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明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大禮
    李孟早早的起來,卻發現劉遷已經是在屋外等候,恭敬的說鎮守大人有緊急公務,就不來相送了。李孟知道這是老人不願意來經歷送別,兩個人都是成年人,動感情的話都會覺得有些尷尬,這年代的每一次送別很有可能就是再也無法相見。

    護衛在身旁的衛隊隨時可以行動,目前要做的就是找船隻把那些武庫搞來的鎧甲和馬具運送走。

    把這個事情和劉遷一說,那邊好像早有準備,劉遷只是笑著說,侄少爺還是下午走,這邊已經做好了安排。

    跟在李孟身邊的護衛們也是知道了山東發生的事情,這些人都是膠州營的死忠嫡系,聽到膠州營在山東吃虧,心中擔心,情緒憤怒都是免不了的,人人都想早些回去,昨晚上就已經是把東西都準備利索,就等著早晨開拔。

    所以即便是從上午等到下午,這幫人也是覺得心急如焚,李孟也有些著急,鎮守府的人準備了頗為豐盛的午飯,一干人吃飽喝足之後,滿面笑容的劉遷過來招呼李孟,說是可以上路了。

    那位費德勒神父的身體很不好,應該是因為營養不足導致的虛弱,一天也是恢復不過來,李孟這邊還單獨給他和蘇安琪配了輛馬車,結果這位老神甫坐在馬車上虔誠的祈禱,說是天上的賜福。

    鄧格拉斯昨日雖然寧肯自己受到責罵,也要給蘇安琪和神甫帶回吃的,不過在從鎮守府到渡口這段路上。好吃懶做的習性顯得十足。

    幾次想要蹭個馬車坐。都被膠州營地士卒們給揪了下來,心想你這個大老爺們跟著老弱搶什麼車坐,當然,若不是好吃懶做,南京城可以出力賺錢地地方甚多。何必去賭坊裡面耍手段賺錢。

    這鄧洋人除了金髮碧眼之外,沒有一絲外國人的樣子,口舌很是便給,他這從歐洲到到大明,見識可真不少,加上又是個自來熟的脾氣,一路上光聽他咋咋呼呼的講述。和膠州營這幫人的關係倒是迅速地升溫。

    但斧槍和長矛的優劣問題。膠州營的上下卻絕對不會馬虎,既然眼下事情緊急,可你鄧洋人還要跟著去山東,到時候一定要比個高下。

    鄧格拉斯在別的事情上可以讓步,偏偏在這上面咬定不放鬆,很有堅持,雙方咋咋呼呼的約定了比試。

    本來知道山東的消息之後,人人都是心急,可今早匯合看到李孟的鎮定自若地表情之後。大家著急地心思卻都是平靜下來,也都不覺得如何了。

    在南京城中行進的時間倒沒有太長,出城到渡口還要走半個時辰,前面是鎮守府的幾個人帶路,劉遷則是陪在李孟的身旁。雙方也是無話。

    李孟在馬上一看到渡口。卻發現有幾個熟人急匆匆的朝這邊跑過來,正是幾天前見到的鄭家族人。為首的正是鄭鯊。

    當日和李孟見面的時候,雙方見禮,鄭鯊不過是抱拳彎腰致意,雖說李孟有官身,可卻是平等的見禮,今日卻不同,先是鄭鯊小跑著過來,還沒有等李孟下馬,就主動笑著俯身跪下,給李孟磕頭見禮,口中連聲說道:

    「當日冒犯,還請大人贖罪。「

    這顯然是說,前幾日平禮相見地話,李孟是看不得老人跪在自己面前,何況膠州營和對方的關係還是非常的密切,他這邊要下馬,卻被邊上馬上的劉遷拽了下,劉遷雖是鎮守府中的下人,此時卻極有威勢。

    根本不把下面跪著地海上大豪放在眼中,只是扭頭笑著對李孟說道:

    「八閩商行聽得侄少爺要返回山東,主動地說提供船隻運輸,這等義民委實值得誇讚啊!」

    那裡是義民,分明是已經得罪了威遠侯哪家,這時候要不來攀鎮守府和李孟的高枝,難保那天就被人報復了,而且當日和李孟討價還價,誰想到李孟居然是鎮守太監地親戚,這樣的人巴結還來不及,何況是談條件。

    當然那鄭掌櫃心裡面也是在暗罵,心想你有這個這麼有力的親戚,還找我們鄭家活動什麼,這不是耍人嗎?

    想歸想,做歸做,劉遷找到他們之後,八閩商行立刻是動員起來,有些已經裝貨的船隻也都被卸空,專門是給李孟這邊裝人裝貨。

    看來在上午的時候,鎧甲,馬具之類的東西都已經是運到了這邊,劉遷和李孟在鄭家人的帶領下去幾艘船清點了下,鎧甲和馬具都已經是裝運完畢。

    看完這些貨物,劉遷示意有話要和李孟說,李孟讓身邊的護衛距離遠些,劉遷衝著身後的人招招手,有人趕著三輛大車過來,車上都是放著包鐵的箱子,李孟倒是注意到一個細節,車轍很深,顯然馬車所拉貨物的份量不輕。

    劉遷壓低了聲音說道:

    「黃金七千兩,還有三萬兩的銀票,這是老爺昨晚吩咐小人給少爺的錢財。」

    十萬多兩!?李孟立刻是被這個數目嚇了一跳,就算是欠債還錢,自己借出去的五萬兩可是一下子翻了一倍,鎮守府太監雖然煊赫,但花銷同樣是大,這才上任半年,給自己這麼多,還能剩下多少。

    這劉太監看起來不是個貪財的人,看著李孟驚訝的表情,劉遷倒是笑著先解釋說道:

    「老爺來南京上任,南直隸各處的商戶,各處的軍將湊起來的見面禮錢就有十五萬兩,鎮守府這邊花用少,孝敬也多,老爺說,這銀子留在他這邊也是養老錢,不若在少爺您這裡用處大些。」

    李孟搖搖頭,心裡有些說不出的滋味,安靜了下才開口說道:

    「今日臨別不能相見,就請劉管家代為跟伯父致謝吧!」

    得到了李孟的回復,劉遷笑著點點頭,朝後面一揮手,那些大車邊上的從人都是跳下車來,把那些箱子放到船上去。

    這還沒有完,看到東西很是不少,劉遷衝著船頭招呼了一聲,就看到一名穿著鴛鴦戰襖的軍將快步走下船,走到兩個人的面前,大禮參拜了下去。

    李孟倒是認識這個人,是千戶黃平,這人跪下去之後就沒有起來,劉遷笑著介紹說道:

    「禁衛的軍將之中,這黃平是從京師跟著老爺過來的,從前是京營的小軍校,家中長輩是老爺的故交,算是知道上進的孩子。只是在這南京城的禁衛之中,人就被養廢了,幾次纏著老爺說要外放做個軍校,都是找不到合適的地方,這孩子跟侄少爺那邊倒也是有緣,在膠州呆過段日子,來南京又有這番際遇,老爺說就讓他跟侄少爺吧!「

    話音剛落,跪在那邊的黃平又是碰碰幾個響頭磕下,恭敬的說道:

    「請侄少爺收留黃某,鞍前馬後,必然萬死不辭。」

    那晚上在軍營中見到黃平,還有這位千戶發出的那些感慨,讓李孟對他的印象不差,只是這麼一個人跟在自己的身旁,是願意在軍中效力,還是老太監或者其他人放在身邊盯梢的,這都是很難說了。

    不過身份如何,自己這邊總是要收留的,李孟也沒有說什麼請起之類的客氣話,只是淡然的說道:

    「侄少爺是私下的稱呼,以後喊大人吧!」

    聽到李孟這麼說,黃平立刻知道這是對方收留自己了,在地上又是連連磕了幾個頭,恭謹的退了下去,劉遷補充說道:

    「黃平這邊還帶著幾個親信的軍校,就都要侄少爺照顧了。」

    李孟點點頭,看著幾名手下在各艘船上點驗完畢,而且護衛們都是上船,心想這邊找船,給錢,給人,事情應該是完結了,可看著劉遷還沒有告辭的意思,就有些納悶,正要發問的時候。

    就聽到劉遷笑著說道:

    「侄少爺在眉樓大斗小侯爺的事跡,現在已經是在南京城各處傳得沸沸揚揚,還有茶樓酒館的評話先生,把這件事情都編成了段子呢!」

    李孟乾笑幾聲,這件事情不管怎麼說也不太光彩,只是不知道對方為什麼現在提出來這個什麼意思。

    劉遷臉上的笑容非常的耐人尋味,恭敬的在那邊說道:

    「侄少爺而今年紀不少,總歸房中也應該有些伺候的人…說話的時候,劉遷拍拍手,那邊過來一行人,李孟順著望去,卻有些目瞪口呆的模樣,卻有幾個壯健的婆子架著兩個女人朝這這邊走來,之所以不說是攙扶,因為兩個女人始終是在那裡掙扎。

    不過這兩個女人卻不哭罵,倒也是奇怪,路過李孟身旁時候,一名女孩轉過頭恨恨的看了他一眼,口中喝罵道:

    「無恥之徒!」

    邊上的婆子立刻是乾脆利索的掏出個手帕,看這手帕很是乾淨,直接塞進了那女人的嘴裡,依舊是架著上了船,後面那女人卻是面無表情的瞪了李孟一眼,也是一樣的結果,在這幾個婆子身後,還跟著六七個小丫鬟,裡面也有李孟認識的人。

    前面那個罵人的女子是顧橫波,後面那個女人雖然不認識,可眉眼之間卻清麗異常,更有一股冷冽之意,也是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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