紹興的古城區,到處是阡陌縱橫的水道,居民們沿著河邊淘米、洗菜,千百年來從未變過。不時有載著蔬菜的烏篷船划來,吆喝著,岸邊的人家就從屋裡出來,買了沿河漂洗,這已吆喝了千百年的買菜聲隨著水波緩緩地蕩漾開去。烏篷船的船篷用竹編成,中間夾著竹箬,呈半圓形,用煙煤和桐油漆成黑色,船頭雕著虎頭,似在微笑,乍一看上去還有點嚇人。船舷與著水部分左右兩側都畫著尉遲恭和秦叔寶的畫像。船夫現在都不帶烏氈帽了,也不像陝北的農民頭上纏一塊白布,而換上了時新的款式,一個個都搞得跟黑社會似的。
我們沿著河岸緩緩行進,往市郊的東湖景區方向走去。途中遇到幾艘烏篷船,船夫說可以沿著河岸把我們送到離東湖最近的地方,只要60塊錢。吳亦詩和小月月都鬧著說要坐烏篷船,況且從這到東湖景區還有好幾里的水路呢,價錢又便宜我們沒有理由不答應。廢八和吳亦詩搶先跳了上船,他們一上船就和船夫理論起來,一會又跳了上岸。原來這種烏篷船船艙很小,每艘只能坐兩到三個人,照這樣算,我們這一行九人,就得四艘船。我一聽,嘿,正合我意,於是趕緊掏了300塊錢交給其中一個船夫,叫他們平分,船夫歡天喜地地接了錢。
廢八不解地問:「擺闊啊你?為什麼要做冤大頭?」
吳亦詩也幫腔道:「就是,這不擺明了便宜了他們嗎?」
我瞪他們一眼,說:「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少廢話,趕緊上船。」一上船坐好,他們就明白了我的用心良苦。廢八和吳亦詩一艘船,我和曲麗媛一艘船,得勝和騾子一艘船,那麼剩下的老胡和葉蓓只能坐一艘船了。
曲麗媛貪玩,上船的時候把是小月月抱了過來。小月月濃眉大眼,臉蛋圓乎乎的,是個小胖墩,非常惹人喜愛,再加上這幾天和我們混熟了,一點兒也不認生,喊我路叔叔聽得我心裡那個甜,蜜糖都趕不上。船夫腳躅手劃,小船緩緩行使在清幽的小河上。紹興不僅江河如,船隻如梭,還有數不勝數的橋,船夫說有3000多座。近處的河道、舟楫、堤岸,遠方的田野、村落、山影,好像一切都浮在水面上,青石築砌的岸堤將水面劈成兩半,綿延至水天極目之際。
小船經過一座闊達十米的石拱橋,光線一下暗了下來,我莫名地想起了賓醫生曾經給我發的那個信息:橋都堅固,隧道都光明。一過橋洞,小月月和曲麗媛就在船上互相潑水,一個調皮一個淘氣,嘻嘻哈哈鬧個不停。望著這兩個小可愛,我心內柔軟異常。
正當我陷入曲麗媛和小月月製造的溫情中父愛氾濫之時,小河拐角處傳來一陣馬達的「噠噠聲」,我扭頭一望,一艘快艇從拐彎處「轟」地開出來,氣勢洶洶地朝我們駛來,越駛越近,絲毫沒有減速避讓的意思。船離我們越來越近,在快艇離我們不到十米遠的時候,我依稀看見開艇的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表情凶狠,他身邊還有一個戴墨鏡的,約莫四十歲出頭,沉靜的神情裡有一股令人生畏的陰鷙。在這電光火石的一剎那,我忽然想起了,他們是何學良、何學善兩兄弟。來的既然是這兩個人,擺明了不會有什麼好事。這時再叫船夫把船划到岸邊*岸,顯然已經來不及了,我從船尾一躍而起,搶過船夫的船槳,站在船頭,快艇即將撞過來之際,我把船槳朝開艇的何學善飛擲過去,遺憾的是被他低頭避過,船槳砸在了快艇的船舷上。何學善迅速調整好方向盤,猛地朝我們撞了過來,我立即反身撲向小月月和曲麗媛。然而還沒等我的身體落下來,我們的烏篷船「砰」地一聲就整個翻了,我被傾側的船身打了一下,跌落河中,我並不慌亂,閉住了氣,剛把頭從水裡露出來,就看見快艇的船頭直挺挺地朝我撞來,要是被它的馬達卷中,我的腦袋立刻就要變成一團肉醬,我深呼吸了一口氣,立即潛入水中,往後游去。待我再次從水裡冒出頭來的時候,發現老胡和廢八也跳入了水中,他們兩人眼神空洞,表情呆滯,葉蓓呆呆地望著波光粼粼的水面,中間有一道被犁開的水痕延伸至遠方,旁邊的水紋不斷地向岸邊蕩漾開去,曲麗媛和小月月卻已不知去向。
我們水淋淋地爬了上岸。廢八說除了何學善何學良兩兄弟開的那艘快艇,後面還有一艘,也是兩個戴墨鏡的黑衣人開的艇,也是一上來就一聲不吭的發動突然襲擊,得手之後馬上往前面的大河開去,那裡出了主城區,水域寬廣,一轉眼就跑得不見蹤影,想追也追不上,看來他們是早有預謀,早就精心設計好了的。我出道以來,一直是我算計別人,讓別人乖乖地束手就擒俯首稱臣,現在不僅自己老婆被綁了,連老胡和葉蓓的心頭肉都被一塊劫走了,這個烏龍可鬧大了。
我們在岸上焦躁不安地抽著煙,一根湮沒抽完,得勝和騾子就先後收到了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信息:一個小時之後,帶500萬現金到雲東路95號的紹興鋼鐵廠,要是敢報警或者是遲到一分鐘,就給他們準備好斂屍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