他們有什麼問題需要民政當局協助的。可是李雲縱雖然是話不多的人,但是什麼事情交給他,都打理得滴水不漏。正準備舉足,就發覺李雲縱冷電一般的目光投了過來,似有叫他留步之意。唐紹儀心裡一動,緩緩走過去,而李雲縱則刻意離開人群幾步。這下大家都知道李雲縱有機密的話和唐紹儀說,也讓開了一些,故意在那裡談笑風聲。
「雲縱,有何見教?」唐紹儀低聲發問,這個冷面閻王主動找人說話,還真罕見!
李雲縱冷冷的看著唐紹儀,淡淡道:「按照道理,我也不該發問,可是這裡的建設,關係大帥事業至重,關係禁衛軍發展壯大至重…………少川,你是大帥的大管家,大帥那裡,還有多少錢?」
徐一凡刻意將禁衛軍打造成一個精英團體,完全普魯士式的軍事教育,也無一不是讓軍隊的人自視為國家精英棟樑。給追隨於手下地團體以精英地自尊感和自豪感,正是讓人效忠至死的不二法門。
理想是一回事,物質基礎又是一回事,兩者缺一不可。沒有理想地卻有精英待遇,結果就是暮氣腐化,沒有足夠相應待遇卻只有理想,結果就是很難持久…………徐一凡自問沒有他那個時空本朝太祖那麼逆天。
禁衛軍是精良裝備和良好待遇培養出來的,繼續維持這麼一支骨幹力量,就需要相應投入,不是說一時窘迫,這支隊伍就會散了,重要地是徐一凡是靠著自己麾下一切勢頭都在蒸蒸日上的氣勢,準備挾此一鼓作氣席捲天下,這勢頭要是被打斷,和中樞僵持起來。那就有得扯了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既然掌握了這個時與勢,就切不可讓其中斷!雄厚地財政實力,正是基礎。李雲縱別看平時不哼不哈的,但是這個時候問了唐紹儀這個問題,就是表明他心頭其實明鏡也似!
唐紹儀苦笑著攤手,對於李雲縱,沒必要遮遮掩掩:「沒多少了…………大概還能撐三五個月,大帥說他有辦法,咱們只能等著瞧著…………說實在的。我雖然也替大帥為難,可是不知道怎麼。就是相信大帥能解決這個問題,你說奇怪不奇怪?」
李雲縱沉默一下,淡淡的道:「我也從不懷疑大帥…………自從安州戰事之後。咱們且拭目以待吧…………少川兄,生逢大帥,真是我輩此生幸事…………」
「如何不是這樣?我們就看著大帥將天下掌握在手中吧!我瞧著,這條路也不太遠了!」唐紹儀意氣昂揚。似乎半點不為單薄的家底擔心,笑吟吟的附和。
彷彿在為他說的話做註腳一般,已經有喊聲由遠及近的響起。
「大帥!大帥!」
「大帥來看咱們啦!」
兩人側目而顧。就看見從江寧城來這裡地路上,兩邊的工棚飯棚裡頭,湧出來地都是禁衛軍的官兵,摘下軍帽,朝著掛著蒼龍節旗的馬車歡呼!
徐一凡帶著他們百戰餘生,又將他們一手帶來兩江,現在更鋪開這麼大一個攤子,給禁衛軍打造出未來百年的基業與榮光!跟著徐一凡挑戰全天下,最怕的就是沒下場,徐一凡既然拉開架子建設。就表明要還他們這些追隨他的忠勇之士一個好結果。而且還不僅僅如此。現在哪怕就是士兵也看出來了,徐一凡追求地是鼎革天下。他們很有可能就是從龍之士。徐一凡這是第一次出現在湯山禁衛軍新大本營,迎來的就是這漫山遍野湧動的軍帽。還有大聲地歡呼!
看著眼前如此熱火朝天的建設景象,看著漫山遍野如此濟濟多士。更看著蒼龍旗下徐一凡車馬波分浪裂一般而來,徐一凡手下這幾個大員都肅然而立。時勢如此,英雄能不趁運而起?
徐一凡的車馬,轉眼間就被湧上道路的禁衛軍官兵簇擁住。這些日子一直在江寧城的徐一凡也笑吟吟的鑽出了馬車,朝大傢伙兒揮揮手,十幾個戈什哈侍立在他身邊,護衛著他下車,一個個工棚看看,掖掖士兵鋪上的被角,再看看正在修養的病兵。唐紹儀李雲縱他們早飛也似的趕過來,侍立在他周圍。徐一凡來得突然,看到他們,也不過就是點點頭。大家都明白,徐一凡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多少大事業他得綢繆展佈,絕不僅僅是過來視察這麼簡單!
不過徐一凡不說,他們也不好問。只是詫異的發現,前幾天大家私底下有點擔憂地溥仰,已經板著臉又在徐一凡身邊伺候了,這小子黑瘦了好大一圈,看起來更加地穩重,板著一張臉不離徐一凡左右。
這小子,想通了?
徐一凡看了幾處工棚,笑嘻嘻的就拿了一個飯盆,隨便找到食棚去打飯。還排在士兵隊列當中。這等作態,無非就是解衣推食那一套,但是當兵地還就是吃這一套。跟著徐一凡排在一隊的軍官士兵,都大著膽子和徐一凡說話,而徐一凡也笑吟吟地有問必答。只有廚房大師傅掌著勺在那裡手發抖,這位大師傅就是招商局輪船上面的胖廚師馬紅俊,不知道他怎麼轉地腰子,居然成了禁衛軍的火頭軍!拿著大勺在那兒緊張得脖子上面肥肉直抖,當兵的干重活吃的飯菜,鹽都放得重,大帥哪吃得慣這個!早知道,就把看家的手藝都拿出來了!
「大帥,什麼時候咱們能回北邊兒看看家哇?」
「你小子,想溜開小差?」
「大帥,這怎麼會!咱想的就是衣錦還鄉!到了村口,讓人敲鑼打鼓把我迎回去!」
「有你這一天!是不是急著娶媳婦兒了?那你得想法子趕緊升,不然當兵的這點餉,娶個媳婦兒養不起,抓你滿臉花!」
「大帥,標下早被挑上了!朝鮮、遼南、標下挑了七個鬼子,得了一面鬼子旗!」
「得功就好,在老子手底下,不會埋沒你!」
徐一凡就有著這種天然的親和力,大員面前,他是飛揚跋扈,敵人比他硬,他更硬。在自己手下這些當兵的面前,那是半點官威也無。就在隊列裡頭你一句我一句的大傢伙兒聊得開心,士兵們不時轟笑成一團。等到徐一凡排隊到了馬紅俊面前。瞅著他那比別人旁三套的身材就是一怔,接著笑道:「大旱三年。餓不死掌廚的大漢,好小子,這句話瞧著你,老子算是信了!」
馬紅俊咧著嘴想笑,結果緊張得卻像哭,一腦門子的白毛汗。這等大英雄。要當皇帝的人物和他說笑,馬家揚州祖墳是不是正在冒青煙?他抖著手打菜:「大帥……口重點兒……」結果手一抖,一半掉在了地上。徐一凡瞧瞧僵在那兒的馬紅俊。笑笑自己動手拾起來放進碗裡,油手在馬紅俊圍裙上面一擦:「聞著挺香,手藝不錯,要不乾脆當我廚子得了?」
馬紅俊腿一軟,差點坐在地上,當兵地在後面爆發出一陣笑聲。也在隊伍裡面的唐紹儀和李雲縱對望一眼,面色卻更加凝重了幾分。徐一凡絕不會是為了和當兵地閒聊幾句才來這裡!他們跟徐一凡久了,徐一凡笑得開朗,但是眉宇間那點憤懣激昂情緒,卻是表露無遺!
徐一凡在當兵的轟笑聲中。找個地方開吃。幾個大員和徐一凡的戈什哈們也分散開來吃飯。他們心思完全不在飯菜上面。只是不住的瞧向徐一凡那裡。卻瞧著徐一凡行若無事的在那裡吃吃喝喝,不時還笑罵身邊當兵的幾句。凡是挨罵地。都是一臉於有榮焉的表情。
不知道什麼時候,徐一凡的聲音低沉了下去。手上動作也停了下來。飯棚裡頭,足足坐了七八百號禁衛軍官兵。外頭更是擠得滿坑滿谷,都捧著飯盆在看他們地大帥。徐一凡突然冷冷的沉默下來,周圍的笑語喧嘩也突然變得寂靜下來,周圍一片鴉雀無聲,只感到剛才歡快的氣氛,在這個時候越繃越緊。
就在所有人都覺得透不過氣來的時候,徐一凡突然站起,重重一拍眼前桌子,鍋碗瓢盆,殘湯剩菜,一下跳起半天高!緊接著他似乎還不解氣一般,狠狠一腳,又將眼前桌子踢翻!
「大帥!」十餘名戈什哈一起跳起來,所有人都震得渾身一抖,李雲縱長身而起,幾個大步就趕過去。
「大帥!怎麼了?」
有的人目光還看向猶自在那裡發呆的胖廚師馬紅俊,你小子手藝到底差到了什麼地步,讓大帥發那麼大火?
徐一凡一把推開趕到身邊的戈什哈,扭過頭來,面目猙獰:「老子怎麼了?應該問問,這個朝廷怎麼了!」
「大帥?」
「就在今天,老子接到消息,這個朝廷,要和鬼子議和,咱們弟兄流血三千里保住的朝鮮,就要割讓給小鬼子!我們在平壤的三千弟兄,就要讓這個狗日地朝廷,付八百萬兩地辛苦費,請咱們手下敗將小鬼子來解除他們的武裝!」
所有人都被震得目瞪口呆!
幾個當兵地手裡飯盆更是叮噹一聲落地。徐一凡志在鼎革,大傢伙兒都知道,可是對於到底怎麼鼎革,大家心裡頭多是模模糊糊的。取代這個統治了華夏二百多年地王朝,對於當兵的來說,太為遙不可及,連想像都無法想像。更多地還是聽號令行事,大帥怎麼吩咐就怎麼做。北地鄉間,不是沒人給禁衛軍裡頭來信,勸自己子弟回家,不要造反清廷中樞馬足之下的老百姓們,也就這麼些自然而然的見識了。
說起禁衛軍現在的軍心士氣,總體而言大概是怎麼回事兒,忠心服從不減,搞建設給軍隊裡頭置家當也熱情很高。但是就少了一點在朝鮮時候的哀兵味道,齊心挽國難於既倒之際的敵愾之氣!不少當兵的,更想著能衣錦還鄉一把。
可是這個大家多少還有點畏懼忌憚的朝廷居然要賣了朝鮮!要賣了禁衛軍起家之地,也等於就是這個朝廷,否認了禁衛軍的全部光榮和驕傲!也等於是否認禁衛軍的全部生存基礎!
洞仙嶺對第五師團的死戰,肅川裡死戰,安州死戰,遼南輕兵冒死而進。更別說旅順殉國的周展階,威海自沉的那麼多水師將士…………那麼多人的犧牲,為天下保住了朝鮮,為這個國家保住了一點氣運。現在這個朝廷,卻要將這一切雙手送人,還要解除在朝鮮為國家鎮住邊疆。出生入死三千禁衛軍健兒的武裝?
喪盡天良,無有過此者!
唐紹儀顫聲發問:「大帥。這是真的?」
「老子也不願意相信,可是他們就是做得出來!下一步是什麼?宣佈咱們這一仗白打了,幾千天南地北的好男兒白死了?再把我們都當成反賊抓起來?…………他媽地,朝廷是秦檜,老子不是岳飛!」
徐一凡吼聲如雷!他筆直的叉腿站在那裡,摘下軍帽。突然就是淚盈眼眶:「左寶貴,鄧正卿,周展階…………我禁衛軍殉國地大好男兒。魂兮歸來,看看這暗無天日的天下!」
「大帥!」
一個士兵突然跪下:「大帥!帶咱們北上吧!保住朝鮮,把那些王八操的都抓起來,大帥就是皇上,帶著咱們幹下去!打完了小鬼子不夠,這些狗都不吃的混帳王八蛋,都要一個個收拾了!」
徐一凡狠狠瞪著他:「起來!禁衛軍沒膝蓋發軟的習慣!」
他的話音未落,更多地聲音響了起來。
「大帥,反了吧!」
「打到北京城去,朝鮮死也不能讓出去!咱們弟兄的屍骨。還葬在那裡。難道讓他們不得還鄉,陰魂一世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