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愛麗在洛圖緊貼洛圖身子尋求珍貴記憶的時候,另一邊的伊麗莎白低頭用木棒子擺弄篝火,不時偷瞟一眼身邊的青年,神色間是難以說清的複雜。
洛圖則是死死盯著造成這一切的要責任者,彷彿要用深刻鄙視的目光將西斯大叔生生凍結一般。而中老年侯爵大人擺出老僧入定般的姿態悠然面對,眼神裡流露出來的幸災樂禍之色讓洛圖更加火大。
良久,洛圖終於在與這貌似憨厚的人物眼神對陣中敗退,有些無奈地先打破沉默。
「特地把我叫到這裡來,總不能是這樣子坐上一整晚的吧……有什麼話……不妨好好說說就是了。」
愛麗仰起腦袋,伊麗莎白扭過頭來,西斯大叔繼續打坐入定狀。
「洛圖哥哥……」愛麗抱緊洛圖手臂,膩膩說道,「我……一直都好想你的……」
「唔……我得承認我要為之前的事情道下歉,愛麗。」洛圖撓撓頭說道,「……當時顯露真實身份……並非絕對不可以,但我自己是覺得就那樣子什麼也不讓你知道最好,所以……嗯,你要知道,我不是像你以前想像的……那麼好。」
「沒關係的……我……我已經不介意什麼了,就算洛圖哥哥不完全是我想像的那個樣子……洛圖哥哥還是洛圖哥哥,愛麗……只有一個洛圖哥哥……」
愛麗呢喃說道。聲音和語氣,竟是前所未有地輕柔嫵媚。聽得對面身為人父的某大叔心裡猛地一跳。
洛圖無語,他真地不知道這個時候該說什麼了,再次寂靜片刻後,是伊麗莎白接著開口說話:「米洛克……不,應該是洛圖先生……之前你在布萊特王城作偽裝進行任務什麼的暫且不論,只是你把我當作猴子一般戲耍在內的事情,又該要怎樣向我做個交代?」
「你?伊麗莎白大小姐,那都是你自己的願望不是嗎?我只是順著你的意思做了點事情。順便執行下自己的工作罷了,這還有什麼可計較的?」洛圖看了這個親王府千金一眼,微微笑道。
伊麗莎白被這一笑笑得很有些不爽,但又不能當場作,於是使出委屈怨念瞪視大法。陰森詭異的氣勢頓時籠罩住了心底畢竟還有一絲絲心虛地不良青年。
「你可以向愛麗兒道歉,為什麼不向我也那樣做?」伊麗莎白恨恨說道。
「……我覺得自己沒有那個義務。」洛圖扭開頭去。
卡一秒,洛圖頓時感到腰間一處刺激地疼痛,差點叫了出來,很是吃驚詫異的樣子看向伊麗莎白。
伊麗莎白臉紅了,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做出擰人家腰部軟肉這種戀人式的洩憤小動作,但她就是想做,看著他那樣的臉。聽著他那樣的語氣,想著他那樣……和自己相處地日子……
「你覺得人生中印象最深刻的男人是誰?」
「應該是……蠻荒騎士吧。」
洋洋灑灑,漫天枯葉飄落。
以前到現在的一幕幕,他的面容。他的作為,他的話語……僅在不知不覺間,他的音容笑貌就成為了自己心底裡一份難以遺忘的存在。
他愉悅自己,瞭解自己,逗弄自己……
那自己呢?
「你該不會……喜歡那傢伙?」
「也許吧。」
也許……也許……沒有也許……
伊麗莎白眼睛逐漸黯淡。眸中慢慢充溢一點點地晶瑩。她仍然抓著洛圖地衣服。頭越來越低,直到靠在洛圖的臂膀上。
「喂。你……」洛圖皺皺眉頭,隨即聽到了女人低沉而壓抑的哭泣聲。
為什麼……他會是你……伊麗莎白任由淚水流下臉頰,滲透到男人的身上。
如果……只是如果……很久以前,第一次那樣子見面地時候,她沒有因為羞憤過度而貿然出手,那她和他的人生交錯,會不會有個跟現在不同的……結果?
沒人回答,沒人知道。愛麗睡著了,伊麗莎白莫名其妙地哭過一陣後,也沉靜安睡下來。
西斯大叔悠悠點燃了煙斗吸了一口,吐出,才對著眼前幾乎石化了的不良青年說道:「感覺怎樣?」
「什麼怎樣?」洛圖此刻很想揍人,更準確地說,是想要將拳頭狠狠砸到這中老年侯爵大人無比欠扁的臉孔上。
「同時奪走兩位美麗小姐芳心地感覺。」西斯大叔嘿嘿壞笑。
「少扯!你這個老混蛋!」洛圖壓低聲音磨牙道。愛麗那個樣子也就罷了,可伊麗莎白……這算是什麼回事?
「……其實,有些事情看起來難解,但本質上都比較簡單……」西斯大叔收起那樣地笑意,以過來人的語氣慢慢說道。
「你是個……很強大地男人,創下了很強大的傳說,而她們都是心存浪漫的嬌慣女孩,而恰好所處的距離曾經與你很近。」
「一種憧憬,一種仰慕,一份不由自主的幻想……」
洛圖默然。敢情這就好比前世有個男的變成了天皇巨星,那他身邊有交往的相對低層的女孩,總會對這男的產生那麼一些不普通的想法……是這意思嗎?
雖然不能說完全是這樣,但大致的概念應該是沒錯的。
愛麗小鳥依人,伊麗莎白心高氣傲。兩人對心裡想法地反應也有不同。但不管怎樣,這是一份比較純真的浪漫感情。
「我該怎麼做?」洛圖歎氣道。
「不需要怎麼做。你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去。」西斯大叔微笑道,「愛麗……會長大,伊麗莎白更已經是大人了,她明白自己……」
「嗯……」洛圖只能點頭。
「好了,女孩子地事情完了,現在輪到我們談談。」西斯大叔眼裡閃爍精光。
「軍隊戰場方面的話,你盡量按照這個上面去做。」洛圖神情凝重。伸手掏出從懷裡一個信封遞去,西斯大叔鄭重地收好。
「特蘭克斯還沒回來,依你看,他會出什麼事情?」
「我也說不清楚,不過……很可能不是什麼好事。」洛圖皺眉道。
「唉……萬一……我該怎麼和親王府交代呢……」西斯大叔吧嗒吧嗒地抽煙。眼神陰鬱。
夜,越來越深,越來越冷,林中的孤狼仰天長嘯,聲音中透出難以言喻的淒涼陰森。
原本只是淅淅瀝瀝的細雨,然而當天空的陰雲彷彿是撞車一般統統聚到一起,並恰好被遠方下來的寒流籠罩的時候,就在極短時間內轉化成為傾盆大雨。
獸人王都不算太達地街道排水系統明顯負荷不了如此多的水量。於是水滿四處,於是那一抹遠道而來的寒意便隨著瀰漫的雨水擴散開去,讓即使是抵抗力較強的獸人居民都感覺到了一種像是要鑽到骨子裡去地寒冷。
此刻這座歷經浩劫的城市,在大雨的喧囂裡保持一種沉默的平靜。街道,民宅,王宮,直至最近建立並且一直很熱鬧的……光暗聖殿。
空蕩蕩的禮拜堂內,密密麻麻的座椅前方。只有一位女性在神台前仰望著。
她身著貼身的精製絲袍。潔白,溫和。無暇,外披蓬鬆羽毛編織地半身圍肩披風,漆黑,柔軟,深厚。對比鮮明的兩種顏色和諧地共存於一體,配合她聖潔的氣質和那尊貴神聖的身份,散出很強地信仰感染力量。
她一雙眸子深深注視神台上方的光暗聖像,聖像的造型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背部各有著一隻單獨黑白相間的羽翼,正面對面向對方伸出自己的雙手。
每個人都是殘缺地墮落天使,只有相互握起另一半地雙手,才能自由飛翔。
濃厚的象徵意味人深思,將「殘缺地一半」之道理擴展到世間萬物,人們很自然的就會現這道理的存在是多麼的真實和廣泛。雖然在當下時間,光暗聖殿絕大部分意義還是作為反制光明神殿信仰的宗教工具,但決不能說它是完全為此而生的。
誠然,是黃金血脈以及下屬勢力起建立了它並利用它,但總有一天,它會自行脫離這狹隘的利益關係,成為一個完整獨立的宗教信仰以及哲學思想體系。
這就像是小孩子剛誕生固然是受到大人支配,可只要持續成長下去,總會離開大人庇護和控制獨立自身的一切一樣。
現在還只是誕生最初期的光暗聖殿,在目前特殊局面下就已經以它獨特而包容的教義感化到了許多真正的信眾,從這城裡的獸人民眾,收留的戰爭難民一直到原先從事光明神殿高級神職的人員,投靠來的黑暗人物等等,展示出了強大的生命潛力。
假以時日,光暗聖殿的輝煌不難想像……只是,需要時間。再怎麼可以長成參天大叔的苗子,要是尚且脆弱時候就折斷了,那就什麼都沒有了。
「……我們所選擇是真理?還是又一次無奈的愚昧?至高神啊……請您眷顧我們吧,庇佑我們最強的騎士,洛圖大人他……」女人雙手十指交叉合在胸前,獨自祈禱說道。
「嗯?似乎聽到了我的名字……你一個人呆在這裡做什麼,瑪利亞?」門口突然傳來一陣吱嘎的聲響,黑青年的身影出現在推開的木門邊。