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宋英烈 第五卷 幽州風雲 第三十章 仇恨暗生
    第一期「准監軍」培訓班的培訓期限初定了三個月,基本上是與本階段擴軍過程中組建「飛龍軍」第三步兵團的時間同步。這樣做的好處,就是當「飛龍軍」第二階段擴軍結束後,這些「准監軍」正好結業,可以馬上安排到各級隊伍去進行實踐。待到柴榮率軍北伐的時候,這些「准監軍」也正好完成與隊伍的磨合、與軍事主官的協調與溝通,不會對「飛龍軍」的戰鬥力造成任何影響——不但不會影響戰鬥力,而且經過思想教育的「飛龍軍」士兵很可能會揮出個人更多的潛能,從而增強「飛龍軍」的戰鬥力。

    「新型」監軍對「飛龍軍」戰鬥力和士氣的提升還需要一些時日才能驗證,而委員會擴大會議結束後,經委員會同意,軍事部對參與「向博通叛亂」的軍兵進行的處罰卻能揮出立竿見影的效果,使得「飛龍軍」全軍上下為之震動,神神為之一凜。

    應歷七年陰曆臘月十九,也就是委員會擴大會議結束後的第五天,「飛龍軍」前敵指揮部向所有官兵宣佈了對參與叛亂軍兵的處罰決定:叛亂組織者、策劃者之一的高恍,叛亂的積極參與者沈沖、「向博通叛亂」事件的誘因向博遠(這傢伙在叛亂開始前便被黃海帶上了船,反倒得以活到現在),以及參與叛亂的三營八連一排的正副排長等低級軍官都被判斬示眾——八連二排副排長曹豹被黃海的親衛死士炸死,算是逃過了身異處的下場。除了上面這幾個主犯外,其他所有參與叛亂而僥倖活著被抓住的八連兵士,按照他們在叛亂中的表現,被處以打二十到八十軍棍,並服六個月到十年不等的苦役。其中,除個別在叛亂中表現特別積極的頑固分子外,大多數參與者挨的軍棍數都在三十以下,苦役刑期也都在兩年之內——最終的處罰較之叛亂剛生時委員會提出的處罰要求要輕一些,也算是軍事部對這些兵士某種程度上的寬容之舉。

    雖說挨上二、三十下軍棍也會被打得皮開肉綻,但除非行刑者刻意為之,不然的話是不會落下什麼後遺症的。而苦役犯過得雖苦,但一般來說,以這些叛亂兵士的體格,撐兩年下來是沒有問題的。兩年之後出來時這些人儘管沒有了軍籍,但好歹能留下一命性命。

    當然,叛亂兵士能留下的也就只有自己這條命了。穿越團隊不是慈善機構,這些叛亂兵士的家眷同樣會受到牽連。家眷們只被允許保留少量維持最低生活標準的財物,其餘全被沒收。那些進入團隊各項非敏感產業的叛軍家眷會被開除,而進入團隊各項敏感產業的叛軍家眷除了被開除外,還會被強制安置在幾處專門的流民安置地點,由各個流民安置村的管事嚴加看管、監視居住五年以上——他們參加了叛亂的父兄在服完苦役後也是同樣的待遇。不過,總的來說,穿越團隊對待這些被裹挾參加叛亂的兵士還算比較寬容。雖說罰了他們軍棍和苦役,雖說剝奪了他們家眷之前的好工作和幾年之內的人身自由,雖說沒收了他們的大部分財產,但最終還是留給了他們一絲希望。畢竟只要這條性命在,一切還都可以從頭再來過。

    處罰決定作出後,那些被判服苦役的兵士在被打了數量不等的軍棍後,立即被押送到了礦場服刑,沒有絲毫的耽擱。而像高恍、沈沖、向博遠等幾名被判斬刑的犯卻依然被看押在「飛龍寨」中,等待著某一天被拉出去砍頭。

    雖說已經離死不遠,但事已至此,沈、向等人倒也看得開。本著活一天賺一天的思想,在「飛龍軍」軍事監獄死囚牢中混吃等死的挨日子。在他們幾個人看來,如今已經是臘月底,眼看著就要過新年了,現在又非戰時,臨近年關殺人是非常不吉利的事,想必無論是十一爺、十二爺,還是住在「清園」、「靜園」、「涼園」裡面那幾位說話更管用的爺,都希望過一個喜慶年,都不願意因為臨近年關殺人而給自己招來一身晦氣。因此,幾個人估摸著,自己至少能活到明年正月之後,甚至來個秋後再問斬也不無可能。

    與他們這種完全喪失希望,破罐破摔,只求多活一個月或者幾個月的消極思想不同,同樣被關在死囚牢中的高恍的期望值似乎要高得多。從叛亂失敗被抓的那時起,他的心裡就一直有一個信念,那就是他的堂哥高貴一定會想辦法救他。在高恍看來,無論是從兩個人的血緣關係上說,還是從自己對這位堂兄的恩情上說,對方都不會坐視自己被砍了腦袋。

    雖然自己的這位堂哥只是個營長,而且還是非主力團中的非主力營營長,但他畢竟算得上是「飛龍軍」的中級軍官了。要說,「飛龍軍」中職銜高過高貴的人還真不多,除了穿越者外,就只有幾位團級軍官,以及「飛龍軍」的武術總教習劉萬寶劉當家的了。再加上高貴是原來「五虎寨」的老人兒,在原「五虎寨」頭目和嘍兵中有一定的人脈,如果他去求一些老關係、老朋友幫忙說情,對方多少都會給他一些面子,為他去出這個頭。

    由於高恍被抓後一直按照委員會和軍事部的命令被嚴加看管,禁止任何人與他們接觸,這其中就包括高貴在內。因此,直到現在,高恍也不知道那位王崤峻王五爺早就下了嚴令,禁止任何人為這些叛軍說情,違者與叛亂者同罪。而被他寄予厚望的堂兄高貴正是因為念著與他的親情和恩情,這才冒著被治罪的危險去找錢遠山求情,結果其雖然沒有受到軍法處置,卻被怒極的錢遠山一腳踢成了重傷,這會兒還在自己的營房裡躺著,連下地走路都非常困難。陰曆臘月二十,也就是「飛龍軍」前方指揮部宣佈對叛軍處罰結果的第二天一早,正裹著一身破皮袍,倦縮在一堆稻草中睡覺的高恍,被一陣牢門打開的聲音給吵醒。等他揉著惺忪的睡眼,看清走進牢房的幾個人時,不禁呆住了。

    進門的有四個人,當先一位是死囚牢的牢頭老趙頭兒。後面跟著三個人,其中兩個人抬著一張軟床,床上半躺半臥的正是自己的堂兄高貴。老趙頭看了看坐在稻草堆上滿臉驚愕的高恍,又看了看半躺在軟床上,滿臉疲憊、憔悴之色的高貴,搖了搖頭,長歎一聲,走出了牢房。臨出門時,他回頭說道:「負責看押令弟等幾名叛亂重犯的那幾個獄卒被小老兒支出去買酒了,估摸著用不了小半個時辰就會回來。高營長有什麼話盡量快些說,免得被他們撞見,生出事端來。」

    高貴聞言強撐起身體,勉力向老趙頭一抱拳,用嘶啞而虛弱的聲音說道:「趙頭兒請放心,高貴省得,絕不會讓趙頭兒您擔干係。此番趙頭兒幫了高貴這麼大的忙,高貴日後一定重重報答。」老趙頭兒聽了擺擺手,說道:「小老兒幫高營長這個忙,一則當初在『五虎寨』時您就是小老兒的上司,咱們有這份袍澤之情在。二則,高營長平日裡對我家那兩個小子也多有照顧。安排我家老大進了『飛龍軍』當兵,又把我家老二說進了保安隊當差,讓他們倆衣食無憂、前途遠大,有恩於我們趙家。

    以前小老兒一直想報答高營長,只是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如今既有了這麼一個機會,正遂了小老兒心願,又哪敢要求高營長您的報答。」

    說罷,這老趙頭兒便出了號房。隨後,那兩名抬著高貴進來的下人把軟床輕輕放在地上後,也離開了號房,並把號房大門輕輕關上。過了片刻,牢房外便傳來兩人的回報,顯示二人已經走遠,聽不到號房中人說話的聲音了。

    直到這時,坐在稻草堆上的高恍才回過神來,一個機靈從稻草堆上翻身而起,衝到高貴面前「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抓住自己堂哥的手,苦苦哀求道:「大哥,你可要救我呀。這次叛亂全是那向博通的主意,小弟被他挾迫,也是身不由己呀。還求大哥到五爺、七爺,或者是十一爺、十二爺面前為小弟多多美言幾句,求幾位開恩饒了小弟的性命。」

    高恍在那裡聲嘶力竭,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的哀求,高貴卻表現的出奇平靜。他既沒有訓斥自己堂弟不該參與叛亂,以至招來殺身之禍,也沒有向堂弟訴苦,說明自己現在這個樣子正是為他求情的後果。

    高恍跪在那裡哭求了半晌,這才現自己堂兄的表現有些奇怪。他止住哭喊,擦了擦臉上的鼻涕眼淚,抬起頭看向自己的堂兄。直到這時,高恍才意識到堂兄是被下人抬起牢房來的。而且從氣色上看,堂兄似乎病得不輕。

    高恍連忙向前挪動了一下,急切的問道:「大哥,您這是怎麼了,可是生了什麼病?」

    高貴擺了擺手,說道:「為兄這不是生病,為兄這是為你求情惹惱了十一爺,被他老人家一腳給踢成了重傷。」

    「什麼?」高恍失聲問道——高貴剛才的回答不但說明了他臥床不起的原因,而且還透露出了一個意思,那就是他已經為高恍去求過情了,結果卻是被十一爺錢遠山給踢成了這個樣子。這樣的結果也就等於是告訴高恍,自己堂哥的面子在這件事情上已經沒有任何作用,自己之前的希望只怕要徹底落空了。一念及此,不由得高恍不驚恐。高貴似乎明白自己堂弟想得是什麼,他點了點頭,說道:「你不必驚訝,為兄確實是被十一爺踢傷的。不過,為兄卻還要感謝十一爺。如果沒有他這一腳,只怕為兄現在要麼是在旁邊號房中與你做伴,要麼是在苦役營當苦力。」

    說到這,高貴略頓了頓,見高恍滿臉的不解,繼續說道:「你或許還不知道,向博通叛亂被平定之後,王五爺就已經下令,禁止任何人為參與叛亂者說情,違者與叛亂者同罪。為兄去向十一爺求情,原是抱著與你同罪的決心去的。結果,卻因為十一爺一時怒極踢了為兄一腳,反而被為兄躲過被治罪的一劫。

    正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為兄這次能夠死裡逃生,想來是老天爺覺得兄弟你被判斬太過冤屈,希望為兄有朝一日能為你報仇雪恨。為兄雖然救不了兄弟你,但咱們兄弟的情份卻不會忘。你放心,你的家小為兄會好好照顧。至於你的仇人,為兄也不會放過他。正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為兄在這裡對天誓,總有一天為兄會為兄弟你枉丟性命討回公道,為為兄挨的這一腳討回公道。」高貴最後的兩句話說的聲嘶力竭,卻又斬鐵截鐵。不過,由於用力過猛。在說完這幾句「豪言壯語」後,便因為牽動了胸口的傷處而不住的咳嗽起來,臉色更因為疼痛而變得煞白,額頭上也見了汗。

    高恍見狀,趕忙為堂兄輕撫後背,待對方咳嗽漸止後,又扶起躺在了軟床之上。事到如今,高恍已經明白事情再無轉機。儘管他不知道自己堂兄的誓言能有多少兌現的可能,但對方的這番表態還是讓他心裡多少得到了些安慰。

    這時,牢房外傳來老趙頭兒略顯蒼老的咳嗽聲。緊接著,剛才出去的那兩名下人便在門外說道:「老爺,您該回去吃藥了。」

    聽到下人們這麼說,高貴明白這是時間到了,自己該走了。於是,他一邊吩咐下人進來抬自己出去,一邊最後看了一眼已經重新坐回稻草堆,神情默然的堂弟。

    第二天,陰曆臘月二十一,在接到委員會的指示後,錢遠山代表軍事部下令,將高恍、向博遠、沈沖等叛亂頭目斬示眾,以儆傚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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