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唐 第一卷 大浪淘沙 第四卷 天命神器 第301章 大唐歡迎你
    初冬的陽光曬在身上,很溫暖很愜意。[閱讀文字版,請上]深遠的湛藍天空,一對蒼鷹在比翼翱翔。

    黃土地上薄沙如幕,一望無垠。遠遠的走來了一隊人。

    素衣白稿,魂幡棺材,看來是一隊出葬的人。

    可是很奇怪,他們雖然一路灑著紙錢也偶爾吹響一下鎖吶,卻沒有半點的憂傷氣氛,反而還時常發出了一些很壞的笑聲。

    劉冕騎在馬上扛著一根招魂幡,洋洋得意的一直笑。身旁一隊將士們驅趕著馱運了棺材的馬車,也時時禁不住一陣好笑。

    怪事年年有,唯有今年多。哪有見過裝扮成這樣去敵營裡當說客的?

    哎,這劉冕想的事情要是人人都能想得到,那他就不是劉冕了——眾將士只得如此安慰自己。

    走到了吐蕃大營前,遠遠就跑來了一群騎兵,將出殯的隊伍圍了起來。領頭一名小校用半生不熟的漢話惱火的喝罵道:「這裡是軍營,出殯滾遠一點!否則把你們全部殺掉!」

    「嚷什麼。」劉冕拍著馬兒不急不忙的走到小校前,「我乃大唐右衛大將軍劉天官。進去通報論弓仁,說本將特意前來拜訪他。」

    「啊?——」小校傻了眼,上下打量劉冕一眼,「你是……劉天官?」

    劉冕滿不在乎的一笑:「劉天官很了不起嗎,我為什麼要冒充他?少說廢話,進去通報!」

    小校再將四周打量一陣,徹底傻了眼:「你等著!」說罷單騎飛速奔走,留下其他人在這裡團團將劉冕等人包圍著。

    劉冕安之若素,騎在馬上悠閒的等著。反倒是那些吐蕃人如臨大敵一般,個個盯著劉冕目不轉睛。彷彿生怕他突然人間蒸發了。

    吐蕃帥帳裡,論弓仁已經有一天一夜沒合眼了,雙眼佈滿血絲人也憔悴了許多。可是臉上的殺氣卻是十足,雙眼時時迸出凜冽的寒光。他與叔叔論贊婆已經商議多時,始終拿不定個主意。

    「賢侄,議了如此多時,仍沒個主意。這這這……如何是好?」論贊婆拍著巴掌焦急不堪,「器弩悉弄調了十幾路兵馬、共計三十萬人向大非川進發,我們的糧道後路也被斷了。蘭州本來就難打現在又多了個劉冕。更是不可能打進去;向西域開挺也不現實,我們的糧草已經不多,西域時常百里無人煙,就是劫掠也無法保證不餓肚子呀!再說了大唐還派了個唐休這個扎眼的角色在那裡鎮守……哎,這下真如漢人時常所說地,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了!」

    論弓仁年輕俊朗的臉龐線條也有些扭曲了,眉頭皺成了一個大疙瘩。喃喃自語道:「莫非……這十萬大軍就都跟著我一起死於非命?!」

    論贊婆顯然比論弓仁更加悲觀,低聲急道:「若是能有這麼多始終相伴,但也沒有壞到頭。怕就怕……器弩悉弄的兵馬開來以後,用上什麼離間之計攪得我軍軍心嘩變。到時候,我們叔侄二人很有可能就要被嘩變的士卒所殺!」

    「這不可能!」論弓仁大喝一聲揚起手臂,「我帶出來的軍隊,我心裡清楚。這些兄弟們與我出身入死多年,絕對不會在這種時候背叛於我!」

    「哎。你小聲點!」論贊婆急忙將論弓仁拉住。「此一時,彼一時!人心隔肚皮,哪裡說得清楚?」

    論弓仁慨然長歎一聲:「叔叔,那依你之見,當如何是好?」

    「不如……」論贊婆甚是有點膽怯和擔憂的看向論弓仁,猶豫了一下低聲道:「投靠……唐

    「什麼?」論弓仁怒吼一聲,「不行!這種事情我萬萬辦不到!我寧可血戰而死,也絕不屈膝向唐人投降!」

    「哎……」論贊婆長歎一聲。擺了擺手示意作罷,自己也不再提及此事。

    論弓仁餘怒未消在帳中來回踱步,帳外突然傳來一聲喚:「報大將軍!唐軍使者劉冕在營外求見!」

    「什麼?使者劉冕?」論弓仁叔侄二人一齊驚呆,面面相覷。

    「他怎麼來了?!」

    「不如……」論贊婆眨巴著眼睛,「請進來看看,聽他說什麼?」

    論弓仁輪了幾下眼珠子,大喝一聲:「讓他進來!」說罷,他坐到了帥椅上。拔出腰間寶劍放到矮几之上。眼中殺氣迸射。

    軍營之外,劉冕坐在馬上閉目養神。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其實,說不緊張不害怕那是假話,劉冕只是想讓自己盡可能的冷靜和淡定。這種活兒,衝動不得也害怕不得。不然就容易辦砸。

    過了許久,剛剛跑進去的那個吐蕃小校回來了,對劉冕道大將軍請他入帳說話。

    「走!」劉冕揚了一下手,示意出殯隊伍動身。小校上前一攔:「站住!你們幹什麼裝扮成這樣、把這樣地東西也帶進去?」

    「那不用你管,這是我和你們大將軍之間的事情。」劉冕漠然的一笑,「你還是閃開吧。事關重大,你別亂插手。不然吃罪不起的。」

    小校忍氣吞聲閃到了一邊,臉漲得通紅。

    劉冕哈哈的大笑,騎著馬先走了進去。

    有使者來訪,吐蕃軍營裡吹響了號角。從帥帳到轅門排成了兩道兵戎隊伍。劉冕等人下了馬,就這樣排著棺材步行進來,偶爾還會灑下幾張紙錢。

    論弓仁聽說了這樣的異狀,惱火的衝出了帳外。遠遠看到劉冕等人這副樣子,驚愕之餘也很是惱怒。

    「劉冕,你這是什麼意思?」論弓仁遠遠地就指著劉冕,大聲質問。

    劉冕沒有答話,在兩隊吐蕃刀斧手中間走過,把肩上扛的那柄招魂幡插到了地上:「你難道一點都不懂中原的習俗嗎?我們這時在送殯。」

    「我當然懂!」論弓仁低聲喝道,「我就是在問你。身為使者卻用這樣的方式污辱詛咒我軍,是何用意?莫非爾等就如此藐視於我?」

    「不、不不。我們沒有絲毫藐視你的意思。」劉冕輕鬆的笑道,「大將軍何不請在下進去,跟你詳細說來聽聽?」

    論弓仁雙眉一皺,惱火地低喝一聲:「那就請吧!」說罷自己先掀開帳闈走了進去。

    劉冕不急不忙的跟進去,看到帳外站地吐蕃將士們各自一臉驚愕和怒意,心中暗自發笑。

    「說吧,你是何來意?」論弓仁大馬金刀地坐到帥椅上,將那柄寶劍拿在手中擺玩。時是用手指刮著劍鋒。

    「特來弔唁論弓仁大將軍。」劉冕在論弓仁面前的一張馬札上坐下來,很平靜的說道。

    論弓仁眼瞼一抬:「你夠膽量。如此羞辱我、羞辱我的將士們。就不怕我將你斬作肉泥?」

    「怕,當然怕。」劉冕說道,「我擔心我死無全屍客克異鄉,所以特意帶了一口棺材來。*稍後你若是想殺我,麻煩就請將我的屍首裝進那口棺才裡,讓我的兄弟們把我扛回去埋了。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不過分。我會成全你地。」論弓仁冷言說道。眼中殺氣溢溢。

    「能有論大將軍這樣的人物與我陪葬,也地確不枉此生了。」劉冕呵呵的笑,彷彿在說著笑話。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論弓仁壓抑著怒氣。

    「這其實是很明顯的事實。」劉冕說道,「不管我劉冕什麼時候死,你論弓仁的死期總是不遠了。人生如棋,得一旗鼓相當的博弈手談何容易。我一直把你當作我最好地對手。可惜呀,我們可能沒什麼機會交手,也沒什麼機會分個高下了。失去親人和朋友固然是一件傷心的事情。但對我劉冕來說。失去一個好的對手。同樣也值得傷感。所以,我今天才來弔唁你一回,以表達我地傷感。」

    「少鬼扯!」論弓仁有點火了,「你究竟是什麼意思?」

    劉冕站起了身來,有點居高臨下地味道看著論弓仁:「在回答你的問題之前,我想先問你一個問題。」

    「說!」論弓仁倒也乾脆。

    「二十幾天前,你們國內發生政變地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知道!」

    劉冕點了一點頭:「我很遺憾。論將軍。但現在不是傷感和憤怒的時候。器弩悉弄三十萬大軍已近大非川,突厥人十萬鐵騎也在陰山虎視眈眈。論將軍,我們同在風口浪尖處於巨大地危機之中,真可謂同病相憐。」

    「直接說你地來意。」論弓仁眼神如刀,直直的盯著劉冕。

    「我希望我們能夠合作,一起渡過眼前的危機.」劉冕挺起胸來,正色說道,「大家都是明白人。其實用不著拐彎抹角。你與十萬大軍。已是走投無路。我蘭州十萬大軍,也是進退不由顧此失彼。若是坐等在這裡讓器弩悉弄與默啜揮軍殺來。我們就背腹受敵粉身碎骨。除非我們聯合在一起,才有可能一致對抗他們。」

    論弓仁霍然站起身來:「這麼說,你是來勸降的了?」

    「如果說得難聽一點,的確就是。」劉冕絲毫不迴避他凌厲的眼神,正色回應道,「其實我大唐與你向來無冤無仇,你我不過是各事其主又受人挑撥,才鬧得如此仇視。現在,你真正的仇人是器弩悉弄。他不顧同宗之誼殺你父親滅你全家,將你一門老小門第黨朋誅之殆盡。你已經不能回頭了。不是你要拋棄吐蕃,是吐蕃捨棄了你,背叛了你。」

    論弓仁的牙齒咬得骨骨作響,雙眼如同就要迸裂出來,拳頭也緊緊捏起。一旁地論贊婆小心的走到他身邊:「賢侄,劉冕肯親身前來,足見他的誠意。聽他說下去。」

    儘管很不情願,論弓仁還是點了一下頭。

    劉冕將打了許久的腹稿,侃侃念誦出來:「其實,我並非是落井下石趁人之危。我之所以支身來到這裡跟你說這番話,無外乎三個原因。其一。我劉冕私下很敬重你這樣的人物。我欣賞你的性格、武藝與才能。如果就這樣被一場政治風暴所吞沒,未免太可惜了;其二,剛剛我也說了,我們與你其實是同病相憐。這種危機地時刻,我們必須盡棄前嫌團結一致,才能有條活路可走;其三,大唐是開放的、包容地。朝廷正當用人之際,對你這樣地將帥之才更是求賢若渴。相信我,我劉冕以祖先與人格擔保。只要你願意歸順大唐。定能獲得重用,前途無量。你要報仇血恨,也才會有機會。」

    論贊婆聽完劉冕這番話,已經有些激動起來。他滿懷期待的看著論弓仁:「賢侄,考慮考慮?」

    「叔叔!」論弓仁情難以堪地大喝一聲,「你怎麼能這樣?我們……我們身為噶爾家的族男,怎麼能如此向敵人屈躬卑膝?」

    「不是屈躬卑膝。是握手言和精誠合作。」劉冕當仁不讓的搶過話來說道,「誠然我也會永遠忠誠於我的國家與人民。但前提是,他們是值得我愛戴、尊重和效忠地。現在,吐蕃已經完全拋棄了你,要將你斬盡殺絕……你的親父族人也被殘忍的殺光了。你在吐蕃已經沒有家和親人了。那裡,只有你的仇恨和遺憾。」

    論弓仁的臉皮抽搐起來,雙手顫抖。

    「來大唐吧。大唐歡迎你。這裡將是你的新家。」劉冕很誠懇的說道,「你可以愚忠下去。將這一腔熱血灑在器弩悉弄地刀頭。然後背負著一身的仇恨去地下與你父親團聚。但是,你好歹也該為你的叔叔考慮考慮。也為這十萬跟著你出身入死的兄弟們考慮考慮。你為了一己的愚忠而要這麼多人跟著你白白送去性命,值得嗎?別說你不在乎。那未免太自私了一點。為將之人,以士卒之命為己命,愛兵如子方是好將帥。你能這麼出色,定然懂得這樣的道理。」

    論弓仁滿身的怒火的殺氣慢慢淡去,有點萎頓地坐了下來,垂著頭。面如死灰。

    「不……我做不到。我真地做不到……」論弓仁喃喃自語。

    「做不到的。這並不恥辱。」劉冕說道,「你會贏得尊重與信任。大唐的開放與包容以及誠信,不是吐蕃可以比擬的。你去過中原,那裡的繁榮與安定不是憑空就能架設起來的。我們有著恢弘的文明和達觀的精神。看看,有多少胡將在大唐地歷史上綻放異彩?阿史那思摩、黑齒常之等人當初的情形比你還要嚴峻。他們與大唐血戰幾番結下生死仇恨。結果還不是完美的融合進了大唐,成了一時之名將?論弓仁,以你的才華與能力,絕不輸於他們。相信我。你在大唐能過得很好。會很快忘記以前的不快與痛苦。更重要的是,我們能夠攜手渡過這一趟危機。有道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留得有力之身方能謀福天下圖效後事。」

    「假如我……」論弓仁抬起頭來,喉頭吞吐哽塞了一下,又道,「真的投效大唐,會要轉過來與吐蕃為敵嗎?」

    「不一定。」劉冕說道,「器弩悉弄不過是為了防備你殺回高原重奪他的政權。如果你歸順了大唐,那就是大唐地人。他暫時還沒有必要也沒有膽量與大唐全面開戰。這一點想必你比我更加清楚。因此,我們完全可以用外交地方式,說退器弩悉弄。但前提是,你前來歸順。否則,我們幾方勢力在此糾纏對峙,將來就是個魚死網破。死多少人,誰會死,真的說不清楚。」

    「我、我考慮一下……」論弓仁有些侷促起來。

    「賢侄,不用考慮了。天賜良機啊!」論贊婆焦急地叫道,「劉大將軍親自來勸說,足以見得誠意。如此良機如果錯過,你我叔侄定然沒命,十萬大軍也要跟著遭殃啊!」

    「叔叔……」論弓仁雙眉緊鎖面露憂戚之色,「我們,真的沒有別的選擇了嗎?」

    「沒有……」論贊婆長歎一聲,「叔叔何嘗想要背叛自己的國家?但……我們也是走投無路,被逼的呀!」

    「好吧!」論弓仁長吸一口氣,拍案而起,「劉冕,時局如此,我論弓仁就甘當一回叛國賊子——我跟你去!」

    「好極了。」劉冕揚起嘴角,對著論弓仁微然一笑,「我代表大唐歡迎你,論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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