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宋英烈 第五卷 幽州風雲 第十六章 軍中敗類
    黃海的四名親衛就跟在其身後,同樣也聽到了剛才的聲音,以他們的閱歷,自然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各個也都是義憤填膺,若不是顧忌著黃海在旁邊,只怕早就衝進門去,將那個敗壞「飛龍軍」軍紀的傢伙拉出來暴揍一頓,然後送軍法司懲治了。因此,一見黃海給他們使眼色,四名親衛立即心領神會,將原本單肩背著的步槍斜挎在肩上。

    隨後,其中兩名親衛摸到那名打瞌睡的哨兵身後,一個扭臂下槍,一個扼頸捂嘴,將其制住,連一點聲響都沒有出。可憐那名放哨的士兵,還沒有來得及從瞌睡中清醒過來,便已經被他身後的親衛扼暈過去。

    就在哨兵被制住的同時,另兩名親衛則已經抽刀在手,一腳將房門踹開,一前一後衝進了屋內,屋子裡隨即便傳出了男子的喝罵聲、女子的驚叫聲、親衛的怒斥聲,以及短暫的打鬥聲。待一切聲音都歸於停止,黃海這才帶著另兩名親衛走進了房中。

    進得屋來,可以聞到明顯的酒氣,藉著桌上的燈光,黃海看到屋子裡的陳設並沒有因為剛才的打鬥而東倒西歪,想必是兩名親衛動作很快,被抓的那名男子並沒有來得急做太多的反抗動作。在屋子靠牆位置的床榻之上,一名滿面淚痕、髻零亂、衣衫不整的年輕女子正驚慌的拉起床上的被子往自己身上遮擋。在床榻的旁邊,八連二排的排長向博遠只著一條犢鼻褲,雖然已經被衝進屋子裡的兩名親衛扭住臂膀按跪在地上,卻仍然在不停的掙扎,好似非常的不服氣。而在他身邊不遠處,扔著一柄還沒有來得及抽出的橫刀。

    屋子裡的景象令原本就已經非常不滿的黃海勃然大怒,他走到向博遠面前,先是揮起手左右開弓,一氣扇了這傢伙十幾個大嘴巴,而後一轉身從一名親衛腰間抽出橫刀,架在了向博遠的脖子上。

    黃海的這一系列舉動,登時將原本還有些不服氣的向博遠徹底嚇住了。在那兩名親衛剛衝進屋中打斷他的好事時,向博明還以為是漏網的海盜來報復,歷來悍勇的他立即就下意識的伸手去抓放在床頭的橫刀,想要和來人決一死戰。結果,出乎他意料的是,不等一向以勇武自居的他把刀拔出來,就被對方一刀背砍在手腕上,橫刀當即就脫了手。緊接著,他就被對方拳打腳踢的從床上拽了下來,並被反剪二臂按跪在地上。直到這時,向博遠才注意到對方身上並不是海盜打扮,而是專門負責護衛諸位主子的親衛服色。

    看清了對方的身份,向博遠在確認自己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的同時,也明白自己現在的處境恐怕不妙。自打「飛龍軍」的前身「飛龍先鋒營」建立之初,穿越團隊便頒布了嚴明的紀律,並一直在嚴格的執行著。按照「飛龍軍」軍紀,即便只是對女子進行口頭上的騷擾、調戲,都要被罰二十軍棍,而對**婦女的官兵,則只有一種結果,那就是就地正法,以儆傚尤。儘管從屋子裡的情形看,這個向博遠似乎剛剛開始用強,還未能真正傷害到那位姑娘,但即便是如此,他這個**未遂的罪名是逃不掉了,按軍規最少也是打八十軍棍,然後革除軍職入苦役營服勞役五年。要是按上限判,砍了他的腦袋也是可能的--畢竟現在八連等於是處於戰時狀態,按軍規上限執行也是理所當然。

    身為「飛龍軍」的排長,向博遠自然知道這條軍紀。不過,在現制住自己的是親衛的時候,他還是存了僥倖心理的。他最初認為這只是巡邏的親衛多管閒事,是這些一向以「飛龍軍」精銳中的精銳自居的親衛們為了標榜自己正義凜然的形象,故意衝進屋來壞他的好事,以便在「飛龍軍」普通兵士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與眾不同。待這些親衛炫耀完他們的力量,以自己排長的身份和自己兄長連長的身份,以及自己在軍中的靠山、同時也是自己的老上司高貴高營長的身份,再送上一份厚禮,讓這些親衛們名利雙收,對方肯定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將自己放過的。

    不曾想,在親衛後面緊跟著進來的卻是黃海黃十二爺。在這位爺面前,漫說是自己兄長或者高貴高營長,只怕就連自己的直屬團長唐潮唐二十四爺說情都未必能管用--更何況那位二十四爺更是一位鐵面無私的主兒,對待自己這種犯了**之罪--哪怕是未遂--的人,能下令一刀砍了就已經是大慈悲了,又怎麼可能會為自己說情。如今唯一還能為自己爭得一線生機的,就只有想辦法讓這位十二爺相信,那女子並非自己強行擄來,在而是故意勾引自己,並欲趁機暗害自己。

    一念及此,向博遠哪裡還敢再掙扎,躲都不躲的挨完了黃海一頓大嘴巴子,便想為自己辯白。結果,還沒等他開口分辨,黃海便已經把刀架到了他的脖子上。這下,可是真把向博遠給嚇到了,他當即磕頭如搗蒜,不停的向黃海求饒,並連聲表示那女子並非自己擄來,而是對方主動勾引自己,自己完完全全是被冤枉的。

    黃海雖然疾惡如仇,但同時也是個講規矩的人。他可以因為一時義憤摑向博遠一頓大嘴巴,可以因為怒氣衝天把刀架到對方的脖子上,但他卻不會真個現在就把向博遠的腦袋給砍下來。因為按照「飛龍軍」的軍規,即便是像向博遠這樣犯了**之罪、十惡不赦的惡徒,也要經過軍法司的審問,證據確鑿之後才能明正典刑。作為剛剛從保衛部調入軍事部的黃海,自然不會壞了「飛龍軍」的規矩。

    因此,黃海在將自己的心情略微平復了一下後,將橫刀從向博遠脖子上移開,交還給親衛,自己走到桌子旁邊,拉了把椅子坐下,指著跪在那裡不停喊冤的向博遠,沉聲問那仍在被子下瑟瑟抖的年輕女子道:「姑娘,某來問你,可是此人強迫你來的。」

    床上的年輕女子想來是被剛才的這一系列事情給嚇到了,聽了黃海的問話半天都沒有回答,只是不停的在那裡哭泣。黃海見狀,只得繼續開導道:「姑娘不要害怕,我軍向來軍紀嚴明,對膽敢觸犯軍紀的屬下從來不會姑息。某家是此人的上官,姑娘有什麼冤屈只管對某家講,某家一定會為你做主。」

    估計是黃海的表態,以及向博遠在黃海面前畏懼如虎的表現使年輕女子看到了希望,她連忙止住哭聲,向黃海控訴道:「回大頭領的話,小女子雖生長於海盜之家,如今又做了貴軍的階下囚,但禮儀廉恥還是知道的。小女子一個清清白白的姑娘家,怎麼可能會自願來服侍他這個禽獸不如之人。分明是他在晚上巡視俘虜營的時候,現小女子生得有幾分姿色,便見色起意,藉著酒勁強行將小女子從俘虜營中帶到這裡,企圖對小女子……」

    雖說這年輕女子看得出來面前這位長官模樣的人是真的願意為自己做主,但她一個黃花大閨女,讓她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講述自己差點被強行姦污的過程,卻是實在說不出口。羞憤交加的她說到這裡,再也說不下去,又哭泣了起來。

    雖然這年輕女子說得不是很完整,對她被帶到這裡後的情形也沒有進行講述,但從她的表情和動作來年,她所說的內容都是真實的。因此,黃海也就不再難為她,沒有再繼續逼問她被帶來之後的經過,而是轉換了問話的方向,繼續問道:「既然你是被從俘虜營中強行帶來的,想必營中的其他俘虜應該看到你被帶走的過程了?」

    「這是自然」年輕女子一邊抹著眼淚,一邊答道,「當時,小女子的爹爹曾與這禽獸生過爭持,出了很大的動靜,周圍的俘虜應該都聽到了。有好幾個平時與小女子家關係較好的叔伯還想過來幫忙,可都被這禽獸手下的士兵逼退。小女子的爹爹以及一位和爹爹相熟的叔叔都被打傷,也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或許是想起了自己爹爹為了保護自己而受傷,生死未卜,這年輕女子哭得更傷心了,回答也因此再次中斷。不過,這年輕女子提供的信息已經足夠,黃海也用不著再問她問題,現在他要做的是核實對方所說的真實性,而其中的第一步就是詢問事情的另一個當事人--向博遠。

    其實,就算沒有年輕女子的陳述,光憑剛剛進屋時看到的情形,就已經可以判斷出這裡究竟生了什麼。但黃海並沒有因此就聽信年輕女子的一面之辭,他轉過頭對向博遠厲聲問道:「向博遠,這位姑娘所說可是事實?」

    面對黃海的喝問,向博遠雖然明知那年輕女子說的都是事實,但仍然抱著一線希望狡辯道:「十二爺明鑒,小人冤枉呀。明明是這女賊為了給她那在戰陣之上被小人打死的兄長報仇,故意在小人巡營的時候勾引小人,以便能有與小人接近的機會,好藉機暗害小人。小人也是色迷了心竅,忘了不得在營中留宿女子的軍規,便答應事成之後給她五貫錢當報償,將她帶了回來。

    回來後,小人將哨兵都打回去睡覺,只留一個心腹在房門外守著,自己則帶這女賊進屋,欲行好事。哪曾想,一上床這女賊便露出了本性,趁著小人脫衣服的空檔,將小人的配刀奪去,拔刀就要砍小人。小人見狀便與她搏鬥。正在打鬥間,十二爺您的親衛就衝進房來將小人制住。這女賊見暗害不成,這才誣陷小人是要強佔俘虜之女,妄圖以此矇混過關,並使小人因此受軍紀處罰,以解她心頭之恨。小人說的句句是實,還望十二人給小人做主呀。」

    說完,這向博遠為了表示自己確實是被冤枉的,不顧自己仍然被親衛扭按著,奮力掙扎著向黃海叩頭。

    向博遠一番說辭,說的是言之鑿鑿、理直氣壯,轉眼間就將強佔民女未遂這樣一件嚴重違犯軍規的事情,變成了海盜親眷為報仇故意勾引他,企圖藉機害他性命的陰謀。如果沒有看到剛才屋子裡的情形,聽到他辯解的人恐怕就要相信他所說的了。

    儘管向博遠連呼冤枉,表現得異常委屈,但是黃海並沒有被他的言語所迷惑,而是話有所指的問道:「若真如你所說,是這位姑娘故意引你上鉤,好為自己死去的兄長報仇,那麼爺我派人去俘虜營中查問,想必應該是不會現這位姑娘被打傷的爹爹和友人了?」

    「十二爺明鑒,這些個海盜家眷都是詭計多端之輩。這女賊既然敢設計暗害小人,想來絕不會是一個人行事。小人以為,她既然敢這麼說,肯定早就與同夥商量好了,暗害不成便誣陷小人。如此一來,十二爺派人去查又怎麼會現不了證人呢?」向博遠繼續狡辯道。

    雖然向博遠又把年輕女子提出的人證這一有力證據都給否掉了,而且一口咬定對方是為了報私仇才做出這些事情,試圖將黃海的注意力吸引到海盜的身上。但是黃海並沒有被他的話左右自己的思想。

    當然,儘管不相信對方所說的,但黃海也並沒有用自己的身份強壓對方認罪。因為一方面黃海是個講道理的人,以權勢壓服人不是他的習慣。另一方面,此時二排的其他兵士都已經被吵醒。儘管這些兵士不敢靠得太近,只是聚集在向博遠所住房間的門口附近,遠遠的向這邊門口張望。但黃海很清楚,這些兵士此時一定是支起自己的耳朵,仔細的傾聽著這邊的動靜--此時房門並沒有關閉,又是夜深人靜的時候,還是能聽到屋子裡的聲音的。如果自己不能用有力的證據把向博遠駁得啞口無言,很可能會激起二排兵士的不滿,從而導致更嚴重的情況生。

    因此,黃海接著說道:「如此說來,向排長是被人冤枉的。是這位姑娘為了替自己死去的兄長報仇故意接近於你,並趁你不備意圖害你的性命。只不過恰好遇到爺帶著親衛巡查,聽到屋子裡的動靜衝了進來,使她一時無法得手,這才誣陷你向排長欲強佔俘虜之女,從而變向報她兄長被你打死之仇。」

    「正是如此,正是如此」向博遠好雞啄米般的點著頭道,「十二爺聖明,十二爺聖明。」

    由於黃海說話的口氣已經不像剛才那麼嚴厲,向博遠便以為對方已經被自己的花言巧語所打動,自己能躲過這一劫的機會越來越大。因此,他在想法為自己開脫的同時,還不忘恭維一下黃海。

    向博遠在這邊暗自高興,那邊的年輕女子此時卻是如墜冰窟,渾身冰涼。她原以為衝進來的這位爺是真心要幫助自己,要為自己做主的,但是從他與那禽獸不如的傢伙之間的對話來看,對方現在似乎越來越傾向於相信那個傢伙編造的謊言。如此一來,不但自己無法脫離這個火坑,只怕連自己的爹爹都會被牽連進去。想到這裡,這年輕女子心中既怕且急,也顧不得自己身上衣衫不整,將被子往旁邊一丟,伏在床榻之上便向黃海叩頭,打算為自己做最後的辯解。

    結果,還沒等她把話說出口,那邊黃海卻已經怒衝冠,他猛的一拍桌案,指著向博遠喝道:「一派胡言。向博遠,你以為爺我是三歲的小孩子嗎?你說這位姑娘故意勾引於你,繼而奪刀想要害你性命,那為什麼地上的橫刀還在鞘中,沒有拔出半分?你說你為了自衛,與這位姑娘殊死搏鬥,那為什麼這屋中的傢俱陳設整整齊齊,沒有任何凌亂?」

    黃海的這些問題向博遠自然是回答不上來,直到這時他才明白,對方根本沒有被自己的謊言所蒙蔽,剛才的語氣緩和不過是做實自己說謊的證據,今天這一劫自己是無論如何也過不去了。

    事到如今,最後一線希望也破滅了,這向博遠反倒恢復了悍勇的本色。他不再狡辯,也不再像剛才那般低聲下氣的求饒,而是把頭一歪,跪在那裡再也不說話,擺出了一副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的架勢。

    向博遠這種前恭後倨的情形令黃海有些哭笑不得,他沒想到一個犯了軍紀的傢伙居然還會擺出這麼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不過,無論此時這向博遠表現得多麼「拿得起、放得下」,黃海也都不會為其所動。他朝按著向博遠的兩名親衛一擺手,說道:「向博遠強搶俘虜之女、欺瞞上官,嚴重違犯軍規,當依律嚴加處罰。且先將其單獨關押,待此間事了,再移交軍法司懲處。」

    「是」兩名親衛齊聲應諾,押起向博遠就向屋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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