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內,今年的第一場雪比正常節氣早了幾天。也大。僅僅是第一場雪,天地之間就是一片白茫茫的。寒風捲過,挺拔的松群之間,茫茫似霧。跨越東北境內的幾條河流,已經結了一層薄薄的浮冰。偶爾還能聽見河底地凌破裂的聲音,那是冰層在不斷加厚。
東北人家,早就已經剪了門,準備了好了度冬的干棒子,醃肉。還有堆滿院子四處的木頭柈子。人們守著火炕,無分男女都叼著長長的煙桿。挖一鍋兒關東老煙葉。說著些閒話,做著手工。屬官的獵戶參戶卻不比農夫們清閒,這麼大雪天,卻是他們要穿越在深山老林當中,獵熊挖參的時候。一冬的收穫,都要交到各處的參領都統,甚至將軍那裡。
這是一片多麼富饒的土地!地廣人稀,煤炭,鐵礦石,密密的森林草甸子,豐富的河流水資源,肥得彷彿都在流油的黑土地,漁業和鹽業資源也相當豐富。這裡還有一個埋藏在土地之下,少有的陸相沉積的大石油田。一切近代工業化需要的資源,這片土地上面都有!
經過元明清三代的經營,這片土地才變成中華民族的穩固本部土地。但是隨著近代列強的炮聲,這片東北亞最富饒,最衝要的幾國勢力交匯之處,現在正處於暴風雨來襲之前的最後寧靜當中。
在徐一凡瞭解的歷史當中,在這片土地上。流下了多少國家,懷著不同心思的軍人平民之血。近代亞洲歷史地風雲詭黠變幻之處,一切都是從這片土地上面開始!甚至還影響了歐洲的一次白人之間的血腥廝殺,一次將血火燃遍了整個地球的人類之間的屠殺和反抗的大時代風雲!
在一片大雪當中,一個人影踉踉蹌蹌的風雪當中穿行。行經一路,都努力的在風帽下辨認著身邊地松樹或者樺樹地樹幹。不知道走了多久,那人影湊到一株特別高大地樺樹之下,在雪霧當中摸索著樹幹。一下摳到一塊鬆動的樹皮。那人臉上頓時露出了狂喜的顏色。用勁一摳。掰下來一塊四四方方的樺樹皮,是被割下又重新貼在樹上的。他掃了一眼,看到上面有幾個炭寫的字兒。頓時就胡亂的揣在懷裡,又摸出靴統裡面地匕首,認真的在那樹上刻了幾個歪歪扭扭的符號。深深喘了一口粗氣兒,掉頭就朝來處走去,不一會兒。就消失在茫茫雪霧當中。
當他的人影才一消失,又一個矮矮而臃腫的人影從雪霧當中冒了出來,走到了剛才刻下符號的樺樹前,仔細的瞧了瞧。然後朝相反方向,同樣消失在了大雪當中。
∼∼∼∼∼∼∼∼∼∼∼∼∼∼∼∼∼∼∼∼∼∼∼∼∼∼∼∼∼∼∼∼∼∼∼∼∼∼∼∼∼
在一處的避風山谷當中,已經搭起了一片牛皮帳篷,就建在山谷當中地平地上面。在這小山谷裡,還有一處鏡子般地小小湖泊。也許是這裡的地氣比較熱。有硫什麼的。這片湖泊沒有上凍。連周圍地草樹,都還有一絲青綠。大雪紛紛而下,落在湖水當中融化。騰起絲絲的白氣兒。
山谷谷口四外,都有穿著斗篷,踏著翻毛皮靴的人影守候。每個人都挎著烏沉沉的德國馬槍,將山谷外面的雪地踏得咯吱咯吱直響。不一會兒,大雪下面,人和雪地就不大分得出來了。
湖泊旁邊,傳來了幾個女孩子咯咯的笑聲。就聽見一個嬌俏的聲音笑道:「這水還是有點熱呢!」
說話的人正是梁洛施,她穿著小祅,外面是狐皮披風,風帽放下來了。小臉凍得紅通通的。嘩嘩的撥著水,又掬水嘗了嘗,眼睛亮晶晶的:「這水還有點甜!」她身邊是杜鵑和李璇,杜鵑和陳洛施蹲在一塊兒,瞧瞧她,又嘗嘗水,點頭贊同:「沒錯兒!以前我們在草原上面,幾百里都是苦水,為了一眼甜水井,就能拼出幾條人命!哪兒像這裡,水多,樹多,土攥在手裡,都感覺油乎乎的…………咱們國家,還有這麼好的地方啊!」
李璇離她們沒多遠,站在那兒也跟孩子一樣看著眼前這彷彿處於世外的美景。側頭輕笑道:「說起水,還是我們南洋好…………就連海水,都藍得透明,沒風的時候,彷彿就像一塊藍寶石。就算這個季節,到處都有最新鮮的水果,哪像在朝鮮的時候,到了這個季節,就是酸菜,酸菜,還是酸菜…………到了南洋,我請你們嘗嘗我們的水果冰!」
她說得認真,也保持著最完美的微笑看著兩個女孩子。陳洛施和杜鵑對望一眼,低頭不說話了。李璇眼睛眨了一下,笑容也僵了下來。湖泊邊上,氣氛一時有點尷尬。站在她身後的那對朝鮮小丫頭,對望了一眼,都悄悄兒的垂下了腦袋。
徐一凡還是將李璇帶了來,他能帶上杜鵑和梁洛施,實在就沒什麼理由拒絕她李大小姐。不過條件就只有一個,除了李璇堅持要帶,寸步不能離開的兩個朝鮮小丫頭,她那一大票丫鬟老婆子,一個也別跟上。他也考慮過了,帶上就都帶上吧,三十名最精悍的戈什哈跟著,都裝備的德國馬槍。這些戈什哈還由他身邊那個大高手管家章渝調教過近身搏擊,等閒七八條壯漢近不了身。章渝還隨行貼身保護徐一凡和他家眷。這次在國境之內行動,這樣小型而精悍的武裝,走到哪裡都有自保的能力。東北境內的馬賊,還都要賣杜麒麟三分面子。就當著帶這些女孩子散散心了,也當補償一下她們跟著他在朝鮮苦了這麼些日子。
他私心裡面也有點期待,李璇按照身份和地位,肯定是他徐家的大房。這三個女孩子在朝鮮地時候,各自有各自的服侍人。水火分明。杜鵑和梁洛施還算連成一氣兒,但是跟李璇是絕對保持距離。這次三女跟著他一起出行,之間完全就沒有距離了。也希望就此杜鵑和梁洛施能認同李璇一點兒。
李璇可以說表現很好,沒人在身邊服侍,她自己也能照顧自己。不比小門小戶出身的杜鵑和梁洛施差到哪裡去。也盡量在和兩個小女孩子搭話兒,想大家親近一些。可是不知道怎麼,杜鵑和梁洛施就對李璇有心結,總是客客氣氣的躲著她。原因也很簡單。在這個年月。身份地位的差別。的確是一條鴻溝。兩個小女孩子年
一凡也從來不拘著她們什麼,她們也學不來大戶人家妻的那一套兒。
三個女孩子在那裡尷尬,徐一凡在離她們不遠的地方看得分明。他和楚萬里坐在兩塊石頭上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些什麼。看到這個場景,楚萬里就噗哧一笑,朝鋪著狐皮坐墊地石頭上面一躺,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本書。蓋在自己臉上。
這次楚萬里是唯一隨著徐一凡秘密而來地隨員,對這小子的腦袋,徐一凡是相信得很。再加上楚萬里是將來要建立的總參謀部的牽頭人物。這些工作,還是要他早點熟悉分擔一些為好。
看著楚萬里躺下,徐一凡也只是搖頭苦笑。他有信心對付整個清朝,可沒信心了結清楚自己的家務事兒…………N多美女在身邊固然養眼,可是也得有那個精力去照應吧!
他站起身來,走到湖邊。也捧水嘗了嘗。先朝李璇笑道:「有點甜,可比不上你們家做得牛奶沙爹,下次我讓人帶點原料。你親手做出來讓我解解饞可好?」
李璇淡淡一笑,微微撇了撇嘴,用唇形朝他無聲的比了幾句:「我才不和兩個小丫頭計較!」說罷就優雅的轉身,朝身後那對朝鮮雙胞胎招招手兒,轉到湖泊地另一頭去了。
徐一凡再轉頭看看杜鵑和陳洛施,擦擦手上水跡:「這水裡有銅,所以嘗起來有點甜。周圍肯定有銅礦,就是不知道品質如何,值不值得開採了…………據說喝含銅的水美容養顏,你們不朝水袋裡面裝點兒?」
杜鵑睜大眼睛:「那麼硬的銅塊兒,還能化到水裡?我不信。」陳洛施卻是滿臉崇拜:「老爺嘗嘗水就能知道地底下有銅,哪天再嘗嘗水,不是還能挖出金子來?」
對著兩個天真的小丫頭,徐一凡也只是一笑,站起身來,朝谷口望去:「李星這小子……怎麼還沒回來?」
他們的隊伍,是三天前踏進東北境內的,由吉林將軍的領地一路向西南而行。才踏入東北,就按照杜麒麟他們曾經來信告訴的方法。在經過地驢馬店,大車店,大燒鍋,還有馬賊專用地溜子林。將溜子四下放了出去。告訴杜麒麟他們,他徐一凡已經到了,沿著什麼線路前進。你們快點派人來聯絡。他這次前來,就十天時間,過時不候!你這個便宜老丈人,千萬不要自誤!
但是兩三天下來,每一處馬賊們傳遞溜子,聯絡接頭的地方,都沒有傳回杜麒麟他們的消息。眼看就是要到掉頭回返地時候兒,他時間有限,如果在這麼一點緩衝的時間裡面還不能和杜麒麟接上頭,那麼他就只能放棄原定計劃,回朝鮮再做打算…………他沒有太多的時間!到了緊要關頭,他必須坐鎮平壤,應對一切!
今天派出去查探消息的,是臨時管領這三十名戈什哈的李星親自前往。對於此次行動,必須都帶上最貼心的人物。李星是他小舅子,特特的被他從野戰部隊當中抽調了出來。是屬於絕對可以信任的。也能讓李星和他妹子聚聚。
李星經過在野戰部隊的鍛練,在漢城平亂的時候也是衝在前面的悍將之一。官職已經做到了右協的副營官,不論是張旭州還是楚萬里都對他有相當高的評價。對於他,徐一凡還是比較放心的。今天特特的才調派他到預計行程最後幾個溜子林去查探。沒想到一去四五個鐘點了,還是沒有回報。有了這四五個小時,他們說不定還能朝前面趕出去五六十里路去!
聽到徐一凡提起李星,杜鵑的臉一下就繃了起來。跟著徐一凡站起,朝谷口向外看去。回頭瞧著徐一凡臉色不好,還安慰他來著:「老爺,爹爹就在東北,咱們既然來了,還急著做什麼?這麼大風雪,好好地路都不大能瞧見,等明兒天氣好了。咱們在多下點兒氣力把路趕回來就是了…………」
陳洛施還在一邊兒小聲幫腔:「還不如派我去呢!李家的那……反正是個南蠻子。說不定一輩子都沒見著過雪。要是我去。準定早就帶著消息回來了!」
徐一凡冷下了臉,對著陳洛施一字字兒道:「我麾下的戰將,不管是雪還是刀子,都要能闖過去!哪怕李星一輩子都沒見過雪也是一樣!還有一點,你們做什麼我都由著你們,但是我公事上面的人和事兒,你們一句話都不許議論!」
陳洛施伸伸舌頭。不說話兒了。又撒嬌的靠了過來。徐一凡卻瞧著杜鵑,暗暗有些歉疚。
如果再聯絡不上杜麒麟,那就只有回頭了。以後還有沒有能力照顧她那馬賊老爹,還在兩可之間,這小丫頭,滿心還期盼著見她爹爹呢…………不過,現在,絕對不是他心軟的時候。他知道什麼是最重要的…………
杜鵑卻沒有留意徐一凡的臉色。只是站在那裡,向遠處望去。雪花在她身邊飛落,在她目光當中。只有一種最自然地孺慕依戀地光芒,彷彿在風雪地盡頭,就是她那已經殘疾的爹爹,在等待著她一樣。
∼∼∼∼∼∼∼∼∼∼∼∼∼∼∼∼∼∼∼∼∼∼∼∼∼∼∼∼∼∼∼∼∼∼∼∼∼∼∼∼∼∼∼∼∼∼
谷口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幾名戈什哈抬著一個軟軟的人影直朝湖邊奔來。幾個人的目光都轉了過來,徐一凡和杜鵑不用說,就連李璇也提著衣服深一腳淺一腳的踩著雪過來。
那幾名戈什哈奔近,抬著的正是李星,他臉色已經蒼白還泛著鐵青,臉上全是雪粉冰碴。眼睛似閉非閉,迷迷糊糊的。徐一凡急急忙忙地伸手一探他的口氣,呼出來的氣息比外面的天氣似乎還要寒冷幾分。徐一凡額頭頓時冒出了汗珠,這可是嫡嫡親親的小舅子啊!
「快,生火!將他抬進帳篷裡面,把能蓋的都給他拿過來!」
李璇奔到了徐一凡背後,看到李星的這個模樣兒,頓時就摸著自己哥哥的臉,眼淚都出來了。跺著腳說不出話來。大家正手忙腳亂地要抬李星進帳篷地時候,章渝卻不知道從哪裡鑽了出來。這個沉默寡言的管家,很多時候都讓人忽視了他的存在。
他僵著一張刮骨臉,只是瞧了李星一眼。一把將幾個戈什哈揮開。伸手揪住李星地領口,嗤拉一聲,三層皮穿在李星身
然被他憑著單手從襟口一下扯到了腰間!李璇白著一都尖了:「你做什麼!」撲上去就想撕扯章渝。杜鵑急急的在旁邊開口:「凍僵的人經不起熱,進帳篷就真壞了!」
徐一凡猛的抱住李璇,李璇踢打了徐一凡幾下,卻被徐一凡摟得緊緊的。就見著章渝從地上抄起幾把雪,飛快的在李星心口,臉上,手腳拚命的搓揉。他手勁奇大,幾下皮膚就見了紅色,章渝頭也不抬的沉聲道:「都給他拚命搓!」戈什哈們一愣,馬上都抄雪齊上。把李星搓得跟煮熟的蝦米也似。李璇只是眼淚汪汪的趴在徐一凡懷裡。不一會兒,就聽見李星呻吟一聲,緊咬的牙關鬆開,章渝隨手又拿過一皮袋烈酒,給他灌了一口下肚。這時才感覺到李星呼吸出一點熱氣兒出來。章渝直起腰來,默默的一擺手:「這時可以抬進去了。」
這下不要徐一凡吩咐,戈什哈們背著李星就進去。徐一凡才覺著鬆了一口大氣兒。脖子上面就是給人啊嗚一口咬下去:「***好痛!」
低頭一看,就瞧見李璇朝他齜牙:「我哥不是牲口!當不起你這麼用!」
這個時候可沒心思和她上課,徐一凡瞪她一眼,摸著脖子就朝帳篷裡面走去。才低頭鑽進去,就聽見李星微弱的聲音:「回稟大人,接到杜麒麟的溜子了!他們也趕了四天的路過來,扎馬在離這裡這裡不過七十里地地方…………屬下已經給他們回了溜子。讓他們派人來接應…………屬下無能,差點凍僵在半路,誤了大人的大事!」
徐一凡眼睛一掃,就瞧見李星支著身子坐起,說了幾句話就只是喘氣兒。要不是幾個戈什哈按著,估計就硬撐著站起來立正行禮了。徐一凡眼神一動,靜靜的站定,冷冷的道:「當兵的。就是要在任何氣候下都能行軍戰鬥。在可以預見的將來。我們的戰場都在這一片土地!我不管你是南方來的,還是北方來地…………不能適應這種氣候,自己想想,還配不配當我徐一凡地麾下,配不配當禁衛軍地軍人?這次教訓,不僅僅是你,所有人都要記住!起來之後。寫一個寒帶切身體驗報告給我!」
禁衛軍和大清其他軍隊最大的不同就在於他擁有榮譽感,從平定一國而自然帶來的榮譽感。而呵護培養這種榮譽感延續下去,靠的就是更嚴厲的磨練,讓他們覺得,他們是始終與眾不同!這種精英養成教育,在徐一凡那個時代大行其道的成功學當中,是少有的被他牢牢記住地東西。
李星端正的坐在那裡,肅然行禮。然後才從貼身的地方摸出了那片白樺樹皮。雙手遞給徐一凡。帳篷中幾個戈什哈。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徐大人鈞鑒,僕等已束裝兼程而至,歇馬左近渾河畔林家屯。靜等引領。不勝翹首期盼之至。」
雖然是炭筆在樺樹皮上的塗抹,卻仍然龍飛鳳舞,一看就是姜軍師的手筆。徐一凡藉著帳篷外雪光看完,將樺樹皮搓碎。對著外面大聲下令:「收拾行裝,隨時等待出發,我看杜麒麟最快能什麼時候派人來見我!」
∼∼∼∼∼∼∼∼∼∼∼∼∼∼∼∼∼∼∼∼∼∼∼∼∼∼∼∼∼∼∼∼∼∼∼∼∼∼∼∼∼∼∼∼
龍川港內,鼓樂齊鳴。引水碼頭之側,早就是衛隊站得筆直,長把苗子隊這軍中禮節都擺了出來。一群北洋武,挺胸凸肚的站在碼頭一側,馬刺碰得叮噹作響,雖然碼頭邊寒風凜冽,但每個人都是笑逐顏開。
眼看得北洋自己的開濟小火輪嗚嗚的被引進靠上了碼頭。兩條兵船陪著開濟輪船一直開到港口。黑布盤頭地水手拋錨下纜。才打了停輪鐘,和丁汝昌並肩站在隊列前頭地葉志超手就朝後面一擺。一大群總兵副將游擊啪啪就打千下來,一個個捧著手本,對著輪船都拉長了強調報履歷,報到最後,又是齊聲一聲喊:「恭迎楊觀察!恭迎楊總辦!」
葉志超矜持的只是笑,丁汝昌卻不自然的左顧右盼,回頭一看,就看一個人在武隊伍當中站得筆直。雙眉如劍一般挑得老高,滿臉都是鬱鬱之氣,除了鄧世昌還有哪個?
丁汝昌壓低了聲音:「你這是在做什麼?」
鄧世昌沉聲回答:「我是武職二品,他也不過是文四品賞加二品頂戴。他是淮軍陸軍營務處總辦,我是水師。論哪點,我要跪接楊蓮房?」
周圍軍官紛紛側目,都跟看二傻子一樣瞧著鄧世昌。鄧世昌就是倔強地昂著頭,丁汝昌恨恨的一擺袖子:「回去再料理你!」葉志超只是不以為然的回頭看了鄧世昌一眼,輕蔑的一笑,拉起丁汝昌的手:「走走走,老哥,咱們上前親迎蓮房兄!」
正說話間,就看見跳板放下,官艙裡面鑽出了楊士驤。他都沒穿官服行裝,只是一件皮裘,外面再加一件):.飄逸瀟灑,笑吟吟的拱著手就下船:「曙青,怎麼和我來這一套?折我姓楊的壽不是?非要我在這裡給大家磕回來一個?」
葉志超笑吟吟的也不行禮,上前就和楊士驤拉手。和丁汝昌將楊士驤捧在中間,笑著大聲對武罵道:「王八蛋,楊大人給面子,還不都滾起來?」
武官們哄然一笑,紛紛爬起,都湧了過來。楊士驤含笑左右周旋,一一寒暄,擾攘了一番之後,葉志超才找機會笑道:「蓮房兄,一路遠來風波辛苦。朝鮮這個苦地方也沒什麼好預備的,只有幾個還勉強看得過去的高麗姬,長得不如何,皮膚倒好。房子也準備好了,也狹促得很…………蓮房兄,少歇幾天,養養精神再勤勞王事如何?」
楊士驤臉上笑容不減,頭也不回的漫聲應道:「為什麼還要給徐一凡容出時間?明天……最遲後天,我就快馬奔平壤,坐催徐一凡離軍。我去之後,你就整備營伍,朝北推進……難道曙青兄還沒預備完畢?」
葉志超臉上頓時有點變色,咬牙低聲:「全軍上下,已經枕戈待旦。大清朝上下,能和咱們中堂爭雄的人,還沒生出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