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唐 第四卷 天命神器 第396章 騎虎難下
    那小卒彷彿有點激動,熱切的看著劉冕道:「小人姓杜排名第四,人稱杜四。將軍這樣的大貴人,自然不記得小人這樣的無名小卒了。可小人的性命卻是將軍救下來的呀!當初在陣上時,小人被三人圍攻身上已帶重傷,眼看就要被殺。是將軍一匹快馬從旁掠過,手起戟落瞬間砍翻兩人嚇退一人,小人這才撿回一條性命!可是小人卻從來沒有機會答謝過一回恩公高義今日,就請受小人一拜吧!」言罷,那杜四就雙膝一跪拜倒在地。

    「唔……」劉冕點了一點頭,「請起。不必如此大禮。」

    「謝恩公!」杜四站了起來,滿臉崇拜、歡喜神色的看著劉冕。

    「不必如此看著我。」劉冕笑,「我現已是籠中鳥、階下囚。」

    「恩公不必如此灰心。」杜四低聲道,「若有用得著小人的地方,儘管開口。小人這條性命都是恩公賜的,為恩公辦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劉冕尋思片刻,讚許的點一點頭:「我當初也不是刻意救你,你不必如此掛懷於心。知恩圖報,足見你是個忠義良士。我若有用得著你的地方,再跟你說。現在不必多言,你且先退去吧,免得引人猜忌懷疑。」

    「是。請恩公早點洗漱歇息。小人告退。」杜四施了禮退出。

    這樣一個不起眼的小人物的意外出現,讓劉冕心裡琢磨開了。如果這個杜四是人如其言般可信,那他或許真能對自己有所幫助。

    至從和洛雲進到關內後,皇帝安排的一系列動作都顯得比較隱秘,看來她有意暗底裡處理整件事情,沒有公開。也就是說,現在很有可能外界不知道自己已經被軟禁拘押。

    劉冕頭一個想到的人,是上官婉兒。她身為皇帝身邊的貼身女官,皇帝會如何對待她呢?如果她知道了自己被拘的消息,定然不會坐視不理。自己的根基雖然是在西京。但神都這裡也有不少的幫手和可借力的地方。朝堂閣部有宰相李昭德、魏元忠、黑齒常之。他們地實權雖然被武氏子弟和北門學士剝去不少,但影響力仍是有的;軍界有左衛大將軍論弓仁和千牛衛大將軍張仁願,他們一個是神都最衛戍部隊的統帥,一個是御林軍統帥與兵部要員。再加上皇子賢……要是這些人能聯合起來,或許能發揮一點作用,至少可以給皇帝製造輿論壓力。讓武三思投鼠忌器。

    想到此處劉冕心中一亮:如果能借助這個杜四將自己被軟禁的消息傳出去,告訴上官婉兒等其中的一人,或許會有點好處。而且,這消息不難傳到西京。一但太平公主、狄仁傑和右衛的那些兄弟們知道,將會對自己非常有利。尤其是太平公主,她現在在朝堂上地實力與日俱增,而且皇帝對她也越來越寵幸與器重。如果她發威,可以抵過這一群人的作用。

    只不過劉冕心中也有了一絲猶疑:不出意外地話太平公主才是真兇。萬一她為了救我情急之下向皇帝主動承認了……如何是好?如果殺地只是普通百姓甚至是高官巨宦。那都沒什麼大不了。關鍵是死地人可是皇帝地親侄子啊。而且其中一個還是太平公主地前夫。這樣一來。可就是皇室家醜了。尋常人家尚且家醜不可外揚。這皇室地家醜要是傳了出去。如何使得?萬一皇帝驚怒之下當真對我痛下狠心宰了我以平息流言蜚語。也不是沒有可能地。跟皇室威儀與聲望比起來。我這個立過大功地將軍顯然不那麼重要了。

    這一絲疑慮。讓劉冕有些猶豫不決起來。倒不是因為怕死。他只是不想把事情越搞越糟。從而把太平公主也拖下了水。或者是自己死得不明不白栽在武三思那樣地小人手裡。他瞭解太平公主。她是一個容易因感情而偏激地人。雖然她很聰明。可是一但觸到了底線。就容易為達目地不顧一切變得瘋狂。她很有可能仰仗著自己是皇帝寵愛地女兒。不擔心被治罪而主動出來為劉冕開脫。將罪責擔上。這樣地話。恐怕非但救不了劉冕。還有可能將自己也搭進去。劉冕也瞭解皇帝。她是一個心夠狠地人。在重大立場與絕對利益面前。任何地情感都是廢紙一張。大義滅親痛下殺手地事情。干了可不是一回兩回了。

    得想個萬全之策……

    於是。一夜未眠。

    第二日。武三思並沒有來。劉冕也落得個清淨。杜四進來伺候過一回午膳。劉冕也未與他有過多言語。身處逆險之境。一切穩妥小心為上。對這個人尚不瞭解。還是謹慎觀察一段時間再說。

    上陽宮養心殿裡。洛雲百無聊奈地走來走去。心情頗為壓抑。這座宮殿地確有著草原上難以看到地富麗堂皇與華麗耀眼。可是看得時間長了。總會生膩。而且整座宮殿裡都靜悄悄空落落地。幾乎沒有人說話。連走過路過地宦官宮女們都貓著腳步小心翼翼。這讓習慣了粗獷奔放地草原氣息地洛雲非常不適應。好幾次想叫住個人聊天。可是他們總是像對待神一樣地敬畏、小心、噤若寒蟬。除了低眉順目地應付打發。沒幾個人肯多說一句話。

    「悶死我了!」洛雲有點惱火的跺腳,扯開臥房的門就朝外走去。兩名宮女急忙迎了過來道:「公主殿下意欲何往?」

    「悶死我,我想出去走走!」

    「公主殿下還是留在殿內歇息吧。」其中一名宮女小心的說道,「上陽宮正在施工之中,四處髒亂人多嘴雜,其中不乏粗俗地市井民夫。公主金枝玉葉不適合在上陽宮內閒逛。」

    「那你們帶我去別的地方走走。」洛雲滿是不樂意的道,「都好幾天了,我一直悶在房子裡,會悶出病來的!」

    「不行……」那名宮女搖頭,恭順卻不容商量的道,「皇帝陛下有旨,就請公主在上陽宮內歇息。請公主不要讓婢子們為難。」

    「哎呀!!!煩死了!」洛雲滿胸的悶氣沒處撒,急得直跺腳。「那你們轉告皇帝陛下,說我不想住在這裡了,要活活悶死人的!還有,劉冕說好了要來看我的,這都三天了也不見人。你們也轉告皇帝陛下,讓她准許劉冕來陪我說說話。這總該不過份吧?」

    那兩名宮女對視一眼,一齊施禮道:「公主息怒,婢子這就去向皇帝請命。」

    「快去快回。」洛雲只得又轉回了房間裡,重重的一下摔上門,鬱鬱寡歡地嘟嚷道:「這下總算是知道了。中原皇室地規矩真多、真嚴……還好我嫁的不是什麼皇子郡王。劉冕比他們隨和可愛多了!」

    兩名宮女走出數步,相視一笑輕聲道:「這個胡人公主好不識趣,以為我大周皇帝專程只候著她一人呢!還想見誰就要見誰,自視未免太高。」

    「咱們不搭理她,任她發她地脾氣去。千萬別因為她而去皇帝那裡討晦氣。」

    「說的是。咱們忙咱們的去。一會兒她再發火了。換別地姐妹或宦官去應付便是。」

    此刻,萬象神宮御書房裡,武三思正口沫飛淺的對皇帝侃侃而道:「陛下。那劉冕果然奸滑。侄臣對他用了敲山震虎之計,他全然不為所動,顯然是早早做好了應付的準備。由此看來,他是兇手的可能性已經越來越大了。要不然,他為何如此緊張的矢口否認?!」

    武則天平靜的道:「你如何用計的?」

    武三思拱手回話:「微臣給他看了命案的證物,說了些許當場留下的線索。他馬上找出了借口搪塞。其反應之快,實在令人驚訝。若非早已擬好腹稿做好準備,如何能夠應付得如此從容?」

    武則天冷笑一聲:「說話要講證據。劉冕向來頭腦靈活機智善辯,朕深有所知。僅憑這一點莫須有地猜測就咬定人家有罪。未免牽強。三思,你還是把主要精力放在查找證據、推理摸排上吧。不是朕小瞧你。想要在口舌鬥智上勝過劉冕,你恐怕還差了一點。朕遍觀朝中,也唯有狄仁傑能在這方面與之匹敵一番。你嘛……還要學。」

    武三思心頭一窘,急忙拱手哈腰道:「陛下教訓得是。侄臣向來老實木訥,的確不如那劉冕心機滑脫。想來從他嘴裡的確是詐不出什麼東西來了,侄臣便派了來俊臣去一趟柳州龍城縣,一來去尋找更新地證據,二來將那兩名重要證人取到神都來當面指證劉冕。到那時。任他再如何能言善辯想必也無話可說了。」

    武則天停頓了片刻,說道:「三思,朕要叮囑你一句。在查案審案的過程中務必要做到公正公平。對於一些值得懷疑的證據,要反覆查證推敲,切勿因為一己之私見而輕易採信。」

    「呃,是……」武三思心裡一直發顫:她這話是什麼意思。莫非是懷疑我捏造證據污蔑劉冕?!

    「用心辦事,別讓朕失望,去吧!」

    武三思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留得武則天獨自一人坐在房中,眉頭深鎖禁不住歎了一口氣。

    「陛下!」一名宮女進來通報了。

    「何事?」

    「上官大人讓婢子來向陛下請命。她說她已經抄完了經書。請問陛下接下來如何安排,是否讓她回宮覆命?」

    武則天尋思了片刻。說道:「傳朕旨意,說朕感謝她替朕抄完了那麼多經書,辛苦了。朕特意放她十天假,可去故鄉舊地憑弔一下先人,好好歇息一段時間不必回宮來忙碌。」

    「是……」

    宮女走了,武則天心情有點煩悶的起了身來在房間裡來回的踱步,心中不停的思量。

    她感覺很不好。堂堂的皇帝,拘押審問一個臣子就跟做賊似的,還得避著許多人。只是這天下沒有不透風地牆,萬一什麼時候事情洩露了出去,自己所要面對的各方面的壓力,可想而知。

    武則天開始懷疑自己當初所作的決定了。

    現在,真的適合這樣做嗎?……

    可是,騎虎而下進退兩難,又該如何收場?!

    她不禁歎息一聲,低聲自語道:「我什麼時候也會有這樣左右彷徨的感覺了?莫非……我真的老了?」

    傍晚時分,劉冕正躺在床上小憩,大腦卻在飛快的運轉盤算對策。這時武三思卻來了。他不客氣的推門而入,看到悠閒躺在床上地劉冕沒好氣的道:「想清楚了沒有,劉冕?是不是要老實交待了?」

    劉冕都沒有睜開眼睛,晃著腳尖道:「我一向來就老實,而且沒什麼可交待的。若真要交待,我倒是想起了當年的一件舊事。」

    「什麼舊事?」

    劉冕繼續那副神態悠閒的說道:「數年前,本將在代州與突厥大戰,當時曾揪出一名女叛徒叫芙玉的。據說此人以經營為名外朕通敵,而且她在朝堂之上還有強有力的支持者。」

    武三思駭然的一下睜大眼睛:「這關我什麼事?!」

    劉冕冷笑一聲:「關不關你事,你自己心裡清楚。當年芙玉被拔除後,某人因為一筆糧款而與已經過世的大將軍薛懷義有過衝突和爭執。這件事情知道地人不多,記得地人更少。在下卻是記得清清楚楚,而且留了一些重要的證據。」

    「你?!……哼!」武三思氣煞,一拂袖就往外走,「這種陳芝麻爛谷地事情,誰會聽信?劉冕,你好好思量早點想清楚,莫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啪的一聲,門被摔得震響,武三思氣急而走。

    劉冕睜開眼睛輕笑幾聲,暗自尋思道:這武三思不過是一條志大才疏的走狗,不足為懼。他背後撐腰拿主意的那個人,才是最大的勁敵。我現在被軟禁拘審,明顯只是一個借口。難道她真的想在這時候將我拔除,免去我這功高震主又知道太多秘密的心腹之患?

    要臣死,那還不簡單。可現在她搞出這麼多的花樣,究竟是什麼用意?是真的想取我性命,還是在試探、嘗試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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